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纪茗怀胎九月的原因,啾啾被抱走对她的打击太大。就算现在啾啾回来了,她看到闺女,想起的也都是四年前啾啾被抱走后的绝望。
纪茗陷入了一股深深的自责中。
她总在自责,如果那时候她换一家医院,如果她不去A市就不会临时生产,啾啾也不会被抱走。
啾啾前四年过得有多不好纪茗不敢想,她难受的是,即使啾啾遭遇了那么多伤害,可她依然活泼善良。
这种在黑暗里开出花的瞬间,让纪茗格外心疼啾啾。
这么好的女儿,她却弄丢了四年。
因为每一次见到啾啾,纪茗心里都忍不住自责,胸口越发气闷,有些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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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小王医生看着凌逾空荡荡的办公桌,疑惑问:“他去哪儿了”
“李教授说,昨晚他接到凌逾的电话,说这段时间家里有事,要紧急回去一趟,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办公室里因为他突然的离开议论纷纷。
彼时,江翰清刚从纪晖家找到了他书房里那条很普通的银项链。
纪晖的妻子儿子还在S市,他们家没有人。
密码是让纪茗打电话的时候问的纪母,说下次好了之后,想去他们家给他一个惊喜。
纪茗虽不知道江翰清为何要纪晖家的密码,但她信任丈夫,也相信昨天下午江翰清让纪晖交出纪氏,也有着他的原因。
江翰清知道密码后,立马来了A市。
找到那条普通的银质项链时,江翰清在书房里站了很久。
初看时不敢相信,握到手中感受到项链冰凉的温度后,他的心也沉浸在冰雪里,凉得彻底。
那个凌逾..就为了这条项链要杀了纪茗?
在这个人眼里,他的妻子,他的宝贝女儿连一条项链都比不上。
江翰清眼眸阴沉如水,一向待人有礼的人顿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把凌逾撕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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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逾连夜坐大巴去了距离S市七百多公里的M城。
江翰清坐飞机到达时是下午。
两个私家侦探发给了他一个定位,同时把昨晚到今天让其他人查的消息一并告诉了他。
“年轻时凌振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他跟那个女人生下了凌逾,凌逾和纪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条项链应该是凌逾母亲的东西,看样子,他应该是要去M城附近的嘉乡小县城,那儿是他跟他妈妈从小住的地方,我们查过,M城到那儿,只有下午七点有一趟中巴车。”
两个人简单介绍了几句。
江翰清点头。
手里紧紧攥着那条项链,手上青筋暴起,项链在手上刻下了点点红印。
凌逾敢直接用百合花花粉让纪茗过敏,就是确认他能一次让纪茗死亡。然后再冷眼旁观,看着他一步步查到纪晖手上。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翰清视线落向手中的项链上。
布着黑点的项链暗暗的。江翰清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有些阴冷。
“你们回去吧。”
两个私家侦探在点头离开。
凌逾住的那个小宾馆有些潮湿,宾馆旁边有条暗暗的小巷子。
江翰清从车上下来后,两个站在巷子旁边的保镖走前了几步。
助理干璟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语气平常:“凌逾现在在二楼最里侧的房间,老板在一楼,贸然闯进去太高调,我已经让人装作是中巴的司机去喊他,让他提前下楼了,大概还有十分钟,您就可以见到他。。”
江翰清淡淡开口:“嗯。做事不错。”
几分钟后,凌逾被引了下来。刚走向中巴车没两步,感觉有些不对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司机忽然拽着他,一群人把他往箱子里推。
双手被钳制在身后,脸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江翰清站在他旁边,声音很冷:“你受了纪晖的命令,四年前抱走了我闺女?”
凌逾瞥了他一眼,不语。
保镖手下用力,凌逾手臂上有股撕裂的痛感。
脑袋被死死贴在墙面上。
刹那间,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泼了他一身,在寒冷的冬季,保镖站在一旁都有些直打哆嗦。
凌逾冻得有些无知无觉。
脸颊处的冰冷感让他恍惚觉得会立刻离开这个世界,手脚一片冰凉。
凉到连呼吸都窒息了几分。
“纪茗的花粉也是你放的?”江翰清又问。
凌逾有些悔恨想着,应该等纪茗死后拿到项链再把纪晖拉出来,如今就算他出事,他也能看到纪晖比他下场更惨的模样。
而且..他还拿到了母亲的项链,不会让项链一直落到那个人手里。
江翰清一直没等到凌逾的回答,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张开。
手心里的银质项链迅速落地。
看到那条项链,凌逾才有些意识地开始挣扎。
凌逾挣扎着,“放开!”
两个保镖死死把他贴在墙面上。
鼻子被紧贴在墙面上,脸上的灼烧感和刺痛感,以及胸口那阵窒息感让凌逾无法呼吸。
全身都冷得发抖,而靠在墙上的脸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但这并不是最痛的,让凌逾绝望的是,江翰清正朝着那条项链走进,鞋在靠近项链的地方顿住。
“把项链还给我!”凌逾的语气不再有从前的淡定,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最后呐喊,“放开,他妈的放开!”
下一秒,他被人换了个位置,脸被压在地面上。
眼前,那条银质的项链离他很近,进到他脸稍稍向前就能碰到。
那是凌逾距离生命里最重要的项链最近的时刻,然而下一秒——
一双鞋踩在了项链上,磨了好几下。
项链被踩的那一刻,凌逾像发了疯一样笑着,良久后他才说:“你不是想知道你闺女和妻子是不是我做的吗?”
他讥笑着开口:“是我做的。”
钳制着他的两个保镖用力压着他的嘴往地面撞了下,不让他再说出一句话。
江翰清蹲下来,把脏兮兮的项链拿到手上,他声音很冷。
“你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快要离开你是什么感觉吗?”
江翰清想起四年前得知啾啾被抱走的那一刻。
他双手拉着项链两端,手上的力气加重。
在项链断开的那一刻,江翰清声音却变得很轻:
“像心被撕成了两半。”
啾啾被抱走的时候,他就是这种想法。
心痛得无知无觉,好像没有跳动的力气。
他想闭眼离开,可现实里还有妻子和两个儿子等着他安慰。
四年前的江翰清知道自己不能倒。
所以他咬着牙,踩在刀子上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走到找回啾啾的那一刻。
凌逾双目无神地看着被人扯掉又被人遗弃在垃圾桶的项链。
像是一生里的最重要的东西被人践踏又丢掉。
几秒钟之后,他发了疯一样挣扎着想踹江翰清,却被刚赶过来的警察抓住。
刚赶过来的警察对着江翰清说:“我们接到举报,说这个医生跟四年前您女儿失踪事件有关,现在过来带他回警局协助调查。”
江翰清拿出纸巾擦了擦沾着泥土的手,语气淡淡:“我过来考察项目,他忽然想上前过来打我,被我的两个保镖控制下来了,麻烦你们了。”
“好的。”
江翰清瞥了眼保镖,问:“没打他?”
“没有。”
江翰清点头。
打人犯法。
最好的报复方式是,让人彻底绝望。
可江翰清还是不开心。
那个人失去的只是一条项链,可他差点失去了一个家。
江翰清松了松领带,恰好手机响起。
手机里的小奶音又亮又甜。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再不回来,啾啾要跟大哥哥跑啦!”
身旁纪临忙解释:“是跑去录制综艺,没有要带啾啾离家出走的意思。”
不解释的话,他怕被一群爱啾啾的人围殴。
江濉怼他:
“就你,还带啾啾离家出走?你出去只能带着啾啾吃土!”
纪茗温声道:“别吵了。”
三个人立马不吵了。
啾啾还在说话:
“爸爸,快回家呀。”
江翰清笑了笑,“好,马上回来。”
顿时,江翰清生出了对家的无限向往。
还好,他的家回来了。
但下一秒,啾啾高声道:
“我答应了妈妈煮饭饭给她吃,你快回来吃饭饭哦!”
江翰清想起那天吃过的白米饭:...
怎么办,瞬间又不想回家了。
第53章 【一更】
经过上次爸爸对啾啾的夸奖, 小奶团对自己做饭的实力很有信心。
她迫不及待地想为妈妈做一顿饭。
但江濉和纪临显然不想再吃白米饭了。
纪临装作手机来了电话,走到窗边假意讲电话。
“嗯?导演?临时有戏要拍?好,我马上过去。”
纪临转身, 忙对躺在床上的纪茗解释道:“妈, 剧组临时通知要拍戏,我先回去了。”
纪茗点头。
江濉连连对他翻白眼,趁已经坐在地上淘米的啾啾不注意, 他拉着纪临的手小声说:“要走一起走。”
“不要。”
纪临还没走两步, 电话铃声响起。
江濉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 按了免提键。
“听说你母亲醒来了,打这通电话也是让你休息几天,好好陪陪你母亲, 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临时加戏,你的戏份都给你调好了。”莫导说。
纪临:....
江濉微笑:不带我走就一起吃米饭。
啾啾第一轮洗米洗了很久, 长久蹲在地上后,小腿有些酸痛。
她笨拙又吃力地站起来。
“啾啾是不是累了?”江濉问。
啾啾装模做样擦擦头上没有的汗, 乖乖点头,“妈妈,以后还是让爸爸做饭饭吧。”
纪茗落在啾啾身上的目光有些微微失焦,她想从那失焦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极力一遍遍告诉自己,既然啾啾回来了就不要沉浸在过去的悲剧里,过去的四年已经成了事实无法改变,那就从现在开始弥补啾啾在那四年里受过的委屈。
即使她理性地这样思考着, 但受过的创伤太刻骨铭心, 江翰清告诉她女儿不见的那一幕依然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啾啾坐直身体,微微歪头:“妈妈?”
纪茗定了定神,温温笑着:“嗯?妈妈听啾啾的。”
啾啾这么小都发现了纪茗的不对劲, 坐在沙发上的江濉和纪临自然也察觉到了。
纪茗这种状态,就像两年前还没出车祸时被诊断出抑郁症的那段时间一样。
发现了自己的悲观情绪,努力在自救,可却一直沉浸在那种抑郁中走不出来。
他们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妈妈虽然从植物人中苏醒,但抑郁症并不会因为一场长眠而治愈。
他们偷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还在外面一直没回来的江翰清。
[你带妈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江翰清快到医院时收到了这条消息。
他从病房的玻璃窗前往里面看。
纪茗笑着,眼底温柔,但当啾啾离开她的视线去了套房里的厨房后,她眼神落寞了几分。
当有人跟她说话时,她有重新回到了那种温柔的状态中。
江翰清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他一直觉得,这个家里最爱啾啾的人还是纪茗。
四年前的他虽然看着纪茗的肚子一点点变大,但身为母亲的纪茗才是那个真正跟啾啾待了九个月的人。
她要经受孕吐、感受着身体一天天变得浮肿,感受每一次走路时肚子里的沉沉重量。
纪茗那时总是温柔笑着。
她爱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怀孕时的那些小辛苦在她眼里都不算艰苦。
可最后还是迎来了绝望。
绝望到即使啾啾回来以后,过去的那些伤痛还印在她脑海里。
江翰清揉了揉眉心,去医院的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敲门走进了病房。
啾啾看到他后笑得开怀,拉着他的手往厨房里跑。
“爸爸,啾啾要在锅锅里放多少水呀。”
“水盖到啾啾一整个指头那么多。”
江翰清抱着啾啾站在小板凳上,怀里的小奶团费力把壶中的水一点点往里面倒。
“啾啾,我们再买点鸡汤回来喝好不好?”江翰清解释道:“妈妈刚醒来,需要很多很多的营养。”
啾啾乖软点头。
“除了鸡汤,爸爸再买些别的饭菜给啾啾吃,可不可以呀。”
小奶团抱着他的手昂头问。
“好。”
啾啾擦干小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在纪茗床边昂首挺胸道:“妈妈,啾啾真的会煮白粥粥,米米已经放到锅里了。”
纪茗顺着话题问她:
“啾啾是怎么学会粥粥的?”
她丈夫不像是会让啾啾委屈到只能吃白粥的人。
提到这个,啾啾有好多话要说。
小奶团坐在床边,举手投足给妈妈详细解释着:
“啾啾想赚钱钱买吃的,种花花只赚到了一张红票票,大哥哥说他有好多张红票票,啾啾不开心。”
啾啾说了很久还没说到点子上,江濉看了眼妹妹那兴奋模样,坏心眼地简洁明了解释道:“她跟大哥上综艺赚钱,大哥做了次白粥她觉得简单,所以导演让小朋友们选择给爸妈做饭的时候,啾啾选了这个。回来煮给我们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