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想到马上要到来的分离,林念还是不可避免感到失落。
一时间,两人又没了言语,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珍惜离别前的时间。
抱了一会,林念先有了动作。
她看了眼时间,哎呀一声:“都这么晚了,你快去睡觉。”
李伯诚罕见的有些无赖:“不想睡。”
“你不睡我睡了,明天还要赶车呢。”
林念掰开他的手臂起身,刚走了一步又被拉住。
李伯诚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她,对视了一会,才不情不愿起来。
他也不急着去洗漱,非得要看林念打包好的行李。
“你带了几身衣服?”
“带了一套换洗的棉衣,还有两件单衣。”
“被褥呢?”
“就带了那套小的。”
“钱呢?”
“我缝在棉衣里面。”
李伯诚听她说还不算,自己又检查了一遍,检查完还不满意:“东西带的太少了。”
“这样就够了。”
她一个人扛两袋行李已经比较难了,再多真没办法。
“再多带点钱。”
“这些够了吧。”
林念觉得自己带的不少,足足带了两百块呢。
“这点怎么够?”
李伯 * 诚皱眉,拉开抽屉,把家里放着的零钱全拿出来塞到她的内口袋里。
他们家开支不小,林念习惯每个月月初的时候取两百块出来,用不掉就顺延至下个月。
三月份才开始,这钱刚取出来几乎没怎么动。
“多了吧。”
“不多,你在外干什么都要花钱,多备点也安心。”他一脸严肃地塞钱,又说:“到那边不用省,缺什么去买。没钱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汇。”
他还把家里的票也都拿出来。
李伯诚职位不低,每个月发的票都很多,除了油票糖票肉票之外,剩下的票很多都用不完,各类的票证攒了厚厚一叠。
林念这次真的阻止了:“票都给我你和安安吃什么?”
“我没关系。”
“你别胡扯。”
林念把票掏出来:“粮票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住集体宿舍又不安全。”
她把大部分粮票都退了回去,有看到一大摞的工业票。
“这么多工业票你说我拿着干嘛?”
“拿着用。”
李伯诚想起来:“到那边就买辆自行车。”
林念说:“我不会骑啊。”
她结婚前根本没机会碰车,结婚之后甘城路况也不好,李伯诚不放心她骑车,也没买,后来搬来省城,路倒是方便了,但是林念出行更习惯坐公交,毕竟家属院外面就有个公交站台,到哪都很方便。
李伯诚沉默了一会:“可以学,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林念:“……”
“有了自行车你出门也方便点。”他异想天开:“要是火车站就有卖车的就好了,行李就可以放车上。”
说到这个话题,李伯诚又觉得烦躁:“我这忙的真不是时候!”
如果他可以送妻子上学,可以多带多少行李啊!
“好了,你快去洗脸,天都要亮了。”
林念不想让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打了个哈气佯装犯困:“我先睡了。”
她上床后,没一会李伯诚也上了床。上来后照旧把妻子搂在怀里,像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你还让不让我睡觉啊?”
林念故意这么说,他果然安静下来,拍拍她的肩膀:“睡吧。”
这一觉睡的并不怎么好,她总在半梦半醒间徘徊,根本睡不沉。
天光微熹,李伯诚醒来,轻手轻脚准备下床。
林念立马被惊醒:“要走了吗?”
“还早,你再睡一会,我不走。”
林念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她熬了一夜,这会真有点犯困,应了一声很快又沉沉睡去。
她睡了一个多小时,被军号叫醒,迷迷糊糊起身。
房门虚掩着,隐隐能听到有什么声音传来。
林念穿好衣服,拍了拍安安让她继续谁家,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李伯诚在厨房忙活。
“诚哥?”林念惊讶出声:“你在干什么?”
李伯诚转过身,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的。
林念表情奇异地走过去,看到桌案上摆着几个刚包好的饺子。
他做饭不行,但包饺子的手艺不错,一个个饺子圆 * 滚滚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怎么想起来包饺子了?”
“突然想吃。”李伯诚说:“水要烧开了,你快去刷牙。”
林念愣愣的哦了一声。
等她洗漱好,李伯诚的饺子也快熟了。
他包的不多,总共也只有十几个,盛了一碗全都端给她。
林念奇怪:“你不吃吗?”
“你先吃,我还不饿。”
他做完确实吃的比较晚,这会不饿也有可能。
林念带着疑惑咬了口饺子。
“好吃吗?”
“嗯!”林念竖起大拇指:“超级好吃!”
她没说谎话,李伯诚包饺子的功夫大概是和炊事班学来的,馅料的味道特别好,饺子皮用的是八五粉,带着小麦的甜香。
李伯诚淡淡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
“这么多就够了。”
她饭量不大,平常也吃不了多少,李伯诚算的很准,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林念果然饱了。
她揉了揉肚子:“有点撑。”
李伯诚拿过她的碗,林念说:“我来洗吧。”
“一个碗而已。”李伯诚侧身避开:“你去梳头发。”
林念哦了一声,拿着梳子出来,一边梳一边看他洗碗。
一个碗很快洗干净,李伯诚擦干净手,整理了下衣服。
“我得走了,早上还有个会。”
林念啊了一声,表情呆滞:“不吃饭了吗?”
“等开完之后吃。”
他走到林念面前,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压下心中的不舍:“要是困吃完再睡一会,我让警卫员送你去火车站,不用急。”
林念嗯了一声,鼻子有点发酸:“我知道。”
“好了。”他伸手揉了揉,把林念刚刚梳好的头发又揉乱了一些:“我去部队了。”
李伯诚拿过一旁的帽子带上,又看了林念一眼,随后打开门,大跨步离开。
林念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向窗户旁盯了好一会,彻底看不到人了,才收回视线。
她鼻尖发酸,眼睛发涩,视线有点模糊。
正难受的时候,房间内传来一声:“妈妈!”
林念赶忙收敛了情绪,擦掉眼泪走向房间:“怎么了宝贝?”
安安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
“我要嘘嘘。”
帮女儿解决掉生理问题,林念给她穿上衣服,梳好小辫子,又做了早饭,等闺女吃完,送她去托儿所。
托儿所门口,林念和安安道别:“妈妈要出去一段时间,晚上安安等爸爸来接好不好?”
安安问:“妈妈要去哪?”
“妈妈要去读书。”
听到这个答案,安安想了想,突然问:“就像哥哥那样吗?”
林念一愣:“你说的是哪个哥哥?”
安安嘴巴瘪了瘪,有点可怜:“走了的哥哥。”
林念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顾晨武,顾晨武离开都有一年多了,她那时候才两岁出头啊。
眼见着女儿要哭,林念赶忙解释:“不是的,妈妈读完书就回来了,和哥哥不一样。”
安安揉了揉眼睛,明显不相信。
林念又是哄又是保证,说了好 * 半天才让安安相信妈妈不会像哥哥一样走了就不回来。
送走女儿,林念一个人回去。
家里只有她一个,安静的有些空旷了。
林念心情低落,呆坐在客厅,等到警卫来敲门才回过神。
“嫂子,师长让我送你去坐车,行李打包好了吗?”
林念让他稍等,去房间把行李拎了出来。
“我来吧。”
小战士一手一个,像没有重量一般。
林念最后看了眼房子,锁了门下楼。
警卫员把行李放到后座,又给林念开车门,等她上去了再去开车。
今天是工作日,大街上没什么人,车子开了而是几分钟就到了火车站。
林念买的票就是始发站,没有延迟的可能。十点钟,火车准时发车,林念提前十分钟上车,行李也是警卫员帮忙搬上去的。
“那嫂子我走了。”
林念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林念上车早,卧铺车厢里只有她一个,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也是个年轻女孩。
女孩一大家子来送,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说了好一会才下车。
等人走后,女孩有些歉意地问林念:“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才上来。”
女孩自我介绍说:“我叫杜娟,是要去苏省上大学的,你呢。”
“林念,也是去苏省。”
杜娟问:“你也是去上大学吗?”
林念嗯了一声。
“那好巧啊,我要读会计。”杜娟吐了吐舌头:“我爸就是会计,他让我选这个。”
“我读药物化学。”
“这是什么?”杜娟没听过。
“我也不太清楚。”
“唉,咱们都一样,我对会计也不太明白,就知道是数钱的。”
相似的年龄和身份,让杜娟对林念感觉很亲切,没说两句便坐到林念旁边:“也不知道咱们俩的学校离得远不远,要是近点就好了,放假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出去玩。”
林念说:“总归在一个城市,应该不会离太远吧。”
杜娟想了想说:“有道理。”
她挽着林念的手,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涂了什么,好香啊。”
“有吗?”林念抬起手臂闻了闻,什么都没闻出来:“大概是雪花膏的味道。”
“我也擦雪花膏,但是感觉没这个香。”杜娟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林念的:“也没你的皮肤白。”
其实杜娟的皮肤不错,看起来白皙细腻。
但是人就怕比,她单看不错,跟林念一比,看起来就黑了一个号。
“你用的什么雪花膏啊?”
林念说了名字。
“我也用的这些啊。”
杜娟感觉好失望:“为什么我就没你的好呢?”
她见林念好说话,大着胆子去捏了把她的脸,等林念看过去时又讪笑着收回手。
“不好意思。”
“没事。”林念想了想说:“可能我不太晒太阳。”
甘城阳光的巨大威力让林念心有余悸,就算搬了家,她也习惯了出去的时候把身上给包好。
“这样啊。”
杜娟随后说着,手指搓了搓,脸上露出一 * 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林念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杜娟回看过来,眼神无辜。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林念想着。
随着鸣笛声响起,火车启动。
林念昨晚没睡好,一上车就开始犯困,说了两句话眼睛就有点睁不开了。
杜娟也很懂眼色:“要不你睡一会吧,我帮你看着行李。”
“那好,有事你叫我。”
她说了句,脱了鞋躺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车子还没开出川省。
林念看了眼时间起身,感觉嘴里有点干,拿了茶缸准备去接一杯水。
“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带一杯。”
“要!”
杜娟脆生应道,拿了茶缸给林念:“谢谢念念啦。”
听到这个称呼,林念晃了晃神:“没事。”
提供热水的是六号车厢,临近饭点,很多人都拿出自备的干粮,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煮鸡蛋。
林念不喜欢白煮蛋,总觉得有股臭味,一路走来很少呼吸。
好不容易挤到六号车厢,倒了水准备回去,刚走到下一节车厢,她就瞥见有人在偷东西。
小偷的动作很隐秘,要不是林念在特定角度也不可能看到。
被偷的人毫无感觉,还在和别人聊天。
林念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快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停下,扭过头有些惊喜地说:“张学文,你怎么也在啊?”
这一声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力,小偷没得手,暗地里瞪了林念一眼。
“啊,你叫我吗?”
差点遭窃的年轻人对上林念的视线,指了指自己。
林念仔细一看,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啊,没事。”他理了理衣服,挺直了腰杆说:“我也姓张,叫张博成,你说的张学文说不定是我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