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真心实意的表扬你。这次和DM达成初步合作，你虽然没有参与，但功劳我会给你记着。”
大概是项目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隔着一千公里，夏枝都能感受到季言清的轻松和愉悦。
“是吗？那我好像记得某人上一次的奖励还没有兑现呢。”夏枝装模作样，“季先生，你这是又打算给我开空头支票？”
听筒里传来季言清的低笑，“那等我回去了，一起补给你？”
夏枝：“……”
为什么她总觉得季言清这个笑，笑得别有深意，笑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
周五，季言清从海市出差回来。人刚刚上飞机，信博内部就出事了。有人通过信博的内部邮箱，给信博所有的员工发送了一组照片。
总裁办，夏枝坐在工位上，看着屏幕上一张张暧昧的照片，有点难以相信。
照片上，邓麟和厉娜手挽着手，举止亲密，显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同这些合照一起发送的，还有邓麟在夜场的几张照片。
不管真相如何，这所有的照片看起来都在指向一个事实：邓麟的私生活混乱，和公司女下属搞暧昧。
一时间，谣言四起。
为了安抚厉娜的情绪，冯曦干脆给她放了假。
夏枝一遍遍浏览着这些照片，只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这些照片早不发晚不发，偏偏选了信博和DM合作的关键时间点才发，说明对方很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邓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现在又曝出和公司女下属暧昧，无论是出于为项目考虑还是信博一贯的传统，季言清都必须换掉邓麟。可是DM这个项目正在攻坚期，换项目负责人，这是大忌。
而且，夏枝也知道，邓麟是季言清在信博的左膀右臂，如果真的换掉邓麟，对信博对季言清，都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至于照片左边被模糊处理掉的人，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来，可夏枝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和季言清。
那个专柜，露出的羊毛裙和鞋子，都错不了。
这所有的细节，让夏枝几乎不敢去深究幕后者的真实意图。
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夏枝转头，便看到季言清快步走向办公室，身后跟着邓麟，两人的面色是少见的凝重。
*
办公室，季言清将西装外套脱掉扔进沙发里。
“怎么回事？”
“季言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没有和厉娜搞暧昧，我是奔着结婚在和她交往。”邓麟也很烦，刚刚他给厉娜打电话，发现她已经关机了。
“现在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公司内部已经有不好的传言在散开，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合作方就会知道。”季言清锁着眉头，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冲着他来，逼他将邓麟调离信博。
“我他妈怎么知道会被人偷拍，还是在和DM合作的这个节骨眼上。”邓麟扯了扯领带，“我可以公开澄清，说我和厉娜是正常交往，不是那种上下级的暧昧。至于另外那些照片，那都是以前应酬时候的，自从我和厉娜和好之后，我就真的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了，你可以去问吴放。”
季言清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他抬眼看邓麟，“你知道信博的规矩，澄清之后，你和厉娜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被调走。”
“我走。”邓麟几乎是想都没想，“我服从公司调配，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辞职。”
季言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邓麟肃着脸，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知道公开澄清的后果，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动厉娜。”
“邓麟，你觉得以厉娜的个性，她还会留在信博？”季言清反问。
邓麟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出半个字。
是的，以厉娜的个性，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会再留在信博了。
*
下午，冯曦就收到了厉娜的辞呈。
夏枝还是从季言清口中知道这个事情的。她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有点难过，毕竟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厉娜平时对她也不错。而且厉娜才刚刚被升为首席秘书，职场前景一片大好。这个时候辞职，真的是太可惜了。
“那邓总呢？”夏枝问。
“还没有最终的结果。”季言清顿了下，“不过大概率应该不会再留在信博。”
夏枝抬头，“你还是打算开掉他？”
“是他自己的决定。”季言清沉默片刻，“但其实也是最好的决定。”
“季言清。”夏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你有没有注意照片里被模糊掉的人，这个事情……”
夏枝其实也有些内疚。她总觉得，厉娜和邓麟是被她和季言清牵累了。
季言清握着她的手，“我知道。”
夏枝：“那……”
“夏枝，你不要内疚，这件事如果真的要追究谁的责任，责任在我。”季言清轻轻捏着她的指尖，“我没有保护好我身边的人。”
无论是夏枝，还是邓麟。
季言清知道，那个拍照片的人，虽然将邓麟和厉娜摆在了明面上，但他故意没有裁掉照片上夏枝的背影，就是在提醒他，让他投鼠忌器。
“那现在要怎么办？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做好你的方案，等着参与DM项目的通知。至于其他的事情——”季言清眉眼温和，握着夏枝手的力道却微微有些重，“不要担心，交给我。”
这个时候，季言清希望他能给夏枝最大的安定感。
夏枝离开办公室后，季言清才将周秦叫了进来。
“季总，通过商场的监控，我们已经找到了拍照片的，对方也直言，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指使他去跟拍。但出于职业习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季言清靠在椅子里，指尖轻轻点着办公桌的桌面，“薛莹。”
周秦微微颔首，“是，我们调了道路监控，也去过那家咖啡店。当晚薛莹的确来过。”
半晌，季言清都不语，周秦沉默过后，又主动问道，“季总，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薛莹这几年在信博，借着职务之便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再加上她和季荣的关系，想要处理薛莹并不难，但怎么处理，处理到什么程度——这件事牵扯到夏枝，出于谨慎考虑，周秦觉得，需要季言清明示。
“不要我们自己动手，让朱桂龙去说。”季言清淡声道。
因为职务侵占，朱桂龙前段时间刚刚被信博告上法庭，案子还没有审，但双方心里都明白，信博有备而来，证据确凿，朱桂龙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朱桂龙和薛莹都在为季荣办事，想要让他供出薛莹，并不难。
周秦摸清楚季言清的意思，点了下头，“我这就去收集证据。”
桌子上，电话响起。
季言清按下通话键，“奶奶。”
“言清，公司的事情奶奶都知道了。”季老太太似是有些不忍，沉默了一瞬。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凡事以大局为重，不用顾虑奶奶。”
喉结轻动，季言清极轻的“嗯”了一声。
非常短的一个电话，短到周秦都还没有想要要不要先出去，季言清就已经挂断。
觉得季言清似乎还有事吩咐，周秦主动询问，“季总，还有其实安排吗？”
“季荣、季平凡、唐婉芬。”季言清说了三个名字，声线淡淡。
周秦瞬间意会，“明白。”
季言清似乎也不想再多说，摘下眼镜，靠进椅子里，阖上眼。
第56章 不羡慕，有老婆。
厉娜离职的第二天, 邓麟正式向季言清提交辞呈。
总裁办公室里，季言清看着放在桌上的辞职信，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邓麟嗤笑, “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还没给我卖完命, 不能走。”季言清靠进椅子里, 抬眼看向邓麟。
邓麟：“……”
“事情闹成这样, 不走？你怎么和集团的那群老顽固交代？还有DM那边……”
“这些就不用邓总操心了。”季言清将一份人事任命推到邓麟面前, “林城的信博数智, 去不去？给你总经理的位置。”
邓麟微微一怔。
在信博如今的体系里, 林城的信博数智可以说是完全被集团边缘化的一家公司。公司主要从事软件开发，为企业和各类政务平台提供数字办公系统，信博早在几年前就在有意弱化这块业务。
从信博科技的核心高层调到信博数智, 即便是一把手，在旁人看来, 也是发配。可邓麟却动心了，因为厉娜就是林城人。
“让你过去, 不是去谈恋爱的，是去开拓市场的。”季言清显然看穿了邓麟的心思。
“虽然集团一直在弱化这一块业务, 但我想把它重新做起来。数字办公服务系统的市场空间很大, 但现阶段成规模的公司却很少，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去林城，把这块业务重新做起来, 把一家被边缘化的公司，重新盘活。”
去冲锋陷阵，开疆拓土。
“去不去？”季言清再一次确认。
半晌，邓麟笑了, “去。”
季言清看着邓麟，他就知道邓麟会去。
但凡男人，都有野心，更何况，林城还有感情上的羁绊。
“行，那你准备一下，尽快离开南市。”
“季言清。”邓麟眯眼，“你他妈也太黑心了，居然真把老子发配到边疆去给你挣血汗钱。”
“你不去也可以。”
邓麟：“……”
“你等着，等老子带着老婆孩子和万里江山回来，羡慕死你。”
季言清勾了下唇，“不羡慕，有老婆。”
邓麟：？？？
似是猜到了什么，邓麟下意识的往总裁办的方向看了一眼。
季言清拿起桌上的文件，“嗯。”
邓麟：“……”
草了。
*
一周后，季言清接替邓麟，亲自主持DM项目工作会，推进信博和DM的进一步合作。
而原本应该一同出现在工作会上的夏枝，却并没来。整个会议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季言清全程黑脸，项目组的成员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散会，有人拉住周秦小声打探消息，“周助，季总今天是怎么了？”
周秦极有分寸，微笑摇头，“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主要是，这事也不好管。
今早他去君越接人，夏小姐冷着脸，连车都没上。周秦判断，季言清是和夏枝吵架了。
总裁办，夏枝坐在工位上，正面无表情的打字。
“当当——”
夏枝转头，便见季言清立在门边，敲门的手还没有收回。
季言清看着她，抿了下唇，“夏枝，你跟我来一下。”
夏枝：“……”
碍于上下级关系，夏枝只好起身，跟着季言清进了办公室。
一进来，季言清就抬手把门反锁。
夏枝：？
她警惕的看向季言清，“你干什么？”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季言清垂眼，“我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如果坚持让我以项目组成员的身份加入DM，那我宁可不要这次机会。”夏枝脊背挺得笔直，义正辞严。
季言清微微皱眉，“理由。”
“理由我昨天已经说过了，不合适。”夏枝冷着小脸，“我是总裁办的秘书，今年刚刚毕业，转正才不过一个多月，你让我以正式的项目组成员参与谈判，我觉得不合适。”
“你担心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夏枝动了动唇，点头，“是。”
以她如今的资历，如果不是因为季言清，根本不可能有参与DM项目谈判的机会。夏枝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可她也不想走捷径，让明明很好的事情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用人向来只看能力，不问身份。你有天赋有潜力，会对项目的推进有帮助，我特招你进项目组，没有人敢说闲话。”季言清言简意赅的解释。
夏枝却对季言清的看重毫不在意。
“不敢说和不会说是两回事。他们不敢在你面前说，并不代表不会在私底下悄悄说，在背后偷偷议论。”
重逢以来，这还是夏枝第一次和季言清僵持，可这件事触及她为人处世的原则，她不会让步。
“季总，如果你坚持，那我们也不用继续谈了。等下我会将关于DM的所有资料交给周助，这个项目，我不参与了。”
季言清蹙起眉，“别说气话。”
夏枝抬眼，直直和他对视，“我没有说气话。”
这似乎已经成为死结，昨晚两人就因为这件事一直僵持不下，最后季言清还被夏枝辇出了房间。
半晌，季言清叹了口气，还是败阵下来。
他看了眼腕表，尽量将声线放温和，“好，那我们先不谈这件事。快到午饭时间了，中午一起吃饭？”
呵呵。
夏枝弯起唇，“不好意思，没空。”
季言清：“……”
也不等季言清再说什么，夏枝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留给季言清一个“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傲娇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