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玉珍气的追着她打,“你说说,我不打你我留着你过年吗?”
姜晚边躲边说:“妈你听我说,我失忆了才没跟家里联系的,你别打有话好好说嘛。”
“先打了再说,不打你不长记性。”
廖玉珍又心痛又气急,好好的一个女儿,养到十八岁突然就跑了,然后打电话回家说要结婚,好,结婚就结婚吧,结完婚每年往家寄一百块钱,汇款单上连句话都不留,怎么叫她不生气。
她生个女儿难道是为了每年这一百块钱?
“你失忆了,难道女婿也失忆了?不知道往家写封信报个平安?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多担心。”
要不是每年那张汇款单,她还以为女儿死在外面呢。
姜晚看到廖玉珍的眼睛都红了,她虽然性格火爆了一点,还是很爱原身这个女儿的。
姜晚不跑了,扑通一声跪下,“妈,我错了,你打我吧。”
廖玉珍手上一僵,主动认错这还是第一次,五年没见她哪能不想这个闺女,也不是真要打她。
她丢了手上竹条,狠狠拍了姜晚几下,眼泪也下来了,“讨债的东西,你是不把妈气死你不罢休。”
顾北川轻轻推了下顾小鱼,悄悄说道:“小鱼快去拦你外婆。”
顾小鱼心道外婆好凶啊,婶婶可真傻,被打了怎么不跑呢,刚才叔叔一直拉着他不让他动,他得了自由连忙跑过去抱着廖玉珍的裤腿。
“外婆,你别打婶婶。”
廖玉珍用袖子擦擦眼泪,这小娃娃可真漂亮,又叫她外婆,那是顾北川的侄子,烈士的遗孤了。
廖玉珍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笑着给他抱起来,“真乖,外婆中午给你做饼吃。”
青砖地跪的姜晚膝盖疼,她可怜兮兮的望着廖玉珍,“妈,我能起来了不?”
廖玉珍抱着顾小鱼转身,脸上终于雨过天晴,以前哪能打着她,更不会认错,现在居然懂事的问能不能起来,女儿嫁了人当了妈,真的懂事太多了。
“还跪着干什么,赶紧起来吧。”
中午廖玉珍下厨,她从带来的包里拎出二斤细面粉来和面,“中午外婆给你们擀面条烙饼子吃。
姜晚知道娘家那地方也不富裕,这二斤面粉就是他们认为的好东西了,恐怕只有过年才能吃的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换了带来的。
“妈,你至于这么大老远的背二斤面粉来吗?”
“怎么就不至于了,我不是怕你这没有吗,这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我三个外孙吃的。”
姜晚:……
不吱声了,她从柜子里拿出腊肉,现在去买菜也来不及,从丁婶子家的后院挖了一把蒜苗,做了个蒜苗腊肉。
廖玉珍做的一手好面食,面条劲道,饼子松软,三个孩子吃的肚子圆溜溜的。
吃完了饭,廖玉珍才给姜晚拉到一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门,说着贴心话,“小晚,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晚点头,“不记得了。”
廖玉珍叹气,“忘了也好,你以前神神叨叨的,现在既然结了婚,就踏踏实实的跟女婿过日子。”
姜晚忙问道:“妈,那我亲爸到底是谁呢?不会真是特w吧?”
“你.妈一家都是拥军爱国的老百姓,怎么可能跟特w扯上关系。”廖玉珍说道:“我们去部队把事情说清楚,还有那个顾卫国,敢欺负我女儿,我叫他官儿也没得做!”
部队上专门派了两位同志下来重新审查、核实姜晚的身份资料,在廖玉珍的强烈要求下,主张彻查的顾卫国也在场。
廖玉珍一见顾卫国分外眼红,“顾副师长,顾北川难道不是你亲儿子吗?你为什么巴着你亲儿子离婚?你安的什么心!”
顾卫国冷哼一声,“果然又是个泼妇,我不跟泼妇说话,你好好跟组织上交代问题吧。”
难怪老三媳妇泼辣,她妈跟她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可理喻。
廖玉珍拍桌子,“我泼妇,我讲道理啊,我守法守礼,比你这种背叛妻子抛弃儿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
她从女儿那了解到,顾卫国在妻子还在世,甚至是怀孕期间还跟妻妹不清不楚,她实在是瞧不上这种人,女儿摊上这么个公爹可是倒了霉。
顾卫国涨红了脸,“今天到底是来审谁的?宋政委,你们就由着她撒泼?还是让她赶快交代清楚自身的问题,别浪费两位专员的时间。”
两位专员喝了口茶,“我们不急,廖同志慢慢说。”
“妈,犯不着跟他吵。”姜晚给廖玉珍顺着后背,她这个妈确实比她还要强悍。
廖玉珍重新坐下来,平复了心情,也不看顾卫国,跟两位专审和宋政委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情还要说到解放前,我家那时候住进了一批抗战爱国人士,全都藏在地窖里,我爷爷、我爹、我叔伯被杀害都没有供出家里藏着抗战人士,现在怎么能算旧账,污蔑我跟特w有染呢?”
说着,廖玉珍气的流下了眼泪,两位专审肃然起敬,“廖同志,我们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有人举报,我们按流程调查一下,说清楚就好,你别急。”
顾卫国说道:“恐怕她说不清楚,如果姜晚的亲生父亲身份没有问题,她为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
“因为他跟你一样,也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廖玉珍气道:“我本来是不愿意提那个男人的,四二年的时候,四个支持抗战的爱国人士偷偷住到我家养伤,一直住了两三个月,后来我家想招个女婿,其中有个叫叶怀生的青年说他父母都死于战乱,无亲无故的愿意入赘到我们家。”
“我爹看那年轻人读过书,文质彬彬的就同意了,给我们办了酒席,等他养好了伤又跑去参加抗战,走了后我才发现怀孕了。”
“我在家等啊等,等到解放了,等到我闺女儿都能下地干活了,那个男人写来一封信,说现在都是新社会新华国,没扯结婚证的婚姻不作数,他不回来了,叫我嫁人去。”
姜晚气愤极了,解放前的农村,结婚哪有多少领证的,办了酒席就算结婚了,那男人就是变心了不想负责而已。
“妈,这样的爹我不要。”
顾卫国面露疑惑,这事没听说啊,该不会是这泼妇编出来的吧。
“那你说说,那男人是谁?你可别胡乱说个已经死掉的人的名字,我们会严格调查的。”
“不用你们去查,资料我都带过来了。”
廖玉珍朝顾卫国唾弃了一口,从包里拿出资料来给两位专审。
“因为我家拥军爱国解放后当地政府还给我家颁发了奖章,我带过来了,我结婚虽然没有扯证,可是当时参加婚礼的乡亲们写了联名书都按了手印证明。”
“还有当初一同在我家养伤的另外三位同志里,有两位如今还健在,我联系上了,这是他们所在单位的电话,你们可以打电话甚至上门核查。”
“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没有说姜晚的生父是谁?”顾卫国简直等的不耐烦了,感觉廖玉珍在拖延时间。
姜晚护着她妈,冲顾卫国怼回去,“你急什么,人家专审还没急呢,要是证明我生父的身份没问题,你污蔑军人家属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廖玉珍拿出一张黑白照片出来,说道:“幸好还留着一张照片,你们看看,我闺女的生父叫叶怀生,现在是江市的副市长,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我才一直没有张扬出去,你们拿着我闺女的出生日期给他看,他不能不认。”
五零年的时候叶怀生写信回来,连面都没露就要撇清关系男婚女嫁,廖玉珍一气之下没有告诉他,她已经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回信只写了一个字,“好”字,此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但是姜晚是叶怀生的亲生女儿,他抵赖不掉。
顾卫国脸色有点灰败,江市是个大市,叶怀生是副市长?廖玉珍绝对不敢拿江市的副市长撒谎开玩笑,而且她拿出来的资料证据确凿。
她……她为什么不一上来就挑明,卖什么关子!故意坑他的吗?
专审人员收好廖玉珍提供的资料,非常客气的表明会尽快去江市核查,这事基本盖棺定论,去江市找叶怀生也就是走个过场。
宋政委看着顾卫国颓丧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老顾,你说你是不是糊涂,你为什么揪着姜同志的身世不放,是不是听了虞美琴的挑唆?听到一点点的苗头就下死手去查,北川可是你亲儿子,他不愿意离婚,你逼着他离婚干什么?”
顾卫国知道他的仕途完了,颓丧的很,“我也是为他好,不想他被女人骗。”
“你少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给自己开脱。”
宋政委把他的举报材料扔回他面前,“你怪姜同志带着三个孩子上门让你丢脸了,你也不想想,虞美琴要是没有私心行得正坐得端,你又怎么会被人看笑话,你们自己的问题不反省,反而去怪别人,你果然是老糊涂了。”
顾卫国不说话了,宋政委也没给他留情面,“你年龄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我劝你别再丢人,自己打报告内退。”
什么?退休?顾卫国急急忙忙的说道:“我才五十八岁,还不到退休的年龄呢。”他这个时候还不想回去养老,赵师长六十多了还没退休呢,这种事情又不是强制的。
宋政委冷笑着打醒他,“内退好,要是廖玉珍同志去组织上告你个诽谤,你就是停职查办的事,你要点脸吧。”
廖玉珍是个勤快的人,在女儿家里住了两天,给家里的蚊帐、床单全都洗了一遍。
“你这院子你种点菜养点鸡。”廖玉珍点着姜晚的额头,“白空着可惜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买种子。”姜晚说道:“妈,你不多住几天?”
“家里要收麦子了,我得赶着回去。”她这趟一个人出来,损失多少工分呢。
看着女儿现在懂事了,娘儿两个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离岛这边的生活可比老家强,女婿人品也好,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有一条,廖玉珍想想就忍不住想抽姜晚。
她低头跟女儿说悄悄话,“小晚,结婚当天你真给女婿撵到门外了?”
多老实的男人啊,那么大的个子又是在部队上锻炼过,浑身都是力气,这要是搁她们老家,当晚就得打起来。
女婿怎么那么老实,听说老家那天晚上零下十几度呢,“你就不怕把他给冻死。”
姜晚脸上一红,这件破事多早晚才算过去。
“妈,你能别再唠叨这事了吗?我失忆了我哪记得?”
“哼,那我问你,你搬过来之后跟女婿同房了没有,我来这几天,小黑鱼天天闹着跟你睡,你得让小孩子学会自己独立,你不是打算借机不跟女婿同房吧,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了?”
姜晚脸也红了,幸好这会没人,“妈,你管的也太宽了,你是顾北川亲妈吧,你管我什么时候跟他睡觉。”
“我怎么不能管。”廖玉珍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跟媳妇分房睡的?”她看女婿不错,不想闺女再把这么好的男人给作没了。
姜晚:“顾北川就挺乐意的,好了我们俩的事你别操心了,顾北川让我给你点回去的路费,你看二百够不够?”
“你个憨货,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口就是二百,我们一家一年的工分都挣不了二十块钱,妈回去的路费有,不要你的钱。”
从老家来离岛来回至少三四十块的车船路费,她妈这一趟路费搞不好都是借的,回去准得拉饥荒。
她把钱硬塞过去,“你女婿给你的,你不要就还给他去吧。”
廖玉珍叹气,家里确实是穷,这年大家都穷不爱跑远门,因为实在是跑不起。
“真不用,你结婚后每年都寄一百块钱回家,五年也有五百了,路费妈还是有的,也算是你出钱了。”
姜晚悄悄给那两百块塞到她的行李包底下的一件旧衣服口袋里。
顾北川带着三个孩子从供销社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顾小鱼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表功,“外婆,你看我给你买了好多带回去给表姐表妹的礼物哦。”
“有蛋糕、果干、大白兔、麦乳精还有一大把樱桃。”
姜晚给那些易腐坏的零嘴都挑出来,“天气太热了,外婆回去路上就要两天呢,这些新鲜的樱桃和蛋糕路上就得坏。”
“啊这样啊,那现在就给外婆吃掉吧。”
廖玉珍疼的给他抱怀里,“小黑鱼真乖,跟外婆回家好不好?”
顾小鱼吓死了,连忙跑到顾北川身后,“叔叔救命,外婆要抢小孩了,我要跟婶婶在一块。”
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姜晚挑挑拣拣,把能带的都往廖母的行李包里塞,几大包的果干、腊肉和瑶柱螺干。
顾北川刚从宋政委那里听来的消息,说道:“晚晚,叶怀生要来。”
叶怀生的原话,是和姜晚认亲,这就是承认了姜晚是他女儿,媳妇儿的身份清白了,再没人能拿她的身世做文章。
姜晚抬头看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看看廖玉珍,“妈,你要多留两天吗?”
廖玉珍摇摇头,“叶怀生要来,妈就不多呆了,我不想见他。”
隔天送走了廖母,姜晚看着空空的院子,寻思着种点什么,她去隔壁的韩大娘家讨教,和苏木秀一起去买了番茄苗、辣椒、胡萝卜还有好几样蔬菜的种子,另捉了五只小鸡五只小鸭回来放在后院养着。
顾小鱼抓了把小米喂鸡,“婶婶,这些小鸡什么时候能下鸡蛋呀?”
姜晚笑着说:“明年,明年这时候就可以下蛋了。”
“那婶婶明年是不是可以生小宝宝了呢?”
姜晚:……
“谁跟你说的这话?”
“丁奶奶说的呀。”顾小鱼揉着肚子,“婶婶我饿了,什么时候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