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昨晚的炖萝卜虽然加了肉, 可是果果又差点吃吐了。再次被桐桐看穿,霸无棱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
“你家还有一些腊肉没吃完,我帮你做熏肉吧?”
霸无棱沉默三秒, 他早已被桐桐打败得一塌糊涂,“……好,我去拿给你。”
“诶。”桐桐欢快地应声,转身回去招待张曼丽。
“桐桐?”
桐桐回头,“怎么啦?”
“谢谢你。”
风吹乱变态杀手的额发,他对桐桐说了太多“假话”,这句谢谢发自肺腑。
桐桐弯唇笑,阳光下棕色瞳孔颜色显得更浅,“谢什么呀。”
霸无棱撇开脸,同手同脚地回家。不停给自己打气,坚守住杀手底线啊,我行的,我可以的!
回家后,快速记录杀手笔记,把桐桐家的每一丝变化记下来。
是的,没错,作为一个冷酷无情变态杀手,给霸森治疗只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是勘查未来行凶现场。
认真记录几笔后,便提上昨天黑儿婶给的猪肉,去桐桐家。
快到桐桐家时,遇见从茅厕出来的小王子。
小王子给自己的裤腰带绳子,系上一个漂亮的绅士结。再贫穷,也要保持贵族最后的倔强。
霸无棱顺口一问,“你怎么老跑厕所。”
小王子心很虚,但他伪装的本事可高了,硬着脖子,“我喝多了水。”
霸无棱蹙眉,“那方面有问题?”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有问题,我瘠薄健康得很!”
“有病早点治,别拖。”
霸无棱说完就走了,把新鲜猪肉给交给桐桐爸。
桐桐爸接过来,右手捶了捶老腰,说待会就给桐桐,叫霸无棱明日来拿。
霸无棱皱眉,瞧了瞧桐桐爸后腰,问道,“不干活也疼?”
桐桐爸点头。最近他忙着给家里做家具,布格局,腰伤像是加重了。
霸无棱说,“你躺着,我给你瞧瞧。”
霸无棱给桐桐爸试了拔罐,加上推拿,半个小时后,桐桐爸一身轻松。
张曼丽和她家阿姨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虽然桐桐来招待过她们几次,送一些梅子干给他们吃。
桐桐也需要干活。霸家的人把他们当不存在一样,各忙各的,张曼丽和阿姨无聊极了。
保姆瞅见霸无棱给桐桐爸拔罐、推拿,居然半个小时就恢复大半健康。
她之前找的推拿师远达不到这个效果,于是也想试试,跟霸无棱说,“这一路坐车来农村给我颠的,身子骨也颠散了。给我推推呗。”
霸无棱瞥了保姆一眼,眼神询问桐桐爸他们是谁。
桐桐爸挠挠脑袋,“说来复杂,无棱,你还有要紧事吧,快去忙吧。”
霸无棱察觉桐桐家人并不喜欢他们,“我没要紧事。”
保姆一喜,“那快给我推推。”
桐桐爸正愁这孩子怎么不懂他的意思,不知道借坡下驴呢。
又听见霸无棱说,“可是,我不是谁都给推拿。”
这话桐桐爸听起来挺舒坦,对面的阿姨当即垮下脸,“你一个赤脚医生,给你点脸还开染坊了。我们张家私人医生比你不知高明多少,都没像你这么傲。”
这位保姆将张曼丽从小奶到大,在张家地位很高。
一旁的张曼丽拦了拦保姆,“姆妈,咱不和他们家一般见识。”
霸无棱笑笑,“是吗,不还没治好你的胰腺炎。”
说完就走了。
桐桐本来在厨房做饭,小跑出来和霸无棱道歉,“无棱哥哥,那是我未来嫂子,我大哥受情商就是因为她。她们刚刚说那些话,对不起啊。”
“没事,不用你道歉。”霸无棱见过很多医闹,这些都不算什么。
瓦屋里的保姆喃喃道,“他怎么知道我有胰腺炎?”
“猜的?”张曼丽坐不住了,太奇怪了,霸上村怎么所有人都一副拽上天的样子,问题是还真有点本事。刚刚桐桐爸腰疼成那样,推拿师也没办法一个小时就让他和没事人一般。
脑子里正乱糟糟的,二叔电话打来了,问她退婚事宜如何。
张曼丽去院子里接电话,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土壤一块一块,分割整齐。桐桐正蹲着拔大蒜和小葱。
“二叔,我和霸家正谈着。”
电话那边又问,“他们缠着要钱吗?”
“这倒没有。”
“既然你决定退婚,那就干干净净地退,别再任性,一会订婚一会退婚,把婚姻当儿戏呢?”电话那边的二叔咳嗽好几声,才沙哑着嗓子继续说,“对张家名声不好。”
听到后半段,张曼丽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除了姆妈,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霸森给予过她太多温暖,毫不保留的爱意,她看了一眼小平房,忽然漫出一丝不舍。
“二叔,我知道了,”张曼丽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二叔,你什么时候动手术?”
她二叔含糊道,“下个月,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张曼丽笑得毫无温度,“那侄女就放心了。”
一旁的地垄里,桐桐慢吞吞地拔葱,觉得张曼丽好虚伪,明明恨不得她二叔死掉,还装作互相关心。不像农村,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很直接。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大哥喜欢她呢。
张曼丽收起手机,“桐桐,我想吃你上次给我做的烧鸡。”
桐桐站起来,为难地说,“曼丽姐,我家现在没有鸡了。”
张曼丽招呼阿姨出来,让阿姨给桐桐钱。
“拿着钱,去霸下村买鸡。我们小姐要吃。”
“饭快好了,要不明天吃,行吗?”
桐桐一只手拿着钱,一只手拿着绿油油的大蒜,看了眼张曼丽倨傲的脸,一想到受情伤的大哥,终是低下头,“我去洗把手,这就去。”
阿姨不耐烦催道,“洗什么手啊,农村人再怎么洗还能洗成城里人?快去!我们小姐要吃的。”
桐桐咬着下唇。
阿姨见桐桐低着头不动,推她肩膀,“愣着干嘛,快去啊。”
“干嘛呢!”霸橙阳干完农活回来,就撞见保姆推桐桐。
阿姨有些怵霸橙阳,毕竟高高大大的男人,不像桐桐。变了一副脸,笑着说,“让你妹妹去买鸡,中午给你们加个菜。”
霸橙阳一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呦,加个肉菜,多大的施舍似的,我看你们想尝桐桐的手艺吧。都快开饭了,你们爱吃不吃。”
说完牵着妹妹的手走。
桐桐挣了两下,霸橙阳紧紧握着桐桐的手,“有二哥在,别担心。”
“可是大哥……”桐桐纳闷,家人对张曼丽的态度转变可以称得上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饭菜端上桌,那对主仆还在院子里站着,张曼丽像是在打电话。
桐桐想了想,出去喊她们,“曼丽姐,阿姨,吃饭吗?”
张曼丽根本没打电话,而是借以掩饰尴尬,她就知道桐桐会过来叫她吃饭,拿娇道,“有什么好吃的?”
阿姨附和,“不知合不合我们小姐的胃口。”
小王子一听炸了,“你别吃啊!”
张曼丽气呼呼的,“关你屁事!”
小王子惊诧一脸,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整天屎尿屁、卧槽尼玛的,比我们农村人都粗俗。”
“小王子!你闭嘴。”桐桐呵了一声。
小王子委屈地撇撇嘴,坐下来吃饭。今天张曼丽一来,桐桐就做了一桌好菜,比他过生日那天吃得还好!
桐桐劝了一会,张曼丽到底坐下来吃饭了。
桌上的好菜全都摆在张曼丽手边,尖椒炒肉、荠菜炒蛋、山野菌菇汤、油炸小鱼、青椒土豆丝。
桐桐在厨房弄最后一道菜,蒸的熏肉肉片,将大蒜拍成蒜末铺于熏肉片之上。拿出一个碗,倒入酿造的百香果果醋,加入一些香叶、桂皮、麻椒、小葱等香料,再将碗里的果醋淋上熏肉碟子。
考虑到张曼丽口味淡,要不然可以多腌制一小时,等更入味时再端上桌。
桐桐将熏肉片摆在张曼丽面前的地方。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陆续动筷子。
小王子早就眼馋熏肉,他胳膊长,先夹了一片暗红色的肉片送入口中,慢慢品尝,真香,又有嚼劲又嫩,一种说不上来的烟熏味,还有点他喜欢的陈皮味,各种香料淡淡的,恰到好处。
张曼丽也尝了一口熏肉,真是不错,农家菜味道鲜美,化学调料少,食物在口腔中绽放原始的鲜美。菌菇汤也鲜掉舌头。
张曼丽再想去夹第二块熏肉,对面的霸焉巴一筷子下去,熏肉少了一半。
那一半熏肉中的一半,被小王子送到桐桐碗里,“桐桐,你怎么不吃。”
张曼丽收回目光,筷子再次伸到熏肉碟中。霸焉巴那双筷子又来了,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一筷子下去,剩下的熏肉全都没有了!
怎么做到的啊,都是同一双筷子,他怎么就能夹那么多肉呢?!
小王子又给霸橙阳分了两片,给桐桐爸分了几片。
张曼丽只吃了一片熏肉,太气了,气到只喝了几口蘑菇汤就说,“不吃了。”
她憋着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出门透透气。
出了院门,走远了一些,便向保姆骂霸家人势利眼,当初攀上高枝,一家人卑微到泥土里,现在知道要退婚了,处处怼她作践她。
她之前竟天真以为农村人蠢笨朴素,现看来全是装出来的,这家人的心肠黑透!
张曼丽越想越气。
保姆在旁边心疼地说,“曼丽,别气了,不值当,我们回家吧。”
张曼丽呼出一口气,“不回,我要等霸森醒过来。”
等霸森醒来跪舔她,等霸森教训他父母,尤其是不识好歹的堂弟霸焉巴,这人谁啊,凭什么和她在一个桌吃饭。
……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多,桐桐妈含蓄地问,“曼丽,你不回城里么?”
张曼丽皮笑肉不笑的,“阿姨要赶我走?”
桐桐妈扯扯嘴角,一想到张曼丽把女儿当丫鬟使唤,便不太高兴了,只是她多年来养成说话的习惯,见人便是三分笑,“也不是,我们农村邋遢,地小,没你住的地方,你早些回城安全些。”
“晚上我住桐桐房间里,我等霸森醒过来。”
“你要和桐桐睡一起?”桐桐妈转念一想,估计不是这样,张曼丽这种女孩子她其实很少见到,没有贵族涵养却偏偏喜欢装,乱七八糟的要求很多。无父无母,可怜又可嫌。
桐桐妈笑说,“曼丽是想让桐桐,还有你保姆跟我睡,霸家三个男人睡平房,然后你一个人睡桐桐的床吧?”
张曼丽点头,“我不习惯和人同睡。”
小王子听完都震惊了,张曼丽她一个假清高的破落户而已,公主病晚期。他真王子都不好意思病成这样!
桐桐本来在腌酸萝卜,闻言赶紧出来,“妈妈,我可以和大哥睡。曼丽姐,你将就一下,和阿姨睡我的房间,怎么样?”
只有桐桐无时无刻不在将就她,张曼丽脸上浮出得意的神色,“也不是不可以……”
桐桐妈却当机立断说,“不行!你大哥太脏了,多少天没洗澡,乖女儿别去。”
瓦屋门口,扶着门框的霸森,有点震惊……我脏。
“大哥!”
“霸森!”
大哥居然醒了!桐桐愣了几秒,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一下扑到霸森身上,抱着他喜极而泣,“大哥。”
胸膛前的颤抖的黑发顶,霸森神色有些疑惑,这就是每天给他喂汤,给他擦脸擦手的新妹妹啊。
张曼丽没想到霸森醒得这么突然,脸瘦了些,皮肤白了些,更冷峻了,那股子农民气似乎也一起瘦没了。
霸森抬起眼皮,喊道,“妈。”
桐桐妈高兴极了,眼中含泪,“诶,诶。你爸和你弟在工作间呢。”
小王子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小王子,你可能还记得我。”
霸森点头,“你好。”
他记得这位王子在飞机上对空姐一堆牢骚,一会嫌弃香槟味道不对,一会嫌弃毯子不是爱马仕。
桐桐爸爸和霸橙阳闻言赶来。
霸森嗓子沙沙的,“爸,二弟。”
桐桐爸连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霸橙阳上前,拳头轻捶了下霸森右肩,“大哥。”
霸橙阳接着揉揉桐桐脑袋,笑道,“松开点,你大哥快喘不上气了。”
桐桐又在霸森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不舍地松开他的腰。
一旁的张曼丽一脸不高兴,刚刚霸森醒过来第一个喊的人是他妈妈,张曼丽就很不高兴了,霸森喊了一圈人都没注意到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面对着他越发清俊的脸,张曼丽压下心里的不满,优雅唤道,“霸森。”
霸森仿佛这才注意到她,略一颔首,“嗯。”
霸森目光在张曼丽脸上停留时间不到三秒,对弟弟说,“橙阳,我先去洗个澡。”
桐桐妈&霸橙阳:……刚刚说大哥脏的话被听到了。
农村洗澡麻烦,没有热水器,得用柴火烧一大锅水。
桐桐立刻说,“大哥,我给你烧水。”
一番忙碌后,霸森终于洗好澡,换了身衣服。这身衣服普普通通,穿他身上就像是走秀模特。
这二十天他瘦了十几斤,昏迷太久,走路也不稳,人仿佛在衣服中打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