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循(重生)——一寸方舟
时间:2021-02-04 09:37:14

  要么就是她备受珍爱,以至于皇帝由于珍惜而不想唐突,克制了自己的欲望。
  而这,恰恰是最难得的。
  伍嬷嬷为难道:“方才公主就执意要寻姑娘,可是……奴婢只能跟她说您喝醉了,嚷着要回家,所以将您送回去了。”
  邵循心想,这下好了,怎么感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这嬷嬷明显是知情的,她是太后的心腹,肯定不可能瞒着主子。
  而二公主也并非迟钝的人,她现在喝了点酒,所以才被糊弄过去,等她一旦清醒,未必察觉不到问题。
  邵循这样一想,自己的尴尬到头都痛了。
  皇帝,是阿桐的父亲呀!
  伍嬷嬷察言观色,不想再让她难堪,便善解人意的不再提这一茬,叫了两个宫女,特地吩咐她们送邵循出宫。
  太后坐在罗汉床上,正让小宫女把切好的水果递过来。
  她一边叉了一小块苹果,一边想着皇帝什么时候能出来,就在这时,就有通报声传来:“娘娘,陛下来了。”
  太后挥手叫小宫女端了盘子走开,“叫他进来吧。”
  等皇帝进来请了安坐定后,太后先不说话,而是打量了他半晌。
  皇帝笑道:“母后在看什么?”
  太后哼了一声:“看这铁树如何开花啊。”
  皇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太后就看不惯他这什么话都只在心里琢磨的样子。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旁人见了这样子都以为是皇帝稳重,或是不愿意将事情说出口让旁人担忧,但是太后很清楚,他这是很傲慢的一种表现,看着温和,不多言语,其实心里指不定觉得旁人不配听他的心事,而他也不屑于跟其他人倾诉而已。
  她现在倒是很好奇一件事,皇帝跟那个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幅德行?
  太后问道:“你的心思一向难猜,不过总该有个章程才是,那丫头你想给个什么位分?”
  皇帝抬了抬眼皮:“八字还没一撇呢,谈什么位分。”
  太后往后一仰,叹道:“你呀。”
  皇帝道:“母后不必挂心这个,儿子有分寸,不会招人非议的。”
  太后平时再看不过皇帝的性子,到底也是个母亲,她对儿子的担忧也不比任何一个当娘的少:“哪个挂心什么非议不非议的,外头的那些个人嘴比妇人还碎,要是凡事都顾及他们说什么,那就只能缩头缩脑什么也不做才衬了他们的意了……我是担心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那丫头你喜欢,我也觉得不错,那就早些把人召进宫来,也好过见你这天天惦记,吃不到嘴里。”
  她这话是纯粹站在皇帝母亲的身份上说出来的,虽然给的建议皇帝并不认可,但是其中的关切还是让他心中略略一暖。
  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母后,朕这里一切都好,反倒是您,年纪大了该多保养才是,前些日子这不是腰痛又犯了,太医院的人只治标不治本,听说金光寺有位大师医术高超,专治这样的陈年旧疾,改天请他进宫替您瞧瞧。”
  太后听了自然觉得欣慰,不过还是推却道:”都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要说治本才是不可能。不值当的兴师动众。”
  母子两个人之间气氛难得的亲密融洽,伍嬷嬷送邵循回来本来要通报都没敢打扰,只是带着高兴看着两人聊天。
  这时却又宫人进来禀报:“娘娘,公主回来了。”
  在宁寿宫,不加前缀直接被称为公主的只有赵若桢。
  太后皱眉道:“不是刚刚回府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宫人有些踟蹰:“……听说是、是和驸马闹了别扭,一气之下这才回宫的。”
  太后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用力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皇帝问道:“公主身子可还好?”
  “公主身子倒很好,”宫人回答:“只是有些生气,像是哭了的样子,眼睛都红了,现正在偏殿里,不肯见人呢。”
  太后心疼的不行,立即就要去看恪敬公主:“真是反了,蔺群这个小子,我这还在呢,就敢欺负桢儿,来人!给我把他拿进宫来!”
  皇帝怕她气坏了身子,便劝道:“母后先别急,蔺群不是轻狂的人,先去问问恪敬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还能是桢儿不成?”太后余怒难消,“叫他进宫来跪在宁寿宫门口,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说着她也顾不上别的,叫那宫人扶着,径直去了偏殿看望恪敬公主。
  伍氏留下来,看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喝杯茶吧……”
  皇帝看了门外片刻,接着温声道:“嬷嬷不必忙了,前朝还有政事没处理,朕先回去了,你替朕向母后致歉吧。”
  说着他向伍氏点了点头,出去了。
  伍氏看着皇帝的背影,张了好几次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39章 
  “我看大公主是被太后娘娘惯坏了,这夫妻之间,怎么能如此相逼呢?”
  这是在邵循的外家郑府中,两家人约好了一同去踏青,时间太早晨气有些凉,怕上了年纪的郑老太太受不住,就凑在一处聊天,也消磨消磨时光。
  说话的人是二太太何氏,她神情微妙:“就算她身为皇女,身份尊贵,不跟咱们这些普通妇人同日而语,但是和夫君相处,还要摆公主的架子吗?”
  郑云灵很愿意听这些宫里的秘闻,听完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婶,公主不是都原谅驸马了吗?我听说他们夫妻二人和好时抱在一起哭了呢,好多人都看见了。”
  何氏笑道:“这也是事实,可是在公主肯出面之前,驸马足足在宁寿宫门跪了两个时辰,从下午跪到天黑,要不是那天眼看就要下雨,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云灵一脸兴奋的还想问什么,就被公孙氏狠狠瞪了一眼,她有点委屈,到郑老夫人身边挤开邵琼:“祖母你看,我娘瞪我呢。”
  郑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好笑道:“尽学你二婶问些不该问的,该瞪!”
  郑云灵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您只喜欢表姐,都不疼我了。”
  邵循坐在老夫人另一边,闻言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有我的事了?”
  云灵又闲不住的绕到邵循那边,做势要往她怀里钻:“我不管,你来了我就没人稀罕了,你要补给我才行。”
  邵循被她弄的发痒,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将她圈在怀里:‘好,那我替老太太疼你,行了吧。”
  “这可是表姐说的,”云灵咯咯直笑,她眼睛一瞟看到了重新坐回去的邵琼,又添了一句:“要比疼阿琼还要疼。”
  邵循还没说什么,公孙氏便嗔道:“你阿琼表姐比你大,没大没小的。”
  邵琼乖巧道:“舅妈,没关系,我跟云灵差不了多少,叫不叫姐姐都行。”
  郑云灵隐晦的撇了撇嘴,还要听自家母亲夸她:“阿琼越来越懂事了,可见真是长大了,娘,您说是不是啊?”
  郑老夫人笑眯眯的说:“咱们这几个孩子都懂事,就连云灵也不过是活泼了一点,规矩还是有的,你就不要总是责备了。”
  公孙氏还要说什么,一旁何氏看了看天色便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云乔他们几个怕都要不耐烦了,老太太,大嫂,咱们出门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众人乘坐马车,走到郊外怕是要到晌午呢。
  郑云灵和邵循两个一左一右搀着郑老夫人走在前面,身后就邵琼和公孙氏。
  听着邵琼说:“表哥就要乡试了,可惜我们现在大了,不好当面道贺,舅妈,你替我跟他道道喜。”
  “一起长大的兄妹,怕什么呢,你自己去说就行了。”
  老太太耳背,听不太清,邵循听到了就当没听到,只有郑云灵听了觉得几乎要火冒三丈,看了眼邵循,才勉强没有当场跟邵琼撕破脸。
  她憋得直翻白眼。
  这段时间邵循不知道怎么回事,来郑家做客的次数很少,郑云灵有满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可惜都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迫不及待地想跟她独处以倾诉心事。
  可惜在上马车之前,她就被公孙氏叫到了自己车上,无奈的跟邵琼大眼瞪小眼,两看相厌。
  另一边邵循陪着郑老夫人坐在一辆车上,马车缓缓启动,从暗格中取出茶水糕点,替老夫人摆上。
  郑老夫人看了她半晌,开口道:“阿循,你知道你舅母的意思了没?”
  邵循的手一顿,茶杯放回桌子上,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已经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但是郑家始终没有将这事摆在明面上来说,这对两府中人都是一个讯号,加上近些日子公孙氏表现的越来越露骨,她和郑老夫人之间的争执好多人都有耳闻,这时候再说不知道,未免显得有些装傻了。
  郑老夫人叹道:“你别把那些放在心上,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没人能抢你的东西。”
  按理说老夫人是婆婆,公孙氏是儿媳,两者的交锋理应没有任何悬念才是,但是现在的男女婚姻,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这里的母命占着很大的份额,就算老夫人是长辈,要想完全不顾及公孙氏就给孙子订婚,也不太可能。
  所以说在这世上郑老夫人因为身份的优势占了上风没错,但是公孙氏要是执意不肯,也是一件麻烦事。
  如果是之前的邵循,她确实会对这事十分苦恼,但是现在,她的全副心神都在为另一件事犯愁,根本没心思分神到什么表哥不表哥身上去。
  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自来了结这桩婚事,但是现在看来,与其看着事情这么不尴不尬的僵持下去,不如她来主动为这段虽然没有白字黑字定下,但是两家都已经心照不宣十几年的婚事结局吧。
  她也不想要郑老夫人再为这种事情费神了:“外祖母,我觉得……您不需要为这事跟舅母僵持。”
  郑老夫人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眼看着你那个妹妹来抢你的东西吗?”
  邵循摇了摇头:“表哥不是我的东西,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心里有你,这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
  “外祖母,其实您心里头门清,”邵循斟酌着措辞:“要是表哥真的非我不娶,舅妈就不会坚持到如今了。”
  郑老夫人一时语塞。
  郑云乔心里头或许确实喜欢着邵循,但是他顾忌重重,既不敢采用激烈绝对的方式违逆母命,又对邵琼有着怜惜恻隐之心,虽然也曾表过态,但是态度却不是那种斩钉截铁的坚决,可以让人一听就会断了念想,因此才给了公孙氏插手的缝隙。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邵循自己都不坚定,相比之下,郑云乔对她还能算得上真挚了。
  “这怨不了表哥,我们之间……根本没到那份上,与其为了这个闹的大家都不高兴,不如索性放手,皆大欢喜。”
  “什么皆大欢喜!”老太太的脾气上来,恼几乎要眉毛倒竖:“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伸手,这不是反了么?阿循,你之前明明不反对嫁给云乔的,现在是怎么了……是不是你老子逼你的?”
  邵循摸不着头脑:“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郑老太太气道:“你舅母说淑妃娘娘想让你做三皇子妃,你爹听后已经有些动心了……这老货,有了后娘就成了后爹,宫里那么好,怎么不叫他的宝贝蛋去。”
  说着便语重心长道:“听外祖母的话,别被你母亲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心,你那堂姑,做了婆婆说不定比云乔他娘还难缠……况且宫里也不是常人待得的,天家难测,不是女子的好去处啊。”
  前面还好,听到后头,邵循自己隐隐有些不自在,她眼神动了动,没敢往深处想,只是替邵震虞解释道:“这倒是您冤枉我父亲了,他可什么都没说。”
  而且据她观察,英国公一开始听说淑妃的意思是有点动心,但只是有了那方面想头,并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之后淑妃那边没了下文,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也不知道是看不太上三皇子,总之从没提过这件事,在他心里,邵循的婚事,郑云乔仍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但是现在如此,要是邵琼真的非郑云乔不嫁,更甚者态度激烈一点,他会不会犹豫,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郑老夫人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说:“你是真的对你表哥无意吗?”
  邵循搂着她道:“外祖母,当不了夫妻,当兄妹也很好啊,而且舅妈跟我不投缘,就算是真成了,强扭的瓜不甜,将来又要怎么相处呢?”
  这句话打动了郑老夫人,毕竟她坚持是想给外孙女找个好归宿,也好方便自己时时看顾她,但这种照顾不可能是一辈子,将来她要跟婆婆相处更多的时间,以公孙氏的固执,想要讨好她可要费不少功夫,也未免太委屈了孩子。
  “她哪里是跟你不投缘。”郑老夫人冷哼道:“她是不喜欢聪明人,给云乔挑媳妇专拣笨的挑。”
  邵循无奈道:“阿琼也不笨啊。”
  “一开始确实不笨,”郑老夫人道:“谁知道是不是后来装笨装成真笨了。”
  “别这样,外祖母,阿琼只是被夫人惯的凡事不喜欢过脑子,但是能有多少坏心还不致于,再说了,父亲和哥哥都喜欢她,这难道不是长处么?”
  郑老夫人想到这一点心气才多少顺了点——两姓联姻,女方得父兄宠爱确实是一个大长处。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这份宠爱又是从自己外孙女那里分得的,就又不是那么舒服了。
  光明山占了地利之便,临近京城,就在城外几里处,山上还修了天下闻名的金光寺,传说是灵验的很,香火鼎盛,一年到头都有来不远千里来参禅拜佛、许愿还愿的人,常年香烟袅袅,似乎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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