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重新脑补了一个《名媛往事》家道中落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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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在秋家正门口,虞欢披了一件长度过臀的黑羊绒斗篷,趁夜走出灯火明亮的城堡,钻进座驾中。
车门由上自下闭合,她摘下斗篷,侧首跟司机做对视——
她眼里的傲隽:这个身穿民国风缎面长袍,脸上架银边圆眼镜的斯文败类,荒诞小说里蹦出来的?
傲隽眼里的她:这个坐在自己副驾驶位上、衣着妆容尽显诡异之美的女人,荷塘里的鲤鱼精变的?
扫视完毕,两人同时露出‘我受不了这个人’的嫌恶表情。
虞欢脑袋疼:“还能不能正经搞慈善了,非要规定穿旗袍带面具,这么地——幼稚!”
其实她想说的是智障,考虑到有可能会迁罪到旁边这位,这才嘴下留情。
傲隽松开刹车,向目的地驶去,余光瞥着隔壁打扮得像是要去给白雪公主送毒苹果的后妈,先打预防针:“没办法,近来引领南城潮流的风向标喜欢这么玩儿,大家都跟着搞复古。”
虞欢一听就明白。
她下周进组开拍的新戏由同名畅销小说《家族,我,还有这座城》改编,以南城关家的传奇发家史为原型,是个历史群相剧,时间背景正是从民国初期开始。
关家是尹承宴的外家,他这几年常住南城,尹、关两家的生意都攥在他手里,越做越大,巴结他的人自然只多不少。
电视剧开机在即,城中有钱还闲的富贵人家搞搞民国穿搭风潮的聚会,捧个场凑个趣倒是正常。
只不过傲隽特意提起,就不是单纯为了和她探讨剧本写得如何,关家的发家史有多精彩了。
“接到这部戏的邀约纯属偶然,档期也何时,剧本好,参演的演员水准高,我没理由拒绝。”虞欢靠在座椅里,平静地说:“既然我在了解各方面背景的情况下接了,而且现在人在这里,你可以默认我是回来面对的。”
“很勇敢,不愧是你。”傲隽没诚心的送上夸奖,状似闲聊:“你们见过了吗,你知不知道阿宴最近搞了一个很骚的操作,他——”
虞欢打了个呵欠,困倦地叫停:“没见过,别说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说完把头转对着车窗外,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街景,眼神逐渐呆滞。
没睡饱,好难受,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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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南城的夜正式拉开序章。
西郊高尔夫球场。
光线低暗的主宴会厅,第一眼先看到由高端设备在头顶制造出的3D动态灯效——一座激光线勾勒出的、色彩缤纷的未来城。
城池之下,至少五米高的圆柱形舞台拔地而起,两名京剧演员正在台上唱着《霸王别姬》。
虞欢挽着傲隽的手臂步入厅门,超前未来与传承国粹在他们制造出最直观的视觉冲击。
傲隽笑着问:“感觉如何?”
她发自内心嘲讽自己:“我见过的世面还是不够多。”
以舞台为中心,小圆桌有序的呈伞形分散开,每桌最多可容四名宾客。
一眼扫去,人数勘勘过半,并且大多都是单桌只坐了两人。
虞欢和傲隽掐着点儿来的,还在入场前带上活动配发的纯白色半面面具,没怎么引起注意。
侍者将他们领到离主台有些远的边缘,入座没多久,竞拍正式开始了。
虞欢只为手稿,别的都不感兴趣,自动屏蔽周围一切噪音,拿起桌上的小册子翻看,在第四页找到‘与梦之境’的相关介绍。
“南城新地标:现代美术馆的设计收稿。于2019年9月9号正式落成,被誉为‘梦与现实的交界’,其设计手稿仅此一份,是极具收藏价值的臻品。”念完最后一段,她讽刺地笑了,“连我妈妈的名字都不敢提。”
精神病患者不配在自己的作品介绍上拥有姓名?
傲隽宽慰她道:“等你拿回手稿,让老师在图纸最显眼处签上名。”
面具下,虞欢志在必得:“一定。”
两人闲聊了会儿,新的竞拍品引发全场第一个高/潮,虞欢趁机挪到每个宴会都会有、但绝大多数宾客碍于面子不会光顾的美食前,开启愉快自助。
食物和睡眠,至少要满足一个。
台上热火朝天,她无所顾忌的吃着喝着,偶尔竖起耳朵听听进度。
就在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时间点,忽听台上道:“下面这件竞拍品大家一定有所耳闻,它与我们南城新地标现代美术馆息息相关,可以说没有它,我们的城市就不会有现在这座堪称艺术品的前卫建筑……”
虞欢懵了一瞬,觉得不对。
抬首看去,一名工作人员正双手捧着黑色的图纸筒走到聚光灯下。
拍卖官:“请允许我为大家隆重介绍,荣获多项大奖的南城现代美术馆设计手稿——”
提前了?!!!
虞欢大惊,还没来得及放下餐碟,一只手从身后探来拦住她的纤腰,猛力将她往后拽去!
拍卖官:“与梦之境!”
掌声跟随配乐响起,完整盖住虞欢那声短促的尖叫。
白色的瓷碟掉在地毯上,幸运的保持了完整的形态,甜点和水果狼藉的散落一地,仿佛是哪位贵客失态的意外。
距离餐台最近的那片厚重的落地窗帘似乎轻晃,未几,恢复如常。
窗帘内,是一个隔绝又暧昧的小世界。
男人从虞欢身后紧紧将她拥住,庞大的身躯把她桎梏得动弹不得,微重的呼吸,一下下熨烫在她肩窝。
良久,并未说话。
虞欢被真实的吓到了,但也只有最初慌乱的几秒。
心还‘怦怦’地跳着,比平时快一些,比之久远的从前……远不如那样强烈了。
因为,是尹承宴啊……
相识的时候,他是会在街边和小混混干架的叛逆少年,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他发梢飞扬,他又野又凶狠,嘴角挂着恣意的笑。
她觉得这家伙是个有趣的疯子。
相知的时候,他吊儿郎当的坐在她身旁教她解数学题,时常怂恿她逃课,骑着机车带她穿梭在这座冰冷的城市森林里,考试照样拿年级第一。
还有相恋的时候……
回忆太拥挤,虞欢闭上眼用力驱散。
身后与她牢牢相贴的男人像一座正在酝酿世纪喷发的火山,平复了呼吸后,鼻尖若有似无的在她肩窝游移,不允许她忽略自己的存在。
两个人的博弈,早已不需要言语。
第4章 独占你的野 “你回来了……”……
虞欢不知道尹承宴到底想做什么,场内虽然有傲隽在,可她还是不放心。
她扭身挣扎,后背的压力配合的松动开,趁机转身,尹承宴却又倾身迫近,摘下她的面具,低首想要向她索吻。
她别过脸避开,咬着唇高高扬起右手!还没落下去,又被尹承宴精准捕获,修长的指节扩张、收拢,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她再抬膝,猛力朝着男人的要害顶,却在击中的前一秒,他另一只大掌先行探来,拆了膝头的力道,按回原位,似火的掌心顺着腿侧细腻的皮肤向上。
尹承宴这流氓耍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末了,宽大的脑门抵上她的,滑动着喉结,身体里飘出几声享受又畅意的低哑笑音,像是在嘲她,更像在对她撒娇。
虞欢气绝!
‘与梦之境’的竞拍开始了,起拍价10万,每次举牌默认2万,可自行加价。
12万、15万、18万、25万,再跳到40万——
“19号台的先生出价50万!还有没有更高?还有没有人高出50万?”拍卖官面带微笑满场环顾,“55万!3号台的女士出55万!!!”
窗帘里,虞欢跟尹承宴僵持着,还要分心关注外面。
最要命的是,她没听到傲隽叫价?!
眼看‘与梦之境’就要被外人拍走,虞欢又努力挣了挣,奈何尹承宴以身躯为牢,蛮横的把她圈在方寸。
她力气没他大……
“让我出去!”虞欢咬牙低声,杀他的心都有了。
尹承宴不急不缓:“久别重逢的开场白不是这样儿的,你再想想。”
不用想,他想听的那些,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场内,‘与梦之境’被叫到65万。
拍卖官:“65万一次,65万两次,65万三次!!”
不起眼的窗帘内,男人蛊惑的鼻息一阵阵的、在虞欢气得发白的小脸上作祟。
拍卖官:“成交!恭喜3号台这位年轻靓丽的女士!”
掌声和配乐再一次响起,尹承宴倏的笑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还跟以前一样——倔。”
虞欢失去拿回手稿的最好机会,连气都懒得,把头侧开,假装他不存在。
尹承宴扶着她的手臂,将彼此之间拉开些许距离,再用那双适应了暗色调的眼,定定将她望了望:妆容妖娆明艳,美腿修长诱/人,旗袍比他上午抢走那条好看多了。
越看越稀罕。
“那我只好这样了。”决定般说罢,他弓身给了小女人一个熊抱,偌大一颗脑袋埋在她香香软软的肩颈,像只受了伤的巨型犬,反复剐蹭,“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有那么半秒钟,虞欢真的动摇了,回以拥抱的手稍抬起,猛然间回神!
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拍下‘与梦之境’功成身退了!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演久别重逢?
我们很熟吗?!
虞欢克制着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双手捧起男人的脸颊,像是想要好好端详他的模样。
尹承宴配合的直起身……
*
傲隽被骗了!
‘与梦之境’的竞拍突然提前,他扭身去找虞欢,却见餐台那边空无一人!
这时又有侍者送给他一封信,说是厅外一位先生的嘱咐。
信封里有张卡片,上面写着:【来停车场找她。】
他不是过没怀疑过信息的真实性,但时间有限,容不得多想。
虞欢没拍到‘与梦之境’绝不可能走,即便临时有事要离开,也不会连声招呼都不跟他打。
她是老师唯一的女儿,傲隽把她当半个妹妹,要是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他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急急忙忙赶到停车场四下找寻,巡逻的保安却告诉他,宴会从开始到现在,只有他来过。
傲隽这才确定是恶作剧。
重新看卡片上写得潦草至极的字体,仔细注意笔锋,还是能看出端倪。
始作俑者除了尹承宴,不做他想。
傲隽气得笑了,真是关心则乱。
回到晚宴中,老师的手稿以65万的价格被3号桌的年轻女人拍下,傲隽从其身材一眼认出,不正是尹先生时常带在身边的小网红,好像叫做……蜜杏儿?
所以,尹承宴成功把虞欢拐跑了?
“不会吧,也太便宜这小子了……”
傲隽心叹老天爷偏心眼儿偏到马里亚纳海沟,耳边忽然捕捉到一声从会场某个僻静角落传来的实耳光声,打得还挺实沉。
凭感觉寻去,就在之前虞欢觅食的那张餐台末端,桌角斜对的落地窗帘明显动了动,消失了的小女人神奇从里面钻了出来!
尹承宴紧随其后,移身而出,端着通身矜贵在餐台前拿起杯香槟慢慢饮。
之前?无事发生。
傲隽看得一愣。
靠,还有这种操作?
虞欢的面具在之前和尹承宴纠缠时就掉了,此时‘与梦之境’已经拍出,3号桌的年轻女士,身上那条旗袍何其眼熟?
好样的!
虞欢认栽,又见到傲隽站在入场的门边,略显吃惊的目光盯着他们,一脸刚想通前因后果的表情。
她走过去,摇头道:“被设计了,我们走吧。”
傲隽望着远处开始喝第二杯香槟的尹先生,饶有兴趣问:“你打了他一耳光?”
虽然尹承宴也没戴面具,或者说在某个时刻被弄掉了,遗憾现场灯光太暗,无法欣赏他挂彩的脸。
虞欢烦躁的垂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思维可以杀人,那么今晚的尹承宴已经在她想象中不重样的死了至少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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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深了些。
天空忽然下起小雨,绵软的雨线像春蝉吐出的丝,细细密密的,试图将整座城市包裹起来。
飞天女神冲破水雾制造的障碍,宾利平畅的往城中方向驶去。
车内。
蜜杏儿透过车窗向外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扭身往向座椅另一端——
男人正斜靠在车门和座椅的夹角,与她保持车内直径最远距离,闭目养神。
今晚他穿了一套复古的卡其色西装,领带花哨得恰到好处,连带着皮鞋也是讲究的纯手工,系带的款式。
换个身材一般或者颜值普通的人,穿不出世家公子哥儿那份不羁的潇洒。
最绝的是,在他左脸靠近下颌骨线条的地方,无意中被什么划出一道约莫寸长的红印子,还……微微肿了起来,如同天然的装饰,将他那身超出年龄的成熟感拉低,平添几分风流气息。
蜜杏儿心目中的全场最佳男士!
最佳女士非虞欢莫属!
想到这儿,思绪就变得很微妙了。
一直以为尹承宴是给来着,一辈子深柜,无法公开那种……
直至今天早上7点,忽然接到沈秘书的电话,让她赶紧收拾起来,尹先生需要她陪着去一个地方。
事情似乎很重要,因为打完电话十分钟后,沈秘书就出现在她住的公寓,塞给她一张衣服的照片,吩咐说:“待会儿你会跟尹先生到一家旗袍店,找出和这条一模一样的旗袍,穿上就别脱下来了,跟店员耗到旗袍真正的主人到场,其他的交给尹先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