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礼貌握手,蒋熠在旁边冷眼抱胸,深黑的眸被月光映得幽冷。
“你们这是,在录节目?”跟拍离得不算近,郁唯祎的麦也藏得隐蔽,但同为圈中人的范一扬还是一眼看了出来,见郁唯祎点头,笑道,“可巧了,我另一个朋友也是在这边录节目,好像就是你们推出的那什么旅行。”
郁唯祎心说那可真的是巧,我们参加的还都是同一档。
“我明天在这边剧院有个话剧演出,晚上七点半,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和朋友一起来看,我在内场给你留两个位儿。”范一扬说着就准备给自己助理打电话,却见之前一直靠车旁观的男人直起身,气质邪性,一张俊得有些过分的脸在光下映了出来。
“不用。”蒋熠走近,长身不偏不倚地恰好半挡着郁唯祎,微垂的黑眸乖戾又散漫,“我们买的有票。”
第12章 (礼物) “男孩子都有礼物收……
车子驶远,范一扬的身影在倒视镜变得模糊。
郁唯祎若无其事开口:“你最后那句话,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蒋熠加大油门,嗓音听上去有些冷,“但我现在想扔了。”
郁唯祎抿嘴失笑。
察觉到蒋熠似乎幽幽瞥了她一眼,她绷住嘴,欲盖弥彰地拿头发挡着脸,看向窗外:“买都买了,扔了多可惜。”
蒋熠想说一点都不可惜。
反正除了看话剧还可以看音乐剧舞台剧,只要有适合俩人夜晚活动的空间就够了,形式不重要,看什么也不重要。
蒋熠在心里把刚才那个叫不上名的男明星胖揍了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男人得大度,不能小心眼。
不就是握了下手还邀请她看演出,多大点事儿,用意念把他手剁了不就行了呗。
蒋熠冷着脸活动了下手腕。
回去后,甚少下厨的郁唯祎使出浑身解数给小鱼做了顿豪华大餐,又附赠陪玩陪抱等诸多服务,终于哄得小鱼一扫忧郁,恢复到往常活蹦乱跳。
孤家寡人的蒋熠在一旁食不知味地吃着甜品,与小鱼隔空对视的眸光幽幽。
有生之年他竟然会羡慕一只猫。
艹。
铲屎官服侍好猫主子,洗手吃饭,餐桌上丰盛可口的食物一口都还没动,被保温罩盖着。
郁唯祎看到蒋熠只是吃了点甜点垫肚子,眼睛往下垂了垂:“下次不用等我,你先吃。”
蒋熠“嗯”了一声,应得随意,听没听进去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俩人这几天吃饭多是叫外卖,郁唯祎又非本意地没少被他照顾,心里多少有点欠人情的感觉,于是第二天买了点易上手的食材,决定自己下厨。
锅里的水咕嘟嘟晕出热气,郁唯祎盯着做饭软件上的分解步骤,不自觉念出声:“......加适量盐,适量料酒,适量老抽......”
什么都是适量,这也太主观判断了吧。
她瞥了眼架子上大小不一的各类饭勺,不确定到底用哪种统一适量标准,无奈放弃,视线重新移回屏幕:“先用热水焯一遍,再倒入冷水——”
“郁唯祎,你是不是有阅读障碍?”
郁唯祎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迅速扣住手机,没好气地回头看了眼神出鬼没的蒋熠:“那你是不是有走路障碍?不吓人不能正常走路。”
她怀疑蒋熠跟小鱼学了轻功,走路比它都安静。
“我敲门了,你没听见。”他似笑非笑看她,人闲散地靠着桌台,目光落在她反扣在桌上的手机,“这么紧张啊?怕我看到什么?屏保设了我的照片?还是偷偷关注了我微博?”
郁唯祎手指一紧。
被他深黑的眼盯得仿佛无所遁形。
她故作镇定地关掉火,把扣在桌面的手机按亮,怼到他面前,嗤笑:“你还真是自恋。”
蒋熠扫过她干干净净只有日期的屏幕,不置可否地一扬眉:“相册可以设为隐藏,浏览记录可以删除,你这没丝毫说服力。”
郁唯祎:“......”
刚用自恋形容他真是形容轻了。
郁唯祎把手机揣回兜,不与装睡的人论长短:“爱信不信。”
蒋熠按住她准备开火的手,眼睛痞气地微微垂着,呼吸离她近了点:“那我们今天玩个游戏。”
郁唯祎抬眸对上他情绪难辨的眼。
被带进沟,“什么游戏?”
“手机共享。”他瞳仁深黑,清透又惑人,嗓音低低地像海妖,“电话短信微信,都必须当着彼此的面才能看,内容公开,到今晚睡觉之前结束——敢不敢?”
郁唯祎像一片沿河流飘下的落叶。
漫无目的地飘零,而后被他吸附到深海深处。
她使出所有的意志把自己解救,呼吸还有些轻乱,避开他虹膜上自己清晰的倒影,“有什么不敢的。”
蒋熠慢慢地勾起唇,玩世不恭的慵懒,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放桌上:“从现在,游戏开始。”
郁唯祎把手机拿出来,同样设置为所有消息详情在屏幕上显示,外强中干地看了他一眼。
文丹乐可千万别给她发消息。
千万别。
怕什么来什么。
郁唯祎心不在焉地草草做了一顿午饭,期间俩人手机各自响了好几次,蒋熠倒没什么反应,郁唯祎心跳一度飙到一百八。
看清都是无良商家发来的骚扰短信,郁唯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这该死的没丁点隐私的大数据时代。
午饭,俩人手机并排放在桌上,其中一个忽震。
郁唯祎心脏本能一突突,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蛋卷儿】:祎祎,胖大海结婚,想邀请你又怕你和蒋草见面尴尬,让我先问问你。
【蛋卷儿】:我直接替你答应了,不过怕提前泄露你们节目,我就没说你俩现在在参加一趟名为分手实则复合的浪漫二人旅行。
【蛋卷儿】:我估摸着等胖大海结婚时你俩应该能复合了吧?到时候吓那孙子一跳。
【蛋卷儿】:你虽然总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老让人猜不透,可我有次去你家可是看到了,蒋草之前——
蒋熠看到关键地方,消息因为太多被折叠。
他看眼郁唯祎,手机被她拿在手中,小脸恬淡,坦然自若地在屏幕上按下清除,仿佛只是几条再正常不过的微信。
蒋熠眉毛轻轻地挑了起来:“你这是想耍赖?”
郁唯祎紧紧绷着后背,一只手还搭在手机屏,把最后面不用看也猜得到的【那些礼物一个都没扔】几个字在掌心里磨了又磨,恨不得凭空擦掉。
她感觉自己此刻需要一台呼吸机。
“没耍赖。”郁唯祎故作镇定地把手机放回桌上,低头吃饭,“前面的你都看见了,差那几个字?”
蒋熠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动不动地盯着郁唯祎,黑眸深暗,仿佛藏有无数情绪结晶的琥珀。
正要说话,手机又震。
这次是他的。
醒目的“儿子”两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伴着手机自带的铃声。
郁唯祎心脏狠狠一颤。
抿紧嘴,低眉敛去所有情绪后,淡然看他,眼睛里无声写着“怎么不接”。
蒋熠按下扬声器。
“喂,熠哥,我小胖儿。”王海的声音钻出来,浑厚地撕开凝滞的空气,“我下个月结婚,你可一定要来,我一会儿把请柬发你。”
蒋熠看着郁唯祎,“嗯”了一声。
“好嘞,到时候你提前一天过来,我叫上五三他们,咱们再攒一兄弟局。”王海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自己想象中的婚前单身趴,忽然,话音一顿,音量弱弱地低了下来,“那啥,熠哥,还有个人也过来,小仙女你还记得吧?就,你前女友。”
蒋熠身子靠着椅背,长腿微收,视线与郁唯祎轻轻交错,没说话。
“我寻思着你俩也分了好几年了,该断的该忘的说不定都忘个一干二净了,人小仙女都答应了会来,咱大老爷们的更不能小气是不是?”王海苦口婆心道,“熠哥,别怪兄弟多嘴,小仙女是长得好看人也优秀,但毕竟你俩都是过去式了,你信我,这世上就没有忘不了的情,没有真吊死人的树,我十八岁那年许的生日愿望还是想娶小仙女当老婆呢,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得接受现实,只能娶小仙女的坐骑母老虎。你都单了这么久,也该开始新生活了,这样,我有个表妹,长得还行,上学时就暗恋你,你回来我和你介绍介绍......”
郁唯祎低头扒口米饭,饱满晶莹的米粒在她眼底微微模糊,王海的嗓音逐渐缥缈。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一群服务员唱着生日快乐歌,拿着灯牌,众星捧月地把王海围在中间,王海微笑挥手朝每人点头致意,因为头太大生日帽只能勉强地堆在头顶,一脸不受其扰的陶醉。
文丹乐在一旁吐槽:“脑子有病?别人过生日生怕海底捞知道,这丫过生日非要来海底捞,还招摇过市地把蛋糕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伍杉附和,和大家围成一个敷衍又尴尬的圈:“就是,属他戏精。”
蒋熠和郁唯祎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
身体力行地用行动表达着“我们和这脑残真不熟”。
王海独自一人站在中心solo了五分钟,这才吹灭蜡烛,从陶醉中睁开眼:“啊,被人瞩目的感觉真好,人要是能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想得美,你妈不得累劈叉。”文丹乐嫌弃地翻一白眼,“胖大海,你刚才是许了多少个愿望?五分钟都不够你表演的。”
王海嘿嘿一笑,瞄眼郁唯祎:“那可不能说,说出来都不灵了。”
文丹乐“切”了一声:“好像不说就能实现似的。”
她拽着郁唯祎坐下,伸长胳膊把蛋糕够过来,切了两块,递给郁唯祎:“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就被他们霍霍了。”
郁唯祎点点头,问蒋熠:“你吃吗?”
蒋熠并不喜欢奶油黏腻腻的口感,只喜欢吃上面的水果和里面夹心,闻言摇摇头,从大蛋糕上挑了只樱桃,随意吃着。
过了会儿,面前放过来一只小碟。
深红色的樱桃被纸碟衬得鲜艳,还能看到上面沾惹的点点奶油痕迹,蛋糕夹心里的芒果和草莓被特意挑了出来,带着果香,杂而不乱地堆在一起。
郁唯祎小口吃着被她“四分五裂”的蛋糕,偏头看他,微微弯起的眼笑容干净:“给你吃。”
蒋熠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痞气的薄唇无声上扬,竟觉得比家里的车厘子还要甜。
吃完各回各家。
王海仗着自己过得成人礼喝了瓶罐啤,酒气醺醺地跟着郁唯祎非要送她回家,装满礼物的书包从他肩上滑落,坠得他脚步虚浮,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直到被蒋熠一掌劈了下后背,乖乖认怂,和伍杉勾肩搭背地去坐出租。
文丹乐有司机来接,上车前,本想喊郁唯祎,看到蒋熠和她前后脚站着,眼睛一转,和俩人打了声招呼麻溜闪人。
转眼只剩下他们两个。
郁唯祎扭头看蒋熠:“你怎么回去?”
蒋熠抬眸看了下不远处的公交站牌,收回视线,把棒球帽带她头上:“先送你。”
说完已经迈步。
郁唯祎连忙跟上:“不用,我坐两站公交就到了,很快,你送完我再回家夜班公交都该停了——”
“我打车。”不差钱的蒋少爷一句话堵住了郁唯祎没能说完的话。
俩人坐上公交。
寒风凛冽地刮过窗口,黑夜暗沉,车上没开灯,呼吸在模糊的黑暗里仿佛变得安静,又仿佛有迹可循,轻轻地穿过前后座的距离,无声地混合。
公交靠站。
郁唯祎走在前面,蒋熠慢她一步,月光拉长俩人清冷的身影,半边交叠半边独立,像靠近却不依附的两棵孤木。
郁唯祎在小区门口的路灯停下。
转过身和蒋熠道谢,棒球帽重新交还主人。
正要走,他突然出声,“郁唯祎。”
尾音低沉地撩人。
郁唯祎疑惑停脚。
少年的眉眼被路灯染上斑驳,明亮又昏暗,轻狂却炽烈,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语气依旧懒散散的:“接着。”
郁唯祎愣住。
想问他是不是搞错了,过生日的是王海不是她。
却看到他忽然倾身,弯腰平视她的眉眼浓郁,似藏着熠熠星光,“男孩子都有礼物收,女孩子更要有。”
第13章 (骚扰) “来我酒店?”……
“......郁小姐,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当年和蒋先生恋爱时互送的礼物,还留着吗?”
节目正式录制前一天,编导在她家备采,旅行规则介绍完后,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郁唯祎被问得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那能否给我们看看?”
郁唯祎视线不自觉看向卧室——分手后,她曾把蒋熠送她的所有礼物都归置到了一收纳箱,本想扔,到底是舍不得,就一股脑儿塞到了床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她收回视线,摇头:“抱歉。”
“一个都不能看吗?”对面不死心,追问,“不用看全部,就找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或者容易找的就行。”
郁唯祎指尖微微收紧。
所有礼物都被她收到了收纳箱,只有一个例外——俩人还没在一起时,蒋熠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是个可爱的小鹿摆件。
不起眼也不贵重,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每天陪伴她上下班,教她似乎可以找到正大光明的理由想他,又可耻地可以在看不见的时候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