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挨近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出着气:“明鸾,不要装傻。”
殷明鸾声音有些发虚:“哥哥,明鸾想听。”
“那你听好了,”殷衢的声音很是愉快,“朕和你两厢厮守,除你以外,再无旁人。”
殷明鸾双手穿过殷衢的胁下,抱住了殷衢的肩,她将头埋进殷衢的胸膛中,脊骨彻底松懈下来,却用手臂死死环住了殷衢。
殷衢继续在她耳边低语:“朕要你,全心全意,生生世世。”
太过郑重的承诺,殷明鸾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只能别扭地说道:“情浓之时自然是百般许诺,哥哥以后莫要失悔。”
殷衢看出了她的嘴硬,也乐意由着她逞娇,他的声音几近呢喃:“如此,朕给你一道圣旨如何,若他年有负于你,由你行废立之事。”
殷明鸾骂他:“没个正经。”
殷衢闷笑,手悄悄地抚向了殷明鸾的小腹:“所以,明鸾要争气。”
殷明鸾羞愤推开了他:“哥哥才要争气。”
殷衢一时间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殷明鸾跳了下来,眸光中多有些狡黠的得意。
殷衢以手握拳,挡住嘴轻咳一声,掩住了笑意。
既然已经大大方方地提到了后宫以及其他女人,殷明鸾索性问了:“哥哥准备将后宫佳丽如何处置?”
殷衢回答:“全凭梓童主张。”
殷明鸾问道:“可以让她们回家?”
殷衢缓慢斟酌:“若是能够掩人耳目,可以。”
殷明鸾又问:“有些不愿意回家的,我便抬抬她们的位份吧。”
虽然殷衢心里不愿意搭理后宫,更别提提位份让她们更加显眼,但是已经答应了殷明鸾,自然是没有说不的道理,所以殷衢点头:“可以。”
殷明鸾难言笑意:“多谢哥哥!”说完,她提起裙子跑了,像是担心殷衢强留她在乾清宫胡闹一般。
殷衢看着她的背影,略微有些无奈。
许久之后,张福山走了进来,问殷衢道:“几位大人们还在候着,陛下可要召见?”
那几位大人们被请到了乾清宫外面,未免有些萧瑟。
殷衢说道:“因家事请诸位臣工移步宫外,略有失礼,赏赐些物件,安抚安抚。召见……明日再议。”
张福山暗叹,现在陛下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每天不被御史们骂一骂儿女情长,就不得劲。
心里这样嘀咕着,张福山什么都不敢说,连忙跑外面去赏赐了。
殷衢略微在乾清宫再独自挨了一会儿,时时看一眼水钟,等时候差不多了,动身悠悠往后宫走去。
到坤宁宫的时候,天才方黑,殷明鸾正在对着镜台除去钗饰,忽然从镜子里看见了殷衢的身影。
殷明鸾有些奇怪:“哥哥先前说要等太后娘娘消气再见我的,怎么今日过来了?”
殷衢叹了一口气:“你都去大闹乾清宫,朕来与不来,还有什么分别。”
殷明鸾瘪嘴撒娇。
殷衢暗笑:“想来已经过了四五天,母后应当消气了吧。”
他对着镜子,捏着殷明鸾的下巴,让她转头看自己:“你既来了乾清宫招惹了朕,就应当准备着些。”
殷明鸾佯装不懂:“准备什么呀。”
殷衢将她一把抱了上来,不说话,直到将她放在床上躺下,才凑在她的耳边道:“药喝了吗?”
殷明鸾捂脸:“喝了。”
殷衢亲了亲她的唇珠:“做得真棒。”
殷衢一边将手往下探去,一边问她:“想朕了吗?”
“想了。”
“哪里想?”
殷明鸾轻笑着嘟囔了一句,然后殷衢的话低哑着听不清。
胡闹完毕后,已经是半夜了。
殷明鸾枕着殷衢的手臂,偏头看着殷衢,问道:“眼下太后娘娘不理我,又有齐姑娘对着你念念不忘,我该怎么做?”
殷衢玩弄着殷明鸾腰上的长发,说道:“朕准备着手安排,既然齐氏不知好歹,那就将过往之事揭穿。”
殷明鸾来了精神:“揭穿?”
她撑着手臂,就要起身,却觉得腰上酸痛,往下一倒,殷衢接住了她:“受得住吗?”
殷明鸾瞪他一眼,并不回答。
殷衢于是正经说正事:“让妗儿进宫,见见齐氏。”
见殷明鸾又是瞪着他,殷衢郑重保证:“妗儿已经被你我吓到了,怎么会有进宫的心思。”
殷明鸾轻哼:“哥哥真是不让人省心。”
殷衢扬眉:“朕?”
他翻身,将殷明鸾压住,咬着耳朵讲话:“朕还没有同你算账,卫陵给朕寄来必孕汤的药材,这算是什么,打趣朕?嫉妒朕?”
殷明鸾有点尴尬,支支吾吾起来。
殷明鸾感到腿上一凉,殷衢已经掀.开了她的裙子,咬牙道:“不能辜负卫陵的心意,明鸾,你说呢?”
第73章 七夕节 ……
翌日, 殷明鸾受众妃嫔请安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幸好她不用起身行礼,只需要坐在高位上颔首微笑就行。
想到这里, 她不由得有些埋怨殷衢。倒是不知道他怎么能够神采奕奕地一大早跑去上朝。
殷明鸾看着底下坐着的几个后宫妃子,心中已经有了决议。待她们请安走后,只剩下薛美人和容更衣留下和殷明鸾说话。
殷明鸾说道:“留下你们, 是有话要同你们商议。”
薛美人和容更衣对视一眼, 心中忐忑:“娘娘吩咐便是。”
殷明鸾将心中的想法同她们说了,两人都难掩惊诧,薛美人和容更衣相继跪下, 发自肺腑地说道:“多谢娘娘恩德。”
不久之后, 后宫几位妃嫔得到了晋升,薛美人更是从美人晋升到了昭仪,这件事传到了薛美人老家,让她全家激动非常,于是薛家在当地更进一步, 薛美人算得上是光宗耀祖。
皇后娘娘封赏后宫,得到了后宫和前朝的一致赞扬。
而那些更进一步的女子,手头上各自领了些差事。比如说善歌舞的, 就管理着宫里的乐人, 一起研究音乐舞蹈。喜学问的, 就发起了诗社,每日吟诗作对, 不再是无所事事。
而如容更衣和其余思念家人过甚的妃嫔,则在妥善的安置之下,悄悄地送出了宫,同家人亲友相聚。
容更衣出宫后, 先是拜访了顾府。
丽娘和顾妩娘曾经是儿时的玩伴,后来意外发生,两家再无来往,许多年后,丽娘终于见到了故友。
两个曾经出身不高,又机缘巧合之下见惯世面的女子坐在一起嗑着瓜子。
“明鸾在宫里还好吗?”顾妩娘问道。
丽娘吐出了瓜子皮:“三千宠爱在一身,哪能不好啊。”
顾妩娘略微放下了心,她又问道:“你看陛下,是会和明鸾长相守的人吗?”
丽娘统共没见过殷衢几面,当然不能对顾妩娘做出保证,只能笼统着说道:“大概吧。”
顾妩娘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悠悠叹了一口气。
丽娘开始取笑她:“你呀,手都要伸到宫里去了,先管管你自己好了,你可有寻得良人呀?”
顾妩娘横她一眼:“还寻什么良人,不要寻到无赖就不错了,天下好男儿,依我看,根本就没有几个。”
丽娘伸出双手作势要抱她:“那你就和我一同孤苦终老吧,做个伴。”
顾妩娘疑惑:“怎么?你也不打算嫁人?”
丽娘说道:“我可是天子妃嫔,哪里敢嫁人?”
顾妩娘不信丽娘的借口。
果然丽娘叹了一口气:“许多年的倚楼卖笑,我也是受够了男人,”丽娘强行将顾妩娘搂紧怀里,“不如我们找个傻子一同嫁了吧。”
顾妩娘瞪她:“休要胡言乱语。”
丽娘又想了想:“你兄长怎么还未娶妻?”
顾妩娘再瞪她:“休想打我兄长的主意。”
***
赵妗又进了宫。
上次她憧憬又兴奋,这次却是满脸不情愿。
一想到她皇帝表哥的脸,她就开始打颤,虽然他俊美不凡,但是却冰冷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在他面前,连动都不敢动,不能笑,不能跑,不能不合规矩。
顾二姑娘是怎么还能忍受的?
赵妗走进了长春宫,向赵太后行礼,等到起身的时候,她看见赵太后身边站着一个丰姿千状的美人。
她觉得面熟,但是没有多想。
赵太后一把拉过了她,对她说道:“这是蓁蓁,你小时候见过的。”
赵妗皱着眉回想,蓁蓁?
齐蓁蓁?
越看越像,她一把甩开了齐蓁蓁的手,齐蓁蓁正在不明所以,赵妗发问:“太后娘娘,她怎么还在?”
赵太后觉得她这话问得蹊跷,笑着道:“蓁蓁为何不能在这里?”
齐蓁蓁只以为自家当年的事情没有被发现,这个时候听见赵妗这样问,丝毫没有想到那件事上,她也只是微微偏了头,问赵妗:“妗儿妹妹,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是齐姐姐呀。”
赵妗有些焦急起来,她一急就开始口舌不清。
她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件事。
殷衢受封韩王,前往平凉府就藩,当时赵妗的父亲没有官职,于是也跟着妹妹赵太后一同往西定居。
那日天气正好,赵妗和兄长一同出城游玩,回来途中,她的马车却遭到了歹人袭击。
兄长的马车已经远处了,正是绝望之际,一个女子挡住了砍向她的刀。
是齐叶叶。
但是那歹人见砍到了齐叶叶,于是泄了力气,他认出了赵妗的身份,目光狠戾起来。
幸好殷衢及时赶了过来。
赵妗能看到,齐叶叶的眼中有些绝望,她将身上的刀更加用力往身上捅。
赵妗还不明白这场意外,就听见齐叶叶出声:“韩王殿下。”
殷衢站定了,远远看着她。
齐叶叶说:“奴婢做错了事,但是幸好表姑娘大安。”
殷衢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赵妗,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齐叶叶。
他即使对着将死之人,也没有丝毫动容:“你刻意接近本王,是奉了许皇后的命令?”
齐叶叶咬唇不答。
殷衢继续逼问:“许皇后以你父亲为威胁,齐母,你,还有你妹妹,都是她的细作。”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齐叶叶哂然一笑:“殿下,我们母女三人都是身不由己,若不是和殿下相识,我们一家还能团聚,粗茶淡饭,闲话桑麻,奴婢有罪,奴婢这贱命换回赵姑娘一命,也是值得。”
她见殷衢没有表示,不由得慌了:“殿下,我母亲和赵娘娘患难之交,若是这件事让赵娘娘知道了,她一定会伤心的。求求殿下放过我母亲和妹妹。”
“殿下。”她拖着流血的身体,慢慢匍匐着向殷衢爬过来。
许久,殷衢看着她渐渐灰败的脸色,说道:“都是可怜人,本王答应你。”
赵妗当时坐在马车上,晕了过去。
赵妗看着眼前的齐蓁蓁,她的面容似乎和多年前的齐叶叶重合。赵妗着急说道:“太后娘娘,她、她是许太后的细作啊!”
此话一出,齐蓁蓁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赵太后忽然间有些听不明白赵妗说了什么,她按着额头,往椅背上靠了一靠:“妗儿,你在说什么?”
***
坤宁宫里,暑气渐至,廊下站着的宫女都有些栽瞌睡。殷衢今日心情不错,并没有让张福山出声训斥失礼的宫女,反而悠悠转进了内殿。
里面,玉秋正给榻上的殷明鸾打着扇子,殷明鸾昼眠在此,薄衫凉透,肌肤虽然暑热,却没有生汗,
见殷衢走过来,玉秋便悄悄地退下了。
殷明鸾醒过来,眉眼惺忪之际,却看见殷衢和衣卧在她身边,让她吓了一跳,她慌忙起身,却被殷衢按住了。
殷明鸾问道:“哥哥大白天就往后宫里跑,是已然不怕朝里那些大臣劝谏了?”
殷衢叹气:“就别提那些扫兴的老头子了。”
殷明鸾捂嘴笑。
她又问道:“哥哥来做什么?”
殷衢看着她:“枕边教妻。”
殷明鸾:“……”
殷衢说起正经事来:“妗儿已经到了长春宫,想必这个时候已经碰见了齐氏,妗儿心直口快,不会刻意替齐氏隐瞒。”
一提到这个,殷明鸾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情:“哥哥打算怎么处置齐氏?”
殷衢挑眉看她:“你不是烦恼母后对你不满吗?母后喜欢齐氏女,你可以借此机会,讨一个欢心。母后一贯心软,必定想要留齐氏一命。”
殷明鸾反应过来了:“是要我做好人,哥哥做坏人?”
殷衢点头:“孺子可教。”
既然讲到了这里,殷明鸾就想起身去长春宫,但是看见殷衢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就又重新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殷衢终于坐了起来,殷明鸾问道:“去长春宫?”
殷衢说道:“新进贡了许多葡萄,你尝尝。”
等两人整理好衣裳坐好,张福山已经用琉璃盘端进来些葡萄,玛瑙一般攒攒簇簇,浑圆可爱。
殷明鸾取了一颗,将葡萄皮衣一拨,满手都是汁水,她将这颗果肉递到殷衢嘴边,却被殷衢衔住强行喂给了她。
这一来来回回,殷明鸾于是横了殷衢一眼,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