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面对高谷秋和赵思迪,赵饮清宁愿选择面对孙律。
她回房换了身衣服,整好书包,拿好手机出来,在楼梯口等了会,跟孙律汇合后一起下楼。
那两母女还坐在餐桌前,吃的很欢快的样子。
赵思迪目光往这里瞟,有点想过来搭讪。
高谷秋说:“饮清啊,记得早点回,跟你爸打过电话了没?”
“你没打吗?”
“还没来得及打。”
赵饮清穿好 鞋,往里看了眼,转身出门。
今天是阴天,外面依旧燥热,但还算通风,比烈日高照好上很多。
孙律问她吃什么。
赵饮清说:“肯德基吧,图书馆边上有。”
两人便打车过去了,买了汉堡和可乐,之后去图书馆找位置。
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享受着相同的饮食,接触着一样的人群,但是也已经有阵子没怎么交流过了。
偶尔遇上不一定会说上话,哪怕交谈也不过两三句。
孙律从二楼经过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看赵饮清所在的方向,但也就是看看的程度。
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赵饮清一边翻书,一边在啃薯条,吃尽了会舔一下指尖,再用纸巾一擦,接着翻书。
正好是角落的位置,边上就是空调,启动工作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远处的长桌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也有小学生直接坐地上靠着书架看小人书。
白炽灯井然有序的一排排亮着,除了书本翻页带出的轻微声响,就没有别的了。
孙律刷了半张试卷,看窗外,发现已经开始下雨,水珠打在窗玻璃上,黏了整片,摇摇欲坠着滑落。
两小时后,赵饮清的手机开始震动,显示家里的电话。
她接通,张婶的声音合着叫骂的背景音传了过来,她求助的说道:“饮清,能不能联系一下赵总,高女士觉得……”
话没说完,话筒被高谷秋抢了,叫嚣的声音刺耳的传来:“你们家这招的什么保姆,我们今天也就是难得过来,居然就想着讹我们钱了,让帮忙买个被子,张嘴就要两千块,这被子是镶了金的不成?”
赵饮清说:“被子镶了金,就要多加几个零喽。”
高谷秋接着喊:“一个保姆而已,就这么待客?影响的都是你们的声誉,这都哪找的,做个饭也跟要她命一样,现在买个东西还想着骗钱,我告诉你,我们现在人摆着都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耍心眼,人不在的时候鬼知道在做什么手脚,你赶紧回家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张婶在那隐隐的说:“高女士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还要讲什么证据,我人在这里就是证据!”
赵饮清将电话一挂,孙律看着她:“现在走?”
“嗯。”赵饮清胡乱将书本一收,“你走吗?”
“一起。”孙律也跟着起身。
赵饮清说:“现在家里正腥风血雨的,你确定跟我一起?”
“嗯。”孙律点了下头。
他没说,正是因为腥风血雨才要一起,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去面对。
外面的雨更大了,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洒,当然,雨确实 不要钱。
两人都没带伞,出租车进不了这边。
只能沿着长廊朝外走,尽量的让自己距离马路更近一点。
辅道内的电瓶车被罩上了花花绿绿的雨披,花坛外的私家车在带着薄薄积水的路面飞驰,过大的雨滴落在车身上,起了茫茫一层白雾,跟开特效似的。
他们最终没打车,而是找的唐安福。
很凑巧,唐安福过来的时候,车上还坐了赵正阳。
他刚从一个会上下来,前面有赵饮清电话告知,所以知道家里可能会有点状况,提前准备回来处理。
两人上车后,赵正阳简单了解了一下,从中获知的信息发现比自己的预期更鸡飞狗跳的多。
赵饮清一边拨自己湿了的刘海,一边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她们住进来,我们家又不是收容所,凭什么什么人都往里塞。”
赵正阳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说:“好,放心,我另外做安排,但是回去了你态度稍微放好点,不能太过分。”
赵饮清应了。
孙律坐在副驾驶,从车内后视镜看了赵饮清一眼,她撇头看着窗外,侧脸冷淡。
到家后,电话内热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高谷秋母女不知道去了哪,屋子里静悄悄的,张婶倒是很快迎了上来。
她说那两人去午睡了。
赵饮清皱眉:“她们睡在哪?”
张婶为难的看向她,说:“她们去了二楼,我拦了,但……”
赵饮清不等她说完,直接手边东西一扔,飞奔去了楼上。
卧室门一开,赵思迪四仰八叉的正睡在自己的床铺上,腰间缠着蚕丝被,空调被调的更冷库有一拼。
赵饮清开始觉得自己脑仁疼,她强忍着怒意,走到床边将人叫起来。
“干嘛呀!”赵思迪睡眼惺忪,翻了个身继续睡。
随着她的动作,被子掩盖着的瓶瓶罐罐掉了一地。
赵饮清暗骂了一声,走上前,一把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掀开。
“你给我起来!”
赵思迪赖着不想动:“干嘛呀!”
赵饮清随手抓起一个玩偶砸过去,叫道:“你他妈给我滚起来!”
赵思迪烦躁的翻身而起,怒目而视:“你有病啊,大吵大叫的,干嘛呀!”
“谁准你进我房间,谁准你拿我东西的?我看你才有病吧,赶紧去三院神经科看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赵思迪叫:“你说谁呢?”
赵饮清说:“我说狗呢!”
“你骂谁是狗呢?”
赵思迪从床上翻下来,顶着一头炸开的头发,脸上满是怒意,大战一触即发,孙律就是这时候进的门,直接到了赵饮清边上,拽着她朝后退了步。
他压低声音说:“淡定,总归是来你家做客的,不能落人话柄。”
赵 饮清快速看了他一眼,仍旧气呼呼的。
孙律摸摸她的头,以作安抚。
赵思迪这会不上不下的僵在那,脚上就套了一只拖鞋,这时候把另一只拖鞋也悄悄的穿上,用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她见了孙律就不敢太放肆了,企图晚回自己这已经碎成渣渣的形象。
一伙人都被叫到楼下,赵正阳坐在那听高谷秋叽叽歪歪站不住脚的控诉,半晌过去,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水。
随后说:“嫂子,这样吧,我另外还有一套公寓,你们就住那边,生活用品都有,离学校近,也……”
“正阳啊,你这是在赶我们啊?”高谷秋打断他,跟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我们今天这么兴高采烈的过来,心想着亲兄弟在,多少能得到点照顾,结果尽惹了一堆白眼,真是什么人都能往我们头上欺负,连你们家保姆都一心想着讹我门钱了,这什么世道?”
赵正阳说:“你误会了,她不是讹钱,而是……”
“这还不是讹钱?”高谷秋格外激动的又一次打断他,“谁家买两条被子要2000多块的,连你都要帮着外人说话是不是?”
赵饮清突然笑了声,高谷秋倏地转头看她。
赵饮清说:“不好意思,那是一条被子的钱,还有2000多块真心是便宜的,在我们家,这种价位的东西就是垃圾。”
高谷秋张嘴还要说。
赵饮清继续道:“我爸花钱让你女儿进了英才,现在还安排住所,已经够不错了,你们还有什么好闹事的?”
高谷秋被这几句话气的脸红脖子粗,下一秒要厥过去一样。
“正阳啊正阳,这就是你的好女儿,我的好侄女啊,这是能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赵正阳意思意思的说了声:“饮清,注意分寸。”
赵饮清猛地站起身,冲着那两个母女道:“反正想住在这里,就做梦去吧。给你安排的地方要住就住,不要住就回你们自己家去。”
高谷秋被赵饮清唬的一愣一愣的,憋了半天,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哭自己悲惨的出身,哭自己无能的老公,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
赵饮清翻了个白眼,在赵正阳的示意下,径自跑上了楼。
二楼有个露天阳台,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她站在透明雨棚下,听耳边的“沙沙”雨声,让心底的烦躁渐渐消融。
推门声响起,又关上。
孙律站在了她身边,他身姿挺拔,高出赵饮清一个头。
灰蒙蒙的天色,远处的一景一物被雨帘密密的覆盖,雨棚遮掩下的一角好似被特意划分出来的一样。
孙律弯腰,探头看赵饮清。
赵饮清: “干嘛?”
孙律难得的笑了笑,清隽的眉眼舒展开,清冷的气质一下子就被冲刷掉,变得温柔起来。
他站直身体,揉了把她的脑袋,说:“没事,做的挺好。”
赵饮清:这人毛病!
第28章 29 她冷笑了下,说:“你既然品味这……
高谷秋母女终于走了, 当然不是回老家,而是去了赵正阳安排的另一套公寓,唐安福开车送的他们。
坐在车里, 高谷秋还在气头上, 面色很不好看。
赵思迪坐在一边也不敢吭声。
汽车行了一路,等红灯时, 高谷秋没忍住,突然破口大骂,骂的对象是赵思迪,骂她没出息,学习成绩跟坨屎一样,害的她现在为了她跑别人家看脸色云云。
赵思迪被骂了个灰头土脸, 跟车内后视镜中唐安福的眼神一撞, 更是丢脸的想让自己隐形。
从家里出发前高谷秋是高高兴兴的, 说自己女儿出息了, 那是个龙凤地方, 只要进了那个校门,身份地位就都不一样了,前途大好, 有钱日子指日可待。
她把未来憧憬的有多美, 此刻就有多丢脸。
谁能想到来了赵家会是这个待遇,没有亲亲热热的迎接,只有冰冷凉薄的对待, 虽然赵正阳出于亲戚层面帮了她们一把,实际上整个赵家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全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的。
而坏就坏在,就算知道事实如此, 她们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原来的学校已经退了,而要在英才里呆着,就只能靠赵家,哪怕闹到这个地步,也没办法硬气的转身就走。
高谷秋憋屈就憋屈在这,别人家的司机摆着,她也不好太指桑骂槐,满肚子火只能朝着自家的丧门星发。
到地方后,唐安福帮着把行李给拎了上去,之后告别。
站在一百五十多平的精装公寓里,这里跟赵家的豪华自然无法相比,但比起她们自己老家的房子还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两人静默了会,高谷秋双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突然说:“思迪,你一定要努力,把赵饮清那小丫头给比下去,风水轮流转,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赵思迪想到赵饮清嚣张的态度,孙律维护的模样 ,暗暗咬牙“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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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赵思迪被安排进赵饮清所在的班级,有一层亲戚关系在,照理说赵饮清应该多照拂她一点,但是想到之前种种,实在没兴趣多跟这人交流。
好在赵思迪有自知之明,也没来招惹她。
第一次月考后迎来文理分班,上辈子赵饮清没别的考虑,孙律在哪她就在哪。
这辈子当然是避着走,赵饮清理科成绩中上,文科跟之前一样没什么起色。
理智一点,应该选前者,连窦娜都这么建议,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后者。
当晚,孙律特意找了她。
他说:“文科有大量要背的,你能记的过来?”
赵饮清说:“死记硬背呗!”
两人站在赵饮清的房门口,她倚着门框,也没有要邀请他进去的意思。
走廊的照明灯是暖灯,光线不是很明亮,孙律大高个站在面前,投下的阴影密密实实的盖在赵饮清身上。
半晌后,她觉得有点压力,稍稍往边上退了点。
“还有事?”她说。
孙律说:“选理科,平时我可以帮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是陈述句,但他说这话的语气委婉的近乎好像是哄劝。
可看表情,又平静的有点冷漠。
赵饮清说:“不用了,背的多我就多花点时间呗,十点睡的变十一点睡,七点起的变六点起。”
沉默了会,看时间晚了,赵饮清便让他赶紧回房,当面关了门。
她回到书桌前,试卷,习题册,课本散了满满一桌。
草稿纸上是一堆的演算步骤,她坐那,接着刚才思路继续。
隔着薄薄的一块门板,孙律站了好一会才离开,他有一种很苍白的无力感,跟赵饮清的关系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雾,不论好坏都不够明朗。
他有心想去改变什么,但总是力不从心,无从下手。
班级被重排,窦娜这个因为无法再跟赵饮清做同桌而嘤嘤嘤,嘱咐着日后多联系,感情务必永不变。
然而名单往下一扫,她立时止住了要哭不哭的姿态,说:“饮清,你跟我一个班耶,你不是选的文科吗?”
赵饮清也看到了,她没说话,她确实选的是文科,怎么会被排在理科班?
“我离开一下。”
她去办公室找老师问明情况。
对方反而惊讶的“咦”了一声,说:“你自己不知道?你爸爸前两天来电话关心你的成绩,然后聊到文理分班,当然我是建议你可以选理科的,你爸爸一听就同意了,我以为你知 道。”
赵饮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赵正阳这老头什么时候关心过她的成绩?好巧不巧的赶在这时候来送关怀了?
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赵饮清脸色不太好,但是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