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集团惹不起段家,但不代表宋氏会怕他们。
在此事发生前的另外一边,京城。
今天是段家的前任家主,段景年的爷爷的八十寿宴,来给他贺寿的人都是大人物。
段家的现任家主是段景年的爸爸,而继任家主则是段大哥。
“段景年那边怎么说?”段父身姿挺拔,走路的每一步都如同用尺子量出来一样标准,他推开大儿子的书房门,看到自己的妻子正背过身去擦眼泪,沉下脸。
段大哥按着太阳穴,“他说不来。”
段父狠狠一拍旁边的沙发,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这个孽子!竟然连他爷爷的寿宴都不来?难道他真不想姓段了吗?就他干的那些糟心事,如果他不是姓段,早就进牢里了!”
段母连忙上前扶住自己的丈夫,她在丈夫和儿子的面前才能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愧疚,自责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初没有看好景年,让他生了那场大病,或许他就不会这样恨我们。”
段父最听不得妻子说这样的话,因为一旦他承认了她说得对,就说明了当初自己也有错。
“就没有哪一个段家男儿像他一样娇气脆弱!”段父骂道,“就跟他爷爷说的一样,他一走出去就是丢人现眼!骏泽,你真是看错你弟了,当初你就不该让他出国。他出国都干了些什么啊?荒废课业、逃课、交白卷?顶着咱们国家的国籍,不为国争光就算了,囚禁女人,试图对人家不轨,还举刀伤人!”
段骏泽就是段景年的大哥,他自认他已经对这个弟弟很上心了,可是他为什么总是做一些让人失望的事情,即便他现在想反驳爸爸几句都找不到段景年的好话。
“景年已经变了,而且他恢复神智之后也说了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说要彻查,是你们急于为他‘遮羞’,直接把那座公寓买下来拆了,你们让我怎么查?”段骏泽是个相信证据的人,虽然段景年在国外“犯事”,调查起来可能会很麻烦,但是也不是做不到。
段景年恢复神智之后跟他解释当年的事情,段骏泽回去想重新调查,就发现那栋公寓已经被拆了,而且还是被他们段家买下来拆掉的。
说到此事,段母露出难过的表情,“那把刀上只有景年的指纹,而公寓里也有囚禁的痕迹。还有目击证人。这些证据还不够吗?你非要去调查明白,把他的丑恶钉死在木板上,宣告天下才满意吗?”
她也是在维护她的儿子啊!只有这些证据还能借着由头让他们和解,如果调查清楚了,那景年才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以后她要见儿子,就只能去监狱见他了。
说到底,他们就是认定了段景年是罪人。
段骏泽能明白为什么段景年不愿意回来了,因为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欢迎他的。
换做是谁,会愿意回来呢?更别提老爷子了,老双标了,一旦他和景年站在一起,必定是捧他踩段景年,作为被捧的人,老实说,他也没见得有多好受,反而更加坐立不安。
那可是他的亲生弟弟,是会捧着画来问哥哥喜不喜欢的亲生弟弟。
段骏泽不欲与他们多言,只摆了摆手,说:“他要是不想回来就算了吧。”
段父做了几个深呼吸,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他不是要娶宋家那个姑娘吗?”
段母点点头,总算是有一件事让她能心情好点了,她说:“我已经让人清算好他名下的财产了。就是不知道宋小姐的品行如何……”
“品行再差还会差得过段景年?他那个样子,有人要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段父冷哼。
段骏泽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人家还没答应要嫁。而且这次……她并没有跟着宋渊来祝寿。”
段父和段母对视,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深深的忧虑。
他们想,没有答应?那多半是不会成了。
段爷爷在得知宋子悦还在S市之后,二话不说就让人去“接”她过来。
他见过这么多孩子里,最不喜欢的就是段景年,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现在有人愿意和他结婚,他倒是很想见见是谁。
听说是宋氏集团的三姑娘,他知道宋氏集团,宋渊嘛,是个不错的企业家,纳税大户,也没有什么贪赃枉法的黑历史,兢兢业业地为国家做贡献,就是情史丰富了一些,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在段爷爷的眼里是个“好人”。
对于宋渊这位亲家,他是很满意的。
宋渊此人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刚进宴会厅就感觉到了段家人对待他的特殊,立刻警惕起来。
关于那个为段家小儿子物色媳妇的传闻他也略有耳闻,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远嫁,无论是白安娜还是宋芸澜都好,所以在他们问起他的女儿时,宋渊就不断打太极。
段爷爷硬是拉着宋渊聊了快十分钟,宋渊很给他面子,而他本人的圆滑却让段爷爷感觉到了棘手。
宋渊:我倒是想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段爷爷:这后辈挑不出什么错处,却偏偏说的全是废话,戳不到点上。
最后,段爷爷终于按捺不住,问起了宋子悦。
“听说,你还有个女儿?怎么不见她人呢?”段爷爷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他这辈子都严肃惯了,根本不像宋渊,表情切换自如。
宋渊依旧是那副对着长辈礼貌的笑容,说:“您说子悦?她年纪还小,在读书呢。”
年纪还小,还在读书,别想着打我女儿的主意!
段爷爷问:“有男朋友了吗?”
宋渊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这糟老头子果然打我女儿的主意!
“有。”回去就让子悦和周轶安结婚!
段爷爷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心想,这个男朋友就是段景年吧。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宋渊算了算日子,“这个月底就不错。”
他们两人的对话吸引了其他段家人,段父听到宋渊打算让他的女儿这个月月底就结婚,忍不住出言道:“太快了吧?聘礼还没准备好呢。”
宋渊心想,人家的聘礼关你们什么事?
但他脸上的表情保持得很好,甚至蹲下身给老爷子掩了掩他腿上盖着的毯子。
“小女的婚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宋渊站起身,对着几位欠了欠身,做足了姿态。
此时,其他宋家人也注意到宋渊这边的情况,都围了过来。
宋泽辉和宋芸澜一左一右地站在宋渊身旁,面对着段家人,露出和宋渊如出一辙的笑容。
在这种时候,他们一致对外。
“怎么不劳我们费心?你们难道……不是我们的亲家吗?”段爷爷就不爱听他这话了,虽然他不喜欢段景年,但段景年始终也姓段,怎么可能不管他的婚事呢?
宋渊只惊讶了一瞬,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他面对段老先生不再是客客气气的笑容,而是平静道:“不是亲家。以后也不会是。”
段父皱起了眉头,这宋渊怎么跟老爷子说话的?
宋泽辉猜测到段家看中了他们家的女孩,作为宋氏的大少爷,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气骨,微笑着对他们段家人说:“我们此次来,只是单纯为了给段老爷子祝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宋家从来不干卖女儿的事情,也希望您不要把我们和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混为一谈。”
攀龙附凤?呵,他们宋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宋芸澜见爸爸气得不轻的样子,连笑容都没办法保持了,便在后头补了一刀,“我们宋家的女孩都不外嫁,您可以考虑让您的孙子入赘。”
这话一出,气得段家人吹胡子瞪眼的。特别是段母,直接捂着心脏靠在了丈夫身上。
宋渊不欲跟他们多言,再多说他的病也要犯了。
苏明月上前扶住宋渊,和他一起离场。
其他几个小的也连忙跟上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段家人。
白安娜小声问:“芸澜姐,怎么回事啊?”
宋芸澜猜出来:“段家那个小儿子想娶子悦。”
许盛培第一个大声喊:“我呸!他配?”
宋君逸挥挥手,“别想了,三姐是颜控,看不上他的。”
白安娜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赞同。
此时被念叨的段景年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段景年:?
第51章 一切如同零落的珠子,被……
在宋家人离开宴会厅后不久, 宋渊就收到了管家打来的电话,说是段家人“邀请”三小姐去京城,但是被三小姐用强硬的态度拒绝了。
宋渊目光幽深, “段家久居高位, 便当真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绕着他们转。”
宋家在京城的别墅区有房, 此时宋渊只让宋泽辉和宋芸澜跟他进书房, 这个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能和他聊正事的也只有这两个大的子女, 宋君逸和苏明月都被排除了,更别说白安娜和许盛培了。
宋泽辉冷哼一声,“不过是他们自作多情罢了。”
他们宋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宋芸澜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无缘无故的,子悦怎么会和段家扯上关系?她又联想到了上次梁辰峰问她子悦和段家的关系,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段家就已经看上子悦了吗?
宋渊和宋芸澜想的一样, 但他想的比宋芸澜要更深。
“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你们也别和子悦说。”宋渊已经做了决定,回去就让宋子悦和周轶安订婚。
宋芸澜听出了宋渊的言外之意, 眉头皱得更紧了。
宋泽辉虽然不及宋芸澜这样了解宋渊的意图, 却也看得出来爸爸有多看重宋子悦,露出沉思的表情。
“芸澜,这次你来京城,去探望过你母亲了吗?”宋泽辉突然提起这件事。
宋泽辉抬眼望向宋芸澜, 看到她垂在裙边的手攥成了拳头, 顿时又安心下来,没事,他的劲敌是绝不可能让宋子悦继承集团的, 就让她们两个互相咬吧,他能坐收渔翁之利。
宋芸澜:“还没有,打算明天下午再去。”
宋渊点点头,神情自然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话音落下,宋渊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和宋芸澜做了二十多年的对手,宋泽辉最清楚她的死穴在哪里,此时宋渊拿住了宋芸澜的死穴,宋泽辉不禁暗喜。
也罢,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宋泽辉帮宋芸澜推开了书房的门,态度不错,走在她的身边。
宋芸澜的情绪低落,早早地就回了房间。
她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上寻找了良久,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存他的手机号码,因为那个号码她早已经熟记于心。
……
S市。
宋子悦把人赶走之后,让人换了一套茶具和糕点,请段景年品尝。
“爸说他们要在京城待上好几天。”花园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佣人和保镖则站在听不到他们说话的不远处。
宋子悦给段景年倒了一杯红茶,手法娴熟。对比以前的她,别说用茶具了,她连红茶都很少喝。
段景年看着红茶飘起的雾气,抬起眼,望向她,道歉:“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也不是你,而是那些高傲的人。”宋子悦放下茶壶,往刚刚那架直升机落地的地方瞟了一眼,不高兴地努起唇。
段景年的手攥紧又松开,垂下眼帘,“他们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是因为我。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我是百无一用的废物,所以他们才会用轻视我的态度去轻视你。如果我和哥哥一样优秀,他们便会看重你,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段景年还没有说完,他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他怔怔地抬起头。
宋子悦用手捏住他的脸颊,把他悲伤难过的表情揉碎。
“我不准你说自己是废物。我也不准他们轻视你。更不准你自己轻视你自己。”宋子悦的三个不准让段景年的心情激荡。
宋子悦皱起眉,“你听到了吗?”
段景年被她捏住脸,只能点头。
宋子悦这才放过他。
“你不需要和别人比较啊,你就是你,你是段景年,是独一无二的段景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会像你一样,会画好看的画,会给我做饼干,还特别善解人意,待我如此真诚。他们轻视你,不珍惜你,那是他们眼瞎。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轻视你,更不会拿你和别人做比较。”宋子悦牵起他的手,拇指划过他右手握笔过多而留下的茧。
段景年发现,她给自己带来的,永远是正面的回应,她永远都在肯定他,永远相信他。
“我曾经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他待我很好,在国外,语言不通的我很难和别人沟通交流,他却主动学习我的母语,接近我,和我交好。”
这是段景年第一次在宋子悦面前提起他的朋友,宋子悦既意外,又惊喜。
她发现自己并不是不在意段景年从未提起过他的过去这件事,只要他愿意提起,就说明他愿意敞开心扉待她,也愿意让自己从过去走出来。
“这个人,叫查尔斯。”段景年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宋子悦眼皮一跳。
宋子悦问:“他的全名叫什么?”
“查尔斯·李。”段景年说。
宋子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在小说里见过这个名字。
在白安娜嫁给一个老男人之后,那个老男人带白安娜去换.妻派对,这个派对的主办人就叫查尔斯,听说是一位非常出名的艺术家。在圈内,众人提起他最多的不是他的画,他早年的画具有独特和超前的魔幻色彩,受到众人的追捧,他也是在年轻的时候就成名了,但后期的他好像已经江郎才尽,画的画大不如前。
众人更津津乐道的是他和他妻子的故事。
他的妻子原先在艺术学院做裸模,后来被看中了她的美貌的疯子囚禁在公寓里,路过的查尔斯救了她,最后他们才会走到一起。
一切如同零落的珠子,被一根线串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