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一下子被看的有些无措，眼里有泪花闪过：“妈，弟妹，是我不好，我没教好他们，我回去一定说他们，你们别生气。”
“别生气，怎么不生气，合着挨打的不是你儿子，你就说吧，这事到底要怎么办，”林小婶脸上满是不耐烦，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呢。
林母手不停地搓裤子缝，脸上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姣好，看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但是屋里的人并不会因为她无力的样子而有所收敛。
“呵，合着我儿子今天的伤白挨了，妈你看着办吧，到底怎样你说，我相信你不会你孙子白挨的。”林小婶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顾虑林轩同样是林奶奶的孙子。
林奶奶看着自己大媳妇就来气，“还不快去收拾屋子，明天林轩不准吃饭，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就这样吧。”
林小婶有些不满意但是到底没说什么，拉着站在旁边不说话的丈夫走了。
回屋看着儿子红肿的屁股，虽然心疼，但也没当多大事，“好了，你记住了，这次怎么就任林轩打，他没高你多少，你比他壮实多了，还能让自己吃亏不成。”
林银也就是林家小叔听不过去了：“行了，都教孩子些什么东西。”
院子的角落的土坯房里，差不多只有四平米，一个木床，一床打着好多个补丁的被子和褥子，一个木板钉成的衣柜就是这个屋子全部的家当。
床上，林清坐在那，静静看着紧张的问自己头是不是疼，身体有哪些不舒服的男孩，内心不断评估着这个环境。
自己面前的林轩看上去差不多十岁，但是很瘦，整个人晒得有些黑，但是五官十分的正，看上去也颇为硬朗，裤子短了一截不到脚踝，上衣的衣摆处看得出拼接的痕迹，应该是下面又加了一圈布。
林轩任由妹妹打量，他知道妹妹可能不太认识他，上一世也是这样，不过他感觉得到这个是妹妹，很多小习惯是一样的，比如紧张时不自觉抓着床单的小手。
他走近林清，蹲在床边，任由她打量，直到她移开视线，开坐到她旁边。
“妞妞还记得哥哥吗？”
林清摇头，然后就看见林轩的神色依旧十分平静，仿佛她不记得是很正常的事，心中忍不住猜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原本脑子有些问题。
林轩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林清的眉头皱了皱，往另一侧偏了偏头。
林轩也没在意，放下手继续说：“我是哥哥，之前坐我旁边的是妈妈，其余人不用管。今天你的鸡蛋是不是没吃到，不要紧哥哥一会再给你煮一个，我们妞妞的生日不能吃不到鸡蛋。”
林清面上依旧没表情，不过心里略微诧异，她也是今天生日，不过没人记得她生日，不过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想要谁记得自己的生日，感觉过了很久了。
看着不停抠床单的林清的小手，林轩把林清抱在怀里，“好了，妞妞不想了，以后都有哥哥，叫声哥哥好不好。”
林清的身子不停后撤，虽然感觉这个怀抱很熟悉，但是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松开的小眉头又重新皱起，小嘴不自觉的撅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林轩却十分开心，又见到妹妹了，真好，真好，把妹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上扬，小白牙一颗颗露出啦，笑的十分开心，但是眼睛里却有一丝水光。
过了一会儿，林清挣扎的累了，林轩才松开她。
林清瞪着他，打了几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以后不要这样。
林轩却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脸上仍然笑的很开心：“妞妞想和哥哥玩吗，妞妞以前很活泼的哦，经常粘着我喊哥哥。”
林清脑子里却浮现出质疑，不可能，她以前没有，狐疑的看着他。
“呦，我们妞妞真聪明，都知道哥哥撒谎了，不过妞妞以前确实很喜欢叫哥哥的。”林轩逗着妹妹，以前妞妞不爱说话，但他知道妹妹很聪明，也很懂事，她好像天生能分辨出谁可以信任，在家里平时只喜欢他和爸爸，连妈妈都没叫几次。
林清没理他，感觉很累了，头也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这里好像很安心？
林轩看着妹妹，仍旧很开心，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等你再长大些我带着你和妈妈出去住好不好？”
没人回答他，但是林轩依旧笑的很满足，妹妹还在真好。
看妹妹睡熟，林轩才轻轻把妹妹抱起来，走出去，林母的屋子没有关门，林轩走进屋子看见妈妈果然在等自己。
“妈，你晚上看着点妞妞，如果发烧了赶紧告诉我，我带她去医院，”把妹妹放在穿上，用被单给她盖上。
林母就在旁边看着，有些欲言又止：“轩子，你以后别打你堂弟，脾气收着点，我们现在还要靠他们生活，你也别太倔，吃点亏就吃点，等你们长大就好了。”
林轩没有说话，半天才说：“我走了，你看好妹妹。”
走出屋子，看着对面亮着煤油灯的屋子，林轩脸上的嘲讽十分明显，吃点亏就好了吗？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结果呢，妹妹七岁就不在了，可笑的是他直到最后才直到是小堂弟把妹妹推水里。
推开厨房的门，他知道一般前一晚奶奶会把第二天早上要用的食材放到厨房，每隔一天就会拿出两个鸡蛋，林文一个，小叔一个。
林轩带着鸡蛋走出家门，看着夜幕下熟悉又陌生的村庄，脑海中过着一幕幕画面，家里人如何一步步拿走他的东西，一步步把自己和妹妹逼到绝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走到那一步。
林轩没在卫生所停留，想到遗忘在河边的牛，又转头到牛棚，看见那头老牛在那，可能被其他人牵回来了，看见他发出哞哞的叫声，才松了口气，拐弯去树林那自己藏火柴的地方把鸡蛋给烤熟，这个地方是他和爸爸一起发现的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忘记。
刚换个地方，林清就醒了，但是大脑的昏沉让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的耳朵接收到先前抱着她的男生给自己盖被子，然后出去的关门声，然后是房间里女人的叹气声，而后是抱怨：“怎么就和你堂哥起矛盾了，连累的你哥哥明天吃不了饭。”
林清躺在那一动不动，仿佛仍旧是睡着没有醒来，没有听见这句话。接下来林清听见了女人躺在床上，拍打皮肤的声音。
林清想可能是蚊子吧，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腿很痒，但是头昏沉，实在不想动，但是思维很活跃又睡不着，默默忍着，仍旧没有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清好像听见轻微的敲门声。
“妞妞还睡着吗？没有发烧吧”
然后林清就感觉到一只手摸向自己的头，手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妈，你半夜醒了就摸一摸妞妞，看有没有发烧。”
“好，你放心，我闺女我也疼。”
林清感觉腿上的包增加了，动弹了下胳膊腿，在旁边女人打蚊子的声音中昏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抱着自己狂奔，但是喉咙生疼，脑袋比昨天更昏沉，勉强睁开眼辨认了一下抱着自己的人，是昨天那个男生，就恹哒哒的靠在他怀里。
男生并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女孩已经醒了，太阳初出升到快要成熟的大豆稍上，清晨的风甚至带着一丝凉意，但是男生的头上却满是汗珠，细细密密的，神色也很紧张。
公社医院也刚刚开门，前台的护士刚刚到站，人还有些惺忪，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人给惊的彻底清醒。
“快测一□□温多少度，”护士一听是小孩子发高烧也有些急。
林清靠着林轩的腿站着，抬眼看着林轩的时候手在发抖，接体温计时差点掉，赶紧用手捧住。
看着只比柜台高出一点的男生，又看了看到他大腿的自己，默默无言，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裤子。
林轩立即察觉到了，又把妹妹抱起来，走到一边，“妞妞不怕，我们量体温。”
林清看着额头上满是汗珠和明明身子在抖还紧紧抱着自己的男生，心中有些慌乱，眼神一下子移开。
林家小院，林奶奶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家里的上了锁的储物柜，然后骂声响彻整个院落，甚至隔壁的邻居都听的一清二楚。
“哪个杀千刀的偷我粮食，是谁，林轩呢，是不是他，陈红，林轩在哪？”
第3章 第三章 吵架
林清紧紧盯着面前的医生，有些紧张，她怕看医生，以前每次看医生要花钱，孤儿院的阿姨就会不高兴。
医生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又看了看伤口，没感染。
“输个液吧，幸好伤口没感染，应该就是抵抗力下降发烧了，昨晚可能着凉了。”
林清听完第一反应看向林轩，她知道家里人不会拿钱给她看病的，她也不想输液。
林轩以为妹妹害怕，蹲下身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妞妞，没事，输完液我们就好了，医生这里收粮食吗。”
“收，等价换算，你去交费吧。”
看着林轩走出去，背后背着的鼓鼓的包袱格外显眼，林清这才明白林轩一直背着的是什么。
等输完液，林清的烧退了不少，她也觉得自己有了些精神。
“走，妞妞，我背你，我们回家。”
林清摇摇头，迈开小短腿往回走。
林轩没办法，上前拉着林清的小手。
林清抬头看着冲她笑着的林轩，没反抗，默默任由他牵着。
半路她还是没能坚持住，这幅小身子太不给力，到了林轩的背上。
正值中午，太阳火热的照着大地。
林清看着自己身下的衣服汗湿了一小块，往上看林轩的脖子上也布满汗珠，而且很明显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林清犹豫了好久，最终抬起胳膊，手努力抓住略有些短的袖子，擦了擦能够到的地方。
感觉到背上小人的动作，林轩的嘴角咧的大大的，看上去有几分傻气。
林清并不知道前面有个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认真坐着自己的工作，看见有汗珠冒出来，就又抬高胳膊去擦，眼睁睁看着自己右边袖子变潮，小脸上显出几分嫌弃，不过并没有停止，而是换成了另一只袖子。
快到村里的时候林清感觉自己缓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要下来走。
林轩看懂了，而且离家里确实也近了，就把她放下来牵着回去。
到了门口，林清打算推门，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下，疑惑的看着不动的林轩，眼神无声的询问着为什么。
林轩却没有解释，把妹妹拉到自己后面，自己走前面推开了家门。
一把扫帚突然从里面飞出来，林清被拉着快速往旁边走。
“你们还有脸回来，我们家都养出小偷来了，病看好了？怕不是看不好了，什么病需要跑到公社去治，我们村里怕不是容不下你们了。”
林轩的脸色冷下来，“村里不能输液。”
“不能输液，不就发个烧输什么液，真当自己那么珍贵呢，穷人命就别去搞那贵东西，你拿出去的粮食呢，”林奶奶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扯林轩身后的包袱。
林清拳头握的紧紧的，眼睛四处在院子里转，想找找有没有防身的，结果没有，当她视线看向林奶奶就发现她的脸色突变，铁青。
“东西呢，用完了！三斤粮食你就给用完了，哎呦，真是养了个败家子哦，陈红你快出来，我们怎么说的。”
林母走出来，眼眶有些红的道歉：“妈，是我没教好他们，不该让他们拿东西，”说完就上前打了林轩记下，啪啪的声音，格外响亮。
林清在旁边整个人都呆了，下意识扑上去抱住林母的腿，卯足了劲憋红了脸想把她扯开。
林母条件反射似的把人踢开。
林清一屁股坐在地下，人还有点懵。
“够了，”林轩把妈妈推开，赶紧蹲下身把妹妹抱起来，没理在旁边想解释的林母，冷冷的看着林奶奶：“你是想我把林文把自家堂妹推到门上，撞破脑袋的事情说给村里所有人听，还是把林文上次磕破了林爷爷孙子头的事说出去，你选吧。”
“没，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林奶奶有些慌乱，声音又尖又利：“你又在这造谣，明明是这死丫头自己没站稳磕的，还有上次也是人家不小心凭什么算到我孙子头上，陈红，你还不打他们，我们说好的什么，你不教训儿子，就别怪我帮你教训。”
林母赶紧上前，打在林轩的背上：“快道歉，你别造谣。”
啪的声音闯入耳朵，林清感觉到陈红一点没留手，担心的看向抱着自己的林轩。
林轩默默忍着，没吭声。
这时，一道清脆的男童声音闯入林清的耳朵
“我看见了，可以作证，他两件事都做了。”
林清转头向声源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脸上有着一些傲气，不像林轩这么黑，站在阳光里反而显得有些白，五官很精致，身上的衣服也算合身。
“我不说你们就可以当作没做过？也不知道林文看见满地的血心不心虚，会不会吓的做噩梦啊，林文你说呢，”说完还看着自己脚边有些深的被染成暗红色的土地：“呦，你们看，证据还在呢。”
“你胡说什么，小孩子家不要乱说，回头我去问问你妈妈怎么教育孩子的。”林小婶摸了摸有些发抖的儿子，厉声说。
听到找家长，苏泽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是转瞬又变成底气十足的模样：“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先说说林文的事吧，上次林文撞我我现在胳膊还疼呢，你们得陪我去看医生，哎呦，好疼呀，你们看都青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卷起袖子。
林清看了看表情放松下来的哥哥，又看了看镇住全场的男生，也放松下来，心里感叹，这个小孩子真不得了。
林奶奶虎着脸：“谁知道是不是我们家林文做的。”
苏泽晨哇的一声在门口大哭：“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人，真的是他撞了我，就是昨天。”
林奶奶一下子懵了，这怎么就哭了，一时有些无措，要是人来了她说不清啊。
“小晨怎么在这哭啊，苏花，咋回事啊，需不需我帮忙，”苏阿婆路过，赶紧把苏泽晨拉起来，扯开他的手相帮他抹眼泪，结果没扯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