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端起酒杯走到小白鹅的面前,想要和她碰杯,林瑶瑶先前就已经喝了不少,她酒量浅,此刻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看见面前模糊的人影。
“怎么不喝?不给我面子嘛?”
杨总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唯喝酒这一件稀罕事,今日的场子他肯来已算是给足了面子,若是顾鸣天域这边不给他这个诚意,估计这事十有八九得凉!
“杨总,我替她喝,你不是说那档综艺的冠军合该是瑶瑶的么,那就当我先赔罪自罚一杯了!”
季蔓笙看得出这位杨总其实是不大喜欢自己的,就冲她坐在他身边,明明距离最近,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匀给她。
季蔓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空杯置于桌面发出一声清响,杨总这才不慢不紧转头,看向了这位在屏幕上给自己印象并不太好的季大花。
杨总望着她,板了板脸色,伸出两根手指。
“季大花,你这两杯才能抵得下瑶瑶的一杯呢!”
李墨有些忍不住想要帮季蔓笙出头,被季蔓笙一手压住肩膀,按了回去。
这位杨总他那位导演舅舅可开罪不起,只能说这小子的心意她收下了,果然这些年没白提携他,关键时刻不怂就是一条好汉!
季蔓笙看向杨总微微礼貌地笑了下,接连拿起两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好酒量,就冲季小姐这豪爽劲儿,我定要回去同我爱人好好说说顾老板的事儿!”
杨总喝酒喝得开心,又牛饮了两杯,点名要季蔓笙与他真枪实弹地拼一拼酒量。
一杯、两杯、三杯……
几杯酒下肚,杨总依然兴致不减,他平常就喝酒着一个荒唐的消遣,若是不能尽兴,怕是会迁怒天域竞标的事情。
季蔓笙虽然早知道这位杨总可能是自己的黑粉,但这一杯一杯地‘黑转路’再‘路转粉’的速度变化实在太快,这恐怕是唯一一个不是被她用演技征服的黑粉了!
所幸杨总喝高了以后没有再难为她,被李墨和顾鸣搀扶着离开后,空荡荡的小型会场只剩下她和小白鹅两人。
季蔓笙中途去厕所吃过解酒药,现在脑子里仍存留着几分清明,反观小白鹅却早已伏案在了酒桌上昏睡了过去。
深浅不一的鼾声在她耳侧响起,这小丫头今天怕是累坏了,又是通宵又是赶场子的,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她半靠在座位上,胃部的灼热感缓缓升腾起来,混着她沉甸甸的脑袋,只得暂时闭目养神。
不多久,李墨去而复返,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季蔓笙才慢慢聚拢了意识。
“你带她先回酒店,我自己叫代驾。”
看着李墨略显担心的神情,季蔓笙又宽慰了几句,还直接打破了方才在车上他掩藏的那个小秘密。
“快去吧,这不正是你在小白鹅面前表现的机会吗?”
“……”
看着李墨带着林瑶瑶离开的背影,季蔓笙这才扶着椅背直起身,酒意上头,她眼前朦朦胧胧的,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想仙女那样飞走。
年轻本身就是资本,无所忌惮地爱或者被爱,都是幸福的,不问是否有结果,但求曾经拥有。
秉烛夜游、只争朝夕固然是心血来潮的妄想,终是比起她现在的进退两难的处境要好太多。
季蔓笙扶着墙壁去往卫生间,胃部的不适感褪去后,就是一阵作呕感和眩晕感的双重加持。
“到底是要奔三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逞英雄了。”
她在心底默念了一句,随后胃部翻滚,她弯腰就是一阵狂吐。
季蔓笙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双腿麻得厉害,接了冷水洗了把脸后,短暂地清醒了下神智。
看着镜中的自己,此刻她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水晕染的厉害,远远望去像是个女醉鬼一般,毫无仪态、蓬头垢面。
远处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逐渐近了,她赶忙又跑了回去,打开卫生间的隔间,还落了锁!内心只能恳求这帮人赶紧离开,不然她这幅样子,无论被谁看到明天的热搜,又会是她黑历史档案中崭新的一页!
“景淮,你说这季蔓笙有什么可嘚瑟的,你干脆离婚算了,难登大雅之堂半路千金而已,你看,季叔叔都把代理股权授权拿出来了,要是冉冉根本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她的能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季蔓笙被这熟悉的语调所吸引,究竟是谁黑她黑到了厕所,可想而知是对她有多恨之入骨了。两声裤子拉链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死一般寂静的滴水声。
躲在隔间里的人下意识捂住嘴,难道她刚才惶急慌忙地跑错了厕所,还有沈景淮怎么会在这里?
“程凛,你管得太多了。”
那偌大的滴水声结束后,沈景淮的声音又传到了季蔓笙耳中。
原来他们在背后是这样看待她的,哼,这狗男人竟然都不为自己老婆站出来辩驳一句,可真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主。
汗,果然她的婚姻,简直是一潭死水!
一阵冲水声后,两人的脚步声仍未响起,季蔓笙被迫听了一场生理交响乐后,心中窝火到了极点。
忽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在小隔间里响了起来,那熟悉的铃声伴随着屏幕上的备注,在此刻显得尤为瘆人!
“怎么,这位季大花还不肯接你电话?”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循着熟悉铃声的方向看去,两个大男人的目光巧然定格在了他们身后的一排小格间上……
第76章 你这个变态!
季蔓笙原本的激昂情绪, 被这一阵尴尬的手机铃声瞬间浇灭。
此刻她心中百感交集:愤怒、羞愧、理直气壮、底气不足……总之,与其让她以这副奇葩怪异的模样出现在人前,还不如一刀了结她来得痛快!
铃声停顿了片刻,又在男人指尖重复按下拨号键时再度响起, 程凛在一旁愣住了, 他表情惊悚, 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 季蔓笙现在的的确确就在男厕里!
“这也太奇幻了吧, 景淮,我开始怀疑你老婆究竟是不是人类, 以及她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被召唤到我们跟前的。”
程凛的表述虽然夸张,但也确实戳中了些沈景淮的内心想法。他脸色晦暗,令人看不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你先出去。”
沈景淮板着脸, 回想起刚才进来时闻到的怪异香味,大概就是女人的香水味中混杂着酒味的太过浓郁所致,起先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这里欲行不轨之事来着,没想到……
思绪行至此处, 沈景淮已然发现自己心底这两天被强压下去的烦躁感再度升腾了起来。
程凛瞥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一眼,作为多年的好兄弟,他叹了口气,还是转身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后,四下一片静谧。
季蔓笙背靠隔板, 她自然知道沈景淮此刻仍没有离开, 听脚步声来看出去的只能是程凛。
“蔓蔓, 出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话语中的那份笃定, 可以说是将她看盯得死死的,而且这次她毫无婉转的余地。
看着面前毫无反应的一排格间大门,他正欲上前亲手将人拎出来,向前迈了两三步的功夫,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作呕的女声。
季蔓笙先前被杨总灌酒灌得厉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被迫弯下腰,排除这股令她不适的感觉。
别说这酒还挺上头!季蔓笙浑身上下开始涌起一股头重脚轻的感觉,酒味夹杂着秽物的刺鼻气味,令她的神志恍恍惚惚地拉开了隔间的拉锁。
沈景淮看到跌跌撞撞、行迹不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眉头不由一皱,她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脸,却又意外地有种无比熟悉的错觉。
高跟鞋趿拉在脚踝处的带子已经松散,一个不稳,她毫无防备地跌入了那个坚实的怀抱。
世间情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于目前失了理智、浑浑噩噩的她来说,近乎是发自本能的冲动。
“沈景淮,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嫌弃我学历不够、见识浅薄、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半路千金,可是你有想过我吗?你们这群世家名流,有谁是真正问过我自己的意愿的?老娘才不稀罕呢?”
沈景淮摁住紧靠在自己胸前乱蹭的小脑袋,想带她离开的动作有一瞬迟疑。
“我就喜欢市井的烟火味、喜欢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活着,你知不知道,我爸和我哥从前对我有多好,可比你们这些破规矩实在多了!”
季蔓笙闭眼靠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她酒后的撒泼犯浑。
沈景淮瞥了眼因季蔓笙晕妆而留在自己白衬衫上的口红印以及其他化妆品所形成的一大片污渍,心里颇感无奈,从某种角度来看,他算是彻底弄明白了沈砚偶尔蛮不讲理的执拗性子源自何处了。
他一面安抚着将人带出去,也不由心虚地想着,也不知方才程凛那番话,她有没有听见。
可偏偏季大花的步子生根般地停在了此处,她伏在男人肩头,嗅着Emblem Intense 清冽醒脑的男香气息,整个人恢复了几分清明。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知不知道这里是女厕,你这个变态!”
沈景淮还未从方才娇软可人的摩挲中抽身,就迎面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
“你——”
“你什么你?沈景淮我看错了你了,不是我眼瞎,之前竟然会觉得你是良心发现带我去看我爸爸,哼,果然是想要拿捏我,让我安分地做沈太太是不是?”
男人将欲发作的怒火被生生截断,季蔓笙带着哭腔的质问更像是被酒精怂恿的临时起意。
“别以为家里有矿就了不起,我现在可是季大花,我也很有钱,我就是豪门!”
季蔓笙不愿退圈的理由,是为了摆脱沈、季两家身份的掌控,季夫人曾经用金钱将陆缙和陆父从自己身边逼走,从前可以说钟鼓馔玉不足贵,可人在屋檐下终究会为那五斗米折腰。
她自嫁给沈景淮那时起,就午夜梦回了无数次,设想了千百遍的‘如果’。
如果那时候自己有钱帮陆父还清了债务是不是就可以不回季家,延续她前二十年的幸福。
毕竟她被认回这件事,并不是基于千里寻亲、寻找失散的女儿这种浓厚的亲情,而是季氏被竞争对手出其不意地拿出了,当时被当做季氏接班人培养的季冉冉的黑料。季家迫不得已走公关,需要有人来填补这个位置的空缺罢了!
季蔓笙自始至终都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怕从前废寝忘食费尽力气考上了S大,在季家眼中,这些都是远远不够的。
“你以为我做流量大花是为了什么?我又不爱演戏!”
季蔓笙轻嘲,还不是为了能摆脱这样死水一般的生活?
回了季家,联姻嫁给沈景淮。天知道她心底暗自咒骂了多少遍,直至沈砚出生的那一刻,她才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沈景淮高大的身躯顿了顿,洗手池旁的镜子上反射出一道别样的风景:男人带着掌印的半张脸表情怪异地将企图挣脱的女人强行搂紧在了身侧。
他在躲避所谓的婚姻,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季蔓笙失去地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年她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陆父没有欠债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挺直腰杆,在季夫人带着保镖上门的那一天,义正言辞地拒绝带自己回季家的要求。
这样,也许她会同其他人一样,在如花的年纪遇到那个正好的人,恋爱、结婚、生子,一家人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作为季氏利益置换的工具,与只见过三次面的人结婚,一个人生下孩子,短暂的喜悦之后,是无尽的晦暗。
生沈砚时,她是顺产。痛的撕心裂肺的时候,她是一个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边,她当时害怕到了极点,担心孩子会不会不够健康、自己以后会不会一直如此下去,仿佛她的到来于自己于季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后来的后来,她想通了,决定出去工作,至少比腐烂在这里要好很多。夜以继日的赶通告固然忙碌但比起毫无生机呆在偌大别墅要好太多太多。
只是当自己踏入御景园沈景淮私宅的那一刻,季蔓笙所有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都在一瞬崩塌!她知道他的冷漠逃避,连自己都没法正常接受的事情,又如何再去强求别人?
她承认自己动心过,为一个永远没时间分神给自己的男人。
“蔓蔓,我……对不…你不想演,那就不演吧!”
他将人揽在怀里,面对季蔓笙的控诉,他自认无可辩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刻手掌上的温热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
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眶再盛不下的润意决堤而下,划过脸颊,穿过耳际,在男人的细密的轻吻下终止。
尝到舌尖的一丝咸涩,他抬手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一刻昔日明艳张扬的脸上,只余下无尽的惨白,沈景淮说不出胸口翻涌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究竟为何?
只觉比心疼地想要去怜惜她!
沈景淮抱着人出来的时候,程凛已然作为‘门神’在男厕外站岗许久,在此期间,想要进去方便的人都在他凌厉的目光威压下,默默选择了不方便!
沈景淮看了程凛一眼,他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车钥匙递了过去。
季蔓笙此刻正在沈景淮的臂弯里熟睡着,只见她眉心微微蹙起,仿佛正在经历一个不大好的梦魇。
忽然墙角边有光亮一闪而过,沈景淮敏锐地察觉了,只是现在他无暇在意那些偷拍的狗仔,大不了等报道出来再联系内部公关,强制性压下去吧!
见沈景淮抱着人离开,独留程凛一脸的茫然不解,刚才两人呆在里面少说也有一个多小时了,他离开前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就看见了正中央显眼的位置,遗落了一双性感的高跟鞋。
原来自己发小好这一口,解锁新地图的动作可真够快呀!不不,准确地说,应该算是季蔓笙在这方面放得比较开吧!程凛惊讶且随意地想了想。
季蔓笙此刻光着双脚沉沉地睡在男人怀里,她那一双高跟鞋,沈景淮在抱起她的时候就给她丢到了一边。
虽然方才两人并未实质性地发生了什么,可直至将人放到车内安顿好,沈景淮内心的那股火一直都在熊熊燃烧着……
第77章 我的蔓蔓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