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这么一解释,黑盼听懂了,这不就是跟大家经常转发的锦鲤图一样吗?敢情那个蛇妖一顿狂舞,画出来的却是张锦鲤符。
“那个蛇妖学艺不精,靠母亲投喂,获得了一副好底子。”夷光笑着摇头,“可其实是个能力不足的小家伙。这小家伙判刑了吗?”
黑盼道:“没啊,他死了。”
夷光一愣:“……是他还犯了什么大案,害了人命,被死刑了吗?”
“不是,听说牵扯的几桩命案都是他师兄白敏敏做的,他自己没什么大的罪过。”黑盼说道,“但心态不好,所以案子还在审理,他就自杀了。”
夷光沉默了好久:“窝窝囊囊浑浑噩噩一辈子,也是可怜。”
海吹纱端着披萨拎着奶茶水果回来了。
“你问蛇妖那事?”她进门时,听见了几句,咬着披萨说道,“蛇妖这事有点复杂,前两年东北有个地头蛇造反,被中央特案处的外勤干部队给一锅端了,结果这两年,那边的小妖犯罪案件比以前还多……特别猖獗。”
“也符合事物发展规律,大树倒下,野草就会狂长。”狐狸如此说道。
“蛇妖畏罪自杀,应该是身上还背的有案子,所以启明的综合办向全国发布了通缉令,通缉和蛇妖合伙作案的白敏敏,想把白敏敏当突破口调查。”
夷光舌头卷着菠萝粒,唔了一声,眯起了眼。
“这是什么?”他指着菠萝粒,“好吃。”
海吹纱:“菠萝。喜欢?我给你买。”
她站起身,掏出手机:“医院门口就有卖的,你等我会儿。”
夷光先说不必,但目露期盼。
海吹纱望着他的眼神,笑了起来:“不贵,水果想吃还是能随便吃的。”
她特地跑到医院大门口,给夷光买水果去了。
梅封来蹭披萨吃,听说海吹纱亲自出门买水果,惊奇万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纱那么懒,以前外卖都不愿意取,都是我到东院给她取的,现在竟然会主动迈开腿到大门口买水果……”
梅封感慨:“孩子真是长大了。”
吃完饭,是个专家坐诊会,交流一下本周的棘手病例,集思广益寻找最佳的治疗方案。
“叶泽宇的,就先保守治疗。”海吹纱道,“我已经通知给特殊综合办进行配合了,但大家别抱什么希望,他们的办事效率很糟糕,何况这次的提议也不一定能通过,因为叶泽宇怀疑的对象是个人,严格来看,不归他们特殊综合办管……”
海吹纱开会,夷光无所事事,翻来覆去看报纸。
报纸是医院门口小商贩们发的广告报,没什么内容,但夷光却如饥似渴地看。
电视剧刷完后,夷光对现代网络的兴趣似乎就已到头了,比起新式的观看体验,他更喜欢的还是传统的阅读。
他想看书,他想摸一摸书纸,再次感受书籍带给他的平静。
“恩公!”心脏不好的小狐妖戴着墨镜,来向夷光辞行,“恩公祖宗!我好了!我今天出院!”
“魂魄回来了呢。”夷光笑道。
“是啊!多少年了,终于找回一身轻松,浑身朝气蓬勃的感觉了!”小狐妖拥抱了夷光,说道,“您以后要是去北京玩,就联系我。”
他塞了张名片给夷光:“我绝对全心全意招待您!”
“……影视公司?你是做那些电视节目的?”夷光问。
“差不多,我前几年做地产赚了些钱,这几年一直都在做影视投资。”小狐妖道,“今年不景气,赔了不少,但恩公来,我还是有能力招待的。”
小狐妖还告诉夷光:“其实能来这家医院就医的,经济水平都不错,在人间混得好,才有这闲钱看病,恩公多多走动走动,大家念着恩情,以后都能帮上忙。”
“不是有……基金会吗?”夷光想起海吹纱说的话。
“啊,你说那个啊,那个是国家补贴加上咱们妖们交的税,但只给需要就医的案犯报销,别的不管。”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我也回答不上来……”小狐妖道,“反正社会就这样,你说它合理吧,的确也合理,荒谬吧,也确实荒谬。没钱没正经工作的小妖们,有病了就找小的苍蝇医馆看,一般不会到昆西医院……”
夷光说:“听起来充满了绝望。”
“是啊,谁说不是,大大小小,都是绝望。”小狐妖叹气,指着昆西医院的牌子,说道,“就算是昆仑西院,也满是绝望,我们眼睁睁看着有治愈能力的人,慢慢的只剩下海医生一个,人命短暂,再过三五十年,海医生没了,那我们就真的无处可医了。”
夷光忧心忡忡,眉头也不由地蹙了起来。
他好似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海吹纱的生命同妖比起来,是短暂一瞬的。
几十年后,她就会逝去。
“跟四大家来往密切的大妖们,天天着急海医生的婚事,若不是因为龙之子梅承是个前车之鉴,是大悲剧中的大悲剧,我看大妖们都想把那些没用的人类男人丢掉,亲自来和海医生结合,不管生下来好的坏的,先保留几份海医生的血脉要紧,万一有中签的,继承治愈能力,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她现在的境遇,竟然是这样吗?”夷光自语着。
“因为着急啊!”小狐妖道,“海医生也着急,但她啊……有点倔,越是大家按头想让她快些成家生孩子,为大家延续希望,她越是不愿意。这些年大家虽不明说,可各方面压力越来越大,毕竟人生短暂,再蹉跎几年,希望就更渺茫了……”
夷光幽幽叹息:“怎可以如此逼迫她……”
“未来都压在她身上啊。”小狐妖望着昆仑西院,“咱们的人类庇护,越来越稀少了。明明几十年前还兴旺着,大小战争无数,也平安延续了千年都未断绝,可偏偏一场浩荡国战,战火之后,医疗式微,四个桥梁突然就衰落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世事无常。”
“……国运。”
“嗯?”小狐妖问,“祖宗,您刚刚说什么?”
“是不是和……国运有关呢?”
“医生!!医生呢!!”昆仑西院大厅处,一个脖子上挂着四根金链子,糟蹋了一身名牌的中年胖子嚷嚷着,“海吹纱是谁?我跟你们梅院长打过电话了,快看看我儿子的病!”
“什么情况?”小狐妖惊讶道,“竟然有比我还粗鲁的土大款?”
夷光眯起眼,看向中年胖子身后的小胖子男孩儿。
那男孩儿大约十二三岁,腆着胖肚子,圆脸卷毛,胳膊打着吊板,一脸不高兴。
“身上有黑气。”夷光说,“是咒。”
又是咒。
第21章 家庭骂战 夷光表示,你们人真的可怕……
一楼又拉起了警戒线。
梅封大喇叭广播, 让各位病患不要在医院到处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夷光收起尾巴,送别小狐妖后, 拐向一楼的急诊室。
他狐还没到, 就听见急诊室热闹的像个菜市场……不, 像战乱时逃亡的车站, 仔细听, 其实就是一男一女在大声的说话, 中间夹杂几句小孩子的尖叫声。
一家三口的声音吵到了夷光的耳朵,夷光在门外抖了抖钻出来的狐狸耳朵,颤巍巍让它们藏回去,做好心理建设,这才走进急诊室。
急诊室里, 戴金链子的胖男人手里头攥着个小手机,一刻不停地打电话。
男孩子坐在凳子上玩着手机, 时不时尖叫一下, 说自己伤口疼。
还有一个异常年轻漂亮的女人半跪在小男孩儿身边,两眼含泪满是心疼, 闻气味, 应该是这男孩子的妈妈。
不过令夷光惊讶的是,急诊室内并非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这里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处于发育期, 身体的各个部位都长得浑圆结实。
她看起来仿佛和这边的父母弟弟并非一家人,她一声不吭地站在墙根,偶尔看到弟弟踢打尖叫, 脸上会浮现出鄙夷厌恶的神情。
海吹纱解开了小男孩儿吊着绷带的手臂,旁边,男孩子的爸爸挂了电话,粗声粗气道:“夏天时划伤的,当时没想那么多,没想到伤口一直没长好,天天化脓流脓的,碰一下就疼,又赶上疫情,医院也不敢去,我就托人找医生上我家去给孩子挤脓。”
“这么久了吗?”海吹纱揭开绷带,见伤口附近泛白,脓液血液凝在一起,欲裂不裂的,眉头紧紧皱着。
“后来我是找我兄弟问了问,我兄弟说昆仑西院治这个最拿手,幸好我认识那个文什么的,做建材生意的,他姑奶奶是你们院长的头一个老婆,你晓得不?”
海吹纱正看着伤口判断归类,这时,夷光凑上来道:“是咒伤。”
那个土豪胖男人还在讲:“你们要是好好治,钱少不了的,何况我跟你们院长认识。”
土豪说着,伸出了手,旁边的年轻妈妈见状,立刻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
土豪把装满钱的信封拍在桌上,手指点了点:“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们尽心尽力治,治好了还有。”
海吹纱心中狂翻白眼。
这种事,就是梅封来处理了,梅封上前一脸笑容软话拒绝。
“你们怎么能不收呢?!”土豪毫不客气道,“你们不收,那就不会用心治,治我儿子时三心二意还顾着其他人是绝对不行的,给就拿着!”
“收了,我们才治不好。”梅封又把这个逻辑还给他,“我们医院传承这么多年,靠的是我们医者仁心支撑,可不是什么钱!拿钱才给治,钱多才给用心治,那我们医院早就垮了!我们眼里,病人就是病人,我们一视同仁!”
眼见梅封发自肺腑的话并没有说动土豪,夷光上前拿过钱,笑着还给了年轻的妈妈。
“命若能用钱买,这世上就没生老病死了。”夷光说,“我理解你们给钱是想求个心安,不过,他们若是真的收了钱,你们才该不安。”
他突然插手,土豪一头雾水,问:“他谁?”
梅封不假思索道:“他是我们这里的医生。”
夷光给了梅封一记灿烂的笑。
海吹纱开口道:“先清脓吧。”
清脓时,小男孩儿拳打脚踢,疯狂尖叫,年轻的妈妈和梅封两个人上前按都按不动,土豪只在旁边指挥:“哎,你轻一点!宝儿,宝你听爸说啊,你忍一忍,等伤口长好了,爸给你买最新款的游戏机!”
那男孩儿一边嚎一边说:“我要ps5!要ps5!”
“你就是要ps500爸都给你买!爸这就打电话问!”
“要打消炎针。”海吹纱说。
她刚排好空气,还没扎进去,那男孩儿挥舞着拳头,咚咚几下,打在了海吹纱的下巴上,海吹纱跌坐在地上,泪花点点。
“不打针,不打针!”
海吹纱摸了摸下巴,从地上起身,哄道:“打针还没刚刚疼,小男子汉,怕打针怎么行?”
“不要不要!!”男孩儿狂喊,像颗重型炮弹烫手的翻滚着。
海吹纱怕他打到针头,只好高高举起针管,头疼得看着这熊孩子。
夷光伸出手,轻轻按住了那小男孩儿的头顶。
小男孩儿不动了,瘫坐在凳子上呜呜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算是打了消炎针,接下来,海吹纱询问起伤口的由来。
“他在家玩刀,刀割的。”土豪说。
“知道我们昆仑西院是治什么的吗?”
“知道,稀奇古怪的。”土豪道,“我信这个,你们也不用瞒着我,我小时候可是见过鬼的,真见过。”
海吹纱道:“那咱们就把话说亮堂吧。你儿子的刀口伤不愈合,是咒造成的。”
“咒?”土豪来了劲头,“诅咒的那个咒吗?你是说我儿子被人给咒了?!”
“广义上讲,咒包含诅咒……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海吹纱道,“咒分类很多,我们需要先判断他身上的咒伤属于哪一类。割伤他的刀,能让我们看一下吗?”
“这他妈的!”土豪道,“我知道是谁咒我儿子了!”
海吹纱:“……诶?”
土豪当即打电话,也不知打给了谁,不到十秒,就与电话那头的人互骂了起来。
海吹纱长到这么大,从未听过有人讲话用词能那么脏。
海吹纱只好退出门外,跟土豪的妻子聊。
“割伤孩子的那把刀,你们还收着吗?”
土豪的妻子回道:“小宝被那把刀割伤后,我老公特别生气,就把刀给扔了。是需要那把刀吗?”
海吹纱道:“对,我们想看看。”
土豪的妻子现在也没心思和海吹纱交谈,她听到了丈夫的脏话,瞬间明白了电话那头是谁,匆匆敷衍了海吹纱,也上前助战去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土豪的妻子夺过电话,“你敢咒我儿子!呸!老太婆,又老又丑的贱人还想犯贱!”
“不是你?不是你就是你女儿!!”土豪的妻子厉声骂着。
土豪听了,熊躯一震,转头对女儿吼:“你给我滚过来!说!是不是你跟你妈瞎几把捣鼓,害我儿子!”
坐在凳子上抱着手机玩游戏的男孩儿一脚踢向旁边的姐姐:“你妈*!我爸叫你没听见?装什么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