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女侠再就业指南——白日放鸽/拥风唤云
时间:2021-02-05 09:23:06

  王有寒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逼着妹妹交代了底细。她心里的愁绪,便一层一层地往上翻涌,涌着涌着又仿佛是消弭于无形了,又仿佛深深地堆积起来。
  “哎?你去哪?”白修明躺在榻上本来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冷不丁地被他媳妇掀了被子,赶忙捂好,“你要冻死我哦!”
  王有寒道:“这么冷的天也不知咱们大宝有没有踢被子,我去瞧瞧。”
  白修明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呗?大晚上的,你这婆娘也太折腾人了。”
  他生得一如话本上所说的,是玉雕的郎君,雪砌的精魄。一双眸子黑如夜空、亮若星辰,于朦胧时显出不可言说的深情来。
  只是这如玉郎君未免太过憨傻,让人一刻也不放心离开。
  “也罢,是我自个儿不争气。”王有寒叹道。
  “谁敢说你不争气?我们阿有最贤惠了。”白修明抓着妻子的手,不解道。
  ……
 
 
第13章 女贼
  练鹊这几夜已将西陵城内重要官员的家都翻了个遍。走水的事情没个着落,倒是叫她翻出不少贪官污吏来。一个个的账本看着都触目惊心。
  这些官员大多不敢声张,惟恐叫人捉住了把柄。只有土皇帝方太守,派了人彻夜搜查却一无所获。一时间西陵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大家都将矛头指向了新来的侯爷陆极。按理说西陵是他的封邑,他应当并领西陵太守一职。可上头排挤他,不仅给了他一块远离都城的西陵,还给了他一个在本地根深蒂固的对手。
  人人都说,这是西陵侯不安现状,要夺权了。
  可陆极的人手却还是一如既往,该救济难民的救济难民,该出去打猎的就打猎。
  说来也奇了,大冬天的动物都躲起来本是抓不到什么猎物的。这西陵侯却像是对此毫无所觉,仍是每日往外头跑。
  方治看着那纪律严明的一干小将们,恨得牙痒痒:“无耻小儿,可别落在我手里。”
  陆极打从西北来,麾下的兵被分了大半。余下的这下任凭他操练都城那边都是一概不管的——左右他造不了反,带几个兵玩玩游戏不还是随他。所以方治上书参陆极一本的计划可以说是胎死腹中。
  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陆极都将兵带到方治脸上了,可不就是对他的挑衅。
  思及自家先前那无端遭了贼,方治更憋屈了。那陆极抓了他这么多把柄,若是不治,可真就骑到他脸上了啊!
  方太守决心憋个大的,家里召了一干幕僚来,狠了心要把陆极按在西陵出不了头。他儿子方遒还在床上躺着呢,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指望他光宗耀祖是不能了,方治只希望他能早日生几个得用的大胖小子。偏偏他们家几代单传,子息凋零,这事只能说是随缘。
  也只得将养着。
  陆极这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正忙着救火呢,还得舆论造势,别让外头传出什么西陵侯自导自演、恶意纵火的谣言来。收拢人心这事陆极做不来,他那张冷脸放哪都可止小儿夜啼,却堵不住悠悠之口。
  文士吴照也觉得棘手,道:“若这侠士是我们的人倒还好办,可如今我们并不知他是敌是友,外头还得替他背着锅,着实可恨。”
  陆极道:“他若是想来,迟早都会来的。”
  吴照点点头:“在下也是侯爷这个意思。只是偷盗离间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在下是怕侯爷的声誉受损。”
  做人做到西陵侯这份上,也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什么坏事人们都觉得是他干的。甚至最近都有将士欲言又止地要劝吴照,不要再给侯爷出馊主意了。
  吴照:我又不是傻,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
  恰巧吴同今天终于卖了几本书,老爷子踏着夜色哼着小曲,快乐地到学生家蹭饭。
  一进门,就看见儿子跟学生都愁眉苦脸的。
  显然是还没有摆饭了。
  老爷子沉着脸道:“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爹,您这说的什么话啊?”吴照早没了高人气场,手里拿着一卷密报非常抑郁,“这事来得蹊跷,我与侯爷不得不防。”
  冬至突如其来的大火,官员们家里不约而同地进了贼,这事若是全摊在了侯爷头上,日后是不利于侯爷在西陵的话语权的。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上司是个爱使下作手段的人。
  “哼,短视!”吴同冷笑一声,“你们只看到这事情来得蹊跷,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事情或许不是一人所为?”
  陆极道:“请老师赐教。”
  吴同懒懒地坐到椅子上,吴照给他倒了杯茶,三人便就着桌案分析起来。
  “当日我们的人是第一批接管城南的对吧?那就是说走水之后、救火之前没有任何其他势力来到过火场,”吴照道,“太守家的人全都卯足了劲要给那小草包报仇,这事不是他们干的。”
  吴同道:“这事若非意外,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火灭了之后我们都进去看过,起火的地方是户普通的人家,里头还有好些大水缸。”吴照道,“那么普通的灯烛烧了两匹布,又如何能引起这么大的火?这必然是有人蓄谋已久了。”
  吴同问:“还有呢?”
  吴照讷讷道:“那火起势凶猛,我们去看时也只见了些水缸的残骸,别的一概不知。”
  陆极突然道:“有一个人,或许见过火起时的情形。”
  他说完,又皱起眉。
  吴同说:“你说便是。”
  陆极于是将练鹊在火里救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吴照对这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很有印象。在听到她家不住城南时,吴照猛地一拍手。
  “就是她了!”
  吴同好笑地看他一眼。吴照咳了几声,再次拾起自己的高人形象。
  他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道:“在下没习过武,敢问侯爷,在听到起火的消息,从城东跑到城南有多久?在跑到城南之后,又冲进火场救了两个人再出来,这又是什么样的功夫才能办到?我只怕这练鹊姑娘并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身手,哪怕是在如今的江湖,也只有一流高手能做得到。”陆极肯定地说,说完又皱起眉,“可我先前看她脚步虚浮,她为何要这么伪装?”
  “为何如此,咱们去问一问她不就知道了。”吴照想通之后,只觉豁然开朗,“也只有这样的身手,才能轻而易举地闯进各个官员的府邸,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是了,就是她。”
  吴同嘲笑自个儿子:“如此看来,人家小姑娘倒比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幕僚还要得用一些。”
  陆极道:“我明日寻个由头,将她请到府中来,再问一问走水的事。”
  三人商量妥当,屋中的气氛空前地轻松起来。陆极冷峻的面容也略有放松。
  “好了好了,叫你府上厨子烧几个好菜,”吴同早就不耐烦同他们说这些麻烦事,“我今日做成了几笔生意,开几坛好酒与我庆祝庆祝。”
  吴照奇道:“爹的书肆竟还能卖出去书么?”
  “今时不同往日,我有个聪慧的忘年交,智计百出,我听了她的建议,如今书肆里可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吴照不置可否。陆极倒是知道他说得是谁,但并没有说出口。
  陆极不爱说话,屋中一时只剩父子两个说些闲话。吴同是陆极恩师,吴照又是打小跟着陆极的幕僚,气氛倒也融洽。
  就在这豁然开朗的气氛中,突然一个小将急急来报,说是府里遭贼了。
  陆极:这也太巧了。
  吴照听了小将的话,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这姑娘倒也真是胆大。”
  可不是么,侯府中坐镇着陆极这么一尊大神,还敢来挑事,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陆极闭了闭眼,只觉得有些头痛。他对那姑娘有些好感,只觉得她坦率可爱,却不知她这么能作,都犯到他头上来了。
  “可丢了什么东西?”
  小将道:“应当没有,属下只是听到那小贼牵动了机关,赶到时已经没了他的踪迹。”
  吴同突然道:“侯爷不如先去看看。”
  他一双浑浊的眼里透出精光来,这曾经名满天下的老人笑着道:“说不定人还没走。”
  陆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
  陆极的侯府是新近才修好的,有很多地方还略显粗糙。他在西北那个地方过得日子也不精细。侯府虽大,却空落落的。很多空着的院子干脆被用来给手下的人训练用。陆极的居室离大堂不远,他腿长得很,片刻就到了。
  推门进去时陆极想了很多,然后果不其然看见空荡荡的室内。一应物什都好端端地被摆在那,仿佛未曾有人来过一般,只有被牵动的机关遭人毁坏,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看着很是凄凉。
  他到底不是方治,五感灵敏得很,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暗藏杀意的眼。是个身着劲装、蒙着面的娇小女子。她盘踞在房梁上,不防被突然发现,手中出现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便向陆极攻来。
  她来势凶猛,陆极侧身避让,随手抓过一本书注入内力以作抵挡。
  这女盗贼却只是佯攻,趁着陆极避让之时飞似地向外逃去。
  “练姑娘!”
  女人脚下一顿,便被陆极手中的书打中后肩,险些摔倒。
  侍卫们连忙将她围住。
  陆极上前便去掀她的面罩。女人将头偏过去,却还是被他看到了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娇美可爱。不是练鹊。
  “臭男人不要碰我!”女盗贼被抓住索性摔破了锅,身子动不得就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陆极也说不准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半是失望半是欣喜的,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漠了。他如寒星一样的眸子里明明白白地映出杀意来。
  女盗贼不以为意,仍旧骂道:“臭男人,竟然以多欺少!不是个君子!”
  陆极将那书捡起来,随手塞到她嘴里,算是世界清净。
  一干侍卫习以为常,他们侯爷一直都是这种毫不怜香惜玉的作风呢。
 
 
第14章 会面
  惠风和畅,这日是入冬以来罕见的和暖天气。
  练鹊每天晚上出去,白日里就偷闲补一补觉。小琴知道她嗜睡的缘由,面对王有寒问话时左支右绌的,时常是顾左右而言他。王有寒深觉其中有鬼,却不好直接问练鹊,倒也会偶尔帮着掩盖一二。
  太守府的失窃,无疑让城中的气氛更加紧张。
  王有寒知道小姑子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必须同窃贼的身份永远地隔离开来。这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这个家。
  她不知道练鹊抓住了方治的那些把柄,也不知道什么方遒身上的毒,她只是尽自己所能地护着一家人。
  冬日里,人们愿意出门的也就少了。酒楼里的生意日渐冷清。王有寒打定主意,趁此机会将小姑子带回家,让自己母亲王夫人替她相看相看。
  王有寒自己也是从不愿意嫁人的姑娘家过来的,她深知,一个女儿家若是有了心仪之人,成了家有了孩子,那么再离经叛道的女人也会化为绕指柔,行动是也有了羁绊,不会再冲动上脑了。
  世人认为成了家的男人才算成人,其实女人也是一样的。
  练鹊十分乖巧地跟着嫂嫂去了她娘家。她知道哪些人是为她好,也尽力不去伤亲眷的心。
  王夫人见了练鹊,惊道:“我早知道咱们姑爷生得好,如今见了他妹妹才知道什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练鹊生疏地冲她笑了笑:“夫人好。”
  王夫人不愧是王有寒的母亲,说话时的语气神态是一样的。
  宾主尽欢后王有寒屏退众人,同王夫人说了来意。王夫人沉吟片刻,道:“白家姑娘年纪大了些,但她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想来好一些的人家也是嫁得的。但不知她自个儿是个什么想法呢?”
  王有寒道:“我没问过她,只是先叫娘亲帮忙看着。这妹子跟我以前一样,心还没定下来,叫她自己找人相看岂不是为难她?”
  “我的儿,我常想你是不是个生来就要操心的命?怎地操心完了你公公婆婆又要操心小姑子了?”王夫人一家都是商人,说话做事还是利益为先。
  “什么操不操心,我嫁到他们家去,公婆夫君待我无一不好,我自然投桃报李。”主要是他们一家都好看极了,成日里养着眼睛十分惬意。
  王夫人岂不知道她的心思,嗔道:“我帮你留意留意便是了。”
  王有寒有心同这个神仙似的小姑子亲近,从王家出来后便拉着她去街上逛逛。练鹊昨夜才去过太守府,动了不少内力,正虚弱着呢,也就听她的意思四处散散心。
  顺便看看西陵侯府在哪里,盘算着下次去他府上玩玩。
  许是练鹊在心里念叨了陆极太多遍,姑嫂二人一拐角便撞上了神情冷漠的陆极。
  王有寒只是听说过陆极的事,虽然也打过攀上西陵侯这个势力的主意,却没有正经见过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练鹊却认得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点头之交,却极为有缘。
  她正犹豫着,陆极却已经看到了她,唤道:“练姑娘。”
  王有寒一愣。这个气势骇人的男人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跟小姑子搭上关系的?
  练鹊只得笑道:“侯爷好。”
  再便是沉默了。
  饶是大胆如王有寒,在将眼前神情冷漠的男人和那个传闻中冷血嗜杀的侯爷联系起来时,也有些失神。她本来是觉得那些关于西陵侯的谣言大约不过都是谣传,可当真切的看到陆极时,她就觉得这一切不无道理了。
  姑嫂两个对于突然出现的陆极都是一脸茫然,陆极这头也觉得尴尬。事实上这并不是巧遇。他深知若是自己突然派人请练鹊上门会给她们家带来多大的困扰,所以派人盯着,恰巧今天练鹊出门,他就跟过来了。
  可接下来,他要如何邀请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姑娘单独说话呢?
  陆极陷入了深深的纠结,眉头也越皱越紧,看起来对练鹊二人十分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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