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露见几人都看向自己,“嗯嗯”敷衍回了句:“唔,还行吧。”
“呵呵,露珠儿这嘴巴可紧着呢,只听我们说,从来不说自己的,我还没听她说过少帅的怪癖,瞧我这嘴,呸呸,不能说怪癖,还没说过少帅的脾性,我瞧着少帅那体格子,在床上肯定是猛如虎了。”六姨太呵呵笑了一声,对鱼露说道:“是不是啊,露珠儿。”
鱼露:……
床上的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她点头:“猛猛,特别猛。”
几人听着顿时捂着嘴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这下子可打翻了一溜好奇瓶子。
几个姨太太的男人,最小的年纪都三十多了,各自都有好几房姨太太,只有鱼露是第一房,还是个少帅,身份高不说,长得也最俊朗,最威武,平时瞧着那可真正经,正板正的模样儿,加上余露又是个纯洁模样儿,看着就不像是能受磋磨的人,所以都以为少帅这事儿上,颇温柔,这些姨太太嘴上不说,那心里酸极了。
少帅现在可只有鱼露一个女人呢,连个正妻都没有,本来要有了,还给退了。
明年就二十六了,至今只有一个女人,真是让人又妒又羡,今天提了个话头,谁知道竟然从她口中探出少帅的勇猛了,一个个眼睛贼亮,这床头八卦,什么时候都是热点,也是姨太太间的最常说的话题。
“多猛啊?露珠儿,说说啊!”
“是让你下不了床了?还是腿走不动路了?”
“少帅来一回多长时间?有没有个半刻钟?”
“贺少帅……是不是额外雄伟?”
……
余露:……
这话题它怎么就转到她这儿了呢?这咋还一个接一个的问,她这是敷衍不过去了?
最后被一群姨太太连蒙带套,什么浑话都说出来了,表情上连猜带蒙。
“看来这少帅可不得了啊。”
“每晚都要来几次啊,露珠儿这小身板,能受得了那一百七十多斤的大体格子?”
“哎哟,瞧瞧,露珠儿这小细腿,能架得住?”
“我瞅着贺少帅那英挺的鼻子,就不能短了的。”五姨太用帕子捂着嘴就笑了,说得相当露骨。
“自从纳了露珠,我听说啊,贺少帅每天都回府呢,以前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现在天天回,也不知道回府干什么。”嘴里说着不知道,可这话的意思,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吗?”
鱼露:……
她还什么都没说啊,她们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呢?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六个女人三台戏。
看着她一脸呆怔地看着她们,一群姨太太笑得前仰后合。
连八姨太黛香都问道:“少帅晚上,有没有压在你身上睡的怪癖?”
鱼露:……
那怎么可能呢,他全身上下是肌肉,压她?他倒是想,可她受不了啊,他都是撑着手臂,撑着点自己的力气,压一下,鱼露就“嗷”的一声,还会骂他,他有天说她一声娇气后,就不再那么压着她稀罕了,而是把她拎自己身上,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
鱼露就每天脸枕在他胸口上,腿脚搭着腿脚,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入睡的。
反正被人当人肉垫,没有过,但是她每天倒是睡着人肉垫,真的还蛮舒服的。
但她在这群姨太太里,不敢吭声,装不知道。
几个姨太太正调侃她这个新姨太房中趣事的时候,留在少帅府里的小桃红突然过来,跟门口的李嫂说了一声,李嫂进了偏厅,对鱼露道:“鱼小姐,你父亲母亲和弟弟来了,就在少帅府里。”
鱼露一顿。
几个姨太太边打牌边看过来。
鱼露就势起身:“你们玩着,府里有点事,我回去看看。”
五姨太道:“行,你回吧,外面冷,大衣包紧些。”
“好。”跟其它几人一一打过招呼后,鱼露匆匆离开了会馆偏厅。
几个姨太太搓着牌,听着鱼露离开的声音,“贺少帅太宠她了,听说都给大元商行打过招呼,一旦有新物件儿,甭管多少钱,先给少帅府送一份,你看没她今天拿的皮包,还有她穿的白色毛皮靴子,大元昨天上的最新货,今天就穿上了,要一百五十大洋呢,买不起。”
“少帅府现在就她一个,不宠她宠谁?二十五了才有这么一个女人……当成宝贝呢。”
“瞧着小脸滋润的,有男人跟没男人就是不一样,没看着她坐在那一直挪屁股……”
“听说昨天晚上两人没回少帅府,在大华饭店开了一间房,不知怎么在里面急浪翻滚呢。”
这一说,几个人又是一通笑,还有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这鱼露,长得是真不错。”
“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宠太早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
鱼露都快忘记她这个原身的父母了。
当初把她卖了三百大洋,不是说买断了,以后再无关系吗,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她穿着羊绒白色掐腰大衣,领口一片白色绒毛,内里宝蓝旗袍,在大衣外露出一抹宝蓝裙边,脚上是一双羊皮靴子,边缘有一圈白毛,头发又烫了这个时候,最时髦的波浪卷,披在身后。
整个人清纯可人,又娇媚动人。
那气质,那气势,一走进来,她环顾四周,就看到了一楼厅内沙发上坐着的余氏和十岁的弟弟。
沙发旁还有个躺在那直哼哼的鱼同宝。
鱼露皱了下眉头,心里很是厌烦。
坐在沙发上的鱼氏,简直不敢认这个女儿了。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女儿也美,但没有现在这样完全贵人的气质和气势,这才几天,就丝毫也看不出,她出身贫家的样子了。
走到门口,鱼露解开大衣腰带,李嫂帮她脱下了白色外套,拿在手里,整理好挂在了衣架,有专人打理衣服,衣服就算穿无数次,也跟新的一样。
鱼露看了她们一眼,走到了沙发那边,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小桃红端上了一壶花茶,和两碟点心。
鱼家十岁的小弟,鱼蓬莱,伸手就抓了一把糕点,要吃。
“你们找我什么事儿?”她看向有点拘谨的鱼氏。
鱼氏,坐在沙发上,一脸愁苦,当初面包车上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年轻,几日未见,就老了许多。
“露珠儿,我知道当初三百大洋把你买断给少帅,你生我们的气,但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给少帅做姨太太,那总比给穷人和年纪大的男人做姨太太好,你看,你现在住这少帅府,多气派,你的穿戴,要是我们胡乱把你嫁别人,哪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鱼露没说话,倒了杯花茶,喝了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等着下文呢。
见鱼露不作声,鱼氏才凄苦地又道:“你阿爹,他……他腿又被人打断了,已经报了官,到现在也没找到凶手,家里的大洋都被拿走了,还有才买的房子,房契也被人拿走了,那些人还要赶我们出祁城,呜,露珠儿,我和你弟弟还有你阿爹现走投无路,就要流落街头了,只好来投奔你……”
鱼蓬莱吃完一块烤得香喷喷的松饼,立即跑到桌子前,又抓起淋了果酱汁的山药糕,一口一个,少帅府的吃食都特别精细,这些都是专门给少帅姨太太准备的甜点,不好吃,姨太太都不吃的,必是要好吃的才行。
弄得盘子周围全是糕点渣,鱼露看了他一眼,鱼蓬莱长得和鱼同宝一个模子,一看就知是亲父子,遗传基因的强大,大脸,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一模一样。
鱼露呼出一口气,“我虽然是个姨太太,但你也看到了,这偌大的少帅府,可都是少帅的,我的吃穿住用,全是他的钱,我一个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的妾,你让我怎么帮你?”
鱼氏梗住。
“那,那怎么办,你弟弟还小……这可是鱼家的独苗,你不管我们,那你总得管管你亲弟弟……还有你阿爹。”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管得了你们。”她顿了下,问了句:“鱼同宝得罪谁了?”贺结廷若想动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想到了之前贺绍廷说过,鱼同宝为了大烟钱,带着洋人去糟蹋别馆的女人。
“你阿爹他没有啊,他腿断了之后,都在家里……连大烟馆都没怎么去了。”鱼氏哭道。
“那天晚上,来了两拨人,第一拨人就把你阿爹……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第二拨人看到你阿爹腿断掉了,就逼着我们娘几个离开祁城,马上走,否则就把我们都给……”
“可我们孤儿寡母的上哪儿啊,钱都被抢光了,也没有盘缠,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你阿爹又这样,以后怎么生活,我只能连夜来投奔你了,他们看到少帅的面子上,总不会再动我们了,露珠儿,娘求求你,求求少帅,帮帮咱们家吧。”
鱼露估计是那女孩家里人的报复,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是两拨人?难道是那两家分开找的?“那他们还说什么了?只让你们离开祁城?”如果报复的话,为什么要赶他们离开祁市呢?
鱼氏点了点头:“就让我赶紧走,最好天亮就离开,可我们哪有钱呢。”
她瞥了眼十来岁,还不会叫声姐的亲弟弟,“……当初可是你们说好的,买断,大家以后各不相干,三百大洋你们拿了,你现在再找上门来,我也没有办法,我这儿也只有三块大洋,不嫌少你们拿去,别的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们。”
鱼氏哭道:“三块大洋,怎么够,露珠儿,再怎么样,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这样看着你阿爹,你阿娘还有亲弟弟流落街头被人打死吗?你怎么这么无情呢,呜呜……”
沙发旁躺在那直哼哼的鱼同宝,嘴里愤怒地含糊地骂着:“你这不孝女,白养你这么大……天打雷劈……不会有好下场……”
“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说好三百大洋买断,从那时候起,我已经不是鱼家的人了,这门亲戚我不认。”鱼露不想管,直接眼不见为净,本来想给他们三块银元吃饭钱,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李嫂,送客!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抬出去。”
她仁至义尽,不可能拿少帅给的钱送他们,她的三块银元还是自己卖牛眼大的粉珍珠的钱呢。
……
总督府几个夫人正吃下午茶,坐在那儿聊天。
其中一个夫人道:“听说,少帅纳了房姨太太。”
没想到这个消息,总督夫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惊讶道:“是吗?没听永麟说起,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少帅纳了房姨太太,还在大华饭店里跳舞,很多人看到了,而且还说……”
总督夫人听说儿子纳了姨太太,还挺高兴的,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管他什么太太,只要他那空荡荡的少帅府里能有个女人,总督夫人就高兴了,一个女人都没有,夫人心都发慌,退亲之后,她现在对儿子的要求极低。
“有这事儿?你说外面还传什么?”总督夫人问道。
“最近才传开的,说是,那姨太太,是个汉间的女儿……她父亲……”那夫人巴拉巴拉一通。
总督夫人本来还欢喜的脸色,随后拉了下来,那气场跟儿子像了个十成十。
“你说永麟纳了个汉间的女儿做姨太太?”
“我也是听人说,说她父亲还领着洋人糟蹋了云罗公馆的两位小姐,还把公馆其中一个人杀了?”
“这事儿,是怎么传出来了,谁传的。”总督夫人知道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有人在搞事儿。
“就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少帅纳了这样的人……做姨太太,是包庇汉间,云罗公馆的人都不愿意了。”
“岂有此理!阿杨,你去给我查查,谁传的?从哪儿传出来的。”敢对他儿子不利,她饶不了他,这种事,若没有人故意,又怎么会传得腥风血雨,谁还会管谁的妾什么身份。
几位夫人看到总督夫人有些不悦了,说了几句后,纷纷懂眼色地告辞。
总督夫人坐在沙发上,起身:“走,到永麟的府里,我倒要看看,永麟纳了个什么姨太太,藏得严严实实不让我知道。”
……
总督夫人坐着车到达少帅府的时候。
正听到少帅府里一阵吵闹声。
鱼同宝被人抬了出来,还在在外面大骂:“你这个不孝女,要不是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能给少帅做姨太太?你能在少帅府里享这种富贵?你能吃山珍海味,睡锦衣玉房?我走投无路来求你,你居然就这样把我们赶出去,天打雷劈啊,大家快来看啊,少帅府里的姨太太,不顾亲爹亲娘死活,要把爹娘给扔出去了,我要找少帅评评理,就算少帅在这里,看到我这样子,也能给个三百大洋,你这个不孝女,只给三个大洋,我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
这吵闹漫骂声,若得周围不少人围着看。
鱼氏也苦苦哀求:“露珠儿,你现在在少帅府里锦衣玉食,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有难了,你就给我们一点钱,我和你阿爹重新买个住处,你忍心让我们露宿街头,你若不答应,我和你阿爹也无处可去,只能在少帅府门口……”
十岁鱼蓬莱,被赶出来,没吃完点心,嚎啕大哭。
整个少帅府乱成一团。
总督夫人在车里听着,脸含冰,厌恶地对车里的人道:“成什么样子?这成什么样子?少帅还有颜面吗?叫人来,马上叫人过来,把这一家人连同少帅纳的那个什么姨太太,全给我赶出去!赶出少帅府。”他儿子可以纳穷家女做姨太,也可以纳落魄千金做姨太,却绝不能纳这种汉间的女儿做姨太太,当我儿子是什么?是救命稻草还是摇钱树?居然还张口闭口要三百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