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早逝童养媳——启夫微安
时间:2021-02-03 09:51:14

  两人在闺中之时是密友,论起学识,白清欢跟白皇后是不相上下的。年轻时候便惺惺相惜,两人于许多事儿上看法都十分一致。不过白清欢的性子到底没有白皇后洒脱,年轻时候陷在情爱里拔不出来,为了争夺那点宠爱一错再错,弄得如今凄惨的境地。如今年纪大了,人看着倒是有些释怀了。
  “娘娘,”白清欢进来便握住白皇后的手,看她形销骨立的模样,眼圈儿立即就红了。偏头擦了擦眼泪,她哽咽了一下,道:“你这,到底又是怎么了啊?”
  白皇后摇了摇头,不说话。
  晋凌云做的那些事如何能为外人道?再如何恨,再如何恨铁不成钢,那也是自己的女儿。武德帝都已经做出那样的决定,白皇后自然不会将晋凌云做的那些事到处宣扬。但不宣扬,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这不,越憋越受不住。越压心底,越难以释怀。
  “都关起门来,你还唤我娘娘作甚?”白皇后再洒脱,活到最后活成了如今这孤寡的模样,她自己也凄凉。命人给白清欢搬了椅子过来,“还像当初咱们在闺中那般,唤我婉容吧。”
  白清欢拍拍她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她自然有着白家人标志的一双桃花眼,比起白清乐的纯情如少女,白皇后的清澈沉静,白清欢的眼睛就浑浊得多。单看面相,也是她比白皇后和白清乐老。虽说年纪也是她三人中最大的,比白皇后和白清乐都大一岁。白皇后和白清乐同岁,如今都是四十二。这些年就属她的日子过得最苦,自然就老的快。
  此时端坐在白皇后的身边,虽不至于老态龙钟,面上也上着精致的妆容。但相由心生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虚言,心里苦,她面上就不免看得出苦相。
  “唉,婉容你这性子,就是打小太要强。什么都要硬撑着,受了欺负,受了罪,就憋在心里头自己琢磨,越琢磨越郁结在心……”她叹了一口气,自家的事情也没劲儿提起,只喃喃地感慨,“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幅模样?”
  白皇后扶着宫人的胳膊坐起身,不想谈及此事,只含糊地说:“人老了,身子自然就垮了。”
  “你哪里老?”白清欢听这话心里不舒坦,斜了一眼白皇后,“要老,也是我先老。”
  白皇后听到这话勉强地笑笑,还是打不起精神。
  两人坐在一起,都是听白清欢说。这些年,冀北候带着如夫人一家去了西南,冀北候府里空荡荡的。白清欢就一个儿子,儿子还是个长了腿到处跑的。她寻不到人说话,这般一开口就有些絮絮叨叨。索性白皇后心里也觉得寂寥,孤独,就听她漫无目的地絮叨。
  两人絮叨了一上午,宫人们将白清欢送走,白皇后反而更累,精神状况更差了。
  显然,冀北候夫人来这一趟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更拖垮了皇后。
  “还是寻个机会去定国公府问问吧,”梅香实在看不下去。都说人活着就靠一口精气神撑着。什么时候精气神垮了,人的身子骨就跟着一起垮了。往日他们觉得这话说的没道理,此时看着突然之间就行将朽木的白皇后,实在是怕的厉害,“让徐娘子来一趟,哪怕陪娘娘说上两句,也是好的啊。”
  关嬷嬷不晓得什么徐娘子,再合娘娘眼缘,那也是外人,还能成娘娘的精神骨儿不成?
  “传信去国公府!”芍药一咬牙,这事她就越界一回,出什么事她担了!“让徐娘子来一趟。让妥帖的人去请,一路上过来都小心着些。七个月的肚子虽然是不好走动,但咱们多小心些,不会出事的!”
  芍药这么说,见四个大宫女都这么觉得,关嬷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苏毓接到消息的时候,苏恒还在苏毓的院子里用饭。
  苏恒像是要弥补这么多年兄妹不在一起的缺憾似的,总是得了空就来看看妹妹,摸摸未出世的外甥。偶尔凑巧,摸到小孩儿调皮踢踹还要激动许久。当初苏李氏怀苏泽曜的时候,他初为人父,对这些事儿不大上心。反倒此时在苏毓这里,感受到那点儿莫名其妙的孕育的惊喜。
  “怎么这个时候传话?”苏恒是清楚苏毓跟白皇后的交情的,但不妨碍他觉得冒犯。毓娘的肚子都这么大,还是双胎。一个不好,那就是要命的。白皇后人在病中,将毓娘叫去是几个意思?
  苏恒天生一张冷脸,眉头一蹙起来,看起来就格外的凶。
  那传话的仆从被吓得一哆嗦,只能说人在外头等着。苏恒还想说什么,苏毓先站起身来:“无碍,我随他们走一趟。”自从知晓白皇后是白姨,原书中皇后姓苏这件事便在苏毓心里梗了许久。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白皇后不出事,苏贵妃登不了位。
  苏毓心里有些担忧,正巧这会儿也吃够了。
  起身随仆从进去梳洗了,又换了身衣裳。原本她这身份尴尬,没那个机会进宫。如今皇后都传话来,苏毓自然是要去宫里看看白皇后的:“我进宫去瞧瞧娘娘。”
  苏恒眉头拧得打结,放下筷子也起身。
  他不放心苏毓,但皇后的传召也不能不去。于是从杨桃手中接过大麾,亲自替苏毓披到肩上来。瞥见她脸颊落了碎发,顺手替她别到耳后:“大哥送你出去,你这身子,我不放心。”
  苏毓总觉得大哥对她有些关爱过满,但享受了好意还嫌弃就有些不识好歹。不好拂他的好意,点头谢过他。
  苏恒跟府中打好了招呼,用了专门防震的车子,还叫人又给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几个仆从在里面照顾,他亲自护着她从国公府出去。
  下了雪,路上也不好走。苏恒走得很慢,一路将人送到宫门口才走。
  人到宫门口,早就有未央宫的人在等着了。芍药铃兰眼巴巴地看着,望眼欲穿地好难得才等到苏毓来。眼睁睁看着苏毓那硕大的肚子,她们才心惊胆战地跑过来搀扶住她。无论如何,她们也没想到苏毓的肚子有这么大,这会儿看到了,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徐娘子,”芍药紧张得都哆嗦,“这,你这一路还好吧?”
  苏毓一切都好,别看她肚子大的惊人,实际上,从她怀孕到现在,还真没怎么受罪。估计是孩子体谅她头一回怀孕,懂事体贴。苏毓觉得除了肚子重累得慌以外,她其实比先前还健康。
  “娘娘身子如何了?”都将人传召进宫,有些话不必多说,彼此都懂了。
  芍药摇了摇头,脸色晦暗:“娘娘的身子是越来越差,短短几个月瘦得一把骨头。前些时候还能起身,如今连精神气都没了。”
  苏毓心里一咯噔,沉甸甸的:“到底出了何事?”
  这话一问,芍药和铃兰都不说话了。两人垂下眼帘,一幅不能提的模样。苏毓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悠了许久,吐出一口气:“该不会是长公主闹出的事情吧?”苏毓这段时日可是听说了许多长公主的惊人之举,听说炼丹炼得差点没毒死一庙的和尚,这都是什么疯癫的公主!
  “能叫父母牵肠挂肚的,除了子女,就是陛下。”苏毓说话是半点不遮掩,“我猜,是公主?”
  芍药一把按住苏毓,严肃地告诫道:“徐娘子慎言,这里是宫中。”
  苏毓点点头,不说了。但看她们的这个脸色,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几个人快步进了未央宫,一股热浪扑到脸上。苏毓由着芍药替她脱下大麾,进了大殿,迎面就撞上一个衣着十分体面的嬷嬷。那嬷嬷打眼一看到苏毓,倏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我的天,这是谁!”太惊讶,话都喊出声来。
 
 
第一百零三章 
  关嬷嬷这突然的一声, 将芍药铃兰几个人都吓着了。几人面面相觑,不懂关嬷嬷在惊讶什么。关嬷嬷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围着苏毓便转了好几圈儿。
  “嬷嬷, 您这是?”铃兰扶着苏毓,十分不解。
  关嬷嬷却觉得这几个平日里看似精明的丫头, 这时候怎么就蠢得过分?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跟前,眼睛跟瘸了似的都看不明白?心里泛起了波澜,她没忍住,颇为失礼凑到了苏毓的身边。贴近处去看, 就更觉得相像:“这位便是, 徐家小娘子么?”
  “正是, ”苏毓觉得这样的眼神她不陌生了,当初白老爷子夫妇看到她也是这幅神情。一个人如此是意外, 两个人如此是巧合,三个人也如此,这里头必然是存在某种联系, “怎么了?是毓娘哪里不对么?”
  “无事,就是觉得徐小娘子十分面善。”关嬷嬷心中再是惊悚,话却不能轻易说出口。深宫中几乎待了一辈子的人,眼前发生再大的事情也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去。此时即便觉得苏毓跟年轻时候的皇后七八成相似, 话也是不会说出来。她按捺住汹涌的内心,转身亲自引着苏毓去内殿。
  苏毓眨了眨眼睛, 自然也不会追根究底,点点头:“有劳。”
  一行人进了内殿,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就扑到苏毓的脸上。似乎自从进京,她到哪儿都要闻到药味儿。苏毓随关嬷嬷进去,就看到半躺在床榻之上的白皇后。
  曾经雍容沉静的美妇人, 短短四个月便得形销骨立,完全失了曾经的美丽模样。她无力地靠坐在软榻上,那头乌发里夹了银丝,在苏毓看来,就是一夕之间老去。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心头,苏毓眼圈儿顿时就红了。明明只是短暂的交情,苏毓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有这么难过,但就是难受得厉害。
  白皇后在看到苏毓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许多。她身子骨弱,起不来身。那双亮了许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毓硕大的肚子,难得有点儿精神:“慢点,慢点儿,多大的肚子,你也敢走这么快。”
  没有力气,她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但比起这段时日她郁结于心不愿开口,能开口说这么长一段话,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关嬷嬷等人喜得眼泪快落下来,没想到这徐娘子真的有用。
  苏毓不晓得她们惊喜什么,只走到白皇后身边便很没有规矩地就在凤榻边坐下来。关嬷嬷眼皮子一跳,扭头见芍药铃兰几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更觉得惊异。
  “娘娘想吃蛋糕吗?”苏毓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就很平常得问她一句。
  白皇后没说话,她只是温和地看着苏毓的肚子。
  苏毓留心到她的眼神,也平静地与她对视。一双与白皇后相似的眼睛里既没有安慰也没有同情,只是很平常的样子。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但苏毓觉得,白皇后与她在某种程度上性子是相似的。由己度人,若是当真过得不好,苏毓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苦情的安慰以及不必要的同情。所以,她收起了同情和心酸,笑了笑:“刚满七个半月,两个都乖巧得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会早产的。”
  白皇后一听早产脸色就变了下,轻声道:“好好照顾,若要是吃药调理的,不能怕苦。”
  “双胎早产正常。足月生产,反而容易出事。”
  “有这么一说?”白皇后打起精神,扶着苏毓的手坐得稳当了一些,“这我倒是不知了。不过你这身子还得请太医看过再说,上京城以后世家贵族之间关系复杂。旁人的事情别管,万万保重好自身。”
  苏毓听她嘱咐,忍不住笑了:“娘娘可想摸摸看?”
  白皇后刚想伸手,却一瞬间犹豫。自己如今重病缠身,这般可别给孩子沾染了晦气。
  苏毓见他面色犹豫,却没想到她的顾虑。她不等白皇后同意,直接抓着白皇后的手搭在了肚子上。虽然不清楚能不能感受得到,但苏毓坚信生命繁衍的气息总是会给人一股奇特的治愈力量。也是凑了巧,白皇后的手才搭上去,手掌心就被轻轻地踢了一下。
  白皇后眼睛这一瞬间亮得出奇,惊喜交加之下,竟然泪流满面:“这,这?!”
  “嗯,两个都很健康。”苏毓耸耸肩,“或许,还有些调皮。”
  “调皮好,调皮聪慧!”白皇后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哭了,等意识到,眼泪已经不自觉地一颗一颗从眼眶滑下来。她亮晶晶地盯着苏毓的肚子,仿佛这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真好,你跟宴哥儿的孩子……必定跟乘风一样聪颖异常,谁都比不得。”
  苏毓也觉得是,徐宴那厮的智商和皮相,除非当真是基因突变,否则很难生出蠢笨丑陋的孩子来。说到乘风,苏毓想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信封出来:“乘风那小子人在金陵,还不忘日日给京城写信。”
  说起来,这也是苏毓嘱咐小屁孩儿养成的习惯。不能随苏毓一道来京城,苏毓便让他每日写一封日记。不拘什么形式,就写一写他白日里遇到的事情以及他的感想。他问什么感想,苏毓说什么人生大道理的感想啊,心情的感想都行。于是他便开始了写感想的日常,写好便让他爹或者白老爷子装信封给她寄过来。
  小屁孩儿话痨的秉性,就算是写信也改不掉。让他写,他能长篇大论地写出三四张纸来。
  此时积攒了两个多月,厚厚的一沓子,至少两百多张。
  苏毓也促狭,将里头写得有趣的,还给恶意配了插话,装订成册。此时厚厚一沓子,配上一个胖兔子吃萝卜封页,上书‘五岁乘风谈人生’七个大字。一拿出来,看得人就忍不住发笑。
  原本装订成册的这事儿就是苏毓干出来的,做得时候没觉得好笑。但此时拿出来,苏毓自个儿看到却突然笑起来:“也是难为他话这么多。当初在家,让他每日写个十张大字都吝啬计较得厉害,写信却不拘起来。您瞧瞧,这小子话是真的多!”
  白皇后最喜欢乘风了,要不是乘风姓徐,家中有父有母。白皇后都恨不得将他抱进宫来养。此时看苏毓拿出这厚厚一沓子的‘五岁乘风谈人生’,倒是真心诚意地笑出声来。
  她都不必苏毓特意指点,从第一页,一点一点翻着看。
  上面都是乘风胡乱写得人生敢想,是的,就是‘敢想’。左右苏毓不是徐宴,对他的课业要求十分严格。苏毓就是都让他说,胡乱说什么都行。不会斥责,也不会反驳。久而久之,徐乘风在苏毓这里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脑洞都敢开。
  白皇后看着童言稚语写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生感言,笑得身子都发颤。一面看一面还去看苏毓配的那些促狭得要命的插话,越看越觉得妙趣横生:“你们这母子俩,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怪才!”
  苏毓笑:“孩子么,养得活泛才聪明,教死了就不机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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