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时,热闹了一天,屋子里就剩下淮桑和季延两人。
淮桑在客厅,坐在藤编织的团蒲上,瞄了眼自家爱豆,颓颓不想开话题。
季延靠在沙发上,侧身休闲地撑着头,看她。
淮桑不明所以,又不好意思问,手指快把蒲团的藤给抠断,最后终于忍不住气鼓鼓看向那个一声不吭却不停在刷存在感的人。
此时的季延像极了坐在酒吧角落里清醒又迷醉的男人,点了杯酒,却不喝,靠在一旁,慵懒地将眼皮一掀,无缘无故锁定了你。
淮桑:就犯规得离谱!
看见淮桑转头看他,他也不躲不避,表情自然,还礼貌地扬了扬眉,仿佛自己打扰到了他,用眼神在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淮桑一口气噎住,今天的爱豆不是她粉的那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仙爱豆!
季延看她表情鲜活了起来,终于笑了笑开口:“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啊……
淮桑不争气把刚刚腓腹的话都忘掉,立刻起身:“好吧,客人说了算。”
*
傍晚时分,通往海边的小路反而热闹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岛民几乎每人都是背心沙滩裤,悠哉悠哉来来往往。薄荷岛本就不是什么热门旅游地,前年出游的人不多,两人一路上一个华人也没看见。
不用带帽子口罩,也没有什么别样的目光。
淮桑感觉到身旁的季延心情不错。
从别墅出来,沿着小路走到底就是悬崖边,沿着悬崖再走几百米,就逐渐有欢呼声传来。
Molave Chiff Dive,是岛上最有名的景点——悬崖边延伸出一块厚石板,这是一个十米的悬崖跳台。
当地大人小孩脱掉上衣,三不五时一阵欢呼,就来了一个花式高空跳水。
当旅游旺季时,这里还会设临时收费点,想进来都得给钱。
此时淮桑近距离看着,腿软得一塌糊涂。
季延倒是很感兴趣,朝着那跳台轻挑下巴,问:“过去看看?”
淮桑像个怕被拐卖的孩子一样,一脸求放过:“脚软到我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季延没勉强,两人就在跳台附近的小亭子坐下。
薄荷岛日照时间长,临近六点,天空终于开始缓慢悠扬地渐层燃烧了起来。
海水也开始慢慢上涨,跳水的人开始减少,四周人声散去,海浪声叠叠而至,淮桑坐在季延身边,一颗心随着漫天霓虹也热了起来。
这时季延突然开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淮桑一愣,不解:“什么?”
“欠你一个奖励。”
淮桑想起昨天季延让她乖乖留在小船上等他的诱饵:“原来可以自己选啊?”
“你可以先说说,我看看要不要给。”
!
这么突然!
要什么?淮桑一时焦急地想。
签名有了,照片有了,联系方式也有了,连珍藏版全套比赛合集都有了,还能要什么???
在线求问!!!急!!!
季延等了一会见隔壁没了声音,偏了偏头,看见淮桑一副天人交战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一勾:“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淮桑一愣,什么叫乱七八糟的!
她正儿八经追个星,怎么搞得像她借追星之名行xx之实一样。
可一双耳朵却又慢慢红了起来。
季延看她软绵绵瞪了他一眼,笑意更深了:“没有想要的话,那就取消……”
淮桑听到“取消”二字,立刻激动抢话:“有有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猜你们会大喊亲一个/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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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淮桑脸蛋被漫天落霞映得粉红扑扑, 她隔着裤兜子抠了抠手机,小声兮兮地说了句:“请问能跟你拍一张照吗?”
淮桑口吻礼貌,表情小心翼翼,眼睛却熠熠生辉。
像极了在路上偶遇爱豆, 内心做了千万次思想斗争, 终于冒着被冷面拒绝的风险鼓起勇气上前, 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就生怕对方不乐意。
季延听到淮桑纠结了这么久想要的只是一张合照, 不由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扶额,低低笑了出来。
淮桑抠手指, 不明所以:?
季延一手撑在石凳后方,眉眼带笑看她:“为什么只要一张?”
淮桑吃口:“可、可以拍两张吗?”
季延有点服气:“手机。”
淮桑大喜!立刻拿出手机, 打开摄像头, 正要找个路人拍他们拍照时季延却从她手中拿过了手机:“看镜头。”
“咔嚓”一声快门, 淮桑还没反应过来, 表情又惊又呆。
淮桑啊一声:“我还没准备好!这张不算啊!”特么的也太丑了吧!
季延透过前置镜头看向坐在身旁微调着角度笑颜如嫣的人, 他也扬起嘴角, 摁下了拍照键。
淮桑拿回手机第一时间点开相册查看刚才拍的照片, 心情好到了顶点,要是能将喜悦具象化, 她现在头顶肯定不停放烟花。
不单止是合照,还是自拍照!
就是网上那些浑身解数把自己p到爱豆隔壁的自!拍!照!
看着照片中的自己笑得像个二百五的傻子,淮桑表情用力保持矜持,还规规矩矩跟季延道了声谢。
天知道她心内尖叫分贝简直要上天,要是现在让她从跳板上跳下去, 她都木!有!问!题!
哪知道阙词才刚放完,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两人在亭子里又坐了会,淮桑看了眼时间,祝刚和唐子宴应该已经回到别墅了,莫沁和姜彤大概也玩得差不多了,她便问季延要不要回去。
季延闻言没有偏头,依旧撑着石凳上,仰头安静看着满天火烧云。
淮桑看着他,一时看得微愣。对方眼睛被晚霞映得光亮无比,像一杯烈酒,也像一枚琥珀琉璃,致命的吸引。
片刻,季延眸光微微一动,转头看她。
视线相碰,季延扬了扬嘴角,淮桑一颗心扑通直跳。
“听说海上的落霞最美,要不要去看看?”
淮桑轻轻点头,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季延起身:“来。”
淮桑像被勾着魂的人,随季延停在跳台前方,眉头微蹙怯怯看着他,季延朝她伸出手:“借给你。”
淮桑胸膛鼓噪,看着停在眼前的手,耳边呼呼风声,潮湿又温热,她仿佛全身都被海上升腾的水汽困住,脑子也跟着黏糊。
借给你。
季延说得轻轻巧巧。
可是她怎么可能敢要啊。
她秉着呼吸,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季延却不声不吭,将她的手牵上:“再拖沓,太阳都下山了。”
季延牵着她,步伐缓慢,一手扶住跳台边上的扶手,一边往跳台尽头走去。
淮桑瞬间呼吸没了,听觉没了,大脑短路,全身只有右手机能还在运作,血液一时通通往两手交握的地方涌去。
淮桑很久以前就觉得季延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关节分明却不突兀,是个手控党标准的心头好。
而现在这只手握住了她。温热、干燥、宽厚。
一步一步,朝着漫天沸腾云雾走去,像在走往世界的尽头。
淮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了跳板的末端,双腿垂直朝下,海风刮起她鬓边碎发,心底竟然一丝恐惧都没有,满心装下的都是身旁那人。
斜阳燃烧着整片天空,倒映在海上,海水也跟着沸腾,目之所及,就像入夜前将熄未熄的一场火,世间万物都烧了起来。
彻底丢失时间观念,两人不知道在这并肩坐了多久,直至太阳只剩下余晖,海平面回归深蓝,季延才又出声:“很美。”
淮桑轻声回应:“嗯。”
真的很美。
季延偏头看她:“开心回了?”
“啊?”
淮桑瞬间心虚地愣住,“我没有不开心啊。”
季延没说什么,但一双眸子里促狭意味浓厚,映着心脏乱跳的自己。
什么意思?
她之前把“不爽”两字这么明显地刻在脸上吗?
她暗自抠了抠手指:“可能今天晕船,所以心情不太好。”
季延:“我在半月前收到节目组的临时邀请,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想着大概可能也需要为某些个别粉丝营业一下。”
某些个别粉丝。
她感觉快溺在爱豆给的蜜糖海里了。
季延又说:“本来另一位飞行嘉宾是队内的另一个人,但对方临时有事,替换成姜彤,我比你们只提前了三天知道。”
只提前了三天知道,这意思是……两人之前并没有经常联系?
“我看你们好像很熟啊?”
“我们是队友。”
“也对。”
“仅此而已。”
淮桑呼出一口气:“嗯嗯,都是为国争光的一根好苗。”
季延像被她这服地笑了笑,“回去吧。”
她点头。
他往后移了步率先起身,再朝她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此时太阳只残留一丝最后的丝线镶嵌在海天交界处,背后传来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
两个住在附近的小孩大概是吃完饭,出来蹦跶,一路笑声嚷嚷,互相追赶,直接跑上了跳台。
彼时光线昏暗,海浪声滚滚绵绵就在脚下,淮桑站起身,脚还未站稳,两小孩没留意几乎撞了过去,淮桑心一颤,下意识自卫般后退了半步。
只是一瞬。
踩空的那一刹那,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惊恐一蹩捕捉到季延眼中同样闪过的惊慌失措,指尖在对方紧握住的前一秒错落,一股毛骨悚然的失重感便将她拖入了地狱。
耳边除了时常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世界像是突然静止,五感都在下坠中尽数抽离。
失重感像维持了很久,可又像只是一秒,毫无预兆地,她便深深陷入了无尽的冰冷和疼痛中。
海水瞬间从她口鼻灌入,之前学到的一点皮毛水性通通都没用,她只能本能地挣扎,那久远而深刻的记忆和恐惧又冲开了黑夹子,以势不可挡的攻势将她淹没。
她拼命想睁开眼,可眼前只要一片昏暗,耳边都是海水沸腾般的声音。灵魂彻底被恐慌包围,憋着的最后一口气一直呛在喉头,最后只能不受控地在水里拼命咳嗽。
水像随五官不停灌入,绝望般窒息,和当年一模一样。
而就在她意识混沌之际,一双手在冰冷的海水中将她紧紧圈住,好暖……
*
他几乎是在淮桑从他手中错落下坠那一刻,脑中有根弦彻底断裂。
惊慌、无措、愧疚,一波波寒意将他侵蚀。
十多年前那一场溺水事故瞬间浮现眼前,他本该能抓住溺水的那人,可却被水流硬生生冲开。
差一点,他就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流逝。
仿佛时光错乱,同一个人,在他面前,在他手中,只差一秒,他就能把她抓住,可他还是没有。
海风冰冷,手心里空荡荡,如强酸倒灌,烧心般的害怕和恐慌。
没有一丝停顿和顾虑,季延几乎是擦着淮桑的指尖,直直跳了下去。
太阳没去后,风平浪静的海面开始暗涌,站在悬崖高处往下看,只见浪花朵朵,激起一串串白色泡沫,风一吹,又破灭。
*
淮桑觉得胸腔很痛,背也很痛,全身仿佛没有一处不痛。
海浪声很近,感觉风要是再强一点,浪会直接将她卷走。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人在旁,她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喘息的声音。
她头脑昏昏涨涨,对之前一刻发生的事十分吃顿,她此时此刻,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声音熟悉,还好听。
她开始发现自己的肋骨被反反复复按压,疼痛感加强,一股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实在心情去欣赏什么别人家的喘气声好不好听,她只想拨开对方,说,她好累,让她安静躺躺。
鼻腔连着喉咙,一整条气管都刺刺辣辣的痛,胸腔像有颗小石子堵着,想用力呼吸,却又被堵在肺前。
她皱了皱眉,好难受。
倏地,像有什么一瞬地靠近,一道热源瞬间从口腔传至四肢百骸,淮桑冷僵了的手指动了动,胸腔像被灌入一道气,让哽住的呼吸畅通。
遵循求生本能长长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几乎是费劲了全身力气,终于掀动了下眼皮子。
视线一片模糊。
周遭很暗,眼睛一片刺痛,她复而又闭上眼睛,只一秒,那股热源又贴近,此时她的周身感官突然被放大,唇瓣处的触感温暖又湿润。
她心下微动,突然再次刷地睁开眼。
季延的眼睫毛很长,几乎与她的相碰,对方眼眸微动,只一秒,便深深锁定了她。
鼻子被紧捏,一切空气来源全源于唇间被渡入的一股气。
唇瓣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淮桑感觉身体机能在这一秒完全失控,分不清是直接停止运作还是发狂般飞速运转,她只觉得这股热流经由唇间在身体内到处流串。
眼前的人微微抬起了身,鼻尖的力道消失,可她却不会呼吸了。
季延确定她没事后,定定注视着她几秒,随后像一个人突然卸了力,低着头,发梢还在滴着水,眼中的光很暗,像生生压制着某种情绪。
他气息有些不稳,声音低沉沙哑,和她说:“你醒了。”
淮桑懵着脑子,悬崖边的事发经过慢慢回归大脑,她慢慢地从礁石上撑坐而起。
她下意识碰了碰嘴唇,心跳时快时慢,她视线落在季延垂在膝上的手上,突然想起失去意识前圈住她的那双手,心下微动,是季延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