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你确定你是要熬汤吗?”李师傅一脸惊恐,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沈辞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毛病,“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确定你会做吗?”李师傅依旧一脸惊恐,他仿佛这辈子没做过菜,被震惊到了。
沈辞心想,竟敢质疑她?!虽说她不下厨房,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她翻了一个白眼:“我会做,真的,你可别不信。”
结束了上句话,沈辞又接着说下句话:“起锅烧油,倒入鸡肉,再加亿点点盐,倒入料酒,锅里倒满水,盖住锅盖,等!”
“这可是华式老方哦!”她得意洋洋,尾巴似乎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我多聪明,李师傅快来夸我”的表情。
但她并没有反思自己的思维是不是出现了偏差,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
李师傅听完沈辞的话,两眼一黑,从震惊到惊吓,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沈姑娘——您这??”李师傅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至少他不打算让沈姑娘碰厨房了。他要沈辞立马离开这里!
沈辞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就被赶出了厨房,她一脸不可置信:“嗯???”
第13章
鸡汤醇厚,升腾的热气中裹着香气。
沈辞只是远远地闻了闻,便感慨李师傅的厨艺高超,她确实不适合下厨,那便交给李师傅吧!
天色沉沉,黄昏将至。
宋大王爷还是没有归来。
沈辞闲下来一直在忙秋日主题装扮的事情,与几位美人商量好后,敲定了一个时间,七月七日前夕。那时候再配合着新式内衣一起售卖,销量应该不会太差。
这些天她已经做好了策划,以及宣传的相关事宜。这些她交给了胧月来安排,顺便让宋观雪帮忙在京中姑娘们耳旁说一说有这回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很多了,只用等待七月七前夕,到时候解忧阁再开始售卖秋日套装。
屋外的光线渐渐微弱,直到夜幕来临。先前一阵暴雨洗涤了天空,如今苍穹繁星点缀,像是横亘了一条银河,星光点点簇拥。
可是宋大王爷还是没有回来。
沈辞待在屋子里玩了一会儿开心消消乐,便觉得有些乏味了。这几日也都忙着解忧阁的事情,在这个没网的地方,手机似乎也不好玩了。
她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意外地发现她的眼线笔不见了,她沉下来思索了下,要么是自己丢了,要么就是被别人拿走了。
不过除了眼线笔,别的东西都还在,她也没计较了。
以后还是要将屋子锁好,不管拿东西的那人是谁,她都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这次拿便拿了吧,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沈辞不想闹出些大问题,她在等着,等着那人看看究竟有无悔改。
沈辞收好了手机和其他东西,打开房门,看见空中高悬着一轮圆月,周围群星团簇,如同簇拥着一朵娇艳无比的花。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此秋声也。[注]
沈辞站在庭院中,看着其他四间屋子里星星点点的烛火,倍感夜里凄清。此刻吹过一阵清风,树上的绿叶抖落了几片,这夜晚,倒也是有些冷。
她唤来了桃映,抬头望向这一轮圆月,“我觉得秋天就要来了。”
桃映也觉得这夜里有些冷,听了沈姑娘这话,便笑着回道:“秋日也就要来了,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可不是吗,就像是一夜间就进入了秋日。”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红日当空,晚上却是冷风瑟瑟、清风无情。
真让人感觉啊,秋天就要到了。
“沈姑娘腹饿吗?要不奴婢给你盛一碗鸡汤?”桃映悄悄抬头看了沈辞一眼,轻声问道。
说起鸡汤,沈辞目光有些迷惑,更是有些怅然若失,“李师傅做了好久的鸡汤啊,都没等到该等的人。”
“他还没回来吗?”沈辞转头问桃映。
未白居和清宁居间的距离有些远,两个院子互不打扰,所以沈辞也是不知道清宁居的情况的。
“其实主子已经回来了。”桃映低头回了声,不知为何,她也有些心虚和气弱。
沈辞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释然了。对啊,她是他的什么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正如他出门时不用告诉她,他什么时候回府自然也不用告诉她。
沈辞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亏她还想着小宋今日有些伤心,要努力哄他开心。没想到这人心里根本没有她??
“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沈辞转过身就要回屋子,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屋外清风吹过,有些冷。苍穹中的那一轮圆月被一丝乌云慢慢遮掩住,随后乌云一拨,又重现光明。
沈辞本就想打开屋门,但听见桃映的一声轻叹后,还是生生地止住了步子,整个人僵在了月夜里。
最后她还是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步子,转身跑向了清宁居,只留桃映一人待在这院子中。
月色洒满庭院,洒满整个宁王府。皎洁的光芒照亮了去清宁居的路,也洒在周围的高树上,留下一片光辉流转。
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更添萧瑟清冷,真的是仿佛一夜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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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的脚步停在了清宁居前。
清宁居比以往还要安静许多,月光似乎照不到这里。四周黑黢黢的,仿佛藏着许多双眼睛,让人心里不住发毛。
她转身去了厨房,好在厨房炭火未熄,她便热了热今日的鸡汤,最后端着一碗鸡汤又来到了清宁居门前。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第一次到清宁居门前徘徊不定时,便有一个黑影闪入房中,对屋内的人汇报了情况。
那人只轻轻说了句,“无妨。”
屋内烛火微弱,映衬着那人苍白的薄唇,待黑影离开后,那人取下了银白面具,整张脸虚弱惨败,那左脸处的疤痕也极为狰狞显著。
明显,那摇曳的烛光映照下,屋内还有一个人影。
当沈辞端着鸡汤来到清宁居前时,便看见墙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走上前叫了声。
“惊禹,你在这鬼鬼祟祟干嘛?”
那人明显也是一惊,看到来人后更加惊恐,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
惊禹心道,不可能坦白了说就是在等你吧?!
他嘴上干巴巴地回答:“我守夜,不行吗?”
沈辞感觉这王府的人都很奇怪,譬如宋行舟是王爷,但他们都不叫王爷,而叫他主子。譬如这位惊禹在他主子前,仿佛一直都是以“我”自称。
沈辞没思考这么多,便听惊禹的惊呼。
“好香,你带了什么?”惊禹这才站起了身子,鼻子稍稍凑近了一点闻了闻沈辞手中端着的东西。
沈辞后退一步,将鸡汤护地好好的,“厨房还有,要去自己拿。”
惊禹翻了个白眼,这小气鬼,他当然知道厨房还有鸡汤了,他早就发现了好吗!!
他瘪了瘪嘴,随便说了句“好啊”,就打算离开清宁居。
但走之前,他还是有些犹豫,屋子内可能有些混乱,但主子都没说啥,他能管啥吗。
沈辞看着惊禹要离开,在那人刚刚转身后,她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于是叫住了那人,“惊禹,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惊禹步子一顿,整个人愣住了。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吗?他真不是故意待在这里暗中观察的!真不是!!
沈辞走上前一步,目光盯着惊禹的胳膊,刚才是夜太黑了,这时透过微弱的月光,她便也看了出来。
惊禹的胳膊处用一条绷带简单包扎着,那里还渗出了血迹,白花花的绷带上沾满了点点鲜血。
风轻轻吹过,吹散了鸡汤的醇厚香气,沈辞也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你受伤了。”沈辞目光有几分凝滞,这时候她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面对这个场景。
惊禹受伤了。
他们今天出了府,去了栖禅寺。那是一个遥远的路程。
惊禹叹了口气,还是被沈姑娘看到了啊。今日他与主子去栖禅寺祈福,半路遭遇了杀手,好在他们身边也有暗卫出手,这才扳回了一局。
这问题其实是很常见的。那些高手武艺高超、身手巧妙,同时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他们只是落了下风而已。
这真的是很常见的,这种杀手,几乎每个月都要遇见几次。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们自然知道人是谁派来的,也知道那人并不打算下杀手,只是要他们过得不顺一点,让他们每个月都难熬一点,添点伤而已。
只是这次,他挂了彩,主子也挂了彩。
惊禹心中叹气,他胳膊中了一剑,主子因为分神救他导致手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啊,他一定要回报主子!今生做牛做马也值得!
在这夜里,他也看不清楚沈姑娘的眸光,只觉得那人的眸光极其平静,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沈辞见着惊禹离开的背影,眼中这才起了波澜,喃喃道了一句:“这就是这个世界吗……”
她连忙端着鸡汤走到了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抬起一只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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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燃了一支烛火,银白的面具被搁在桌子上,桌上还有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汤,旁边站着一位蓝衫男子,那男子的脸有些僵。
这时房门被敲了敲,屋内的人都听见了这声响。
床上本来半躺着一个男子,此刻听见声响后他便起了身子。帘幕没有拉下去,男子着装也是整齐规整,看起来一尘不染,其实是之前有换过衣裳。
“你要干什么。”那面色僵硬的男子见宋行舟起身,语气有些不善。
宋行舟穿上了鞋子,起身的那一瞬间身形轻微地摇晃了一下,烛火映照出他绝色的容颜以及那狰狞的疤痕,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薄唇紧抿。
明显是膝骨疼痛,像是有上百个虫子在啃食,酥酥麻麻地刺骨疼痛传遍了他全身,伴随着冰冷和寒意。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些细细的蒙蒙汗珠,“麻烦梁兄开一下门。”
“我可不见她。”指不定还要叫他祖先,在搞什么哦,看起来脑子就不太正常。
那蓝衫男子便是秋明先生,只是这张脸不是他的,明显是换上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只是有些僵硬罢了。他转身便准备从窗户逃离。
不,他是光明正大离开。
“记得喝药,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防着点,你就是不上心。这下好了吧?”
“被宋沉昭那玩意儿知道你身患寒疾,这不就搞了那劳什子药草逼得你犯病吗!”
“你这身子自己不爱惜,还有谁爱惜,快把药喝了,我已和你的侍从说了,每日都要煎来给你喝。”
梁秋明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最后终于不耐烦自己,离开了这里。
宋行舟端过桌面上晾的差不多的药碗一饮而尽。
可是屋内还是有苦涩的药味蔓延。
然后他打开了门,看见了那人端着鸡汤,眼中灿若星辰。
“我来给你送鸡汤了!”
第14章
今夜望舒高悬,星坠银河,却不如她眼中的光芒千重。
沈辞却在那人打开门口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仿佛双脚被定住了。
她看见了他的容貌,再一次看见。
让她再次用青山初雪形容一下。
他就像整个冬天,冬天是静谧的、沉默的,大地是一片冰雪,一片冷清,而这冬日落了点点初雪,点缀了单调的大地。又像是忽然到了春天,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冒出几根新芽,代表着初春的到来。
他整个人是如此,他的容貌也是如此。
若不是左脸处狰狞的疤痕,若不是苍白如纸的面颊,若不是那毫无血色的薄唇。沈辞想,或许那薄唇应该如樱桃般晶莹,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装点这大地。
装点一场白茫茫大雪后的初春。
一点樱桃红,让人沉醉。
宋行舟倒没觉得有什么该发呆的,他端过了她手里盛着鸡汤的碗,放到了屋内的桌子上,夜寒露重,夜晚冷清,出口的话却多了丝暖意。
“多谢。”他淡淡开口。
沈辞却闻到了屋内浓厚的药味,她虽不懂医药,但毕竟祖上是医药世家,所以对这些味道十分敏感。
她有些紧张,在进来后便抓住了宋行舟的袖子,认真又有些难过地问:“你也受伤了?”
“也”字一出,宋行舟便知道沈辞之前见过惊禹了。也是,惊禹那厮可能也是在屋外守着,寸步不离。
宋行舟就站在沈辞面前,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苍白的容颜,此刻他的膝盖隐隐刺痛,但他却强忍着站立在了那里。
他把右手抬了抬,轻声说了句,“只是手背受了些伤,不碍事。”
这一句话轻飘飘,如同一片树叶落入平静无波的湖面,也没漾起太大的波澜。
沈辞目光定在了宋行舟那裹着纱布的右手,随后又抬头,目光有些难过,“嗯,好好养伤。”
怎么可能呢。
手背受伤只用外敷药物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喝药汤呢?
沈辞见宋行舟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将目光投向桌子还冒着热气的鸡汤上面,说了声:“这是李师傅精心做的鸡汤,你可以喝一点,对身子有好处。”
宋行舟终于坐下了,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这时他仿佛才轻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眸光有些淡。
明明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今夜似乎格外的冷,仿佛一夜之间就入了秋。今日他被摆一道,那药草的引发了他的旧疾,又恰巧夜中寒冷,便倍感膝盖骨痛。
他端起盛着鸡汤的碗,细细喝了一口。他想起了多年前,那时候披荆斩棘,流血也无悔。
十五岁那年,他被封了宁王,但父皇忌惮他的迅猛势头,便将他扔进边关军营练了两年,磨磨他身上的这股锐利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