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大的归你小的归我,你同意咱立马让支书写文书,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行,小兔崽子都给你,老子一个不要。”
终于达到了目的,顾言正高兴,一旁的韩家二老又开始阻拦。老太太过去就拍打老二,老汉抬手给了他一烟锅。这下好,看来韩老二今儿注定挨揍,不是媳妇就是父母。
“干嘛打我?顾言打我你们当爹妈的咋也打我?”
“孽子,孽子,老汉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生你这么个混蛋东西?”
“混小子,你不要儿子,百年后谁给你披麻戴孝送进坟。没有儿子,逢年过节谁会给你祭祀。你咋这么混,想做冷清清的孤坟啊?”
“不是还有大牛他们嘛,给大哥三弟烧纸顺便就给我烧了呀。再说了,死都死了,管他埋不埋呢。爱埋不埋,只要他们不嫌臭,老子就在地上沤。”
“混球,混球……”韩老二这光棍的话把老两口气了个半死,老汉一边拍打他一边捂着自己胸口。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满是泪光,这回是真伤心,恨不能把这混小子塞回肚子重生一回。
“哎,老头子,你这是咋了?快……”
“爹,爹你咋了?”
老汉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乱成一团。一个个七手八脚的查看,大呼小叫比菜市场热闹的多。有人给掐了人中,老头却依旧没反应。
“快去叫医生,这么大年纪晕倒可不得了。”
“大牛,快去叫王爷爷。”老大一声喊,他儿子点点头转身飞快就跑。
顾言翻个白眼无语望天,徐姐已经带着几个孩子帮她往回搬东西。院里乱成这样,万一被人顺手牵羊就坏菜了。
“想啥呢?”最后一趟提着袋子,徐姐过来拍她一下。顾言回神,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的发现韩红土这家伙没进堂屋,居然不管他老子还昏迷不醒,转身想要离开。
“帮我看着孩子。”
跟徐姐交代一声,顾言转身就朝韩红土而去。男人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偷溜,结果刚跑出院子,就被身后的女人给反剪双手制服。任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你到底要干嘛啊?”这女人最近真是秦琼附身了吗,怎么这么大劲儿?他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拉着他躲进这三角嘎啦,到底想要干嘛?
“把我的麦乳精还回来。”
一提这韩老二瞬间秒怂,这东西他已经抵了债,本以为偷的东西他死活不认就行。结果呢,被人抓了个现行。若是以前,不用说家里的东西都归他处置。可如今,他还是想想咋混过去吧。
“我没拿,都是我妈拿的,你找她要去。”
此言一出,刷新了顾言对他的认知。一时间咬着牙感叹这世上咋就有如此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人?孩子不管,老婆不顾。如今卖起爹妈来,那也是溜的很,一丝心理负担都没有。
“韩老二啊韩老二,我没看错你啊!宇宙无敌世间少有,没心没肺死皮赖脸……”韩老二有些羞,毕竟他也是要脸的。这话若是一般人说,他就该恼羞成怒跟人干仗了。可顾言,他这个手下败将不敢动手讨打。
“跟我去离婚,孩子全归我。这麦乳精我不要了。”
看他犹豫,她抬手就给了他一胳膊肘。一下子拐的他五官扭曲,偏偏脖子被她勒住发不出声。胸膛里空气稀薄,脑子缺氧什么都思考不了。双手本能的拽着她的手,想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桎梏。
“其实暗暗杀了你来个毁尸灭迹更省事,也不用非跟你离婚的。你说是吧?”若不是顾忌四个孩子,姑奶奶杀你个人渣还是下的去手的。
这冷冰冰好像对死人的态度把韩红土彻底吓尿了,□□里淅淅沥沥的水渍顺着裤腿往下滴答。望着她一副看疯子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脖子直摇头。你刚才是真想杀我?
他此时根本无法考虑顾言此举到底是何意,刚才那窒息到下地狱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摇着脑袋想要躲避。
“回来。”顾言一声喝,一伸手将他再次禁锢在这狭小的阴暗地带。把个韩红土吓的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如同猫爪下的耗子般瑟瑟发抖。
“离婚吗?把孩子都给我。若是不离……”
“离,离。”韩老二不等她威胁,赶快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愿。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大队办公大院儿里, 俩人又被教育开解了一番。几个干部轮番上阵,说的唾沫横飞。顾言呆呆站着只当自己聋了,反正不听完这些, 这帮人也不会给她开介绍信。这魔音穿脑只当是离婚的代价吧!
“行了,支书, 这都多长时间了,您说的不烦我听的都烦了。赶快给我们开介绍信吧, 我俩啥情况你不知道啊。
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我这倒好,男人有比没有更可怕。没有至少不用担心他偷家里的东西,不用担心他无故打人。有了韩红土这混蛋,我这日子才叫一个水深火热。孩子差点让他扔了害死, 一天天的奶不够吃他从不管。好容易得一罐麦乳精喂孩子, 还被他偷走了。你说,这种男人我要来干啥?”
本来想忍的,可这些人是不是太啰嗦了。车轱辘话来回说, 她家里还有俩吃奶孩子呢。再这么耽搁下去, 这事儿啥时候才能完。
“顾言,你别不当回事,男人再不好也给了你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你要真跟韩家没关系了,我看你带着几个孩子住哪儿。”
“这就不用您操心啦, 我敢离我就有办法过日子。”
“就是, 支书你快给开介绍信吧。这女人……”韩红土本来很激动的, 这话说的又快又冲。转眼对上了顾言的目光,一下给吓的没了气,语气变的比棉裤腰都松。“我们真没法过了, 赶快给开介绍信吧。再不开都要出人命啦。”
“出什么人命?这咋跟人命扯上关系了。”
“……”顾言不吭声,韩红土有苦说不出。吭哧半天哭丧着脸求他“大爷,你就给我开吧,我求求你了。这日子我真没法过了。”
两口子都这么坚决不过,这帮人才算停止劝说。若只是顾言单方面要离,那这事儿且有的磨。支书自认该劝的都劝了。叹息两声摇着脑袋给这俩开了介绍信。
“离婚介绍信,我这还是第一次开。给,你俩就折腾吧。”
这俩急欲摆脱对方的根本不理会他说啥,拿到介绍信风风火火直奔公社。韩红土这辈子没走过这么快的速度,一路飞奔堪称逃命。
“离婚?”满以为有大队的介绍信,到公社民政上很容易的就能办成。结果,工作的女人说根本没办过这事儿。
“结婚都懒得来登记,离婚了倒要来一趟。我这工作好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新鲜事儿。”
“再过几年这就不是新鲜事儿了。”顾言凉凉的开口。等到特殊时期,离婚的一抓一大把。“同志,别说那没用的。有介绍信你就赶快给我俩办离婚吧。”
“行,这就办。你俩有孩子没?离婚后归谁抚养?还有没有什么要分割的东西,都说清楚。”
“四个孩子都归我……现存的生活用品也归我。”
女人抬头扫一眼韩红土,这家伙乖乖点头,表示同意。啥话不说往顾言的方向瞅一下,随即坚定的点头。
“都给她,除了我们家房子,其余都归她。”
“四个孩子你一个都不要?”
女同志好奇死了,咋有这样的男人呢。自己的孩子一个不要,是不是也太冷清了。她这想法若说出来,顾言会告诉她,这家伙是个什么德行。他哪里是冷清,他是冷血。除了自己以外,爹娘儿女全不在心上。
“不要。”
难不成四个都是闺女?女同志想到此暗自摇头叹息。没儿子继续生就是了,何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呢。
顾言看她跟支书他们一模一样的表情,就知道耳朵又得遭殃了。赶在她开口前赶快出言截住。
“同志你赶快给办吧,我俩吃奶的孩子还等着我呢。再晚了孩子该饿哭了,俩大孩子可哄不住。”
“你看你这女同志,离婚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得劝劝调解一下嘛。我们也是有规定的,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办离婚。”
“我知道,可我们闹离婚不是一回两回了。刚在大队支书他们轮番说了一大堆,那些话我也都知道。这婚我是离定了,我们俩也都商量好细节了。真不用您再费工夫。”
“对。我俩是绝对不过了,你就赶快给办吧。”
这两口子互相望着对方好似在看仇人,办公的女同志本来惋惜的神情瞬间变的冷凝。拿出纸来开始问姓名等信息填写。
冤家见过不少,仇视对方的也多的是。没见得离婚的。那要是两口子反目成仇就离婚,我这一个人顾着小队的账,兼着民政的婚姻登记。都要像你们这样,我能忙的过来嘛。
顾言她们不理会她的黑脸。只要给办离婚,随便你黑如锅底。韩红土按了手印拿上那张出炉的离婚登记,一时间心里的大石终于搬去。
这回好了,终于不用担心这疯子害他啦。
俩人都得偿所愿,返回的路上依旧沉默无言。顾言担心家里的孩子走的飞快,渐渐的与他错开不小的距离。拐个弯的功夫,男人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这对昔日的夫妻彻底分散开来。
犹如他们的婚姻,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带着孩子完全走出了他的生命。干脆利索毫不留恋。
街门老远就听到俩孩子的哭声,顾言加快脚步赶紧下台阶。折腾来折腾去,眼下天都黑了。俩孩子一下午没吃奶,看给饿的哇哇大哭。要不是为了离婚这大事,她刚才在大队大院就差点半途而废返回来。
儿是娘的心头肉,听着孩子的哭声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妈妈回来了,宝宝不哭了啊!”
屋里大花小花一人抱一个,徐姐端着碗拿着勺子在喂孩子。可惜这俩不给她面子,扭着小脑袋就是不吃。只闭着眼一个劲儿的哭。听到她的声音才睁开眼,小儿子扯着小身子要她抱。
接过儿子,她坐到炕上,解开衣襟孩子已经自发寻找到了自己的口粮。她伸手把闺女也抱过来,俩孩子一人一边含住吮吸。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刚才焦头烂额的仨“大人”皆松了口气。
“妈呀,终于不哭了。”徐姐放下手中的碗,长长的叹了口气。“妹子你这是去哪儿了?把俩吃奶孩子给撇在屋里顾不上。这俩小祖宗不喝米汤,我都热三回了没喂进去。明明饿的哇哇大哭,就是不喝这玩意。”
说着女人伸手拍了俩小家伙的屁股两下:“真有个性,人不大脾气不小。嫌米汤赖啊,不是你妈的奶坚决不吃是吧。”
顾言笑笑,对这个牺牲下午公分帮她照看孩子的大姐万分感激。等小闺女放开,她将孩子放到炕上躺着,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张纸。
“我离婚了。”
“啥?你真离了。”徐姐不识字,接过那张纸也不认识上头写的是啥。但却因为她说的话而一下子急红了脸。
“妹子啊妹子,生气骂一顿打一架就算了。你咋真的去离了婚呢?不说别的,这房子是老韩家的,这离了婚你们娘儿几个住哪儿?你一个女人家,真能养活四个孩子吗?吃饭穿衣,你还让他们上学,哪一样不要钱。你接下来的日子可咋过?
还有你儿子。你以为有这一张纸,这孩子就是你的了嘛。”对上顾言诧异疑问的眼,女人长叹一声接着唠叨:“韩家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这个孩子,血脉不是一张纸能割断的。除非韩老二再娶一个媳妇,再生个男孩。否则你跟韩家有的揪扯。”
“就他那样的还娶媳妇?哪个女人那么倒霉得被他祸害。”
“哈哈……你这人……你还是盼着他赶紧再娶一个吧。不然一个大队住着,四个孩子横在当间,撇清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姐被她的吐槽乐的前合后仰,一旁的大花姐俩表情则更复杂。似喜似悲,似放松更似担忧。
徐姐所虑正是她所想。离了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住处,依老韩家的尿性,知道这消息就得立马赶她出门。这春寒料峭的可不比夏日暑热,野外是住不得的。跟她关系最好的就是眼前这女人,可他们也一家五口挤在十几平的小房子里,想收留她也没那条件。话里话外都是担忧。
“阁楼外不是有个窝棚嘛,我修一修先对付一阵。天越来越暖,比冬天好过。”
“那……”徐姐本想说那木头树枝搭的窝棚哪能正经住人,可联系到她目前的情况,好像除了这样也没别的办法。自己与其在这儿吐槽,不如叫上男人去砍几根木头,帮她把窝棚搭严实点儿。
“尽量在这里多拖些日子,要是能过俩月就更好了。四月天更暖,户外能遮风挡雨就不碍事。”
看顾言点头,神情轻松。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简直比她这当事人更忧愁。天暖能凑合,可那冷天咋办?一年冬日很快到,到时候你们娘儿四个住窝棚可咋御寒?木头树枝搭建的根本不保暖,生炉子也没多大用啊!
徐姐愁绪万千的走了,顾言的留饭她也没吃。小花捅开火加了些炭,拿着锅去舀水准备做饭:“妈,炭快没了。奶奶他们领大队的煤咱能用吗?”
“用。那是一大家子的,有咱们的份儿。凭啥不用。”
俩孩子点点头,目光隐有忧虑。大花在炕上拿着几块儿颜色鲜艳的布哄孩子,小花淘米熬粥。
俩孩子担心什么顾言不是不知道,可言语说起来总是那么苍白,不如实际行动来的让人信服。整天生活这这种鸡飞狗跳遭人欺负的家庭里,对孩子的成长真的不好。
补丁衣裳只要暖,草房陋室只需温。心中富足欢喜,亲人围绕一堂,那才是孩子们渴求的幸福,也是她奋斗的目标。这几个她当初为之愤愤不平的孩子,才是她心之所系,梦之所往。
隔壁的韩老汉经抢救醒了过来,不过中风后遗症不轻。听说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上工是别想了,能自己下床都算好的。
听闻这消息的顾言没做任何表态,队里开始下种了,这节骨眼想请假是不行的。看来她那窝棚得等下种后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