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循(重生)——一寸方舟
时间:2021-02-04 09:37:14

  大公主是娘娘和陛下的长女,前年下降于永兴伯世子,公主是正宫所出,陛下格外厚待,自然对中宫失宠的事耿耿于怀,她人又傲气,看其他妃嫔也不甚顺眼,咱们是延嘉宫的亲戚,能敬而远之最好了。”
  邵琼听了一边害怕,另一边又更加好奇:“那皇后为什么失宠啊?”
  邵循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妹妹不要再问:“陛下龙威难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怎么能猜的到。”
  邵琼撅了撅嘴,不满地停下了话头。
  妃子的生日,既不是皇帝的万寿节也不是皇后的千秋节,办的自然不是多么郑重正式,来的人都是淑妃平日里相熟的命妇小姐,要不就是三皇子结交的大臣的夫人或是女儿,总共十来个人。
  郑氏带着她们坐到座位上,与周围相熟的女眷聊天,妃嫔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邵循大都认识。
  惠妃是后宫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刘修仪曾生育过公主,可惜没能养活。宜嫔膝下有陛下的幼子,丽嫔是近年来最得宠的嫔御,可是最近几年似乎也没什么消息了……
  还有几个邵循实在认不得了,人来的不少,即使没来的如德妃、和妃等人也差人送了寿礼,阁中渐渐热闹了起来。
  又过了一盏茶,恭妃带着二公主也进来了,她是来客中身份最尊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不提。
  二公主坐下不久就注意到了邵循,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向邵循点头示意。
  邵循自然也回以微笑。
  邵琼在一旁见了,歪着头道:“姐姐跟二公主这样要好,过一会儿带我去引荐一下好不好?”
  还没等邵循说话,就有内监高声道:“淑妃娘娘到——”
  淑妃盛装入场,待她坐定,众人齐声恭贺她寿比南山,芳龄常驻。
  淑妃看上去很高兴,也没急着欣赏歌舞,而是找着话头跟众人聊了几句闲话,这自然也不缺人捧场。
  “阿循,你到本宫这儿来。”
  邵循吃了一惊,平日里淑妃是待她比较宽厚,但事实上尊卑有别,她与淑妃相处时看似得体,其实总提着那么一颗心,心里也知道人家不过是想借她拉进同英国公府的关系,对于自己这个表侄女,疼爱或许是有的,但多亲近也不见得,这次怎么……
  邵循心里不停思虑,面上却毫无变化,顺从的起身走过去,被淑妃拉到了身边坐下。
  淑妃端详着邵循。
  她今日穿的中规中矩,是一套浅红色的衣裳,上是短襦,下为褶裙,外面罩的圆领半臂比短襦颜色稍浅,与之一同被束进巴掌宽的腰带中,胸脯起伏,纤腰如束,刘海梳起,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低眉顺眼,瞧不清眼睛,但睫毛浓密仿若羽扇,肌肤雪白,几乎要发出旖旎又朦胧的光似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莫名心惊。
  淑妃自己都惊了一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旁人道:“你们瞧瞧本宫这侄女,生的得有多标志,你们谁若能找出个比她还好的,本宫可就服了。”
 
 
第7章 
  其实在座的大多数都认得邵循,毕竟是英国公的嫡长女,若不算皇帝的公主,有些关系稍远的王室郡主县主也不一定比她尊贵,只要说到大周朝的贵女,这最顶尖的一个没人会落下。
  但即使之前见过,这些女人们再次定睛向邵循看去时,还是不免被她盛极的容貌所惊艳,都在心里又妒又羡,心想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邵大小姐一天一个模样,真是越变越美了。
  刘修仪捂嘴笑道:“瞧瞧娘娘爱得跟什么似的,我们敢说个不字么?”
  宜嫔道:“姐姐这话可偏颇了,就算不是娘娘偏爱,邵小姐也是国色天香,之前瞧着还小了些,今日一见……”她呵呵一笑:“竟把咱们丽嫔妹妹也给比下去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丽嫔生的娇艳非常,面如含春,身材丰腴有致,又比在坐的其他妃嫔小了那么几岁,确实也是位与众不同的美人,她瞟了邵循一眼,哼了一声,仿佛轻蔑,又仿佛不悦。
  “宜嫔姐姐倒是识趣,自己不去比,偏要我去,怎么,对自己的容貌就这样没有信心么?”
  淑妃见宜嫔脸色一变,还要继续打机锋,就不动声色的拉着邵循继续说话,把这话题插了开来。
  邵循其实很不愿意让她们拿自己做筏子争斗,可惜这里她说了不算,只能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来,含着看似羞涩的笑任人家或是夸奖,或是打趣。
  就在这时,有宫人前来通报,说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到了,想要一同为淑妃贺寿。
  所有人都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现在皇子们都要成年,大周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立储,将会决定这诺大的帝国未来的归向,当然比邵循甚至今天的主角淑妃更要引人注目。
  三个皇子并排走进来,他们年纪差不了几岁,但十八岁的大皇子赵言栒已经成婚,看上去身材壮硕更像个成年男子,三皇子赵言彬则削瘦高挑,眉清目秀,还是个少年模样,生母出身最低的二皇子则神情冷淡,容貌不算出众,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中间,更是毫不起眼。
  兄弟三个长得都随各自的生母,因此乍一看并不相像。
  淑妃和气对让献完寿礼的大皇子道:“难为大殿下费心了,阿循,你将礼物好好收起来吧。”
  大皇子长了一双格外炯炯有神的虎目,看人的时候总是让人忍不住畏惧,他在说话前就已经用余光瞥见了邵循,此时见她低着头走过来接寿礼,便微微动了动眼珠,伸出手去。
  ……
  邵循有一瞬间手指蜷缩,但立即镇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的将盒子接在手中,退回了淑妃身边。
  大皇子呵呵一笑,明知故问道:“这丫头打哪儿来,怎么看着眼生,是刚到娘娘身边的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单纯的好奇,但在底下坐着的大皇子妃齐氏却立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齐氏心知邵循以往就算进宫多是陪在淑妃身边,可是与其他人也并非全无交集,况且自己夫君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要说不记得别人倒真有可能,但漂亮女人,特别是漂亮到邵大小姐这份儿上的妙龄少女,大皇子脑子里要是没有印象这才是有鬼。
  邵循抿着嘴低下头,只听淑妃乐道:“这是我侄女儿,大皇子可是认不得了?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儿过呢。”
  说着拍了拍身边三皇子的手,“彬儿,还不跟你表妹打招呼,愣在这里做什么?”
  三皇子和邵循是同一年生的,生日还在同一个月,两人也不能说陌生了,他的脸色略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表妹好。”
  他此时情状与平日不同,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下面的女人们不免都来了兴致,捂着嘴揶揄的笑了起来。
  邵循此时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她也只能福了福身子,语气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许迟疑:“……给三殿下请安。”
  三皇子抬起头冲她笑了一笑,少年的俊气明朗都在其中,让上了年纪的夫人们都眼前一亮,
  但正是这个微笑让邵循心中咯噔一声,她倏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国公夫人郑氏,想从长辈那里得到提示和安抚。
  郑氏却正在和别人说话,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边。
  众人的窃窃私语中,邵循越发觉得心跳的厉害,却偏偏不能有任何应对,她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了三皇子的目光,在心里希望这一段快些过去。
  偏偏天不遂人愿,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邵循总是成为话题的焦点,只听大皇子妃齐氏道:“瞧邵小姐这模样生的,怨不得娘娘这样爱重,可惜女大不中留,没两年就是别人家的了,这可不是亏了?”
  大皇子挑着眉瞥了一眼妻子。
  淑妃笑着隔空点了点齐氏:“你这丫头,偏说这话来伤我的心。”
  齐氏生的略微丰腴,笑得饱满的胸臂都颤了起来,手中的扇子轻巧的翻了个面:“怎么,娘娘难道就没能想个法子,叫她长长久久的留在您身边?”
  邵循眼皮剧烈的一跳——这话题太危险了,她万万没想到只是进宫来拜个寿,竟然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她年轻不假,可也不是傻子,三皇子……怎么冷不丁的会扯到自己身上?淑妃之前分明没有那个意思!
  结果淑妃接下来的话就如春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开:“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想到法子?我这里现成的好法子尽有呢。”
  话到这里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齐氏跟众命妇一起笑了起来,总算结束了这个话题,虽不乏有早打这算盘的人心生嫉妒,但这时候所有人面露打趣,仿佛乐见其成,只留下邵循心中不安,过了没一会儿就借口要伺候母亲,主动向淑妃请辞。
  淑妃摇摇头:“你母亲那里有阿琼呢,我这里且少不得你,过一会儿她们就要开始敬酒了,我这几日头昏不适,还要劳烦你帮着挡挡呢。”说着抬起头看着邵循的眼睛:“……还是,你不乐意帮帮姑母么?”
  邵循顿了顿,接着道:“娘娘说哪里话,这是臣女之幸。”
  淑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有滋有味的看起了台上的戏。
  *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酒杯来向淑妃祝寿,她只说这几日身上不好,只浅酌了几杯,便让三皇子和邵循代饮了。
  这后宫中宴客的酒多是劲儿很小的果子酒,多喝几杯也不碍事,只是时间长了难免不受用,等宴席一拨人寒暄过去,邵循便有些头晕了。
  她用手指揉了揉额角,站的也不比之前稳了。
  大皇子与齐氏并肩上来,主动与邵循手中的杯子一碰:“既然娘娘身子不适,那敬表妹也是一样的了。”
  邵循表情一僵,她现在已有醉意,心中的想法也不免出阁,此时满心里都在想:“哪个是你表妹,离我远点!”
  可是实际上她咬了咬嘴唇,脸上只动了动嘴角:“大殿下客气了,请吧。”
  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皇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微微眯起,笑道:“表妹既是代饮,不妨多喝几杯?”
  邵循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她说什么,齐氏就低声开口道:“殿下未免太莽撞了,邵姑娘这么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娇滴滴的站都站不稳了,你还劝什么酒?。”
  三皇子看在眼里,又见邵循双颊泛上了红晕,不免心生怜惜,便上前扶了一把:“表妹已经醉了,不如去休息,这里有我呢。”
  邵循挨了这么久了终于把这话等到了,当下连寒暄推脱的话都抛在一边,张口就要应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又向着淑妃看去。
  淑妃撑着香腮正在看戏,听到这边的官司便歪过头道:“瞧这小脸红的,可不是醉了么?”
  她随手招来一个伺候的小丫头:“你带阿循去暖香阁休息吧,好生伺候着。”
  邵循得了这句准话可算是松了口气,向淑妃行礼告退。
  三皇子不放心:“可要我送你去?”
  邵循忙摇头拒绝,淑妃听了也不免揶揄:“啧啧,你娘这里事儿还多着呢,还想往哪儿跑?”
  三皇子听了只能作罢。
  反倒是大皇子,见着邵循匆匆而去,这里又大多都是女眷,心里颇觉没趣儿,又同三皇子喝了几杯便留下齐氏自己告辞走了。
  陪着邵循的原是淑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近些日子越发得用,行事也妥帖,一路引着头昏眼花的邵循前往权贵们进宫落脚的宫殿暖香阁。
  邵循身上不舒服,这酒居然有些后劲儿,开始不觉得怎么样,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竟开始渐渐看不清东西了,只能在那宫女的搀扶下有些踉跄的来到宫门口。
  她即使再不舒服也有本能,强打起精神抬头,见硕大的门匾上确实写着暖香阁三个字,这才卸下一口气,跟着宫女找了间屋子安置。
  那宫女细心的照料邵循脱去鞋袜在床上躺下,柔声道:“邵姑娘,您先在此处歇息,容奴婢前去向娘娘回禀,去去就回,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叫人,这宫里有当值的宫人。”
  邵循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她半昏半醒的点了点头,看着宫女离去前将门房阖上,眼珠无意识的转了一转,迷迷糊糊的扫过一眼宫中与民间不同的奢华摆设,又扫过房间中央升起袅袅青烟的香炉,便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第8章 
  镶金嵌玉,极尽奢华的摆设在眼前一闪而过,邵循用力扬了扬头,好像看见了雕着精致花纹的房梁,仿佛看见了床帐上摇晃不止的香囊,却又像是伏在谁的膝头痛哭。
  “阿循,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但这就是你的命啊。”
  是谁的声音这样轻柔婉转,却泛着浓浓的不详意味。
  “平日里早就说过,教你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可你总是一味生事,现在终于闯出这样的大祸,谁也救不了你!”
  这个声音更熟悉些,她即使再茫然也能认出自己曾经多么期盼这声音的主人能够多与自己说说话,能够和蔼的摸摸自己的头。
  “孩子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让你的兄弟姐妹怎么见人?又叫我、叫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啊?”
  温婉的女声响起,话里的意思像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身上。
  一幕幕莫名惊悚的场景从眼前闪过。
  最后画面终于清晰,身型丰腴,面庞艳丽的妇人表情已经狰狞到扭曲,闪着鲜红豆蔻的指甲在空中一闪而过,像是雷霆骤雨一般劈头而下,在光洁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抓痕: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
  ……
  “——啊!!!”
  邵循惊叫一声,一下子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子,反射性的紧紧捂住了方才似乎被抓烂的侧颊,那撕心的疼痛和恐惧还在胸中盘桓。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几乎是飞快的膝行着爬到了床脚,用力攥住床帐,把自己掩在其后蜷缩成一团。
  足足有好几息的时间,邵循都没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邵循用力甩了甩头,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仿佛是多年前一般久远的记忆勉强回到脑子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