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又把听筒递过来:“安安要和姨奶奶说话吗?”
安安点头,脑袋凑过去,又听不到声音了。
林念说:“安安你先说句话。”
“姨姨……鱼……”
一岁半的小孩子,牙还没有长齐,说话吐字也不清楚,但软糯的声音能让人心都软下来。
电话那头的孙夏至满脸是笑:“安安还想吃小鱼是吗?”
安安激动跺脚:“鱼!”
“好好,安安等着,姨奶奶马上给你寄鱼。”
让两人说了几句,林念重新把听筒拿回来:“小姨你别寄东西过来,家里不缺吃的。”
她每次寄东西过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光邮递费价钱都不少。
孙夏至说:“那点东西又不值什么。”
林念坚决不让她寄,两人在电话里推脱了一番。
“真的别寄,寄过来我不回收的。好了小姨,我们才搬过来,家里还没收拾呢,先不聊了。”
“行行。”
孙夏至让她去忙,快挂电话的时候,她又想起来问了句:“你和你爸妈打过电话了 * 吗?”
林念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很快电话挂断。
另一头,孙夏至抓着没声音的听筒,嘟囔了一句:“没听到啊?”
和小姨以及小舅舅分别通过电话,李伯诚也把行李全都搬上来了。
之后归置行李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林念一边看孩子一边打下手,忙到晚上才弄得差不多。
省城的温度比甘城高多了,那边三月份还天寒地冻,这里柳树都抽枝了。
晚上,一家三口躺在新家的床上,依旧是林念睡最中央,安安在最里面。
李伯诚手臂一伸,把妻子和女儿都搂起来,顺手把被子掖好。
“首长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
李伯诚说的手掌是原本的刘师长,现在的刘副军长。
他是一路看着李伯诚爬上来的,这么多年来给了他不少帮助。
林念问:“要带什么东西过去吗?”
“不用吧。”
他也不是第一次去首长家了,以往都没带过东西。
“这次和以前能一样?我算是第一次拜访,怎么好空着手?”
林念拍了他一下,想想说:“明天买几个苹果带过去。”
“行,都随你。”
刘副军长今年五十二岁,膝下儿女都已经成家,如今家里只有他和老伴两个。
他们确实和李伯诚很熟悉,一进门,首长就拉着李伯诚去下象棋去了。
“他棋瘾犯了,别管他。”刘副军长的爱人陈曼华说:“臭棋篓子一个,下得菜瘾还大,院里的人都不乐意和他下玩,这不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上门的。”
林念笑了笑:“我还没见过诚哥下棋。”
“伯诚下棋技术跟老刘差不多,他们能玩到一起去。”
陈曼华随口说道,目光转向安安,赞道:“好漂亮的小姑娘。”
安安最喜欢别人夸她,一听到漂亮两个字,就张开手让别人抱。
陈曼华把她接过来,在脸上亲了口:“宝宝真乖。”
外人面前,林念给女儿留了点面子,没戳穿她的小心思。
安安与能欣赏她美貌的陈曼华相处的非常好,真就好好扮演着自己的乖宝宝。
陈曼华抱着安安稀罕了一会,想起来被自己忽略的林念,有点不好意思:“你听广播吗?”
林念说:“都可以,陈婶你不用管我。”
陈曼华哪能真的不管,她拉着林念到沙发上坐下,打开广播调到一个频道。
“马上有说书的。”
“是马老师吗?我也喜欢他说的书。”
“就是他,我听他好几年了,最喜欢他讲的三国。”
两人在这方面倒共同话题,一聊便停不下来,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没人陪她玩,安安也不哭闹,呆在陈曼华怀里听两人讲话,听了一会后眼睛就渐渐闭上。
林念和陈曼华聊到尽兴,一看时间都快到中午了。
“瞧我,都没注意时间。”陈曼华一拍手,看了看怀里的小人:“你女儿都睡了。”
“来给我吧。”
林念轻手轻脚地把女儿抱过来,有点歉意:“她挺重的,累到你了吧?”
“累什 * 么?别看你陈婶年纪大了,身体好着呢,不比你们年轻人差。”
陈曼华拍拍胳膊,去房间跟下棋的人说了等等,随后再去厨房做饭。
林念跟上去:“我来帮忙吧。”
陈曼华摆摆手:“这用不着帮忙。”
林念原本以为她是客气话,见陈曼华一连端出几样酱菜,才知道人家说的是事实。
陈曼华直言道:“我做饭不好吃,平时家里都吃食堂,今天也不搞特殊了。与其让你们吃不好,还不如在外面卖菜回来,省事不说味道也好。”
菜虽然不用做,但饭刚下锅,想吃饭还得再等等。
陈曼华把锅放到炉子上,让林念跟她出去说。
聊了二十来分钟,饭就做好了。
因为人少,吃饭的时候几个人都上了桌子。
陈曼华还拿出一瓶酒,说今天高兴大家都喝一杯。
李伯诚起身给几个人倒酒,到林念的时候直接略过。
“唉唉……”陈曼华挡住他:“伯诚啊,你不给小林倒是几个意思?”
林念解释说:“我酒量不好。”
“不用你喝多少,多少喝一点,要不然咱们三个都喝酒,就你看着,这像什么话啊?”
“这……”林念看了看丈夫,询问道:“那就喝一点?”
“你别问他,怎么他不让你喝你就不喝吗?”
陈曼华把酒瓶抢过来:“想喝就喝,别什么都听男人的。”
说着就给林念杯子里斟了半杯酒。
“好了好了。”
林念看着这么多白酒就犯怵:“我真的不能喝。”
刘副军长说:“没事,你喝不完就给伯诚。”
“对,你喝不完给伯诚,他给你喝。”
林念看向李伯诚,夫妻俩短暂对视一番,各自收回视线。
陈曼华举起酒杯:“来,庆祝下伯诚升职,以后前途无量。”
“谢谢婶子。”李伯诚也举起酒杯,又说:“也要多谢首长栽培。”
刘副军长说:“空话今天就不说了,你自己不上进别人怎么栽培都没用。”
四个人碰了碰杯子,连安安也端起自己的小碗举起来。
“哦哦,咱们安安也要碰杯。
陈曼华发现了,用自己的酒杯在安安的晚上碰了碰:“干杯。”
“杯……”
安安高高兴兴,碰完看向其他几个人。
于是四人轮流和安安碰了杯,才开始喝酒。
林念捏着酒杯送到嘴边,稍稍喝了一点点。
最初没什么感觉,但很快就有一股辣味直冲天灵盖。
“嘶!”
林念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感觉嘴里都要着火了,一连吃了好几口菜才压下去一点。
陈曼华笑她:“你喝的太急了,应该慢慢来,你看我就稍微碰一点。”
林念看看她的酒杯,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反观自己,能明显看出少了一截。
“知道了。”
林念点点头。
知道她不会喝,之后几个人喝酒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略过了她,等到快吃完饭,林念碗里的那半杯酒还在。
白酒上头快,林念喝了一口,不一会就有点迷迷糊糊,看着别人喝酒, * 自己也举起酒杯。
酒杯还没送到就被人中途劫走,林念张开手找了找,到处都没找到。
她蹲到地上:“奇怪,我的酒杯呢?”
“在这。”
李伯诚把酒倒进自己被子里,又往酒杯中掺了水,盯着首长夫妻看戏的眼神,拉起林念,把酒杯还给她。
林念定睛看了看,接过酒杯嘟囔着:“你拿我酒杯干什么啊?明明自己都有。”
她歪着头看了看他的,再看看自己的杯子:“哦,你比较少。”
说着就要给李伯诚匀一些。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我这些就够。”
李伯诚拉着她不让他动。
林念靠在他身上,脸颊粉红一片,眼睛里汪着水气:“真的不要吗?”
李伯诚动了动喉结:“不要。”
“那好吧。”林念有点失望,举起酒杯一口闷下:“你不要,我自己喝,一点都不留给你!”
面对另外两个人的视线,李伯诚感觉有些尴尬。
“首长,陈婶,林念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去吧。”
“真没想到酒量这么差啊,早知道就不押她酒了。”陈曼华拍腿:“唉,都是我的错。”
“不要紧的。”
“那你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
李伯诚拉着林念起来,又把闺女抱着,对两人道别。
林念一直腻在他怀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安安盯着妈妈的脸,吸溜了口水,伸手戳了下。
“不许欺负妈妈。”
李伯诚把女儿的手拉开,严肃告诫。
回到家,李伯诚把林念抱到床上,又让女儿在家里乖乖的,自己则拿着热水瓶去打水。
家属院烧热水的就在粮油店旁边,一分钱一瓶。
李伯诚打了水,准备返回家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差点和人撞上。
“小心。”
他扶着对方,等她站稳后才松手:“你没事吧?”
“没事。”
女人盯着李伯诚,神色有些惊讶:“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刚搬来的吗?”
李伯诚嗯了一声,见对方没事,就没有多说,道了声再见就上楼。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也快。
楼道口的女人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思索,过了一会也转身上楼。
“不是说找同学去照相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乌梅芸看到女儿问。
“今天太冷了,不太想出去。”
姚青青摘下围巾,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对了妈,咱们这栋楼有人搬进来吗?”
“有啊。”乌梅芸问:“怎么了?”
“我今天上来看到有个不认识的人,所以想问问。”
“昨天搬过来的,就是你爸师里面新来的副师长。”
“副师长?”姚青青惊讶:“他看起来很年轻啊。”
乌梅芸:“是年轻啊,听说才三十出头。”
“这么小?”
姚青青不敢相信,她父亲姚国伟都快满五十岁了,到如今还只是个师长,过个一两年就要退休。
而李伯诚三十出头就是副师长,等到她父亲这个年纪会是什么级别?军长?司令员?
姚青青心跳加速,坐 * 到母亲身边:“既然是爸爸的手下,咱们家要请他过来吃饭吗?”
“请什么?”乌梅芸奇怪看了看女儿:“他级别比你爸低,要请也是他来请我们啊。”
“也不是这么说啊。”
姚青青想要劝说:“妈,你看啊,人家初来乍到,爸爸作为上级,肯定要关怀一下啊,这样以后一起工作的时候也会更方便。”
“怎么干活那都是规定好了的,跟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
乌梅芸觉得女儿不懂装懂:“行了,你还是出去玩吧,别在这烦我。”
姚青青没打成目标,不高兴地撅起嘴,伸手说:“那你再给我二十块钱。”
“怎么又要钱?”
“我要去买鞋子啊。”姚青青说:“我认识个人买了上海来的小皮鞋,一双二十块钱,可好看了。”
她抱着乌梅芸的胳膊摇了摇:“妈你知道我那地方的,穿的差了要被人看不起的。”
乌梅芸烦躁地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她让女儿在堂屋等,自己进了房间,不一会又出来,给了姚青青二十块钱。
姚青青收了钱还有些不满:“怎么都是一块、五块的?”
乌梅芸伸手:“你不要就给我。”
“要要!谁说我不要的?”
姚青青一把将钱揣口袋里,对乌梅芸摆摆手:“妈,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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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过来第三天,李伯诚就去部队正式上任。
新的岗位,有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接触,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所以最近几天他回来的都有些晚。
林念不知道他要忙什么,只是看着男人短短几天眼见着瘦了下去,就想给他弄点吃的补一补。
到了省城就没办法像甘城那样随时吃肉,林念老早出门,到的时候肉铺上只剩一点没人要的骨头。
林念问:“这骨头怎么卖?”
“不……”买肉的师父看了眼林念,改口道:“一毛五一斤,你要吗?”
骨头上的肉都被剃干净了,就光秃秃的两根骨头,又打秤,所以一般情况都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