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女侠再就业指南——白日放鸽/拥风唤云
时间:2021-02-05 09:23:06

  原来是这个啊。
  练鹊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模样。
  只听陆极道:“有劳长公主提醒。”
  却不再说其他了。
  练鹊也觉得反常。陆极虽然为人冷淡了点,却绝不是知恩不报之人。长公主跟陆杳一个样子对他掏心掏肺,怎地他这般冷淡?
  她觉得不对,难免注意力便集中了些。
  凝神静气。
  然后她便听见屏风后似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方才她被长公主一袭话勾住心神,倒有些迟钝了。这下练鹊便也明白了,那疑神疑鬼的皇帝指不定就在哪里偷听呢。
  练鹊对此颇为不屑。
  如果说要偷听的话,这皇帝也该听听他儿子们的壁角,而不是猜忌这个直肠子的陆极。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收住准备回到宴会中了。
  练鹊这时目光却扫到一旁小几上摆着的一瓶梅花。那瓷瓶通体雪白,瓶颈处却系着一节红线。再看屋中其他瓶瓶罐罐,倒没这个讲究。
  她问:“长公主这红线是个什么由头?”
  这问题对于她们彼此的身份来说来得有些太突兀了。长公主愣了愣,才笑道:“也没什么来头,或许是从有人来系上了,下人们忘记取下罢了。”
  练鹊笑了笑:“原来是如此。”
  回驿馆的路上,练鹊便抓着陆极问:“你方才在皇帝面前,怎么不好好表现一番?你哄得他心花怒放,咱俩不就回去了?”
  陆极没解释,道:“叫姑娘着急,是我的不是。”
  “只是……陛下知道我的性子,粉饰过多反而不美。”
  练鹊瞧着他沉静的模样倒当真不像为难,反而颇为自得。
  她想了想,又问:“你莫非真的想在望都呆一辈子?不能吧……”
  陆极道:“不会的。”
  他说了一句,低头便去看练鹊的神情。见她还算平静,便解释道:“我有一件事要去验证。弄清楚了便同你远走高飞。”
  练鹊脸一红:“可废太子的事要如何处置?”
  “弄明白这件事,便能解决一切了。”
  练鹊想不明白,最终只道:“如此也好,我总归能护着你的。”
  陆极弯下腰去,在练鹊惊异的目光中点了点她的鼻子。
 
 
第62章 衣品
  “师叔!师叔!”穿着火红色衣裳的小姑娘从墙头跳下来, 甫一落地便朝着练鹊笑。
  陆极与练鹊已然搬到了老将军从前的宅邸中。牌匾上大大的“陆宅”两字在左邻右舍清一色的官位中显得独树一帜。
  练鹊彼时正躺在树下晒太阳,迷蒙地睁开眼。
  “是你啊……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燕脂笑眯眯地摸过来:“我想师叔了呀。”
  如果是从前,燕脂绝不敢这样跟自己师叔撒娇。可是在西陵待过一段时间后, 她却渐渐觉得被大家传得甚至有些失真的师叔其实跟她的长相一样和善可亲。
  练鹊问:“你来我这里, 你师父知道吗?”
  燕脂眼睛转了转, 问:“师叔想知道我师父有没有来望都对不对?”
  练鹊道:“不想说便算了。”
  她起身, 便往屋中走去。
  “唉——师叔!师叔!”她连连唤了两声, 好不容易才将练鹊喊停了。
  只听她说道:“师叔有所不知, 虽然我师父那人执拗了些, 但我对你的心是好的。你何必因此疏远我呢?”
  练鹊笑:“我教你剑法传你武艺, 难不成还要教你如何捅我一刀?”
  燕脂讷讷道:“您……都知道啦。”
  练鹊摇摇头:“我听闻你师父要将你嫁给江家的小儿子,劝你早些抽身。”
  “小江那人说话做事确实无趣。只是我师父的命令我也不敢违抗。”燕脂一面绕着练鹊,一面苦恼地说道, “可他将来要继承江家,我又要侍奉在师父身边,想来聚少离多……而且他眉清目秀, 睡上一睡也无甚关碍。”
  她顿了顿, 心虚气短:“又、又不是人人都像师叔你这样……”
  练鹊眯起眼睛,声音平淡:“我怎样?”
  “没……没什么。”
  燕脂不自在极了,她跺了跺脚, 转身便走了。
  “既然师叔不待见我, 那我何苦自找麻烦?”
  练鹊眼瞧着她火红的声音消失在院墙上, 一直绷着的脸这才有了松动的痕迹。
  一个风流雅致的贵公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不是江琤又是谁?
  江琤笑道;“看来是我来得不巧, 正赶上一出好戏。”
  练鹊道:“先前我说我师兄骗你, 你却还不信。”
  江琤皱了皱眉,摇头道:“我却也没想到他温玄机的胃口有这么大,与太子谋夺地位不算, 竟还想染指我江家。”
  他这样说倒令人觉得帝位是什么青菜大萝卜,路上随手就能捡来的垃圾。
  练鹊这样想的,便这样说了。
  江琤道:“我失言了。”
  他却不觉得自己说得有错。当今大的世家最顶流的是温氏,再然后便是江氏了。这两家无一不是数百年以来人才辈出才积淀下的底蕴。皇室几次更易,这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却越发庞大了。
  至于哪个皇子登位,也只不过是众世家博弈的结果。就连皇帝的政令有时也要经过世家的同意才能施行。
  从前有大将军陆证手握兵权,替皇帝震慑着这些士族。大将军逝世后,少将军陆极接替父亲的职位,又与先太子燕行互为知己好友。这本该是君臣相得、共定河山的大好形势,却在燕行被贬逝世后轰然崩塌。
  当年的皇帝难道就那样不信任自己一手养大的储君吗?倒也不尽然。只是诸多力量博弈,即使是皇帝,也只能将自己寄予厚望的亲子丢弃罢了。
  练鹊从前只觉得陆极一心一意为先太子沉冤昭雪颇为委屈,却从来没想到这一截。这都是江琤同她说的。
  时至今日,江琤还在劝:“姑娘你本是最快活恣意的人,何苦因为一个男子搭上去?且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拉你入伙显然没考虑过你的安危,你又何苦舍命陪他?”
  如果是以前的练鹊,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只是现在她却忍住了。脸上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怎么呢江老大?家主的位置不想要了?我就喜欢他这种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性子。人生在世计较那么多得失做什么?左右我一条小命丢不掉。同他闹上一通又有何妨?”
  江琤沉默片刻。眼前的女人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动心的姑娘。可惜她对他无异甚至是厌恶。
  当年她不懂情爱,他就循循善诱,好说歹说着,总算将人劝同意在江氏呆一个月了,却被族里的人说什么纳妾的鬼话吓跑了。
  江琤哪里会想要纳妾呢?可事后他也想过,若是家族施压,他便是顶着将练鹊娶作正妻,日后也必定会抬进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吧。
  他想要做家主,想要功名利禄胜过想要她。
  而练鹊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身上。
  江琤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只是——
  “我帮你上位,你帮我废了温秉,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练鹊转过身子,这是她第一次对江琤笑得那么真情实意。
  江琤点了点头:“可……如何做呢?”
  他倒不是不相信练鹊,若是以前的她,数万人阵中亦可全身而退。可面对温秉、面对数不清的算计,万事不过心的练鹊要如何做呢?
  “你不告诉……他吗?”江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练鹊奇道:“我为何要告诉他?他有秘密不告诉我,就不许我也有秘密?”
  江琤:……你果然还是这个狗性子。
  他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信函:“你说的那些人,我都联系好了。”
  练鹊冲他竖大拇指:“不错!”
  江琤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练鹊温柔明丽的眉目。她生得真是十分好看。江琤从第一次见她,她还十分青涩稚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可这样的感情刻骨铭心却是因为一次意外。
  那时,月光下的少女剑如流星。她挥舞着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风一般出剑收剑、腾挪避让,本是充满杀机的行为由她来做却隐隐透着道韵。她柔美的面容哪里还有半点柔弱的模样。她的目光、她的手臂、她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她的存在都像一把剑。
  直直地戳在了江琤的心上。
  陆极打从外面回府,听下人说江大来访,却不急着来见,反而回房换了一身衣裳,理了理鬓发这才不疾不徐地走来。
  陆宅中还有些婢女,虽然其貌不扬,却都是机灵懂事的心腹,连衣裳都是熏好香草的,力求让侯爷在面对世家出身的小白脸时也不落下风。
  陆极生得其实不丑,这世上能发现这点的却少之又少。这事太过离奇,大约就像练鹊的真正实力一样离奇。所有第一眼见到练鹊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武功很高。正如陆极,所有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不会相信他其实很英俊。
  他们只记得他的目光很冷,好像能将他们立刻生吞活剥了下去。
  陆极怪委屈的。
  他踏进厅中之时,练鹊正笑着。
  见到陆极进来,她的笑容立刻真挚不少。
  “侯爷,你回来啦!”她说着,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连忙起身跑到他身边,“你今天打扮得很不错!”
  陆极唇微微勾起。正要说话,又听练鹊评价道:“嗯……新练习的笑容也很棒!”
  陆极的笑容僵在原地。什么同情敌争奇斗艳的心思都被他忘却,他只记得自己是按照练鹊的要求学着对人微笑了。可是他却完全不记得方才是如何笑的,嘴角又上扬了多少了。
  完了,笑不出来了。
  江琤看得好笑。他道:“既然侯爷回来了,我就不在这里叨扰姑娘了。再会。”
  他向两人一拱手,潇洒地走了。
  练鹊才懒得管他,满心满眼都挂在陆极身上。
  “侯爷,你今天打扮得很好看啊!”
  这话她已说过一遍了。陆极是不觉得自己特别好看的。虽然他有时对镜自照也觉得自己不赖。可练鹊本就是女子中容貌顶尖的那批。哪个见了她不要夸一句仙子?这样的练鹊竟不觉得他平平无奇吗?
  练鹊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琢磨着缓缓开口:“从以前我就想说了,侯爷的衣品似乎很棒……”
  陆极一愣。
  “不仅如此,你给那群银甲小将军也搭配得特别好。”
  “侯爷……你是不是对穿衣搭配很有心得啊……”
  陆极咳了一声道:“凑巧罢了。姑娘谬赞。”
  练鹊也不再纠结,笑眯眯地道:“是了,那便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宝贝西施,你抱抱我吧?”
  陆极耐不住她撒娇,虚虚地将人环住了,却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要亲上来的嘴。
  他的声音闷闷的:“姑娘……克制。”
 
 
第63章 小调
  四月的时候, 陆极带着练鹊去望都外的河水畔踏青。
  绿草茵茵,春红脉脉,放眼望去一派明丽春光。练鹊早在陆宅呆得百无聊赖。望都乃是一朝中心, 各路高手云集, 她武功自汝城后再受一层掣肘, 自然没有底气再出去晃悠。
  练鹊费了许多功夫, 好说歹说, 这才叫陆极带着她出了门。
  这却是有讲究的。
  练鹊拂开帘子, 斜倚在马车上朝后望。
  陆极骑着马慢慢地在后面缀着。
  四下里有不少年轻的少男少女, 或在水旁嬉戏, 或鼓弦奏乐,眉来眼去,不亦乐乎。只有练鹊的心上人绷着一张冷脸, 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侯爷呀——”练鹊心念一动,当即就要唤了这木楞男人来逗乐。
  陆极报之以询问的目光。
  练鹊朝他笑了笑。
  这笑并不寻常,实乃她铆足了十二万分的劲, 这才鼓出的一个艳光四射的笑容。她仿佛天生就会发光一般, 仅仅是从帘后露出的一个脑袋就叫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周围有个骑马的公子哥,见此忽地松开了手里的缰绳,那马失了人力控制, 竟直直地朝这边来了。
  练鹊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等着陆极的反应。
  然后她只等来了热情的大白马, 那马黑色的眼睛像是某种上好的珠宝, 直直地盯着练鹊倒像是在讨好。
  练鹊愣了愣。
  这马有点眼熟。
  那先前惊得松开缰绳的公子哥连忙过来, 见了练鹊先是脸红,后又注意到陆极,面色由红转白。
  “西、西陵侯……小的不知道……不知道是您……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陆极启唇道:“不必。”
  那公子哥起先不明白他的意思, 支棱着不知是走是留。
  练鹊插嘴道:“他是叫你不必走,留下来回我的话。”
  这大胆的姑娘已将半个身子探了出来,其余的被车帘遮住,随着如瀑的发一同向后蜿蜒而去。
  公子哥问:“请姑娘吩咐。”
  “你不必怕。”练鹊瞧着这眼下青黑一片,中气也不太足的公子哥,问,“这马儿你从何得来?”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并非是什么谋财害命之辈,平时还是很讲道理的,你只管说出实情便好。”
  这样一说,公子哥更紧张了。
  可他不敢不答,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从前有个流浪汉穷得没饭吃卖给小人的。当时我瞧他可怜,这马也确实不错,就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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