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霜过去的一段日子里,不习惯和活人相处，经常和尸体待在一起，感受着一具或者几具不会说话不会杀人的尸体渐渐腐烂的过程,那时候天地寂静,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安全不会受到伤害的,而等到离开尸体,她又会投身滚滚红尘,做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虽然她年轻那会儿也没这么多惆怅思绪，也许只是单纯地对着尸体发呆而已。
换在以前大约有不少观众会受不了，但人族刚刚和虫族发生过举族之战,大部分中族都经历过战事，直播间里虽然有一部分接受不了的，能接受杀人也无法接受主播面不改色和尸体待在一起的,剩下的大部分都还适应良好。
戚霜也不惯着这个，她杀人又不是为了玩，天底下的惨事多了，她不可能全都管了，别说她，主神级别的强者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但怼到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却不能不管，这是她为人的理念。
弄死一两个人根本微不足道，唯一需要琢磨的是要不要继续干下去，死了一个蒋天锋，没什么问题，死了一对杜家兄弟，遮掩一下也能过去，然后呢，放着不管？那肯定不可能。
戚霜对着两具尸体沉思许久，忽然把直播间关了。
[？？？]
[？？？？？]
[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时候关直播？？]
黑掉的直播间里一片问号，但戚霜已经看不见了，她从精神海里取出了自己的身体，片刻之后，一大一小的戚霜对上了视线。
意识体同时控制两具身体的感觉其实还好，戚霜在很多年前就学过分魂术，有的强者会用这一招分割自己的意识，寻找优秀的载体把自己弄成两份，一份守家，一份出去宇宙里浪，这样既能保全家族乃至族群实力，又能多一重保障，在宇宙里被人宰掉了，对方也想不到老家里还有一个本体或者分体。
但也就是在学会之后戚霜才发觉，她出身的那个小世界早就在一次人族大战中覆灭，她在意的那些人即便被收拢了神魂，也无法一次次无损重生，她在核心空间里建了一座城，名为无尽之城，等她真正成为无尽生命，这座城才会在现实世界里生成，到了那个层次，她就能够像主神那样再造生命，不过她对此执念不深，一切随缘罢了。
除了那些神魂，她其实是个没有家的人，分魂术对她只有保命意义，真正意义上用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两个戚霜站在房间里。
大戚霜一头蓬乱黑黄头发，面色惨白，两眼无神，嘴唇青紫，穿一身不知哪个文明带出来的古装，在房间里悄无声息出现，像极了厉鬼索命，小戚霜面无表情，神情渐渐和大的那个重合，大戚霜忽然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小戚霜背上，一触即离，然而就是这样，小戚霜也被渡过来的庞大力量震得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大戚霜收回了意识，身体随即倒下，被收回了核心空间内。
V520在戚霜关掉直播间之前一直试图推销它的系统外挂，什么几十年功力的丹药，速成高手的功法之类，戚霜没搭理，但被V520开发了思路，她现在确实需要开个挂，系统外挂就算了，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反正她自己有。
大戚霜给小戚霜渡了一小团内液，和内力不同，化力成气，凝气成液，再往上一步都要筑基结丹了，这个小世界压根扛不住，这会儿小戚霜的实力大大增长，遇到核武也能用脸挡，这……开挂的过程肯定是不能直播出去的。
戚霜从地上爬起来，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被内液改造的过程相当于把一个活人扔进岩浆里烧化掉，疼还是小事，对于意识体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冲击，好在她是个人形外挂，熬了十来分钟，这具身体已经不能看了，整个人外覆了一层泥壳，泥壳又被内火灼烧成陶，戚霜缓了一会儿，抬抬手拍拍腿，那层壳就像个出土的陶俑一样碎了一地，里面站着个晶晶亮的小人。
是真的晶晶亮，皮肤白得透明，灯下看着甚至还反光，头发掉了不少，原本脆弱的头发直接连根断去，剩下的长势良好的立刻变硬，发丝硬度堪比金属，根根试图直立起来，这蓬头造型看着就有些像大戚霜了，尤其在戚霜运起功法之后。
好家伙，极寒的功法使得嘴唇立刻失血惨白，极阴的内气一下子冲击面色，使得晶莹剔透的小脸一下子白得像鬼，瞳术运转，立刻臊眉耷眼附带一层黑眼圈，另一中至阳功法泛上肺腑，两颊不正常潮红起来……渐渐的，站在原地的漂亮小宝宝慢慢成为了幼年体戚霜。
张小夏这具漂亮的躯壳原本80%的颜值立刻跌落一半变成40%，看着甚至都有些丑萌了。
V520看着这张脸，叫起爸爸都更亲切了，“爸爸！爸爸看上去一下子就厉害了好多！”
戚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V520是在反讽还是什么。
也许这就是她成功的秘诀，颜值永远没有实力在手安心，这会儿戚霜半点不慌了，满是指纹的水果刀直接嚣张地扔在两兄弟的被褥上，一地的头发也不打扫，抬手卸掉窗户，一脚就踏上了半空。
踏月之法，凌空飞渡，戚霜曾使用此法半夜揪过无数人的衣领子上天，无论是提出借钱还是逼供问话，效果都极为喜人，试过的人都说好。
半夜三点，孤儿院长孙红娟正在熟睡。
孙红娟今年五十多岁了，从年轻起就被分配到孤儿院当高级教工，把孤儿院当成自己家一样经营，为此丈夫和她离婚，留下一个单亲的儿子相依为命，她二十年前当上院长，一心想要改制，让可怜的孤儿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为此她常年出没高端会所拉赞助，为孤儿院拉来了许多需要打扫卫生的大客户，每年创收上千万，清廉的老院长从不乱花，一毛一毛地攒了起来留给儿子。
孙三哥，孙红娟的儿子，真名戚霜也不知道，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叫一声三哥，三哥是个大好人，经常给孩子们发糖，时不时带着一些兄弟来照顾生意，只要他在，孩子们就不用洗衣服，于是很多孩子都很喜欢三哥，戚霜在孤儿院总共四天，差点被照顾了两次生意。
母子二人都住在孤儿院里，房门相对，十分好找，戚霜先把孙三哥从睡梦中温柔叫醒，然后又拍了拍孙院长的脸，把人拍醒了。
孙院长的脸立刻鼓起一大块来，看着很是调皮。
戚霜把两个人都拎到了孤儿院主楼的楼顶上，V520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条绳子，戚霜就把两个人背对背绑了起来，期间挨了一拳一直半死不活的孙三哥无力地抬了一下头，半张脸被扇得高高肿起的孙院长则一直在扯着嗓子叫杀人了。
戚霜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等到孙院长叫哑了嗓子，才温和地解释道：“你的声音在我的内气控制范围之内，是传不出附近十米范围的，你就是叫破喉咙，破喉咙也不会来的。”
看了几天沙雕弹幕，戚霜自觉已经染了些幽默细胞，相当生硬地玩了个梗。
孙院长看着她已经和看着鬼没什么区别了。
张小夏她是认识的，干干净净一个漂亮小女孩，还在调理期内，如果不是蒋太子横插一杠子，绝对会成为她手底下一棵好摇钱树，结果蒋太子死了，今天她看着张小夏上了杜家的车，半夜她一副鬼样子回来了！还突然力大无穷，她喊了那么多声都没人听见！
孙红娟真希望是自己在做噩梦，可脸上时不时的抽痛和背后儿子的哼叫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做梦，张小夏让人玩死了，鬼魂来找她寻仇了！
戚霜还没说什么，孙红娟忽然涕泪俱下，嚎哭着说道：“小夏啊，不是院长狠心，是那家人势大啊，你冤有头债有主，去找杜家吧！”
戚霜摇摇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牵头的是你，欠债的是你，我准备先杀你儿子，再杀你。”
孙红娟吓得大声叫起来，被点了名的孙三哥也惊慌地试图挣扎，双手都被绳子磨出了深深的血口。
夜色里，脸色苍白眼圈青黑的小女孩勾了一下没有血色的唇，看着宛如厉鬼索命，“这不是恐吓，这是通知。”
第33章 终身囚禁（6）
杀人这种事情戚霜习惯速战速决,强者剥夺弱者的生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死前还要凌虐弱者一番，就不大体面了,即便是在她还弱小的时候,也没有折磨必死之人的习惯。
戚霜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原则这种东西一向是用来打破的,对于两个优秀的人才，还是很有必要开个后门的,她架起了摄像设备对准母子二人，这套设备还是孙三花了大价钱买的,即便是夜拍也能把两人拍得清清楚楚，V520立刻也打开了拍摄模式。
说好先杀孙三,戚霜绕到孙红娟的背后,揪着孙三的头发露出脸来，平日里呼朋引伴的混混头子这会儿看着虚弱极了，只有眼神还带着几分凶厉，能看得出来是见过血的,戚霜半眯着眼睛和他对视，孙三有些撑不住了，杀过人的人和正常人是不同的,不止一个人说他眼神可怕,不少孤儿也都害怕他,他一直以此为荣,但对上这样一个厉鬼的双眼,恐惧却如同寒气一般丝丝缕缕蔓延上心头，嘴唇也开始颤抖。
戚霜并指成刀，抬手削掉了孙三的鼻子,片刻之后，这个中年男人才反应过来，痛嚎一声，双手不住在背后挣扎，戚霜等他缓了一会儿，孙红娟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只感受得到儿子痛得颤抖起来的脊背，那一声惨叫简直像是在剜她的肉一样，整个人都快急疯了，先前的求饶也变成了不干不净的咒骂，仿佛觉得人恶起来连鬼都要怕。
戚霜并不怕，人所谓的鬼大多是指人死之后还未消散去的一团意识，有的人天生意识强大，死后就能多保存一段时间神智，或片刻，或百年，但这种人太少，换成灵气充足的位面，这种人正是身具灵根能修道飞升的万里无一的天才，生前必然也是头脑清晰，智力超群，能成大事者，决不是普通人认为的生前凶恶，死后成厉鬼，简而言之，想当鬼也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孙家两母子显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等到孙三不叫了，戚霜又飞快抬手，剜掉了孙三的两只眼睛，两团血肉模糊的眼球被她扔到了孙红娟面前，她起初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等到孙三的惨叫声再度传来，这个女人也彻底疯了，只知道啊啊大叫。
疼痛超过一个度，大脑会强制人昏迷过去，否则人会活活疼死，戚霜免去了这个麻烦，在孙三即将承受不住昏迷的时候抬手给他灌了一点内力，随后孙三意识清醒，戚霜从额头开始，又剥起了孙三的脸皮。
半张脸坑坑洼洼剥完，孙三已经疼得二度昏迷，戚霜又是一巴掌把人拍醒，然后就没去管，绕到了还在尖叫的孙红娟面前，扇了她一巴掌，孙红娟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沾着她儿子血的巴掌印。
孙红娟意识还有些混沌，戚霜把捆着她的绳子扯断，把她推到孙三的面前。
孙红娟顿时清醒过来，大叫着扑向孙三，顾不得自己脑袋嗡嗡的就想查看孙三的伤势，孙三疼得已经认不出人了，绳子一断，两只伤痕累累的手胡乱挥舞着把孙红娟狠狠推搡开，孙红娟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残缺惨状，顿时眼前一黑，呜呜哭着咒骂戚霜，只是声音模模糊糊的，哑得厉害了。
面对堪称骇人惨案的血腥现场，戚霜没什么多余的感觉，世上本来就有太多黑暗，这种生意在宇宙大多数种族里都存在，无论是自愿还是胁迫，但几乎没有种族会对幼崽做这种事，张小夏八岁，孤儿院里最小出去做事的五岁未满，这些年也死了有上百个孩子，也许她们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死前又面对了什么样的残忍。
戚霜等孙红娟哭了一会儿，上去踹了孙三一脚，踹断了孙三的肋骨，然后又是一脚，踢烂了孙三的肚腹，就这么一下一下把人活活踹死了，期间孙红娟拼命想要反抗，试图抱住戚霜的腿，还试图攻击她，但对戚霜来说挠痒痒都比这个要重，孙三失去意识的时候，孙红娟也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下子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哭嚎。
戚霜于是又等了一会儿，孙红娟哭够了，声嘶力竭地叫嚷，“你个杀千刀的小婊-子，你等着，我死了也是个厉鬼！还有我儿子，我儿子可是杀过人的！”
戚霜摇摇头，难得和死人废话了起来，“他死了也有一会儿了，鬼在哪？”
这句话仿佛破灭了孙红娟所有的希望，她左顾右盼，除了眼前这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她杀过人的儿子呢？
戚霜又说道：“他死得很干净，没有轮回，没有下辈子了。”
孙红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忽然冲上来要掐戚霜的脖子，被戚霜抬手一巴掌打得脑颅都开裂了，她大睁着不甘的双眼，向后仰倒在死去的孙三尸体上，红红白白的脑浆渐渐染在了孙三的衣裳上。
戚霜没有替两人收尸，下了楼顶去洗了个手，又在V520的扫描下从孙红娟和孙三的房间里找出一些烂账，他们不敢把这些存在网络里，用的是最原始的记纸账，几份账本上记了一些常客的联系方式，还有一大本孤儿院的花名册，底下记着一些数字，分别是接客日期，金额，次数，还有一些已经长大离开孤儿院的成年人，有不少也被记在花名册里，孙三负责拍摄影片带着混混上门威胁，这些年也敲了不少钱财，没有钱的仍然被胁迫出去做皮肉生意。
V520比戚霜反应快得多，事实上在戚霜动手的时候它就想说了，孤儿院内外肯定有不少孙家母子的关系人，这些人他们都认识，是不需要名单的，现在好了，把人都打死了，别说外面，就是孤儿院里有多少教工参与这种事情都无法甄别……当然，它是不会说出来的，它怕爸爸恼羞成怒直接让它步上两个人渣的后尘。
戚霜确实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不过她也不担心这个，虽然有点麻烦，但孤儿院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人证，哪些教工带他们出去过，这还认不出来就有鬼了。
事实上戚霜已经不打算离开孤儿院了，她准备建个据点，这个世界的政治结构很有问题，有些像是她曾经遇到过的被邪道强者控制之下的位面，强者为尊，恶行遍地，强者占据绝大部分资源，于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当两极分化到一定程度，弱者在强者眼中就不再是同类，而是随手可杀的蝼蚁，很多人在杀人之前都会把对方开除出人籍，觉得自己是在宰杀牲畜，或者认为自己是神，杀的人和自己不是同类，对于其他种族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强者失去原则，被他所掌控的世道将变得无比可怕，这个世界也是同样，资本控制了权力，本身就是从无数个底层人身上刮骨熬油的资本视自己为神，理所应当奴役众生，从此世间黑暗横行。
说实话，如果当时好好看过剧情，戚霜压根就不会来这个位面，如今想要脱离容易，但这很不符合她的原则，身为一个强者，看不见的也就罢了，怼到眼皮子底下的恶行能放着不管？那她还当什么强者。
戚霜收拾了孙红娟的办公室查阅资料，拯救世界可以，但眼下最需要料理的还是孤儿院的事情，这座孤儿院一共有教工五十七人，孤儿四百二十三人，其中有许多残疾孩童，孙红娟对着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关注，给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这些残疾孩童身上还有联邦补助，养着不亏，剩下的那部分孩童则是孙红娟母子用来牟利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