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出汤池时, 便见一旁一片白色缓缓浮起来, 侍卫顿住脚步,怎么看着像是个人?
疑惑了半晌,侍卫上前扯了扯那片白色,然后, 他看到了一张惨白但极其熟悉的脸。
侍卫当场呆滞。
这不是……不是缙国长公主吗?!
侍卫傻站着,抬头望了望被雾气挡住的山顶,又低头看了看浸在汤池的人, 直到长公主的脸再次被水浸没才总算回过神来,气沉丹田喊道:“鹅!不是,阿喜小鹊儿,快来捞你们家殿下!”
阿喜林鹊正在厨房做晚饭。
阿喜是不会做饭的,只偶尔被林鹊拖来打下手,比如杀鸡什么的。
小太监厨艺是好, 但胆子小, 连条鱼都不敢杀, 所以这种见血的活儿一直以来都是阿喜做。
阿喜正拿着菜刀要抹鸡脖子, 一阵很是刺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鹊气的将手中菜盆子一摔:“狗侍卫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 他不会自己捞吗!”
还真把他们当成溱太子的人使唤了!
阿喜一手摁着不停反抗的公鸡, 一手拿着刀,皱着眉头喃喃道:“捞我们家殿下?”
“哼!就是惯的!捞个殿下都不行,要他还有什么用,还不如……”
小鹊儿突地停下动作看着阿喜,阿喜也茫然转头盯着小鹊儿, 几乎是同时,两人道:
“我们家殿下?”
对视片刻,两人同时将手中东西一扔,手忙脚乱往外冲。
公鸡没了桎梏,用力拍着翅膀四处飞,甩了一地鸡毛。
林鹊刚躲过公鸡出了厨房,阿喜就没了影子,遂急得大吼:“阿喜,回来把我带上?!”
很快,阿喜又飞了回来,一把拽起小鹊儿再次快速消失在原地。
一路疾驰到了汤池,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呆住了。
侍卫一手扛着太子,一手撑着汤池里昏迷不醒的人,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
侍卫不敢冒犯缙国长公主,但又不能看着人被淹死,便只能立在汤池里一手扛着太子,另外一只脚弯曲,用手臂撑着长公主肩膀不让她的脸浸泡在汤池里。
虽说常年习武抗两个人不在话下,但以这种姿势,着实有些为难人。
见两只鹅呆愣愣的望着,侍卫气急。
“快点啊,手麻了!”
阿喜被吼的一个激灵,急急的扎进汤池里,才刚下汤池他便觉得头顶上似有黑影压下,下意识抬头,再次愣住了。
侍卫自然也感觉到了。
抬头一看,是熟悉的场景,当即哀嚎一声:“怎么还有一个!”
且这一坨似乎要大很多。
他要就这么站着他们三个都会被砸死!
侍卫将内力聚在掌心,把手臂上的人往阿喜的方向一抛:“接着!”
阿喜瞪大双眼,忙飞身小心翼翼的将白色一团揽进怀里。
而另一边侍卫已扛着太子一跃而起离开了汤池。
“鹰刹!是鹰刹!”黑影越来越近,林鹊突然急急喊道:“阿喜快救人!”
若任他这么砸下来,这汤池估计都得破一个洞。
阿喜脚刚沾地,便听见林鹊的大喊。
遂想也没想运内力去护住落下来的人。
“砰!”水池再次溅起一道水花。
比刚刚大了一倍。
林鹊抹了好几把脸上的药汤,才勉强睁开眼睛,摸索着往鹰刹的方向趟去。
与此同时,阿喜盯着怀里的殿下又惊又喜,她念叨了几个月的殿下,竟这么凭空出现了?
一旁的侍卫气的直翻白眼儿:“还不去找神医,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阿喜闻言脸色突变。
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侍卫瞠目结舌。
这怕是练了遁地术?
呆愣着立了片刻,侍卫突然想起自己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殿下,当即就吓白了脸,飞身出了汤池冲向神医的住所。
“神医!救命!”
也不知道殿下刚刚有没有被缙国长公主砸出个好歹来。
林鹊顶着一头湿发,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茫然无措:“还有一个呢!”
这大块头他搬不动呀!
周围很是安静,没有一人应他。
小太监看着飘在汤池上的黑影欲哭无泪。
最后林鹊用了毕生的力气将水里的杀手拖上岸,然后探了探鼻息,发现人还有气儿才松了心神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小太监有些后怕的朝头顶望了眼。
应当没人再掉下来了吧……
等了半晌,确定不会有人了落下来了,林鹊才起身气喘吁吁的去找人。
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已经用尽了他全部力气,再把人搬回去那是绝无可能的。
累死他他也搬不动!
另一边,阿喜已经将人带到了神医的住所:“神道子神医快给我家殿下看看。”
小侍女毫不费力的将奄奄一息的人抱到了床上,焦急的唤着神医。
神道子着一身素色袍子,躺在院儿里的竹椅上悠哉悠哉的等着吃饭,突然便见眼前一道影子飞进了屋,随之而来的是小侍女慌乱急切的声音。
我家殿下?
是他想的那个殿下么?
神道子起身负手慢悠悠的走进屋,阿喜已急得原地直跺脚,恨不得伸手把人拽过去:“神医您快点,快看看殿下这是怎么了?”
神道子抬眼望去,只见靠着窗户的塌上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郎。
人长得极美,就是……没什么活头了。
“你家殿下?”神道子指了指塌上的人,问阿喜。
阿喜点头如捣蒜:“嗯,我家殿下。”
神道子捋了把胡子,点点头:“嗯~惊月长公主殿下?”
阿喜再次急切点头。
神道子哦了声,还是不紧不慢的步伐,但神色已有几分严肃。
这便是小清风让他救的人了。
神道子一边把脉,一边问阿喜:“怎么找来的?”
阿喜愣了,她也不知道啊。
她只知道她赶过去时殿下就在汤池了。
“就……应该是掉下来的?”
以鹰刹出现的方式来看,应当是从上头落下来的。
神道子哼了声:“你问我?”
“不是掉下来的难不成是从汤池底下钻上来的?”
阿喜眨眨眼。
“您怎么知道殿下落在汤池的?”
神道子又哼了声,颇为傲气道:“这浑身的药味儿一闻就知是落在了小清风的汤池里。”
“对了,小清风呢,是他救的你家殿下?”
阿喜想了想道。
“溱太子好像晕过去了。”
神道子:“哦~”
小清风每日都要晕在汤池里,他早已见怪不怪。
突然,神道子皱了眉头。
面上添了几分严谨和凝重。
似是要确定什么一般,神道子又仔细诊了一遍脉,半晌后若有所思的盯着赵意晚。
这脉象他几乎每日都要摸一遍,绝不会错。
所以……
“神医!”侍卫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快救救殿下。”
神道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还能不能吃上晚饭了!
“神医,殿下刚刚被缙国长公主砸晕了。”侍卫扛着太子着急道。
窗边唯一的塌被占了。
侍卫左右望了眼,将太子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神道子一愣,看向阿喜。
阿喜眨眨眼,一脸茫然。
砸晕了?
什么晕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砸晕了这事可大可小,当不了儿戏,神道子忙过去替太子诊查,半晌后松了口气。
“砸的不重,没什么大事。”
有大事的是那位砸人的长公主殿下。
神道子挥挥衣袖,朝侍卫道:“把小清风带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又朝阿喜道:“你家殿下留在这儿。”
阿喜急忙凑近神道子:“神医,我家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内伤,现在怎么样,好些了没。”
神道子被她吵的不耐烦,挥挥手将人往外头赶:“没好没好,还严重着呢,去外头等着。”
侍卫忙抱起太子往回走。
阿喜便在门外焦急的望着。
见小侍女急得快哭了,侍卫顿住脚步,好心安慰了句:“有神医在长公主不会有事的。”
阿喜抹了把眼泪:“真的吗。”
侍卫点头:“嗯!真的!”
阿喜转头又抹了把眼泪,然后动也不动的望着那扇门。
侍卫瞧了眼怀里昏睡的太子,没再继续耽搁快步回了屋子。
林鹊跑过来时,里头还没有动静。
“怎么样了?”
阿喜红着眼睛摇头:“不知道,神医还没出来。”
林鹊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不住的喘着气,心里却是担忧极了。
“知道殿下是怎么来的么?”
阿喜皱着眉:“侍卫说殿下落在汤池里,砸晕了溱太子。”
可是,殿下好端端的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
显然林鹊也想到了这一点。
神医说过这上头便是忘川崖。
殿下落在汤池,十有八|九是跳了忘川崖,可他想不通殿下为何会跳。
若说是为了找神药谷是绝无可能的,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有人救还不得摔成稀碎。
门突地开了。
神道子没好气的瞪着林鹊:“是不打算吃晚饭了吗,想饿死我?饿死我了我看谁能救你家殿下!”
林鹊急得不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晚饭不晚饭:“神医,我家殿下怎样了。”
神道子哼了声:“暂时死不了。”
顿了顿又道:“若是我没饭吃的话,就不一定了。”
林鹊:“我这就回去做饭。”
只要能救殿下,怎样都行。
“只是,我想先见见殿下。”
神道子眉头一竖:“你见了能怎样,你能救吗?”
林鹊垂着头,在神道子的威胁下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厨房。
小太监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但就是觉得。
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鹰刹捏着刀:你觉得你忘记了点什么事。
晚晚护苏栢是有原因的,前面有个小小的伏笔。
那六年里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领兵平乱,治理朝堂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第29章
夜深后的幽谷, 安静的可怕。
宁静中有一声破了音的尖叫格外骇人。
“鹰刹!”
黑夜中,有一瘦小身影快速奔向汤池,片刻后抗着一个黑影归来。
短暂的兵荒马乱后, 又恢复了宁静。
天才微微亮起。
小鹊儿阿喜侍卫便在药田里采集晨露, 这原本只是侍卫做的事,可昨日神医说长公主的药也需药田的晨露作为药引。
采集够了晨露,又匆匆忙忙去熬药。
三人各自忙碌着,相处的格外和谐。
三人都不懂药理。
是以并不知晓除了晨露, 长公主与太子的其他药材几乎一模一样。
熬完药几人背道而驰,奔向各自的殿下。
昏迷中的人很难进药。
阿喜喂得再小心谨慎,一碗下来也只勉强喂进去了一小半。
神道子指了指一旁早已包好的一大堆药:“每日三次, 一次一碗。”
林鹊连忙点头,找了个背篓将药装好,折身问神道子:“神医,殿下是不是很严重?”
神道子捋了把胡子,点头:“严重,很是严重。”
若再晚来几天, 神仙也救不回来。
阿喜抿唇望着神道子:“神医能救吗?”
神道子瞪她:“就没有老夫救不了的人!”
听他如此说, 阿喜林鹊终于放下心来。
神医说能救, 就一定能救!
“那殿下什么时候会醒呢。”
神道子看了眼塌上的人, 随口道:“三日左右。”
接下来的几日, 神道子比以往更忙碌些, 在太子长公主鹰刹之间连轴转。
好在鹰刹两日后便醒了。
看到林鹊阿喜的那一瞬。
鹰刹自是惊愕万分。
林鹊噼里啪啦将所有事情给他讲了。
自然是忽略自己曾把他忘在汤池,让人睡了大半夜鹅卵石的事。
得知赵意晚有救。
鹰刹激动的当即就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根本动不了。
“你从忘川崖上跳下来,虽然有阿喜护着,但还是摔得不轻。”小太监心虚的眨眨眼:“你……你腿摔断了, 神医已经给你接了骨,养几个月才能下床。”
鹰刹只皱了皱眉,没再多问。
殿下能活着便好,他断一条腿又何妨。
小太监将人忽悠完一溜烟的跑了。
他不敢告诉他,其实他原本没有这么严重,是他将人生拖硬拽时二次伤的。
三日后赵意晚没醒过来。
太子先醒了。
侍卫日夜不分的守着,总算把人盼醒了,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殿下您终于醒了,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贺清风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