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妖钟便临危受命,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做了祁二狗的三弟子。
因为正值农忙时节,大牛和二牛忙着插秧没空参加过叹仙大会,祁二狗只能领着三弟子祁三钟前往长风岛。
参加过一次这每隔三十年才举办一次的修仙界盛会,祁二狗长了不少见识,也闹了不少笑话,还捡到了第四个徒弟。
回到广辰洲之后,祁二狗感悟颇多,立志要洗刷耻辱,建立一个又高又雅的修仙门派。
他改名祁雅,别号俟清君,寻了广辰洲最高的一座山,建立了妙音山,修习音律,立志要收齐五个弟子,凑满宫商角徵羽五个声调名称。
徒弟们的名字也从祁大牛祁二牛和祁三钟改为了祁宫祁商和祁角祁徵。
今日原本只是带着三徒弟来寺里上香,顺便来考察一下大徒弟和二徒弟在城里的副业,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没错,广誉城里经常看到的那两个一个吹唢呐一个拿大镲的胖瘦二人组就是他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带领几个外门弟子专门承接山下城中各类红白喜事的锣鼓队。
一个可以从你满月敲到出殡的锣鼓队。
成羽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和光头,就是祁雅和祁角。
俟清君现在终于收齐他的五位弟子了,说来也是缘分,成羽单名也是羽字。
在拜师之前,祁雅还特地征求过成羽的意见,愿不愿意跟着他改姓祁,成羽点头如捣米,只要包吃包住,别说改姓了,就是认爹也没什么的。
“可是师父,我不会什么乐器啊。”成羽小心翼翼道。
现在该叫祁羽了。
资质不好,又不会乐器,师父会不会嫌弃我?
祁雅摇了摇头,微笑着表示无妨,随手在路边摘下一片树叶递给她,“试着吹响它。”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风范。
祁羽乖巧的双手接过放在嘴边。
俟清君努力的保持着为人师表的端庄,努力控制着才没有在祁羽捏着树叶发出神似放屁的噗呲声里笑出来。
光头师兄呵呵笑了两声,“会不会都无所谓,反正也用不上。”
“为什么会用不上,咱们不是音修门派吗?”看到师父也表示赞同的点头,祁羽不解。
“你以后就知道了。”啥音修不音修的,都是扯淡。
“好吧,”祁羽点点头,这回才看清这位光头师兄的容貌。
与自带干冰效果的,仙气飘飘的师父不同,这位师兄生得十分高大魁梧,五官深刻,浓眉大眼,要是换身西装戴个墨镜,站在师父旁边活脱脱就是富家大少和保镖啊。
而且这个站位还很讲究,因为师兄块头大,总是跟在师父侧后方处,师父说话的时候,三师兄会微微屈身聆听,祁羽跟在他们身后脑补了一篇万字小说。
真是罪过。
撇开三师兄的容貌不谈,祁羽没有见过这么亮的光头,真的太亮了。
普通人就算是剃了光头,也能隐约看出一些黑色的发际,可是三师兄的光头贼亮,贼光,就好像是根本没有长过头发一样,按理说修仙人士不会有脱发的烦恼才对。
但修仙人士,从外貌是很难看出年龄的,祁羽不敢说也不敢问,要是三师兄真的脱发,问了岂不是提到人家伤心事,还得罪人。
跟着胡思乱想了一路,三人到达妙音山脚下。
听说很多有实力的仙门世家都建在长风岛,在广辰洲的都是些排不上号的小仙门。
师父亲自下山收徒,收的还是她这样没什么资质的,没人要的傻妞,所以这一路来,对自家山门祁羽也没什么美好的想象。
但在师父和师兄的带领下,参观过全山之后,祁羽还是惊呆了。
这俟清君,简直就是一个土财主啊。
妙音山有三座山头,外山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及一些外门弟子的的住所,两座内山大的一座叫转回峰,是师父和三师兄的住所,小的一座叫然去峰,喜静的四师兄一个独居。
外山是连绵的梯田,种满了水稻,转回峰植满了果树,只有然去峰还是一处未开发的样子,几间屋舍隐在树海中。
妙音山虽然号称音修门派,但其实主业是种田。
农民出身的俟清君别的可以说不行,但种田绝对是一把好手。
于是祁雅准备手把手的教她种田。
祁羽对此并没有表示异议。
在远离纷争的凡洲大陆,这样的小小修仙门派不种田还能干吗,拯救苍生吗。可况自己本就是个没有什么资质的凡胎,承蒙师傅错爱,给她吃给她住还愿意教她种田,祁羽感恩戴德。
看到小徒弟并不排斥种田,俟清君心里松了口气,并暗暗发誓回去一定好好研修凡人五行修炼之法。
看到师傅送了口气,祁羽也送了口气,只要师父不嫌弃我,别说种田,就是天天挑粪也愿意。
俟清君因着幼时那段机缘,修炼之法有些不同,不以五行灵根为基础,更偏向妖修的吐纳日月精华修炼内丹。
两个侄子祁宫和祁商也不爱修炼,只是因为沾染了他的气息和吃了太多他种的灵食,比普通的凡人长寿而已。现在又找到事业的第二春,连地也不种,带着几个外门弟子组了锣鼓队天天在外面浪。
老三是正儿八经的妖修,有自己的一套,老四身世成谜却天赋过人,性子孤僻,当初救他的时候还是六七岁的孩童模样,回来妙音山之后就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只有逢年过节或是祁雅生辰的时候才能见他一面。
快六十年了,祁徵的修为早就超过了他这位师傅,自然也是不需要他教的。
关门弟子祁羽曾小心翼翼的告诉过他,她是资质比较差的木灵根。
俟清君大喜,木灵根好啊,木灵根妙啊,木灵根最适合种田啦!他沉寂了很久的心又开始澎湃起来了!后继有人哇!
祁羽的住处马上就收拾出来了,同师父和三师兄同住转回峰。
一个竹篱围住的小院,三间竹屋,几亩灵田,祁羽流浪数月,终于在这异世界里安了家。
师父为她做了好几套新衣服,大师兄和二师兄送来几大筐灵果灵瓜,还有鸡鸭鹅各十只,三师兄送了她一只小金铃,外形类似是他本体的缩小版。
“只需要摇动铃铛,就可以发出悦耳的声音,不用懂音律。”祁角道。
师父会吹竹笛,大师兄会吹唢呐,二师兄会用大镲,自己本体就是一只钟,四师弟会吹长箫,妙音山虽是种田为主打业务,但好歹也挂个妙音二字。
看得出小师妹对不会音律之事颇为在意,所以祁角把选禅金铃送给她当见面礼。
“多谢三师兄!”祁羽笑着摇动金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祁羽又奋力摇了摇,金铃还是没有反应。
祁角这才想起来师妹还是个凡胎,不会灌注灵力驱动金铃。
他顿时觉得自己考虑不周,挠头打着哈哈,趁祁羽一时不察一把抢走了金铃。
“哎!三师兄……”看着夺门而出的三师兄,祁羽有些无奈。
枉费了三师兄一番好心,她真的不是故意。
修仙世界,菜是原罪。
祁羽无奈的摇摇头,撸起袖子继续打理自己的小院。
第3章 广辰洲
就好像玩一个角色扮演的养成游戏,祁羽十分致力于收拾自己的居所。
从俟清君建立妙音山的那刻起,他就打定主意只收五个弟子,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所以这间祁羽住的这间草屋据说是很早之前就建好了,只是一直没人住,疏于打理,院中荒草丛生。
这套院子的位置很好,位于转回峰的山腰处,紧挨着一条小溪,站在开阔处可以看见远处外山梯田上劳作的人们,和山脚下的零星屋舍,抬头往上是师父和三师兄的住所。
远离人群又不失烟火味,让人觉得安心。
溪水那边就是然去峰,祁羽在然去峰找到了很多没见过的不知名野花,挖了不少回来种在院子里。
院子里还种了一棵大树,祁羽没见过这种树,树干很粗,叶片宽大,像梧桐,但是却散发一种很清新的香味,有点酸又有点涩,师父说是杨尘树,可以驱虫,种在院子里夏日免受蚊虫烦恼。
这种树树种很稀有,开花少,结果也少,长风岛用不上,广辰洲用不起,只有北丘谷那边比较多。
此刻祁羽正坐在灵田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自从来了妙音山,她的梦境开始有了变化。
梦境中的场景变了,起初梦里是一片浅浅的绿意,好像置身在茂密的丛林,梦里的小少年就像早春的柳枝一样嫩。
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白,那个白衣少年似乎也长大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他一成不变的抱着自己的尸体哭和拢在她眼皮上的猩红,永远看不清梦中人的容貌。
哭吧哭吧,早晚得把我哭死。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祁羽发誓,她真的没有这段记忆,这具身体也是她自己的。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她自己也讲不清楚,没听说过谁做梦是像放电视剧一样的。
正午的太阳晒得她有些脑袋发晕,祁羽看着灵田里刚冒头的幼苗,忙收起心神,盘腿坐在石头上,默念师父教给她的心法。
俟清君把自己关了半个月,终于为他的关门弟子,定制了一套种田修炼法。
祁羽的灵田也与别处灵田不同,俟清君画了好大一个阵法,又埋了可以引灵聚气的法宝和灵石在下面,外面还布了结界,防止灵气外泄。小徒弟只要时常待在结界里种田,久而久之,身体也会受到灵气的涤荡清洗,就算不刻意修炼体质也会变强,延长寿命。
不仅如此,他还找到了一种非常适合小徒弟种的灵植,是一种荆藤,叫红荆花,这种荆藤开的花是一种灵药,泡水喝可以帮助灵根生长,不过只限木灵根,因为家里没有修炼木灵根的弟子,所以就一直放着。
这种花也十分稀有,来自北丘那边,妙音山跟江城山那边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江城山毗邻北丘,妙音山的灵果很受那些妖修们欢迎,所以祁雅时常能从那位生意伙伴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只要能时常喝这红荆花泡的水,就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生出木灵根,可况小徒弟的资质并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祁羽这样的资质,若是放在普通仙门,就是个浪费资源的废物饭桶,但妙音山不同,木灵根非常适合种田。
就算不为种田,祁雅也可以为了弟子们竭尽所能。
终于为徒弟做了一件实事的俟清君倍感欣慰。
小徒弟也很努力,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待在灵田里辛苦的锄地。
祁羽跟着师父学了几个可以帮助她种田的小法术,这会见日头太大,祁羽担心刚破土的幼苗受不住烈日炙烤,屏息凝神,掐诀想凝雾成云,盖在灵田上方,无奈她试了好多次,每次凝到巴掌那么大云朵就散去了。
不知是被这日头烤干的,还是因为她太菜。
祁羽站起身来,走到田埂旁的小溪旁捧了水洗了一把脸,顺便戴上草帽,回到石头旁继续盘腿捏诀。
……
如果说妙音山可以代表俟清君心中的‘高’,能代表‘雅’的自然就是他四弟子,祁徵。
这位白捡的徒弟不仅长相惊为天人,在修道上也极具天赋,不仅吹得一手好箫,尤其擅长水系术法,凝雾成珠,化水为冰,碎冰千仞。
然去峰峰顶上有一处洞穴,洞口被各种草木藤蔓掩盖,洞穴蜿蜒向下,越往里,越是寒冷。
深不见底的洞穴深处是终年不化的寒冰,宽敞的洞穴深处,四处布满了锋利的冰刃利柱。
坐在冰台之上的祁徵缓缓睁开眼,起身,靛蓝色的宽大衣摆拖在身后。
这处洞穴位于然去峰中部,接壤转回峰,在转回峰的山腰上有一个很隐蔽的出口。
他感受到了陌生的术法波动,尽管十分微弱,还是可以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最为低级的唤云诀。
最近时常会有这类奇怪的术法波动,十次有九次都是失败的,他的几位师兄是绝不可能使出这种术法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那位师尊了。
难不成他闭关的这段日子,师父的修为竟退步至此吗?
祁徵踏出洞穴,门口的杂草藤蔓自动让道,行过处的草叶上覆上薄薄一层寒霜,又很快在三伏天的烈日下消散。
祁羽还是头铁的捏着唤云诀,身后的小溪不能为她带来丝毫凉意,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滑落,身下的石头烫得她屁股疼,祁羽微闭着眼,眉峰紧锁,隐隐有些发飙的迹象。
“啊啊啊啊啊!”祁羽烦躁的尖叫两声,恨不得躺到地上打滚。
这种术法非常简单,只需要熟练口诀就可以轻易施放,但在离水源这里近的地方都无法完整的施展唤云诀,她就真的这么菜吗?
祁羽泄愤似的扔了草帽,周围的光线却突然暗了下去,温度也奇异的降低了不少,她感觉自己就像被闷在锅里的包子,有人揭开了锅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抓紧时间深吸了几口气。
祁羽抬头,发现一大团白雪的云朵飘在她的灵田上方,遮蔽了灼人的烈日,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收到牵引,望向了与转回峰一溪之隔的然去峰。
一名男子站在溪的那边,如瀑的长发披散腰间,淡漠疏离的五官,让人羡慕的冷白皮。
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冰雕,与她遥遥相望,空气里闷人的热气像被吸走了。
祁羽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布巾擦了擦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祁羽想起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也是这句话,也许真的不是巧合。
于是她开口,“你好,帅。”
也曾后宫老公无数的祁羽可耻的爬墙了,我是说真的,他们都没有你帅。
对方置若罔闻,转身离去。
……
晚上师父叫她去吃饭,祁羽再次见到了他。
墨一样黑的长发用木簪随意的挽了个髻,皮肤白得有些泛蓝,眉目清冷。
俟清君的四徒祁徵,妙音山的震山之宝,高与雅的形象代言人。
为了庆祝四徒弟出关和顺便认识一下新来的小师妹,俟清君安排了这次晚宴,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光头三师兄没有到场。
从上次他抢走金铃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祁羽一直没有再见过这位师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
俟清君豪气的摆摆手,拍了拍祁羽安慰道:“小羽不必忧心,那孽徒一向如此。”大师兄和二师兄也点头表示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