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桑立刻拿起手机偷偷摸摸捂在胸口,躲避着屋内的摄像头假装淡定走出门外,一路走到院子最边边,然后捏着嗓子轻咳两声,声音连自己都没察觉地温软:“喂。”
“抱歉,事先忘了问你方不方便语音。”
她立刻脱口而出:“方便!”
意识到自己语气是有多急不可待,瞬间咬牙又捂脸,勉强挽尊:“我们这生意冷清的,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电话那头有些杂音,像是开的公放:“刚刚看到你发的微信,我在答题,不方便打字,就语音你了。”
“答题?”
“运动员季度规范考核,线上答题。”
那就是在考试?淮桑惊讶:“那你还语音?”
“都是类同的选择题而已。”
噢……
那这……
淮桑开始左右踱步,将话题引回到那张照片上:“其实小黑伤得不重,被玻璃渣扎到,流了一点点血,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就是一不小心包扎得夸张了点。
季延像是对猫有些兴趣,问到:“它叫小黑?”
“不是,我也不知道它主人是谁,但它全身都是黑色,就暂且叫它小黑了。你认得它是那晚鬼屋门前那只黑猫吗?”
“记得,特征明显。”
“嗯,我也是第一眼就认出它来着。”
这是什么无聊又尴尬的话题。
听筒贴在耳旁,能听到那边不时传来有节奏的鼠标按键声,空气一时安静,她尴尬得手指都不自主地抠着手机外壳。
“内个……”
她开口:“你在做题,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养过猫吗?”季延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她一愣,立刻回道:“没。”
“猫的进食习惯大多少量多餐,切忌喂食人的食物,如果没有条件驱虫也要避免喂食生肉。猫对水的要求比较高,水最好一天换两次。猫对人的依赖不高,不算难养。”
淮桑没想到季延随口就是一篇科普:“你家里养猫吗?”
“没有,刚刚抽空百度的。”
淮桑听得张开了嘴,下意识说了句:“木屋里没有猫粮啊。”
“清水煮肉,配点蔬菜就行。”
淮桑貌似开始发觉她将自己送上了一条贼船,她原本只是一时冲动借猫撩人,可剧情走向突变,她其实没有想要给木屋再添个高冷食肉兽的意思。
“我也不确定小黑是不是流浪猫,还是只偷跑出来玩的家猫。”
“在吴江乡下,村民大多保留着写老旧思想,他们都觉得黑猫邪乎,不吉利,很少人会家养黑猫。”
淮桑也听过老一辈关于忌讳黑猫的说法。
脑中突然想起方才在路边双眼圆滚滚盯着她呼唤求救的情景,温且轻嗯了声:“那小黑就跟着我们混吧,有饭吃饭,没饭喝粥。”
对方闻言似乎低笑了声,随后说道:“你等等。”
没多久她手机震动了下,她想着应该是日常垃圾短信,二正好对方回来:“好了。”
淮桑还想找些话题聊多一会,但又怕打扰到他答题,而这时屋内突然一声尖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怎么有只黑猫?”
淮桑:“……”
淮桑结束通话跑回屋子。
莫沁娇气,淮桑怕小黑吓到她。可一进门却看见莫沁眼冒桃心,抱着一脸嫌弃的小黑使劲□□。
莫沁:“桑桑姐你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黑猫,像不像美少女里面的那只?”
淮桑:“……”
莫沁抬头,眼睛汪汪看着她:“要不咱们收留下它吧?”
小黑一副厌世脸跟着喵了一声。
淮桑无奈失笑,除了“好”也别无选择了。
淮桑过了会打开手机,喵了眼微信界面,这才发现季延给她转了笔账。
倒吸一口气,一千块!
像烫手山芋,吓得她立刻找金主。
S:怎么转钱给我?是不是转错人了?我点退回吧?
对方隔了一会,回道:云养猫,资助一下
S:你这资助,猫都要比我们吃得好了
J:那、你或许可以中饱私囊
淮桑噗呲一声笑了。
*
好像自从季延来得那天开始,木屋就像突然一夜之间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各种奇异事件接连不断。
比如某段时间每天醒来,门外都会洒满隔夜垃圾,比如几人在田里干活时,突然就有小碎石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们四人都以为是不是他们在这得罪了什么人。
直到某天,木屋突然闯入了四条脏兮兮的流浪狗,把小黑刺激得猫都炸了。
流浪狗品种不一样,但都是串儿,毛发脏,脖子上都绑着一只gopro,惊慌地在院子里哼哼地叫。
淮桑将其中一只体型最小的狗身上的摄像头取下,插上电,里面的影片放出时,大家都默了。
屏幕里的画面,是这只流浪狗第一视角拍下的日常生活,由于承载对象的身份使然,画面注定不会太美好。
为了充饥频繁往来垃圾桶,因为体型瘦小被大狗驱赶,被小孩扔碎石欺负,最后镜头定格在桥底下的污水管道旁,画面不时抖动。
就像小狗现在,不时颤抖着。
这时大家才知道这几天突发的奇怪遭遇是怎么回事,对比流浪狗的遭遇只是九牛一毛。
而这次节目组的任务是为这四只流浪狗找到一个家,奖励是剩余目标金额的50%。
因此木屋继小黑后,又添了四只狗,现在是一屋四人一猫四狗。
幸运点是,当天做客的一对情侣客人,决定收养其中一只,挑中的正是那只体型最小、胆子又小的蝴蝶串儿。
一周过去,一切暂时告一段落。
周五晚九点,正准备去洗澡的淮桑手机突然狂震。
没想到,竟然是久没动静的微信大号。
乌玫连番轰炸了二十几条微信,然后见她没立刻回,还在持续地发不同的表情包来盖高楼,她根本来不及看,先制止对方疯狂的行为。
又又又木:冷静!
又又又木:朋友,请停止你的恶意骚扰行为
May:你上综艺都不跟我说还敢讲朋友二字?!
May:二十米大刀正在路上.jpg
淮桑抚摸小黑的动作顿时僵住,对方掀起眼皮不满地喵了一声。
淮桑不得不惊讶,怎么回事,虎狐网这小糊网站的受众是海外华人吗?!
May:人呢!!!
又又又木:你怎么知道的?
May:都上热搜了,还不知道吗?当国外没有微博吗?
淮桑宛如当头一棒:什么热搜?
May:「图片」
May:刚发你得信息自动忽略了是吧
村里网络本来就慢,这会晚九点更是挤得死活点不开图。
她退出图片将聊天记录拉回上去——
May:卧槽,这是怎么回事,这人绝逼是你吧?
然后小图能看见是综艺的一帧截图,然后用红笔圈着一个人。
May:你怎么上综艺了?还和季延一起?!!!
May:我天,太吓人了
May:热搜前十这占了一半,你要火了!
淮桑没再看下去,当她看到“季延”这两个字时她就脑子一轰。
怎么会有季延?!
节目组没有把他剪掉?
以季延的性格,怎么会答应节目组将他的画面播出?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退出微信,找到微博图标,快速跳过开机屏广告,点开热搜榜,顿时心脏都漏了半拍。
这时原本已经进房间的莫沁啊一声,然后磕磕碰碰的脚步声急速飞奔出来,伴随惊声尖叫:“刚叔!桑桑姐!唐子宴!你们快看热搜!!!”
盘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的小黑吓得即刻弹了开。
第16章 第十六章
微博热搜前十,与这个综艺相关的真的占一半——
#今天干什么#
#季延破天荒上综艺#
#奎爷闪现综艺今天干什么#
#窦奎被吐槽老赖#
「网友a:有生之年系列啊!我窦爷!!!爷青回!!!!」
「网友b:妈妈!是季延!多大的脸才请得动季延!」
「网友c:这是什么宝藏综艺?第一集 就请来窦爷,第二集季延!一分钟,我要知道这节目的所有资料。」
「网友e:刚去看了下这网站去年年报,这破网,一年盈利只有两千块!这是一个随时倒闭的公司!这个穷酸节目为什么可以请来窦爷和季延!为什么!!」
「网友f:然而窦爷还被吐槽是老赖哈哈哈哈哈哈」
……
木屋四人各自捧着手机表情丰富、手速极快,屏幕刷得飞起。
淮桑忍不住举着手机问:“这个窦爷,是我想的那个窦爷吗?”
祝刚激动得伸出手指一直点点点:“内个,就内个啊,之前很火的摇滚歌手,窦奎啊!”
大家都有耳闻这号人物,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红透半边天的乐坛摇滚天王,但淮桑几人都没什么深刻印象,毕竟那时他们才刚上小学,等他们到了追星的年纪,窦奎好像就突然隐退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什么时候来过?”
#窦爷被吐槽老赖#?
几人神情突变,莫沁瞠目结舌:“是是是是那个老赖?!”
淮桑如被雷劈。
——「我玩音乐的,兄弟可不少。」
不是吧……
窦奎虽然不是她这个年代的偶像,但窦奎这号人物即使是初中高中生应该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代表一个年代的神,他二十年前一首《我命》,至今仍被不停翻唱,流传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
即使她现在看着微博上刚load出来的小图,她也完全认不出那老赖就是窦奎啊!
众人看向这里年纪最大的祝刚:“你不是那个年代的吗,你怎么也没认出来?”
祝刚扒了扒脑袋,也是悔恨当初,“当年他头发还没我现在长呢,上台就爱化一个烟熏妆穿一白色紧身背心,可那天长发飘飘一身黑皮衣,还带着墨镜,简直不是一个人啊。”
真是信息量太大,淮桑有点消化不良。
此时莫沁又突然喊一句:“综艺刚更新一小时,播放量已经破两百万了!”
唐子宴张嘴惊讶:“天啊。”
祝刚倒吸一口气:“妈呀。”
淮桑大气不敢出,弱弱问道:“这是……要火了?”
三人:“对!托窦奎和季延两位大神的福,咱们的小钱钱能回本了!!!”
对。
都是托窦奎和季延的福。
淮桑打开微信,暂时将乌玫敷衍过去,然后切到小号。
不出所料,新增好友申请列表直接炸了,之前加了的一百个潜在客户几乎一夜之间实现百分百核销转化。
未读消息259,还在持续往上涨,手机震个不停,可唯独置顶的那人依然静默无声。
淮桑点开聊天界面,方才因节目突然爆火激昂澎湃的心情缓缓回落了下来。
按照时间来推,窦奎在上周五节目开播第一期就出场了,可那时没流量,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没有认出那个披着一头长发的老赖竟然是窦奎。
直到刚刚节目第二期上线,季延的出现直接让节目爆上热搜,流量从五万直接涨到两百万。
「慢慢积累,会成功的。」
「祝你们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淮桑想起季延之前随口说的两句话。
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这么一个推动者,亲手给了他们希望。
平日里的季延,不张扬、不炫耀,不骄不躁,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低调到了骨子里。
现在热搜随便一刷都有他的名字,一直避之不及的流量效应,一夜之间数倍加身。
可他明明可以拒绝跟节目组说不希望上镜,可是他却点头默许。
淮桑对着静止的聊天界面默不吭声。
随后抬头,朝众人说了句“我先去洗澡”后起身进了房。
掩上门,门外依旧欢纵一堂,连脾性最内敛的唐子宴话也多了不少,大家笑声豪情。
一个月前他们四人各怀梦想来到这里,可却是家徒四壁,钱打水漂。原本是应日暮穷途,然而季延用金灿灿的流量将节目推上了巅峰,将他们一下子推到了起跑线边上。
淮桑坐在窗旁书桌前,房间没有开灯,窗外月光柔和,她想找季延的欲望无限大。
可手指悬在键盘上就是落不下去。
“喵——”
木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一到光,小黑蹲在门边舔着手,见淮桑转头看向它,又喵了声。
淮桑眉梢轻挑,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蹲下、招手、小声喊道:“小黑,过来。”
*
季延鸭舌帽压得很低,手边一瓶冰啤,靠在烧烤摊的胶椅上并多不参与桌上交谈。
运动员饮食十分受限,烧烤火锅类基本是禁止的,训练和比赛期间酒也是严禁的,他摸了摸酒瓶身的水珠,喉咙有点干。
他没有酒瘾,也不想喝酒,单纯有点渴,可想起刚才教练的那通电话,手指顿了顿,并没有拿起。
“好家伙,上综艺不报备,还是我女儿跑过来告诉我的。”
“别赢了个亚运会就飘,这才是刚迈过了个基础槛,离世界游泳锦标赛还剩八个月,想一想亚历克斯那家伙当年不可一世的嘴脸,要不想再输给美国佬,一个月后给我准时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