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曼瞳孔一缩,心跳快来好几下,男人却是脚步未停的往前走:“多说无益。”
盖熙熙是真的崩溃了,眼看康熙将衣摆抽出来后就要出侧殿了。
她拖着带血的身体,朝康熙和桑青曼的方向,大声吼道:“万岁爷,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你到底爱着的是个怎样的蛇蝎女人。”
“她,赫舍里青蔓,设计刺杀你,用连环计要杀您,回来的路上,我准备去救你,又被她的人绑了企图将刺杀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她就是因为回来的时候,万岁爷没有舍得处罚我,才让这个蛇蝎女人设计我,骗我去乾清宫看什么蔓贵妃画像。”
“万岁爷,臣妾是想给你生个孩子啊,哪里知道,臣妾不过是看到蔓贵妃画像太吃惊了,一个没注意,谁知道,后面忽然就有人推我,等我再回头的时候,蔓贵妃的画像就烧起来了。是这个女人,是她心狠手辣要毁掉你所有的念想,她,……”
“够了。”康熙忽然气的暴怒,抬手就倒回去,狠狠给了盖熙熙左右两边脸颊好几巴掌,看着盖熙熙嘴角再次出来的血,康熙带着恨意恼意死死瞪着她:“如果你再提,朕现在就让你死。”
到底是是帝王,说着要让女主死的时候,真的是满身杀气铺面而来,就是在康熙怀里的桑青曼都受到影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下一秒就想逃离。
只是她被男人抱着,逃离不了。
盖熙熙也被吓傻了,她被吓得好一会儿没反应,等脑子再能思考的时候,男人已经出了侧殿,嘴里说着无情的话:“终身关禁闭。”
盖熙熙重重一跌倒,眼泪鼻涕的哭着,追了出去,最后只是得一扇砰一声关上的门。
她不甘心的再次吼出去:“万岁爷,你不可以这么狠心对我,我真的是冤枉的,你知道不知道,当年四阿哥落水,都是你怀里那个女人设计的,如此蛇蝎女人,万岁爷你是瞎眼了,我爱你,我才是爱你的啊。”
盖熙熙声音实在是太凄惨了,桑青曼被康熙抱着,走了好一会儿,都听到后面的门被拍的啪啪响,以及女主盖熙熙对她的一切控诉和责骂。
骂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桑青曼确实心脏如擂鼓,全身汗毛再次竖起,随时做好防御的姿势。
不过,这次男人只是停顿了下脚步,最后抱紧了桑青曼,到底还是脚步沉重的拖着步子,出了延禧宫。
*
到储秀宫的时候,男人都沉着脸没说一句话。
桑青曼待在男人怀里,一路上真的怕影响孩子,也没动。
若是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定是要撒娇撒泼说好些谄媚的话,将男人哄开心,必定是不会让这种有争议性的话题和怀疑在她身上的。
可她才被男人下了落子汤,虽然她避开了,男人也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可还是伤了她的心。人心碎掉了,她现在连缝缝补补的心思都没有。
就更不要说多看男人一眼了。
男人抱着她到屋里坐下的时候,桑青曼要下去,可是男人手抱的非常紧,根本没有让她下去的意思。
桑青曼仰头问:“万岁爷?”她扭着要下去,可是男人力气比女人大不少,何况她现在有着身孕,就更不能动的太厉害了。
康熙稳稳的,继续没动,听到她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就顺势抱着她坐下。
可能是怀里的女人太过不安静,康熙按住她肩膀,声音低沉了几个度:“别动,就让朕抱一会儿。”
男人说话的时候,视线太过幽深压迫,为了避免不安全因素,桑青曼果然没动了。
“万岁爷是担心我所以才去延禧宫的吗?”
这话,虽然有点没有头绪,但是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去救了她也间接救了他们的孩子,桑青曼再恨他,语气也软了不少。
康熙一顿,沉默了会儿,手抬起将她凌乱的发丝弄好,才道:“是,也不是。”
桑青曼道:“万岁爷什么意思?”
康熙忽然不敢看她眼睛,将她拉进怀里,叹息道:“你刚小产,就跑去延禧宫,朕自然担心你身体。可是你当时是那样的恨朕,朕也怕的,……”
男人的话,多了一丝小心谨慎。
桑青曼却听的一阵冰凉,怀孕的人敏感多疑,她关注点却在男人那句“也不是”上,她掐紧了手心,压过心脏忽闪而逝的情绪上。
她抬头看他:“那也不是呢。”
康熙低头看桑青曼,发现她只是多了一丝紧张,脸上却挂着笑,仿佛只是在单纯的问一般,康熙到底没舍得放弃知道蔓贵妃消息的心思,于是他握紧了桑青曼的手,认真问:“朕听你跟熙妃谈话,是都知道蔓贵妃的乳名“桑曼”是吗?”
桑青曼在笑,笑着笑着忽然豆子大的泪珠就滚落,一颗一颗砸下去,她赶紧伸手去擦眼泪,却被男人拉住手亲自去给她拭泪:“对不起,朕不该惹你哭。”
桑青曼移开的头,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挺直身体,看着男人笑,她心底越是痛,她越是要笑的灿烂。
桑青曼点头:“我认识。”
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还听说过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万岁爷说的蔓贵妃。”
她似乎嫌弃自己心脏千疮百孔般的疼痛,还不够让自己死心,于是她又补刀问道:
“但是我没有见过蔓贵妃的画像,即便听,也只是只言片语,如何能确定我认识的,乃至认识‘桑曼’’就是万岁爷要找的人呢?”
“不若是万岁爷亲自再画一副蔓贵妃的画像给我看,说不定就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桑青曼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指尖都掐红了掌心,她甚至自嘲的笑自己蠢,笑自己自作多情。
她以为男人多少是为她而去的延禧宫,这才能在女主盖熙熙发疯的时候救下她,谁知道,从头到尾都是男人想去问蔓贵妃的事情,所以才跟去了。
盖熙熙有一句话说错了,男人确实很爱蔓贵妃,但是爱她赫舍里青蔓,那就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她确实只是一个高级一点的替身,甚至是连赔上小产赔上一个孩子,依然让男人只是多一点少的可怜的怜惜而已。
康熙此时所有的心思,都被桑青曼的话吸引住了。
他甚至都没去仔细深究一个问题,当年蔓贵妃殁的时候,桑青曼和盖熙熙都还小,甚至都没有见过蔓贵妃,她们又如何可能知道蔓贵妃。
即便知道,又如何能确定认识?
一个帝王在这个事情上,竟然被忽然而至的消息砸的,不去想背后的合理性。
也就不难理解他此时还没发现,怀里抱着的女人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重,甚至最后的眼泪混着喉咙里的哭音,一起齐齐的咽下去了。
康熙呼吸一急就问:“真的认识吗?”
等回头,看到桑青曼眼底忽然消失的光芒,他心底一慌,压下所有知道蔓贵妃的心思,抱紧了她道歉:“对不起,朕只是太激动。”
他看到桑青曼眼泪又不争气的滚落,只好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不哭了,以后都不画了,你好好养身体,你就是你,什么都不要多想。”
男人不说了,桑青曼却拉住男人的衣袖要说:“那姐夫就不想知道,妾口中的“桑曼”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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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心底一痛,甚至是呼吸里都是悲伤的气息,但是为了哄桑青曼高兴,他还是接话问:“那蔓蔓说一下,说不定朕真的能找到蔓贵妃一些消息也不一定。”
康熙顿了顿补充道:“这么多年,朕用尽所有的人,将整个天下都翻一层,依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她就像一个仙女一般,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好像来只是为救朕一命,为朕生一个孩子一般。”
康熙解释道:“你一直问,朕爱你多一些还是爱她多一些,其实朕也不知道,也许都重要。”
桑青曼近乎麻木的听着,她笑了:“还得谢谢姐夫这般解释,我也算心有所有得了,至于妾认识的这个‘桑曼’,如果妾告诉姐夫,她就是妾的前世,姐夫相信吗?”
她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男人,看着他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甚至人都好半天没有反应,再摸他手心竟然已不知不觉出来了满手的冷汗。
康熙这个反应,桑青曼不知是预料太多遍还是此时爱情已死,她竟然笑出了声:“怎么,姐夫听傻了吗?”
康熙有一瞬间,心脏真的差点被她吓骤停了。
最后哭笑不得的用掌心抚桑青曼头顶,将她拉进怀里:“蔓蔓莫要气朕,朕说了,你从来不是谁的替身,也许一开始有这个因素,但是后来,朕从来只是当你是朕的蔓蔓。”
她其实说的是真话,她前世叫桑青曼,出道的艺名就叫“桑曼”。
她没看过蔓贵妃的完整画像,当时拼凑出来也只是小半张画像,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手,她是怀疑蔓贵妃是不是长得跟她前世的容貌很像。
但是,她并没有任何有关蔓贵妃的记忆,所以她无从得知蔓贵妃跟前世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男人这样,连她解释都没听完,就否定了她。
桑青曼也失去了跟男人继续说蔓贵妃的兴趣。
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哦,姐夫也当妾是开玩笑啊,那就当妾是开玩笑吧。”
顿了顿她又问:“姐夫,倘若有一天妾不在了,如果殿下小四儿,还有妾的家人,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姐夫能不要那么快杀死他们,多给他们一丝悔改的机会吗?”
康熙瞳孔一缩,握住桑青曼的手,差点要给她捏碎,声音大了两分:“蔓蔓,就算你真的恨朕,也不要用这种话吓朕。”
“你就是朕最珍惜的人,朕不会让你受伤,以后也不要说这种气话了好吗。”
男人抬起来她的下巴,声音苦涩道:“你不喜朕画画,朕都答应你不画了,你能不能也理解下朕,你这样的话会让朕伤,让朕痛的。”
桑青曼静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接。她不像以前,出口的都是谗言魅语。
俗话说,当你还愿意对一个人演戏的时候,若不是有所求,就是本身也还有两分真心。
倘若连表演也不愿意了,就是真的默然了,心死了。
不过她没有推开男人,只是任由男人抱着她,心底叹息一声,她其实不想再算计男人了,可现在看来,她若不为赫舍里一族和太子谋一线生机,怕是她死一爆发,这宫里就得反了。
亦如剧情一样。
她认真的抬头看男人,最后点头:“好,不说了。”
——“姐夫,我曾经,真的很真心很真心的爱过你的。”
这最后一句话,桑青曼到底只是在心底叹息一声。
曾经深爱,奈何情深不寿,死在了太多无奈上。
她以为男人不知道,却不知,康熙忽然开启的读心术,听到了这句话。
明明是非常欢喜的一句表白,却让康熙此时此景忽然抱紧了女人,低声呢喃重复:“答应朕,以后永不可有这种念头。”
桑青曼见男人眼神中的执着,为了安他心,便道:“好,不有那种念头。”
但是你怎知道,我有这种行动呢。
*
就快要过年了,宫里到处张灯结彩,飘红挂绿,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都非常忙碌。
忙着准备年货,忙着准备赏赐下人,还忙着年底大团圆能与家人聚一聚,聚不了的,哪怕是盼上一份书信也是心理安慰。
桑青曼也收到了范佳氏的书信,问她要不要过年出宫去聚一聚的。
聚是不能聚的,她现在有身孕,出门都不太方便,但是她的肚子是掩饰不了的,必须要在三个月大前就提前离宫了。
在离宫前她还要为被抄家流放处死的赫舍里氏一族、和后面被圈禁的太子谋一线生机,就让沈元送了一封书信,让三叔带几个叔叔和她额娘三十晚上前进宫相聚。
晚上的时候,两个闺蜜不知从哪里知道桑青曼的瘦金体福字写的好,就都来要她的福字去贴,还拿了空白对联和镂空窗花亲自来储秀宫,让桑青曼题对联。
对联写好后,郭络罗宁滢也没什么讲究,就地坐下跟画欢书颜几个欢喜的剪窗花。
温僖贵妃到底是贵妃,十分重视自己的礼仪姿态,自然不会直接坐地毯这种动作。
她也练习写了好一会儿字,对于一个不喜欢琴棋书画中的书和画的人来说,多写一会儿字就是腰也酸背也痛。
温僖贵妃没写多少字就累够呛,刚想坐下,就看到桑青曼一手扶腰一手在继续写写画画。
温僖贵妃在边上美人塌上坐好,意有所指道:“你这样子,倒是像有身孕而不像小产的人。”
桑青曼头未回就道:“谁说小产就要弱不禁风了,要生要死的了。不过我也就写一会儿,时间久了也受不住,”
温僖贵妃劝她:“写什么这么重要,身体要紧,休息会儿吧。”
桑青曼手未顿,继续复了会儿蔓贵妃的残卷:“我如果说,不小心看了蔓贵妃的残卷,我试试看能不能复一张画像出来。”
郭络罗宁滢闻言,利落的剪刀对剪过去差点剪到手,不可思议问:“你都小产了,身体弱就该好好休息,还复什么蔓贵妃的画像。”
说完她捂嘴,啪一下拍嘴巴:“哦哦,是我不会说话,宫里不准说蔓贵妃的事情。”
桑青曼道:“给小四儿画的,想给他一个念想。”
温僖贵妃不知不觉起身走到了桑青曼背后,从侧面看过去,眼底闪过惊艳:“对,蔓贵妃那是被岁月优待的美人儿,真的只是入画也让人过目难忘。”
顿了顿又问:“蔓蔓,你如何知道蔓贵妃长这样的?”
桑青曼甩甩手腕,伸手扶住书颜递过来的手,小心到边上的软塌上坐下,这才笑了:“我威胁梁九功给我拿的蔓贵妃的画像残卷,”
顿了顿她又问:“像不像温僖姐姐,只是我只会这里,后面的我就没看到了,实在不敢唐突佳人,就不知如何完善画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