不行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婶和大奎妈留下帮着收拾桌子,又帮着把碗都刷了,这才告辞离开。唐昭还惦记着白衬衫呢,心里蛮不是滋味,回到东屋坐着生闷气。
沈晏清怎会不知道她想啥,站在门口笑望着她,“你把我的军用书包拿出来。”
唐昭没好气地说:“你有两个书包,要哪个?”
他笑出了声,“你柜里那个。”
唐昭一半柜子是锁上的,里面放着她的宝贝古董,还有存折这类重要物品,她拿出沈晏清的书包,他却不接,笑道:“你打开看看。”
唐昭依言打开,还是不怎么高兴。我正为没有白衬衫窝火呢,你书包里就放着一件,还让我看!成心气我是不是?
沈晏清笑意更浓,“你帮我拿出来。”
唐昭忍着怒气,拽出衬衫一看,不对啊,这件比他穿的小多了!
沈晏清开始编故事:“我姐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放错了,我也穿不上,你帮个忙,别浪费了。”
唐昭的小脸刷地红了:“这让我怎么帮?你给寄回去呗?”
“就寄一件衬衫?等寄到家天都冷了,她也没法穿。”
“那我给你钱,算我买的。”
沈晏清轻笑出声:“这可不是我的,我不会收。你也千万别想着寄钱给她,我会挨揍。”他摸摸她的头,顺手拎起她的辫子,柔声道:“穿着吧,肯定好看。还有这条纱巾你也戴上,咱们得杜绝浪费,是不是?”
他看上去淡定,其实心里在打鼓,生怕她不肯穿或是非要给钱。如果真那样,他会被气死。
唐昭咬咬嘴唇:“我拿东西跟你换!”
沈晏清立马觉得受了很重的内伤,控制不住要喷血的那种。
唐昭从柜里拿出一条工装裤:“这条裤子给你穿,我给虎子买的,买大了,你也帮我个忙,别浪费。”
沈晏清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唐昭你是不是傻,给虎子的裤子就算买大了,那也是大奎穿好吧?
他当然不会戳破,心里还很愉悦,本来只想着把白衬衫给她,这条裤子是意外之喜。至于她出于什么心理买的,可以慢慢探究。
如果,她不是为了还人情,只是单纯想给自己买就好了。
他忍不住又摆弄她的辫梢,“那就这么定了,咱俩把东西换一下,都不浪费。”
她点点头,脸红扑扑的,他手痒痒,想掐一下。
知道她面子薄,终是忍着没动。想了想,他又道:“这条红纱巾,你是不是也得拿东西跟我换?”
唐昭急了,“不带这样的,说好的让我帮忙,怎么还要东西呢?”
他笑着抽走她刚才掉出来的荷包:“就它吧,我拿走了。”
抢完东西就走,心里这叫开心!惦记她绣的荷包好久了,终于名正言顺地拥有。
唐昭坐在那儿傻了半天,慢慢抚了抚心口。就是要让你知道裤子是给你买的,哼!那个荷包也是专门给你绣的,刚才拿东西的时候故意带出来,你不抢我还不高兴呢,哼!
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这衬衫早就锁在柜里,应该是他姐的。如果,是他送的就更好了。
她捂着发烫的脸,你就臭美吧,你就是没记性,今天又主动了吧!
不过,管他呢,那条裤子总算是送出去了。
第二天,沈晏清来接唐昭去画墙,公社那边的墙面已经结束,李家村终于排上号了。
三花看见她姐的穿戴吓了一跳,犹豫着问:“这纱巾……”
“沈知青她姐误塞进他行李里的,怕浪费了让我戴。”
三花眨巴眨巴眼睛没敢说话,心里却道:你就骗我吧,我们给你买小皮鞋那天,沈知青就买了这条红纱巾!当时书包里还有件白衬衫,应该就是你身上这件!
三花心里有数,可是她不敢揭露,她怕她姐不好意思。质检的时候她还纠结呢,内俩人现在到底啥关系呀?敢不敢跟弟弟妹妹说个明白啊?
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引得上工的社员频频回头。
“啊啊啊啊!”唐春妮气得直跺脚:“唐大花一定是故意的!我昨天跟她说要买白的确良衬衫,她今天就非要穿上!气死我了!还戴条那么红的纱巾,她当是红领巾啊!”
大磊磊看见,心里一哆嗦:哎呀我去,白衬衫是不是那件我不知道,但红纱巾肯定是!我还四处嚷嚷沈晏清有对象,我是不是傻,他天天跟大花在一块,不是大花还能是谁?!
知青们看见,也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李东来正往养猪场方向去呢,也被这一幕扎了心:干啥呀这是,你俩都穿白衬衫,想晃瞎我眼睛啊?我灰头土脸奔猪圈,你俩光鲜亮丽去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我挣的工分要填上队里赔给李家村的损失,还要被你们弟弟克扣,而你俩骑着自行车去李家村迎接恭维和表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刘媛媛也气坏了,咣当把劳动工具扔地上,就听唐壮一声大吼:“刘知青,你这是有意破坏劳动工具!给你扣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花跟春妮之间是塑料的哈哈哈!
第36章 通讯员之间的感情
写了第一篇通讯之后, 唐昭忙着画画,再也没写过稿子,倒是署名为“通讯员沈晏清”的稿件经常被选用。太子殿下一跃成为丰盛县的小名人,挣着稿费, 骑着自行车, 撩着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日子过得不要太浪。
不仅如此,他还坚持给省报和市报投稿, 寄出去的信封里除了锦绣文章, 还配上了照片。报社可省事了, 直接文章照片全印上, 篇末贴心地加上——摄影:沈晏清。
不觉到了八月。
中元节那天, 唐昭带着虎子和三花去给妈妈扫墓,俩孩子嘟嘟哝哝对着墓碑说了好些话,唐昭心里也不好受,临走时轻声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们照顾好。”
从山上往回走,唐昭不由想起自己的爹娘,他们还安好吧?祖母也安好吧?还有跟自己一同落水的阿暄, 他被救上岸了没有?
心中惆怅, 生活却还是要继续,她每天重复着墙绘和画画的工作,为了想要达到的大目标而努力着。
刷墙已经进行到东风大队,这天中午, 唐昭和沈晏清收拾好刷子桶子,顺路去公社送稿件。
“前面那个是不是刘媛媛?她今天不是请假了?怎么跑公社来了?”送完稿子出来,唐昭跟沈晏清一起取自行车, 一眼瞧见走进大门的刘知青。
沈晏清开了车锁,调侃道:“你连队里谁请假都知道?”
“春妮告诉我的。”
春妮虽然跟李东来散了,但是不耽误她讨厌刘媛媛,刘知青每次去跟唐耀祖请假,春妮都会找小伙伴吐槽一番,有时候找唐昭,有时候找唐招娣,有时候找唐昭加唐招娣。
沈晏清淡淡道:“谁没事儿会往这儿跑?不都是想往高处走么?”
“对哦,”唐昭点点头,“其实她比李东来强,她都来公社这边活动了,李东来还在猪圈呢。”
沈晏清笑笑,二人正要骑车回村,就听有人大声说:“是唐昭同志吧?”
唐昭和沈晏清回头,只见后面站着位男青年,带了一副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挺文艺。
唐昭点点头:“是我。”
沈晏清则问:“有事?”
“哦,我是胜利大队的知青陶建,也是县里的通讯员。你们在这边刷墙的时候我远远观望过,后来才知道你就是唐昭同志,是收养小孩那篇通讯的作者。呃……之前拜读了大作,很是钦佩,最近没有新作品吗?”
大中午的,拦住人就为了问作品?
唐昭道:“没写,我忙。”
“哎呀,那太遗憾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沈晏清冷笑,呵,你想跟谁“共同”?他挑了挑眉:“我也是通讯员,我姓沈,昨天公社各队都播了我的稿子,你也读了吧?”
“哦哦哦,原来是沈知青,久仰久仰。”陶建面色尴尬,说得有些敷衍,又转向唐昭:“你的那篇通讯,我还有些疑问,想跟你探讨一下。”
沈晏清淡淡道:“不好意思,中午了,我们要回去吃饭。”
陶建特别执着:“正好刚拿到稿费,我请你们吃饭,咱们可以边吃边探讨。”
“我觉得不行,”沈晏清跨上车子,“我们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唐昭,走了,回家!”
唐昭赶紧坐到后座上,沈晏清长腿一蹬,骑车带着姑娘绝尘而去。
陶建傻愣愣地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正午艳阳中的红纱巾那么亮眼,可惜却坐在别人的自行车上。
沈晏清骑着车,心道:胜利大队的是么?想请我家唐昭吃饭?呵呵。
当天下午他就去找唐耀祖:“耀祖叔,咱们还剩三个大队的墙面,我跟大花每天只能画半天,战线拉得太长了,怕是秋收结束也画不完。”
唐耀祖道:“那怕啥,慢悠悠整呗,反正工分多。”
“我琢磨着,快点儿把这些墙刷完,我好全力以赴写稿子,好好为人民服务。大花也能回村质检,马上就开学了,三花回学校也不能替她。”
如果当初只有他自己,他是不会盘算刷墙活计的,因为他心里有数,凭着一手好文章,迟早会拿到通讯员或是老师的工作。是唐昭坐在树底下抹眼泪的样子触动了他,硬是给她撕开一道口子,找了个不是特别累的活。
现在不一样了,姑娘进可画画,退可质检,刷墙绘反倒折腾她,赶紧弄完也好。
而他自己呢,更不用指望这几个工分。
唐耀祖磕了磕烟袋锅:“你想咋快?”
“带上春妮和袁磊,四个人一起,集中几天一起突击完。”
唐耀祖一想,完全可行啊!早点整完,那几个大队答应的好处就能早点儿落实。更何况沈晏清还主动提出带春妮,咱闺女还能跟着多学一样技术呢。
“那就这么定了!这可是你□□妮去的,我可没给她开后门。”
唐耀祖本想给春妮整个自行车,可是转念一想,让她骑车吧,怪累的,坐后座就得袁磊带着,不妥。
于是唐田野又出场了,每天早晨把四个人突突突带走,晚上拉完货拐一下,再突突突把他们几个拉回来。
袁磊和春妮这回得了好工作,都乐坏了,虽然是短期的,但每天十二个分呢!两人学得特别卖力,刮墙啊,补色啊,都做得有模有样。
很快,东风大队的墙面完工,轮到胜利大队了。
中午时分,陶建前往大队部,他早就知道唐昭今天会来这边刷墙,拿定主意要跟她聊聊,最好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争取请她吃个饭,那个沈知青虽然不友好,但是他有信心说服他。
其实最好不带沈知青,但是没办法,唐昭同志得坐他的自行车回去,自己又没有自行车,让唐昭同志走回去也不太好。
一想到聊诗词歌赋,陶建脚步轻快了起来,到大队部一看,果然,唐昭在树底下乘凉呢。
“唐昭同志,你们已经完事儿了?”
“对,今天上午的结束了。”
“去我那儿吃个饭呗?今天刚从水库捞的鱼,可新鲜了,顺便再聊聊你写的通讯。”
唐昭显得很为难:“实在抱歉,我得跟工友们在一起。”
“没事,沈知青,你也来呗?我提前准备了,够吃!”
沈晏清点点头:“既然陶知青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不过咱们确定一下,真是我们工友一起请?”
“那当然,我说了一起就一起。”
殿下微微一笑,朝远处墙根喊了一声:“你们两个收拾完没?快点,有鱼吃。”
“啊?!”大磊磊乐得撒丫子跑过来,“真有鱼?”
沈晏清瞥了眼目瞪口呆的陶建:“这位知青也是通讯员,今天中午请咱们吃饭。”
袁磊一拍巴掌:“真妹想到,你们通讯员之间的感情这么深呢!”
陶建有苦说不出,谁跟沈晏清感情深?!谁要请你们这么多人吃饭!
“哦,对了,”沈晏清道:“我们村的拖拉机手一会儿过来送立德粉,大中午的,也不好不搭理人家。”
陶建气得直咬牙:“来都来了,咱们一起吃!”
于是,请两个人变成了请五个人,陶建无奈又加了几个菜,心拔凉拔凉还在滴血。那唐田野开着拖拉机跑了一上午,贼能吃!那袁知青,坐在那儿嘴就没停过,嘴张得大频率还快!还有大旺村大队长家闺女,吃一口挑剔一句,嫌鱼不进味儿,嫌豆角丝不脆,说没有三花做得好吃。三花究竟是谁?老子谈个人生理想就这么难吗?
还是唐昭同志好,一声不吱,就等着沈知青给她挑鱼刺。
妈蛋再也不请客了,兜里那点儿稿费都被他们吃光了!
臭不要脸的,袁知青居然说下午还在这儿刷墙,刷完还要来!我可去你的吧,不伺候了!
接下来几天,陶建看见刷墙大军就绕着走,沈晏清可坏可坏了,离老远还喊他名字,说要上他那儿喝几盅,吓得陶建撒腿就跑。
在四个人共同努力下,刷墙工作终于结束。而大旺村这边,村委会已经开始组织小学校的报名了。
为了全员入学,唐耀祖做了不少工作,带着刘老师挨家走访,凡是有适龄孩子的社员家都坐下来唠过。因为连糊了两个月火柴盒,村里人再也不会心疼三块钱学费,所有该上学的孩子都能进学校。
唐耀祖跟刘老师商量了一下,从来没念过书的一律并入一年级,中途辍学的,报名的时候给出几道题,老师根据情况分班。
刘老师说,每个年级一个班不现实,还是要搞复式教学。孩子们可以分成两个班,一年二年在一个教室,三四五年级在另一个教室。
这样一来,还真像李东来猜得那样,小学校要选一名新教员啦!
乡亲们奔走相告,不出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置有好多人盯着,如果选上,不仅显得有文化,还不用下田干活!于是,村里念过中学的社员,还有大部分知青都赶去报名,想竞争这个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