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微敛,带了点淡淡压迫,“怎么, 才说朕说话不算数,你这才说过的, 也跟着失忆了。”
“哪有你刚跟佳人吹完枕边风,就来让人给你生孩子的。”
顿了顿, 又拉长声音,“你以为生孩子,女人是容易的,十月怀胎,还有一个月月子,这其中各种内分泌紊乱哦,孕期水肿哦, 说不定各种妊辰纹哦, 在宫里的,谁不知女人最怕人老,色衰爱弛啥的了。”
康熙一愣, 抬起她下巴,语气沉重,“朕没有想过这个,但是你说的这些,朕不会让它发生。”
桑青曼拍他手,“你说不发生就不发生了,你还说,来江南,只要我不喜欢的,什么张氏王氏,就谁也不带上呢。”
康熙被女人气到内伤,“你什么时候,看到朕说要带什么氏了,”
“真不想生了?”康熙抬起她下巴,嘴唇抿紧,忽然诱哄问:“要怎么才肯呢?”
“什么什么才肯?”桑青曼终于舍得抬头看他,映入视线的,竟是男人额心微微沁出的汗意。
也怕太得寸进尺了,男人一下就被打压狠了,又补充了一句的,“那你哄哄我,说不定哄高兴了,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忽然笑问,“好,那朕就好好表现,争取让我们的孩子早点出来的。”
“那蔓蔓可不可以告诉朕,这个期限大概有多长。”康熙将她拉进怀里,继续问:“形式上呢,有什么可以提前透露的。”
桑青曼笑的捶他,“现在说的乖巧,不要妾说了,后面又什么都不算了。”
“姐夫说的是真的,这次连这么像你心底白月光的王氏都不带了吗?”
男人点头,抱住她后背的手紧了紧,后沉沉的道:“嗯,蔓蔓不高兴的,朕都尽量少做。”
“也许朕有这天下,什么都可以肆意去做,可是陪在身边的人,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朕知道,你有很多不喜欢的地方,但是朕会尽量为你改,为你创造你喜欢的环境。但凡只要在有朕的地方,你都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活,活的开心欢喜就好。”
“蔓蔓,两个人的时候,要多些理解,对朕多一点信任。”男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多了一丝叹息。
桑青曼大感意外,这狗男人竟然有这种觉悟,她觉得她又可以了。
不过确保万一,她还是确认道:“姐夫这次是心甘情愿做的,而不是心底觉得委屈的吧。”
“若是委屈的话,就不必了,你毕竟是主宰天下万民的皇帝,不用这么委屈的。”
她抬头时,若有若无的听到男人唔了一声,“不会委屈,朕自己决定的 。”
“那我们这次直接北上,幸巡完黄河就回宫么?”
康熙补充一句,“从杭州北上,天快冻了,若是蔓蔓喜欢,等下次朕还和你一起来南巡。”
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缱绻,她抬头想问,这个王氏你说不带,真的没有一丝遗憾吗,倘若,我们北上了,她又继续追来了,你是否会心软。
可看到男人眉眼间的疲惫,她将要问的话,吞了进去。
*
去杭州的时候,路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也没有想象中的情绪。
桑青曼一直以为,在她对男人动心思后,她会对这原著中几乎占据从头到尾篇幅的男主白月光,多少有点怨的,但是事实上,她非常平静。
平静的看四包子满脸泪痕的对着蔓贵妃当时生他的地方,磕了几个头,表达一番思念。
她也静静听着男人,述说当时蔓贵妃救他时,被对方拔-出剑时,喷洒他一脸鲜血的场景。
男人说的情深,桑青曼却不知不觉回忆起,前世她所做的那个梦,梦里她也跟个男人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她也救了那个男人被一剑洞穿身体。
甚至在穿越到这个身体时,她都仿佛感受到自己仿佛真的生了孩子般撕心裂肺的疼。
这一切都跟男人说的好像好像,若不是,桑青曼知道自己在穿越前,从头到尾都在现代好好的演戏,她估摸要以为是自己的故事。
在男人说完后,桑青曼抱紧了他,“姐夫,一切都过去么了,你也不要活在过去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会发生很多事情,所有的遇见都是一种缘分的相见。”
男人低头看她,说,“你不认为,朕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的失职吗。”
“姐夫你不是救世主,又如何能保证救下每个人呢。”
“可朕是皇帝,掌握天下权势,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是是是,姐夫你是对的,妾说错了话了,这个天越来越冷了,我们还是早点启程回宫吧。”
桑青曼忍不住翻白眼,她甚至都不知怎么说这狗男人,说到底,还是大男子主义的心结过不去。
銮驾告别杭州行宫北上的时候,是桑青曼最没有负担的时候。
男人说话算话,自此以后,并没有带王氏北上回宫。
因为高兴,桑青曼在路上的时候,在銮驾上陪陪男人,銮驾驻扎停顿下来的时候,她就去温僖贵妃的马车上,跟闺蜜叙叙旧情,或者逗弄逗弄四包子,日子过过的充实又欢乐。
比起刚南下南巡时,桑青曼又吐又是感冒,又是做噩梦的日子,这回宫的行程,简直是人间美好。
只是所有的一切,进了黄河地界的时候,慢慢下起了雨水,道路上的流民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桑青曼在銮驾里,看男人脸色越来越沉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靠在男人怀里,安慰他:“姐夫,你是在担心吗?黄河不是两年前才拨了银子过来修憩,应该是无碍的吧。”
她其实也不确定,黄河是不是这一次出的事情。
毕竟原著里,是以男女主的感情线推动着走的,里面的时间线是模糊处理的,所以她不知,原著中那次死伤惨重的黄河决堤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看男人脸色不好,她下意识想,不会这么巧就是去这次发生吧。
康熙抚摸着肩膀,唔了一声,还是道,“于成龙年纪大了,这次修补黄河,就没让他参与。”
桑青曼沉默,于成龙是历史和原著里的名臣,是修补河道的官员,男人这话,显然是不信任这次修补黄河的官员。
桑青曼有一丝不安,就多了一句嘴:“那姐夫,这次黄河幸巡这位于大人会来吗?”
康熙手一顿,忽然道:“于成龙如今已年过花甲,舟车劳顿,就没来。”
桑青曼沉默了会儿,本想问,对方没有徒弟啥的么。
现在想想,她都能想到的,男人不可能想不到。
“我闲暇时有看过河道治理的书籍,映像中有些历史数据,到时候给一个姐夫看看有没有用。”
顿了顿,她拉开銮驾的帷幔看着外面,意有所指点出了一句,“姐夫,流民增加,动物飞奔,古语说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这次黄河是不是要提前看看,做做准备啥的呀,”
桑青曼想想,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乱下决定,不然很容易引起恐慌。
怕男人多想,她补充道:“姐夫我的意思是,毕竟我们都要去黄河查看的,如果真有个好歹,姐夫在那里,妾再经受不住一次姐夫受伤的场景了。”
康熙没有拒绝也没有认同,沉默良久后,看着她道:“朕会保护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说的对,即便不为朕,你也在那里,朕不会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看到女人脸色不太好,康熙怕她多想,到底还是将前头保护御驾的隆科多叫回来,重新做了一番部署。
*
“万岁爷,这一带都是沿河两岸居住的原著居民,自从两年前修好黄河后,从几条特意引出的河道,灌溉河岸两边的稻田,今年的作物收成都好了一半以上,万岁爷圣明。”
桑青曼自从黄河的官员们来接驾后,就每天都收到官员们对男人的马屁,每天络绎不绝的出现。
她自从上交了一些黄河治理的历史数据,以及在现代看到治理河道的一些图纸,数据和心得,男人就非得将她拉来,一起听治理黄河官员们都马屁。
桑青曼只擅于演戏,至于黄河治理数据和心得,还是她前世恶补的知识,她是只知其中结论,而不知为何还出现这个结果。
那些各种模型图纸,她更是看一头雾水。
好在这次有跟着她舅舅,还有于成龙的得意门生,一众官员们拿到各种数据后,都沉侵在里面了,直接去研究其中原理了。
她这个被抓包的陪伴,只是就着冬日不甚温暖的阳光,有些困的打哈欠。
还要不时应付,这些官员们小心翼翼看过来的视线,以及不时拍过来的马屁。
有时候粗糙的,桑青曼都被夸的满脸通红,不过她自己还能笑着一脸受用,桑青曼在内心点了无数根小蜡烛后,终于熬到了下午收工时分。
“姐夫,我觉得你当皇帝也挺不容易哈。”众位官员们早已经被男人怼的满脸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
她终于寻得机会,将男人的头拉下一点,暗暗发感慨。
康熙看她憋的满脸通红,拿出锦帕替她擦汗,“你不想笑可以不笑,不想应的人,更是不用理。”
二人走在田埂上,后面跟随着保护的人,跟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男人替她擦完汗后,就主动牵起桑青曼的手,小心护着她走过不太好走的田埂。
桑青曼缓了口气,手指细细刮着男人指腹,笑了,“姐夫,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人人都说当皇帝好,可是姐夫的辛苦我是知道的。”
“至少这每天凌晨卯时不到就起床,雷打不动,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
在前世的时候,桑青曼为了在娱乐圈出人头地,是真的在三四点多起床,日日夜夜不停的揣摩角色,强迫自己背下所有的圈中人脉和大佬,用三年时间,强迫自己学下六门语言,而且每一门都要达到精通。
她每天睡觉睡三个小时,那段时间,是人生的低谷她才坚持过来了。
可男人是一个皇帝啊,这工作,是真的一点不轻松。
康熙听了笑了,“若你不随意使小性子,朕会更轻松。”
康熙忍笑,先是肩膀小幅度抖动,后看女人的表情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桑青曼气的想打人,刚刚想起,男人说的她使性子,她也不想打消男人积极性。
索性勉为其难答应,“那好,看你表现了,若是表现好的话,我保证是最乖的。”
恰好二人说话时,梁九功急急的来禀报,“万岁爷,苏州织造李煦李大人来信说,他表妹追着万岁爷的銮驾北上了,人已经失踪了,李大人恳请万岁爷派人找下,找到后他立马来接人。”
桑青曼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真是苍天都看她不顺眼。
她看了一眼男人,下意识抽回了手,自己独自回了在黄河地界河北天津一带的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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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曼回去后就去找温僖贵妃了,气的一句话不说。
郭络罗宁滢倒是会看脸色,等桑青曼一坐下后,就乖巧给她捏肩,“不是去跟万岁爷一起幸巡黄河去了,怎么还脸色这么差。”
“你不知道,行宫的后妃都羡慕死了,暗暗说蔓蔓你这是盛宠过头了呢。”
“你喜欢给你呀。”
“喂喂,说话别这么呛人呀,你这是无差别攻击。”
桑青曼狠狠灌口茶,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行啦行啦,谁跟你计较。不过你也要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为什么心情不好,我们才好说话呀。”
桑青曼身体靠在美人塌靠背上,手指玩着毛茸茸的兔子玩具嘴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温僖贵妃看着她,忽然劝:“听说王氏来找万岁爷了,一个姑娘家单独北上,这份毅力,”
顿了顿又道:“你回来干什么,就应该亲自在那看着,这样的女子,我也是头一回见,可是劲敌。”
“哇,不是吧,这也太厉害了,这是千里寻爱了吧。”郭络罗宁滢嗷嗷叫,“这可是长得最像蔓贵妃的人了,万岁爷再次见了,能不心疼。”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温僖贵妃丢了个橘子过去,堵住郭络罗宁滢的嘴巴后,这才看着桑青曼,眼神十分严肃。
“蔓蔓,这次你不要使性子,这是万岁爷心底的一个结,王氏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你跟万岁爷之间必定有心结。”
“从来只有听说千年做贼的,哪里有听说过千年防贼的?”
桑青曼吐口气,脸上郁色上头,“你说,我如何有那心思,随时关注哪个女人来找万岁爷,然后随时准备打回去的。”
“我不累死,也得郁闷死,这皇宫我都不爱回了。”
“消消气,你这说什么气话。”温僖贵妃递过去一杯热羊奶。
等桑青曼缓和下,也怕她真的任性,劝了一句,“但凡优秀一点的男人,外面扑上来的女人都成群结队,何况是掌管这天下的皇帝。”
“你要习惯。”
“我不想习惯。”
桑青曼赌气,一扭头,这次是真生气了。狗男人才说的话,转头就立马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爱是很单纯的事情,但是这些烂事儿琐事儿多了,让桑青曼只想最后算计狗男人几把,保下家人后就想跑路了。
“那这样,现在王氏还没找到,等找到人,你亲自问问再发脾气好不好我的宝儿格格。”
这是连乳名都叫出来了,可见温僖贵妃的无奈。
桑青曼忽然想起男人老说她不讲理,没有证据就给男人判死罪,这次她就给他证据,给他定死罪,看谁不讲理。
“那等找到人,我就勉强去看看吧。”
两位闺蜜都在夸赞着桑青曼懂事,识大体,很快温僖贵妃身边的太监和沈元都来禀报,说王氏找到人了,已经带到行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