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渴了?要下楼?
尹承宴不费力的做着猜测,却在下一秒,房间的门被打开,虞欢赤脚走入。
她化了妆,眼色被勾勒得迷离魅惑,丝绒的红色唇瓣会吐出淬毒的爱语。
周身只着一条丝绸的吊带短裙,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移动丝丝缕缕发出缓慢的晃动,衬托着她纤细的双臂,雪白的皮肤,盈盈一握的腰肢……
那双匀称的腿,绝了!
尹承宴没来得及反应,视觉先遭到冲击,整个人就僵住了。
虞欢呢,踩着交错的猫步靠近,在他的注视下缓慢靠近,抽走他手里那本诗集,食指轻轻点住他优越的下巴,将他头颅抬起。
对视。
顷刻,尹承宴淡定了,饶有兴致:“怎么说?”
他嗅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若有似无的在他鼻端作祟。
是洒在哪儿呢?
发尾?还是光滑的睡裙上?
虞欢松开唇瓣:“可以理解为一种奖励,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确定。”
尹承宴点了个头:“哪种奖励?”
“死缠烂打的精神、可嘉?”
“那确定又是?”
虞欢姿态半跪,腰身挺立得笔直,像个睥睨众生的女王。
此一时,尹承宴毫无疑问是她最虔诚的裙下之臣。
“重要吗?”虞欢反问。
她已经决定奖励他了,将自己当做奖赏。
尹承宴起身将她拥住,吻上那枚涂抹了剧毒的红唇。
长夜漫漫,窗外又下起缠缠绵绵的小雨。
双人床化作一叶轻舟,在名为情/爱的温缓河流里随风荡漾。
书本从床沿滑落,掉在地毯上,打乱了书页,灯光恰好笼在这样一段文字上:
If I should see you,after long year。How should I greet,with tears,with silence。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
次日清早,尹承宴精神抖擞的溜了大白,换上霸总的必备战衣:西装!
出门前,也不管虞欢睡着还是醒着,强行亲一下额角,还要报备:“我去公司,中午不回来吃饭。”
虞欢闭着眼睛点头,他觉得女人素颜的样子怪可爱的,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总算走了。
走时也不关门,大白从门缝里挤进来,狗胆包天的纵上床,霸占了尹承宴的枕头,跟妈妈一起睡回笼觉。
久而,虞欢发出轻哼:“说得好像我会做好午饭等他似的。”
刚吐槽完,楼下响起门铃声。
谁啊,大清早的……
第25章 “只要他不插手我的事,……
虞欢披了件长毛衣外套下楼开门, 大白兴冲冲的跑在最前面开路。
经过长廊,她特地望了眼墙上那块造型意识流的挂钟:7点02分。
一方面感叹不愧是日理万机的南城不可说,这么早就去公司, 另一方面心里讶异,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访客……
到了客厅玄关,正对大门的监控里空无一人。
阴天, 地上积攒了大片小片的积水, 梨树樱树的花瓣落得满地都是,一夜之间凋零许多。
虞欢又切换监控角度把房子四周看了个遍,无事发生。
回三楼卧房, 她给尹承宴打电话, 把这件怪事讲给他听。
虞欢被疯狂粉丝纠缠过。
不是她不相信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而是当一个思想行为皆极端的人想要接近你,那是不计后果不顾代价的……
电话里,尹承宴耐心听她讲完了,端得四平八稳的解释:“外面那道门的门铃有问题, 有时候到整点会报时,晚点我让沈秘书找维修公司过来看看。”
虞欢回想了下,经过走廊时, 挂钟时间确实是7点刚过几分。
尹承宴又笑着说:“我还没走太远, 要不回来陪你?”
只要虞欢小姐开口要求, 尹先生可以从此不早朝。
反正家大业大,败点儿也没什么。
虞欢听出他语色里的调侃意味, 冷淡拒绝:“没有这个必要,你让沈秘书下午再带人来。”
尹承宴那句“决定睡个超过12点的懒觉?”的询问还没说完,她已经挂了电话,将女人心狠的一面演绎得惟妙惟肖。
*
小区后门, 拼色宾利保持发动状态停在马路斜对面,三名着黑西装、耳朵上带有专业耳麦的干练保镖分别站在车的三侧,面朝外,注意附近的一举一动。
宽敞的车内空间,尹承宴长腿交叠坐在后座的左边。
手机只剩下忙音,他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通话时长:1分07秒。
这是虞欢回南城后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难得的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号码。
尹先生倍感安慰,英俊的脸容下意识露出一抹柔色。
沈秘书坐在副驾驶,在后视镜里观察到老板的反应,就替他开心!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守到云开雾释,再努力一把就能人月两圆了。
可当他将视线向右移动,看到坐在后座右侧的不速之客,心下不免感到腻味。
那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坐着都显身材壮硕,这体格在南方是很少见的。
通俗点说,能轻易让女人产生安全感。
他穿一件灰色的夹克外套,内着横条纹薄款针织衫、西装裤,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
至于模样,浓眉大眼,周正标致,纵然两鬓已有些许斑白,却很有成熟味道。
想来,年轻时当是个招人喜欢的美男子。
他叫虞正丰,是虞欢小姐的亲生父亲。
刚才就是他按的门铃。
尹先生早有准备,数月前就派人紧盯他的行踪,知他早晚会找上/门,吸亲生女儿的血。
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虞正丰明摆着为钱来的,见尹承宴电话打完了,他双手夹在膝头,稀罕的盯着尹承宴,肩头向他那边倾斜,套近乎:“阿宴啊……”
沈彧冷着脸纠正:“是尹先生,请你注意用词。”
虞正丰诧异得直瞪眼:“阿宴是要跟囡囡结婚的,我们早晚是一家人,叫‘尹先生’多生分!”
说完了,去看旁边的年轻男人,希望他表态。
尹承宴没给眼神,随手拿起旁边的ipad浏览工作邮件,侧面轮廓冷漠、矜贵,高不可攀。
虞正丰被晾得彻底,只好眼巴巴的望回沈彧。
他是极会看场合、看脸色的人,眼下能跟自己直接交流的,也只有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那一位。
“请问你怎么称呼?”他向前探了探脖子,笑着问。
沈彧皱起眉,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我叫沈彧,是尹先生的秘书兼私人助理。”
说着,他将自己的名片递去,外加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虞正丰愣了下,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纸袋,打开来看。
沈彧道:“尹先生不希望你出现虞欢小姐的面前,打扰她的生活。当然鉴于你和虞欢小姐的血缘关系,这里面有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在文件上签字,拿着支票离开。”
“三千万这么多!”虞正丰听到有支票,立刻把才翻了两页的文件放到旁边,在袋子里找到那张支票,上面的数字令他欣喜若狂,对尹承宴点头哈腰,叠声道谢。
尹承宴全程当他不存在,目光垂落在ipad的屏幕上,面色无澜,像个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机器人。
虞正丰盯着他的脸打量半响,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呼吸……
沈彧将钢笔递过去:“签字吧。”
“等等!”虞正丰忽然迟疑,拿起那份文件向他确定:“所以这三千万,是买断我们父女这辈子情分的钱?”
“可以这么说。”沈彧不同他解释,“如果你觉得价格不合理,那就算了,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看虞欢小姐是否愿意赡养你。”
听到这儿,虞正丰不纠结了,接过笔,文件翻到最末页,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
末了,都不需要沈彧催促,他用手指弹了弹那张昂贵的支票,下车,身心愉快的离开这里。
此行收获满满。
沈彧盯着虞正丰远去的背影,想到虞小姐的生父是这么个抛弃妻女的人渣,拳头都硬了。
这种人贪得无厌,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今天的三千万只是个开头而已。
“继续让人盯着他,那点儿钱,他在赌场挥霍不了多久的。”尹承宴花钱钓鱼,心里揣着明白。
沈彧应声,又想暂时打发了虞正丰,他那极品老娘住在城中养老院,这些天逢人就说虞欢是她孙女,要去片场认亲。
好在他提前做了安排,几个护工轮流盯着,才没让老太太跑出去。
“尹先生,郑老太太那边……近来闹得厉害。”沈彧以虞家故交的身份去看过三次,老太太耳聪目明,神清气爽,请求他帮自己给虞欢带话。
这对母子不都指着虞欢,想要吸她的血么?
尹承宴吩咐司机开车,对沈彧道:“老太太那边你多花点心思,她肯定知道虞笑的下落。”
沈彧连连点头,打算今天下午就跑一趟。
四年前,就在南城现代美术馆即将落成之际,江雪买通美术馆承建方及其设计团队主要成员,串通一气,将秋韵宁踢出团队。
没多过多久,美术馆附近发生一起性质恶劣的蓄意车祸,江雪当场身亡。
接着,尹家开始介入此事,江家遭到多方打压,一夕之间大厦倾塌,再无翻盘可能。
江雪和虞正丰的儿子虞笑自那之后行踪不明,有说死了,有说疯了,还有说早就被江家送到国外保护起来。
总之传说纷纭。
而开车撞死江雪的肇事凶手和车辆至今没有找到,有精神病史的秋韵宁是头号嫌疑人。
虞欢想为母亲正名,想要在那座后来荣获多项国际设计大奖的现代美术馆上刻上秋韵宁的名字,除了尽可能搜集认证和物证,还要想办法证明秋韵宁跟那场车祸无关。
血雨腥风,就在前方。
*
事实上,虞欢比任何人的清楚自己将要迎来一场怎样的战斗。
所以她在昨天下午就把基金会的资料,还有当年有关母亲的新闻报道打包发送给程熙洁。
作为当事人的女儿,没有加入任何一面之词的辩驳。
她相信程熙洁自己会判断。
直至这天中午,程熙洁主动致电。
除了对整件事庞大脉络的震惊,她选择给与虞欢百分百的支持。
程熙洁道:“借助自身名人效应是对的,我就不跟你分析这件事会对你的演艺生涯带来多大的影响了,要不是为了帮你母亲正名,我想你根本不会进这个圈子。”
看到基金会主理人的名字时,她才恍然大悟。
两个女孩子都出生在南城,能够共同打理基金会,交情必定匪浅,否则她也不会在尚嘉艺的个人摄影展上看到虞欢的肖像组合。
“如果只是单纯的知识产权官司还好说,根据你给我看的部分资料和证据,足以证明现代美术馆是你母亲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设计作品。关键牵涉到江家,你继母江雪在同年遭遇车祸,那之后江家就破产了。等你开始为你母亲维权,记者肯定会把江雪的事故挖出来,公众也会将两件事绑在一起讨论。你有没有关于车祸的线索?我也好着手准备,配合公关。”
舆论战是程熙洁的强项。
自私点说,只要帮虞欢在公众前树立起正直勇敢孝顺的女儿的形象,不仅有利她自身,对工作室的发展也有很大的正面影响。
“江家破产是尹家做的,这事当年整个南城富贵圈都知道,商场博弈嘛,有赢就有输,江家棋差一招,怪谁呢?尹家向来低调,事情闹开了肯定会撤热搜降热度,他们公关团队和律师团队都是顶级的,这方面你就不用管了,能省则省。”
虞欢刚点了外卖,懒洋洋的在厨房翻箱倒柜找狗粮。
大白坐在她旁边吐舌头,做个乖巧等饭的监工。
她继续道:“至于造成江雪死亡的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妈妈因为被团队除名,一直在疗养院静养,疗养院属于全封闭式,跟美术馆隔着一座城,开车都要两个小时,何况我妈妈还不会开车。警方未能在事故现场找到任何证据,证明她与这场事故有关。”
程熙洁问得很尖锐:“但也不能完全证明她与这场事故无关,对吧?”
虞欢被噎了一下,沉重的叹了口气:“没错,不能完全证明。”
媒体一定会抓住这一点大肆渲染。
豪门恩怨、精神病的复仇,怎么吸眼球就怎么来。
只要凶手一天没有绳之以法,公众就有充分的想象空间,满足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沉默片刻,程熙洁道:“舆论方面交给我。”
虞欢可是春日熙语工作室的一姐,绝不能让她在这件事上吃了亏。
从一开始,她们就是统一战线。
“有劳你费心了。”虞欢蹲在柜子前,盯着内里空间发出困惑:“尹承宴把狗粮藏哪儿了……”
厨房都快被她拆了,愣是找不到。
这人,藏着大白的口粮准备自己吃么?
程熙洁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念叨尹承宴,内容很和谐的样子,便试探道:“你跟不可说如何了?”
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在这件事上,有没有可能借助尹家的势力。
那必定会事半功倍。
虞欢站起来,语色变得坚决:“只要他不插手我的事,那我还能平和的跟他相处。”
在鹭城那天晚上,尹承宴亲口承诺过,知道她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干涉她。
包括他自己在内。
虞欢虽然没有回应,却是默默记下了。
这是维持他们相处的底线,若他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