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汀完静静伫立片刻，从行李箱上放着的手提包里拿出围巾，围在脖子上，垂眸对宋玉锦，说：“妈这几年，跟着我来回，辛苦了。”
宋玉锦一时惊讶，又很快笑中带泪，回：“不辛苦。”
晚上六点多回到黄浦湾，明天一早就要上班，二人早早休息。
第二天周一工作日中午饭时间点，说好的一三五要陪季总吃饭，舒汀完今天还是爽约了，有人上周就约了她。
裴佳羽在Eternity附近的一个高档餐厅和舒汀完碰面。
裴佳羽呆这个世界里有九年多，看别人仍然像是看他们在走剧情，她不否认季见汵的强大和优秀，可一想到即使那样一个人仍然将受制于剧情，裴佳羽就觉得这个世界虚假而悲哀。
唯独两个人例外，一个是九年前一眼看穿她的魏明赴，如今不常回晋市，也威胁不了她。
另一个便是舒汀完，多年前的一杯送到她眼前的奶茶，让舒汀完在裴佳羽眼里变得鲜活起来。
裴佳羽去季公馆那天，徐慧韵正在和其他几个阔太太夸着儿媳妇晚上要带她去做美甲，见裴佳羽来，气氛一时还有些尴尬。
徐慧韵遣走那几个阔太，裴佳羽心里觉得凉薄，却仍然乖巧地替徐慧韵捏着肩膀委屈道：“干妈不喜欢我了吗？”
徐慧韵当时搂住她，着急说：“你永远是干妈最喜欢的女孩。”
可短短几天，徐慧韵不顾她最喜欢的女孩的感受，从准婆婆欣喜亲口承认，传遍整个晋市豪门圈，都知道了季家的儿媳妇姓舒，让裴佳羽成了不少人的笑柄，连这副身体的父母都嫌她没用。
其他人再笑她可怜她，她其实都觉得无所谓，裴佳羽也不明白自己现在是拿什么样的心理来见舒汀完，比起是不想要功亏一篑，她说服自己更多是为了舒汀完，想让舒汀完知道一些真相，一些男人的真面目，起码不是被蒙在鼓里，她仅剩为数不多的良知给了书里这个让她唯一亲近过的舒大小姐。
点完餐后，裴佳羽对舒汀完道：“你出国九年，国内变化日新月异，你要哪天想找人陪你逛逛晋市或者云城，都可以来找我陪你。”
舒汀完回道：“谢谢。”
裴佳羽又道：“没想到你和季见汵再续前缘，回国两周就要结婚了，恭喜啊。”
舒汀完略过这些客气，道：“我记得裴小姐那天电话里说想要给我一些善意的提醒，今天应该不止是来和我道恭喜吧。”
裴佳羽扬唇，说：“那我就有话直说。”
“汀完不在国内的这九年，也许不止一座城市发生了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人也变了。”
裴佳羽掏出来一支录音笔放在舒汀完面前，说：“听听吧，我不知道你和季见汵什么时候复合的，最近吗？但他几年前，好像就有了别的女人。”
“不知道汀完知不知道，他身边有一位姓邓的女秘书，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婚后也要多注意一些，你嫁入季家以后，也许会听到那一些太太小姐圈里关于二人的传闻。”
“听完这段录音，你大概会明白，有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季总和他的那位秘书恐怕关系匪浅。”裴佳羽话至于此，示意舒汀完听录音。
舒汀完播放，只听一个醉醺醺的女声道：“…季总可不像传闻中那样禁欲，他早就有女人了…”
中间穿插清晰的男声：“邓苏珊，你顶头上司的女人是谁，你和他是不是关系不一般。”
“…我们当然关系不一般…”
录音只有短短三句话，裴佳羽道：“一年前的录音。”
她只觉得一个男人就算当初可以为了爱情放下一切地私奔，然而男人大多是欲望动物，就算九年后他要娶当初爱得轰轰烈烈的女孩，九年间也不能简单只为一个人做到守身如玉。
舒汀完说：“可以将录音笔给我吗？”
“当然。”裴佳羽道，“没有备份，只有这一支，随便你怎么处理。”
舒汀完道谢，低头收到包里，然后抬头对裴佳羽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和季见汵，九年都没有分手。”
第56章 季总狠起来连女人的醋都……
“他确实有女人, ”舒汀完道，“是我。”
裴佳羽心里难以置信，表情只微微惊讶，讲：“季总母亲总想将我和他凑成一对, 我这个人对待自己的终生大事也比较随性, 就想着嫁谁不是嫁, 之前就调查了一下可能要联姻的对象, 你别介意，我从季总母亲口中，还以为季总是单身。”
舒汀完微笑道：“不介意。我未婚夫对我无话不说, 这些事我也大概清楚了解，他之前总烦恼，裴小姐一住季公馆便是一个月, 让他有家都回不了，我还以为裴小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早就应该看出来我未婚夫拒绝的态度, 能对他母亲少一些亲近讨好。”
双方都不是蠢笨的人，舒汀完在裴佳羽最开始的印象里一直是美好聪慧的女孩，她放下一些卑劣的想法，显得真诚不少, “汀完和季总之间九年一直感情深厚, 是我多虑了, 但还是想提醒你，刚才录音里那个女秘书亲口承认，她恐怕和季总的关系不简单，多注意一些为好…”
“为什么总是那么在意别人的事情？”舒汀完打断裴佳羽的话突然反问。
裴佳羽一时不解：“什么？”
舒汀完道：“不管裴小姐今天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无意的挑拨, 比起一共没几面之缘的裴小姐，我心里从来都是更相信季见汵，我本不该走这一趟，但还是来了，因为曾有一瞬间也觉得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也想给你一句善意的祝福。”
“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吧。你像是在为自己而活，可又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
菜上齐之前，舒汀完提包离开，裴佳羽没送她，低头沉默许久，直到一个人在舒汀完坐过的位置上落座。
裴佳羽抬头。
魏明赴饶有胃口地打量菜色，见她看他，说：“裴小姐介意接下来我陪你用餐吗？”
舒汀完出餐厅，上了餐厅门口停留的一辆阿斯顿马丁。
季见汵坐在驾驶座，在她坐进副驾驶后，询问：“还没吃？”
舒汀完系上安全带，道：“嗯。随便找家餐厅先吃饭吧。”
季见汵：“再等等。”
“等什么？”舒汀完刚问完，就见从餐厅走出来一位经理模样的人，朝这边走来，季见汵慢慢降下车窗，那个人弯腰双手递过来一部手机。
舒汀完疑惑，季见汵接过来手机，又升上车窗，划开解锁，点开里面的一段视频。
舒汀完看一眼，道：“餐厅监控？”
季见汵认真看着道：“对你存在任何不稳定影响的事情，我都想第一时间了解。”
她对他没秘密，想看就看吧，舒汀完等他看完。
他听到一句，微微蹙眉，视频放完，他摁暗手机，放在一旁，对她道：“今天去我办公室吃吧。”
舒汀完不挑，说：“可以啊。”
季见汵边启动车，边拨了蓝牙电话，那头很快接通，季见汵语气不太好道：“魏巍，订餐送到我办公室，然后你和邓苏珊现在到办公室等我。”
挂了电话又温声对她道：“把录音笔给我吧。”
舒汀完从包里拿出来交给他。
十二点半，二人到盛颂顶层办公室，餐已经送到，季见汵瞟一眼站在一起的男女下属，先对舒汀完道：“去吃饭。”
舒汀完点点头，走桌前坐在沙发上，取出筷子。
季见汵手里拿着手机和录音笔，手机扔给魏巍，又脸色清寒地将录音笔扔给邓苏珊，说：“先听。”
魏巍和邓苏珊对视一眼，看出来顶头上司心情不太好，但什么都不敢说，站直身子，依言行事。
他着实气得不轻，下属面前侧颜冷峻，却看到她想吃虾，仍然很快过来，挽起袖子，沉默地给她剥了两只。
只见邓苏珊听完录音后，当着上司的面，都差点没忍住问候一句，见上司在给老婆剥虾，背过去默默朝天上翻了一个白眼。
魏巍也放下了手机，季见汵擦了擦手，道：“听完了？”
魏巍小心翼翼答：“听完了。”
季见汵先对他道：“我和邓苏珊的传闻你听说过吗？”
那些阔太小姐成天闲着没事聊来聊去，还聊到他顶头上司身上，他一个本本份份上班族又没这么闲得蛋疼，魏巍简直是觉得天降一口大锅，上司不会以为他是知情不报吧，魏巍：“真没有听说过，季总。”
“不是常叮嘱你要耳听八方吗？没听说过，下午上班之前，就查清楚传闻是什么？谁说的，谁传的，该给谁发律师函就给谁发律师函。”季见汵一字一句冷淡道，“现在懂了吗？”
他又扫向邓苏珊，“下班后喝点酒就口无遮拦？”
邓苏珊认错：“是我失职了季总，但我还想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哪个企业敢用你这样的秘书。”季见汵不留情道。
邓苏珊无声眼巴巴地求助舒汀完，舒汀完筷子一顿，对季见汵道：“你先听她解释。”
季见汵示意让邓苏珊说。
要不是现在顶头上司太严厉，邓苏珊差不多都想找舒汀完哭诉了，“这段录音我也是第一次听，大概一年前。”
说着说着，邓苏珊瞟一眼上司寒冰的脸色，觉得自己今天要想留下这一条小命，还是得找舒汀完卖惨，邓苏珊上前一步，道：“老板娘，我二十六七，一次还没谈过恋爱，去年这个时候，刚觉得自己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就碰到了一个男人追我，交往两个月还被甩了，就是录我音的这个玩意，现在想想，我第一次恋爱原来就是惨遭人算计。”
邓苏珊过来，抱住舒汀完的一条腿，举起手发誓：“日月可鉴，录音里我说的我们关系不一般，是和老板娘您的关系不一般，我和季总完全是我怕他怕得要死的上下级关系。”
舒汀完扑哧一声笑了，说：“邓凤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幽默了？”
邓苏珊：求生欲让我变得幽默。
邓苏珊小声道：“老板娘，快帮我向老板说两句好话。”
季见汵冷淡看一眼邓苏珊抱着舒汀完的手，邓苏珊很快松开，又立马站了起来，退后几步。
季见汵：“求情也没用，降两级，下午上班自己去人事办手续。”
邓苏珊松一口气，知道上司其实还是听进去了她的解释，要不然恐怕就是失职开除。
季见汵道：“出去吧。”
两人像小学生被训完，依言出了办公室，魏巍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询问邓苏珊：“邓凤云是谁？”
邓凤云名校毕业，毕业以后入职盛颂，一开始是在底下做金融项目，对盛颂金融市场亏损提过一个建设性建议，传入当时的董事长季如礼耳里，季老董将她调进总裁办，进了上面才知道当时临危受命接手盛颂金融板块的新任总经理，是资助她上了大学后来又杳无音讯的清平烧烤店小老板。
季见汵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邓凤云又何尝不是，卖力心甘情愿为盛颂奉献年华，季老董赠予她新的名字，她现在是时尚张扬自信的都市金领，可也没打算遮掩自己穷贫的过去，邓苏珊回答魏巍道：“邓凤云也是我啊，魏助理未免太不了解我了吧，同事四五年，连我本名都不知道。”
人走后，季见汵为舒汀完倒水，放她手边，看她接着吃饭，哪还有对下属的冷淡样子，迟疑道：“汀汀，我表现怎么样？气消点没？”
她在他面前越仪态大方，过于听话，事事顺他，以往需要哄着才会乖一些，季见汵便知道，老婆生气了。
季总现在叫什么，叫先表现，不用说自己先认识到错误，立马纠正，认错之前先争取一个表现分。
没有哪个女人听到自己男人和其他女人有传闻心里能无动于衷，“季总不是自诩洁身自好，传闻怎么来的？”
季见汵抱起她，放在自己身上，面对面道：“邓苏珊能力不错，我打算把她调至海外。”
舒汀完知道他也不知情那一刻气早就没了，也知道他和邓凤云的传闻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她和邓凤云这几年偶有联系，那姑娘喜欢有八块大腹肌的猛男，下了班最爱去健身房，季总这样还不够猛的根本不是她的菜，不止一次和她吐槽过，快要受不了上司这个人形制冷机，问她怎么受得了的？
事后又总会道：哦，忘了，季总在您面前是摇尾巴的忠犬，小丑是我自己。
邓凤云在晋市买了房，母亲也接来了这边，现在真要让人去国外，舒汀完道：“季总这么心狠手辣吗？”
季见汵脸色不太对，说：“你心疼她？”
“刚才还抱了你的腿，女人有这种行为正常吗？在清平她就常挨你特别近，记得有一次，在M国她发消息还说我坏话。”
季见汵一副早看人不爽的表情，说：“以前你在国外，能让她留国内，我现在只想把她送海外。”
“你以为邓苏珊现在还能呆在总裁办是因为什么？”
她完完全全没想到，季总是在吃女人的醋。
“我看着她别和你走太近才放心。”
第57章 苏秀云想请他过去吃晚饭……
她感觉自己也没有和邓凤云太亲近, 和梁甜还在一个被窝睡过，约了梁甜吃饭经常忘了他，从十五六岁，不都这样过来的吗？也没见他这些年对甜甜有微词。
“你这不是乱吃醋嘛, 这么多年, 也没见你这样对甜甜。”
“我不怀疑梁甜的性取向。”季见汵说, “邓苏珊单身, 我不放心她。”
“单身还不是一直为季总您鞠躬尽瘁，没时间找对象。”邓凤云不止一次和她这样吐槽，“是您工作的时候把人家当男人使唤吧。”
确实, 季见汵看邓苏珊，和看魏巍没什么两样，邓苏珊175的身高, 穿上高跟和魏巍差不多一样高，行事雷厉风行不像是女人, 对她和舒汀完接触, 季见汵才不太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