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翡一脸失望不解，委屈道：“说好了做彼此的挚友，你怎么突然变心了呢？”
简彤：wtf？！
谁跟你说好了？你自己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难道刚才那一下把脑子摔坏了？
她对智障向来宽容，讲不通无视就好。
回头一看，庄樾和赵哈哈一站一蹲，正在跟卖虚空蕴灵草的摊主费力地讨价还价，她立马将这叔侄俩的事抛到九天外，小跑着上去帮忙。
姬翡抬脚想跟过去，却被卓一然死死拉着从反方向离开。
直到出了小市坊原地下线，卓一然才满腔无奈地又是赔礼又是规劝，“表叔，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她肯定是古早看多了，当不成我未婚妻，为了报复我就想当我表婶。”
姬翡目光闪烁，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我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把。”
……
“阿嚏。”
简彤别开头，捂着嘴轻声打了个小喷嚏，转回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好脾气地和售卖虚空蕴灵草的摊主掰扯道：
“这位老伯，您不卖灵石我们可以理解，以物换物也没问题，但您老好歹说下，您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这半天都掏出来好几十样东西了，您通通没兴趣，这得试到什么时候去啊。”
穿着破旧、带着草编斗笠的白胡子老头轻哼了声，操着一副烟嗓嘟囔，“是你们看上了老夫我的东西，又不是我稀罕你们的，不都拿出来给老夫瞧一瞧瞅一瞅，我怎么知道我想换什么？小丫头，忒沉不住气，多跟你旁边这小子学学。”
简彤一脸佩服，这逻辑神特么无懈可击。
庄樾冲她轻轻摇头，以眼神安抚，继续从容地、一件一件地从乾坤袋里往外掏东西。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对方不是高冷地扔出一句“不可”，就是摇头表示没兴趣，偶尔还一脸嫌弃地喊着“垃圾，伤了老夫的眼！”
这要换成以前出手不用担心雷劈的简彤，但凡在游戏里碰见这种难搞的npc，管他是不是故意耍人，买不买东西都先将人揍一顿，出了气再说。
现在么——
这游戏可不是纯粹的游戏，鬼知道这老头是不是纯碎的npc？只能认命地继续磨。
等一下，说起npc，她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似乎是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东西。
……
当庄樾掏出第896件东西时，简彤已经无聊到开始打瞌睡，赵哈哈也被尿憋得跑去找地方解决问题，唯独对面的摊主看起来仍然稳坐如山，但他轻微抖动的白胡子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蛋疼心情。
摊主掀起斗笠，深深地看了眼庄樾，传音嗤道：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屁大点儿的乾坤袋，你愣是能给我整出来这么多东西？当我傻呢？
庄樾拿出第897件交换物，朝他友好地一笑，没传音，而是像之前的八百九十六次那样心平气和地又问了一次，“您看看，这个行不行？”
摊主：！！！
现在他不止蛋疼，连心肝脾肺肾也跟着疼！
他奶奶的，看走眼了，这小子的脾气好个屁，他分明是个狠茬儿！就跟那个脸上带笑、心里恨不得揍他一顿的臭丫头一样坏！
摊主本来就是闲的，故意难为人找乐子，眼下自己乐不出来了，自然没了玩心。
他没好气地捡起那个封有虚空蕴灵草的透明玉匣，抬手甩给了庄樾，“拿去，随便给老夫一株同等年份的灵草就行了，换完东西赶紧走，走走走，别在这碍老夫的眼。”
庄樾挨了骂也不恼，依旧好脾气地笑了笑，似乎这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实则他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
这次进小秘境，他身上总共也就带了900件小玩意，这老头儿要是还能耐着性子撑下去，他就要先露馅了。
至于拿什么灵草交换合适？
庄樾认真地审视了眼前的老头儿片刻，确定了心中的某个猜想，重新从乾坤袋里挑了一株品相上乘的百年雪莲，连带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墨玉长匣，一起推给了对方。
【冰山雪莲：生长于极寒之地，每十年生一颗莲子，每颗莲子生食可延寿一月。】
摊主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这东西的价值比他那株虚空蕴灵草只高不低，更重要的是，他费心掩藏了寿数将尽的事实，竟被低级界面里区区一个筑基后期的晚辈轻易看穿。
别看十颗莲子总共才能延长十个月，听起来和动辄数百上千年的修仙岁月毫无可比性，对于将死却想活的人来说，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多活十个月，没准就能逆天改命！
简彤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继而感受到墨玉匣子里溢出的丝丝寒气，再思及莲子的功效，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冰山雪莲，延年益寿，她知道这老头儿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
简彤正犹豫既然灵草都换到了，她还有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时，一个透明玉匣毫无预兆地从半空中斜飞过来，速度极快地冲向了摊主。
匣子的尖角险些刮到她的脸，幸亏她警惕性强，及时闪避。
莫名被挑衅的摊主并未伸手去接，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那玉匣就跟长了翅膀似的，缓慢而平稳地降落在他面前。
“年轻人，你这是何意？”摊主看着不远处某个乱扔匣子的男玩家，语气不喜不怒。
一身金色华服的男玩家在几个跟班的簇拥下走上前，轻蔑的目光从庄樾和简彤身上扫过，最后停顿在小跑着赶回来的赵哈哈脸上，冷笑一声，“匣子里是一枚品相为中的初级延寿丹，吃下去保你延寿一年，那个什么灵草，归我了。”
说完得意地瞥了眼庄樾，朝他刚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玉匣勾勾手指，仿佛成竹在胸。
赵哈哈刚站稳就听到这句，仔细一打量说话的人，诧异道：“你不是那个，荣荣昌公会的会长，荣少爷？”
荣不凡傲慢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是一哂，“没想到你这个叛徒还能认出我，我听池翔说，就是你截胡他，在小秘境里爆出了一把法器？”
赵哈哈愕然于池翔的不要脸，又急又怒地想要辩解，却听摊主轻斥一声，“要说废话滚一边说去，别都站在这，耽误老夫做生意。”
荣不凡蹙眉，想着赵哈哈人还在自家酒店呢，左右跑不了，这才看向摊主，不客气道：“那你就赶紧给句痛快话，一枚延寿丹换你那株没用的灵草，换不换？”
“催什么催，让老夫想想。”
摊主琢磨着，延寿丹这种续命的丹药连高等的修仙界面都常年断货，没想到来了这鸟不拉屎的末法世界反而捡了漏，难道这就是老友说的，他仅存的一线生机？
不用担心冰山雪莲的寒毒入体，还能比冰山雪莲多活俩月，好像是挺诱人。
他心里一番权衡，嗬儿嗬儿哑笑两声，看向庄樾，“你小子，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好宝贝，有就赶紧拿出来，哪怕跟这初级延寿丹打个平手，这灵草老夫也还是给你。”
到底陪他老人家玩了一个多时辰，没功劳也有苦劳，要知道他在这干坐了俩月，这还是头一个能耗过他的。
荣不凡听了这话却立时拉下脸，“不识时务的老家伙，既然给你脸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招手，身后七八个跟班立马骂骂咧咧地一起冲上前，砸场子搞破坏什么的，他们熟得很。
然而这些人连地摊的边儿都没够到，那摊主不过重哼一声，他们就跟大片特效似的，齐刷刷地倒飞了出去，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荣不凡也被这一声震得后退两步，堪堪站稳，目光明灭间忽然记起家中长辈的提点，让他小心别得罪某些明显不对劲的npc，思及某种可能，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懊悔。
他一改前态，抱拳深鞠一躬，“原来是上面来的前辈，晚辈年少无知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海涵！”
脸变得倒是挺快，可是早干嘛去了？摊主学着他先前的模样冷笑一声。
荣不凡眼珠一转，急忙补充道：“作为赔礼，那枚延寿丹还请前辈赏脸收下，小小丹药不成敬意！”
摊主捋了捋白胡子，大度地摆摆手，“罢了，老夫可不想占你的便宜。”
白拿一年寿命这么大的因果，还不起还不起。
说完他再次看向庄樾，语带惋惜，“臭小子，你那小袋子里还能翻出来更好的吗？要是没有，那实在对不住，这株灵草可就要易主了。”
庄樾紧抿着唇，半晌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玉匣放回地摊上，顺势收起了自己的冰山雪莲。
荣不凡哈哈大笑，“跟我抢，门都没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哎呦！”
简彤冷不防伸手拿起装着延寿丹的玉匣扔了回去，荣不凡躲闪不及，脸被匣子的尖角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女主，“贱人，你敢偷袭我！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盛怒之下的荣不凡反应迟钝，赵哈哈对简彤滤镜太厚，觉得她就该这么牛逼，唯独智商在线的庄樾和摊主，双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庄樾：……
早就知道她是个挂逼了，现在还这么大惊小怪，看来是我定力不行。
摊主：……
修仙界公认出手最快的是他们剑宗的天才小师弟，每次对招都能捅他好几……百下，但他好歹回回都能看清，只是躲不开而已，可是刚刚这个充其量只有练气修为的臭丫头出手，他居然连看都没看见！
简彤一脸坦然，任由二人尤其是摊主打量。
就算不动用灵气，10级体修的隐藏属性也足够她浪了，但跟人肉搏哪有施法好看？因为不符合她小仙女的气质，她一早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不过那是平时，谁要敢欺负她朋友，惹到她头上来，她也不介意看起来凶残一点。
至于会不会引起怀疑，她不就是扔东西的动作快了点么，问就是打小在乡下被野狗撵着跑，历时十余年练出来的呗。
理直气壮 . jpg
巧的是，摊主还真想问这个问题，只不过他担心这涉及到小丫头的个人隐私，不想以势压人为难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然他就会得到一个十分残酷的答案：
他不如他师弟，他师弟不如简彤，简彤的本事是被野狗追出来的，四舍五入，他还不如条乡下野狗。
……
那边，吃了亏的荣不凡越骂越难听，甚至开始问候简彤的家人，简彤本来还只是出手警告他一下，没想把事做绝，但触及她心心念念的亲人们，呵呵——
她宣布，她跟姓荣的梁子结大了。
反手一个举报，【玩家荣不凡打砸地摊，恶意竞买】，点击【提交】，一转眼，摊主面前就出现了【请问是否属实】的选项。
摊主：……
简彤内测时没少举报那些追杀她的玩家，对这个流程熟得很，只用口型对摊主说了两个字，众人便见摊主先是不解，继而沉思，紧跟着恍然大悟，重重地击掌。
他仰头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这个困扰了我百年的难题，答案竟是这样！”
他痛快地点下了【是】的选项，荣不凡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的巨额灵石就被扣掉了一大半，延寿丹也被系统判罚赔给了摊主。
看着眼前浮现的文字提示——【玩家对此处理结果可服气？】，他愤然选了【不服】，本以为会走个申诉流程，不料却直接被系统踢下了线。
系统：不服？不服就封号，封到你服气为止。
……
摊主心情大悦，掀掉斗笠露出了藏于其下的鹤发童颜，哑声道：“臭丫头，你这般悟性实属难得，又与老夫颇为有缘，待老夫此番闭关后碎丹成婴，你可愿做我的第一个入室弟子？”
简·化神大佬·彤：……不了不了。
她正想着怎么措辞婉拒比较合适，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钟鸣，她心里一咯噔。
果然，眼前随即便浮现出了系统的文字提示——
【恭喜玩家（简彤）首个开启游戏的内置隐藏任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条讯息将于十秒后向全体玩家公示，请玩家选择是否匿名，倒计时结束后未做选择，默认同意公开，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匿名】！！！
好在还有的选，不像内测时直接公开那么坑，她松了口气，感觉如同死里逃生。
【已匿名，请选择是否拜师，玩家有十秒的时间进行考虑，倒计时结束后未做选择，默认同意拜师，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婉拒】！！！
简彤这边崩溃地操作完，没过几秒摊主就收到了反馈，面露不解。
他传音问道：为何不愿？老夫可是金丹真人，上界剑宗的大长老，不日即将结婴，跟着老夫，你或有机会问鼎大道。
顿了顿似是怕她听不懂，他又现学现卖，换了个说法：玩家你好，恭喜你开启了老夫的隐藏任务，老夫现在是6级高玩，进度条已经拉满，过不了几天就要升7级了，你只要点击【同意】，拜我为师，老夫就可以带你快速刷经验，争取早日通关。
简彤：……
我谢谢你啊，说得可真通俗易懂，但问题又不是这个。
她想了想，尽量用惋惜地语气传音回话：老伯伯，不瞒您说，我其实是五灵根的劣品资质，灵气不济注定修行艰难。宁当鸡头不做凤尾，我已经决心不入仙门，以后靠生活技能养活自己了。
摊主闻言惊讶，分出一缕神识快速探了下她的灵根，见果然如她所言奇差无比，基本存不住灵气，顿时面露遗憾之色。
亏他刚才见她出手那么快，还以为她必定骨骼清奇，是天生练剑的好苗子，又或者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缘，这才起了收徒之心，可惜了。
哎！哎！哎！
摊主连叹三声，遂不再纠结，朗声报出修仙界剑宗的通信地址，故意当众嘱咐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麻烦，可以去你们那个什么……游戏大厅，找一个姓郑的负责人，只要报上‘凌霄子’的名号，他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末了又传音丢下一句：臭丫头，好好活着，秘密给我捂死喽，老夫等着在“上青云”的决战上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