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
她瞪了眼顾北川,这男人傻透了,她红透了脸,当着孩子又不好解释什么,伸出手捂着脸不说话。
姜大祥仔细把了脉,女儿没怀上呢,误会一场,哎小两口该多失望,他好意劝道:“没事没事,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爸给你开几服药吃吃,调养下身子……”
廖玉珍知道内情,看到女儿女婿脸都红了,忙说道:“老姜你就别添乱了,你看小两口脸红的。”
这天晚上,姜晚一生气要给顾北川踹到炕的另一头,奈何她力气没人家大……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围着炕包饺子,其乐融融,老姜家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而且一场酒席办下来,剩下的肉菜也够吃一个正月呢。
两个儿媳妇心里也高兴,吃过晚饭就要给孩子压岁钱,姜晚预备给几个孩子的压岁钱早都准备好了,不过她没动。
季荷花和李墨菊在厨房里嘀咕着,“大嫂,你看我们给小姑的孩子多少压岁钱合适?”
李墨菊想了一下,小姑子第一次带孩子回娘家,这压岁钱就要多给点,一块八毛的才不丢了娘家亲戚的脸,她说道:“要不一个孩子包个两块的压岁红包吧。”
季荷花在洗碗呢,差点给手里的碗都摔了,“我的娘哎,一个孩子两块,小姑家三个孩子可就是六块了啊……”
她们婆婆是个继婆婆,可是一家人相处融洽,婆婆也从来不拿捏她们两个儿媳妇,所以虽然没分家,两个儿媳妇也存了点私房钱,不过六块钱,对季荷花来讲还是好大一笔钱了。
“会不会太多了?”季荷花心疼。
李墨菊小声说道:“对咱们这边的俗礼来说是多了,可是你也不看看小姑回来的时候,给你我两家的衣服料子,都够给孩子裁好几年的衣裳了,还有那些点心特产,你压岁钱包一块真不好看,回头姑爷也会看轻咱们不是?小姑待咱们好,咱们也得给小姑长脸对吧?”
季荷花一想也是,“哎,那我拿红纸去。”
放了鞭炮就是守岁,外公外婆给了六个孩子每人一块的压岁钱,这年一颗水果糖也才一分钱一颗,一根赤豆冰棒也才四分,可给几个孩子高兴坏了。
大柱儿给压岁钱揣兜里,“妈,这压岁钱我今年再不给你存,每年存着存着就没了。”
李墨菊笑了,“好,今年你自己存着吧。”
她拿出三个红包给小刀小风小鱼,“来舅妈给你们压岁钱。”
顾小刀看看姜晚,姜晚点点头,他这才开开心心的收了,“谢谢大舅妈。”
“还有我,二舅妈也给你们压岁钱。”季荷花虽然心里痛,还是和大嫂子一样,每个孩子给了一个红包。
“谢谢二舅妈。”
轮到姜晚给姜家的三个孩子压岁钱了,季荷花巴巴的望着,最多也就一人两块,她就一个儿子,这个年过的还得倒贴四块呢,可心疼了。
姜晚是从离岛带过来的那种口袋大小的红包,她拿出三个来,给大柱、小柱、小花,“来,姑姑和姑父给你们压岁钱。”
“谢谢小姑。”有红包收孩子们可开心了。
顾北川也拿出三个来,“小刀这是你跟弟弟们的。”
后半夜守夜的时候,孩子们困的打瞌睡,姜家两兄弟带着孩子们回自己屋睡觉去,季荷花给儿子口袋里的红包抽出来一看,立刻惊喜的跟男人说道:“老天啊,小姑包了十块钱!”
惊喜过后她又失落了,小声嘀咕着,“大嫂家两个孩子呢,那不就是二十块?我们家才十块呢。”
姜老二瞪眼,“你知足吧,咱妈待你不好?大嫂跟你不和睦?小姑回家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咱妈也没藏着掖着,小姑给你的几身衣服料子你咋不说了?你瞅瞅村子里比你过的舒坦的媳妇还有几个?大过年的别没事找架吵。”
“知道知道,我不就是嘴上酸两句嘛。”季荷花见男人不搭茬,一翻身睡了。
过了年初五,姜晚就准备带着孩子回去。
等车的时候娘两个说着贴心话,姜晚说道:“妈,北川给你的钱你该花的就花,别苦着自己。”办酒席的前一天,顾北川给了丈母娘五百。
姜晚怕她舍不得花,特意又叮嘱了,原身以前每年都寄一百块钱回来,姜晚打算以后也每年寄一百,她现在有工资了,从哪儿都能挤出这个钱。
廖玉珍一向爽利,这会见女儿要走了抹起眼泪舍不得起来。
“我心里有数,这钱我不叫你两个嫂子知道,我也不会乱花,不过有急事肯定拿出来用。妈叮嘱你一句,有些人的心啊都是贪的,有了一还想要二,你手上有多少钱别叫人知道惦记上了,说一半藏一半。”
姜晚点点头,“我知道了妈。”
廖玉珍心疼的看着女儿,这一去不知道哪年才能回来,“以后别给妈寄钱了,自己多攒一点,还有你干娘那里也要多去看看。”
姜晚忍不住抱住她,“妈,我走了啊,我会经常给你写信,我保证。”
上车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廖玉珍趴在姜大祥的肩膀上抹眼泪,姜大祥一个劲的朝着开动的车子挥手。
现在是1966年,没几个月就是那个年代,十年啊,她在梦里看到过的。
火车越往南走温度越高,顾小刀已经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翻了翻小书包,奇怪道:“婶婶,我书包里少了本新本子。”
少的就是姜晚拿去记东西的,她忙说道:“是婶婶拿来临时记账本的,对不起呀婶婶忘了告诉你,回去再给你买。”
“没事儿婶婶,现在不用买,家里还有几本呢。”
夜里三个小孩睡着的时候,姜晚从自己包里把本子拿出来,打着手电筒给顾北川看。
顾北川有点憨,“晚晚,账本不用给我看。”
姜晚小声说道:“哎,你们顾家的男人可真好骗,这不是账本,我做梦了。”
顾北川心里一紧,媳妇的梦都能对应到现实,很多都能提前预示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就着手电筒的光亮看起来。
看完过后也是一身冷汗,两年以后他还是会死啊……不过呢,既然知道了,他就不允许自己死,因为……
顾北川下巴搁在姜晚的肩头,环住她的细腰,手掌覆在她小腹上,“晚晚,你要生孩子了。”
姜晚:……所以,他的重点是在这里吗?
她脸上一红,推开他,“还早着呢,梦里是这样说的,是个女娃娃,你高兴吗?”
“女儿好。”顾北川眼里都是笑,“女儿是最疼妈妈的。”
姜晚忧心忡忡,“先不说这个,两年后你要是还接了那个任务,可一定提前给内鬼揪出来。”
顾北川神色一凛,“放心,这次一定不会。”
回到离岛已经是初七的夜里,过了正月十五三个孩子上学,姜晚每天在服务社也没有太多的大事,无非就是处理些家属和街道的纠纷,她逻辑清晰处事公道,渐渐的整个离岛的街道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来找,询问她的意见,来的时候愁眉苦脸走的时候抑郁一扫而空。
姜晚跟许岚诉苦,“许主任,我才二十四啊,我不要成个妇女主任,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烦死我了。”
许主任哈哈大笑,“瞎说,你比妇女主任职权可强多了,你现在人气这么高,下一届离岛选领导班子,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姜晚心里一动,或许可以试试,职位越大某些事情上越能说的上话。
三月份的时候肖红生了,是个女儿。
姜晚排队去供销社买了排骨、鸡蛋、鲫鱼给丁婶送过去,陪着坐月子的肖红说说话,另外,她给二哥写家信的时候,聊了些家常,末尾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带了句肖红生了闺女的事。
没过几天收到挂号信,二哥寄了许多全国通用的肉票、鱼票、蛋票和油票过来,说是找部队同事换的,让她给家里三个孩子吃好点。
姜晚收到挂号信,数着那些稀缺的票笑着跟顾北川说道:“二哥以前也给我们寄票,加起来也没这次的多,他就差没直接跟我说,叫我多给肖红买点儿好的补补身体了。”
顾北川也说道:“你二哥是惦记关心上自己又不好意思说,要不你给这些票送到丁婶家?”
姜晚摇摇头,“送去丁婶也不会要啊,算了,我自己买了送过去吧。”
丁叔丁婶高兴的不得了,家里又添丁进口,多个小孩子热闹许多。
五月份的时候雨水开始多起来,打雷下雨常见的事,经常是刚晒好了衣服天上就砸下了雨点,家家户户都忙着抢收衣服。
姜晚家幸好去年就给院子里铺了青砖,干干净净的没有泥巴,肖红出了月子产假没休完就去上班了,丁婶抱着两个月大的外孙女儿过来找韩大娘唠嗑,她们尤其喜欢在孩子们放学后来姜晚家小院子闲聊。
因为姜晚家的院子里铺的整洁,花草郁郁葱葱,顾北川一下班就收拾院子修剪花草,看着心情就舒畅。
姜晚抬头看着头顶阴沉沉的乌云,心里也纠结起来了,“又要下雨了啊。”
丁婶所有的心思都在怀里的小娃娃身上,没听出她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丁婶一边逗孩子一边说道:“过几天不就晴了,小姜你别愣着赶快收衣裳啊,我也得回去收衣服去。”
姜晚收了衣服怔怔的,是会晴朗起来,就是需要十年之久呢。
这天顾北川下班脸色凝重,姜晚给三个孩子打发到房间里看书写作业,估摸着是上头的政策下来了。
“开始了吗?”
顾北川点点头,“别慌,离岛特殊又偏僻,应该受不了多大的影响,咱们把这几年挺过去,日子就好过了。”
离岛三面环海,只有一面通公路,反应比外面要慢一点,半个月后,还是出了一件事。
许岚的大闺女宋小玉半夜咚咚的敲着姜晚家的院门,姜晚披上衣服起来开门,宋小玉一头扎到她怀里急的直哭。
她妈许岚出事了,被人举报家里是富农,要接受改造,姜晚在那书里看到过很多人的结局都一笔带过,并没有看到过程是怎样的。
许岚的结局是被下放到戈壁滩后没几年就死了,她心里一咯噔,给宋小玉从地上捞起来,“别哭,我去你家看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大嫂的名字重了之前的一个角色的名字,我这脑子……姓不一样,
第29章
许岚哭倒在地,感觉天一下子就塌了下来,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富农的身份会拖累丈夫和女儿。
她以为离岛是个世外桃源或许不会受到波及,但是架不住有人邀功去举报,她在云市的大堂姐比她更可怜,丈夫坚定的跟大堂姐离婚划清界限,儿女跟她断绝关系。
她怎么办?
许岚左思右想,家里现在这情况,只有离婚才能保住另外一半,老宋不是那没良心的人,他绝对不会提出来。
她咬了咬牙,“老宋,咱们离婚吧,你跟我划清界线,我没别的要求,只求你好好给我们闺女养大,就算你以后再娶,也别委屈了我闺女。”
宋小玉刚刚一脚踏进家门,闻言抱着她妈哭。
宋廉岑又气又恼,气的是谁没事找事去举报他媳妇?许岚这些年在服务社人缘极好,谁能想到还会有人去举报呢。
恼的是这么多年夫妻,他绝对不会在妻子有难的时候抛下她,妻子怎么能说出离婚的话“离什么婚?你胡说什么。”
宋廉岑扶起妻子,“我这些年在部队东奔西走,我爹妈都是你在老家养老送终,跟着我来离岛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又摊上这个事,我想好了,我跟你一块下放,我一把子力气还能护着你帮你多摊派点活。”
他爹去世的时候就说了,糟糠之妻不下堂,许岚在病床前伺候公婆三年,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能抛弃妻子。
就算没有他爹的话,宋廉岑也不会离婚的,大不了就两口子死一块儿。
许岚哭的更狠了,丈夫这样说她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甚至以死相逼要丈夫跟她划清界限,好保住女儿不受牵连。
顾北川给姜晚喊到外面,“晚晚,我看宋政委是不同意离婚的,虽然十年后能平反,这两口子代价也太大了。”而且除了他和姜晚,没有人知道十年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改革开放会越来越好。
姜晚叹气,“再大的代价也比不上一条命重要,许主任下放后在戈壁滩熬坏了身子,没熬到摘帽子,离不离婚我不能替她拿主意,我去劝劝许主任,你去劝劝宋政委,隐晦的跟他们提一下,几年以后还有机会回来,看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吧。“许岚和姜晚,顾北川和宋政委,各自在一个房间里谈了一个多小时。
姜晚这才知道,举报许主任的不是别人,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曹秀娥……
无冤无仇的,这女人吃饱了撑的举报许主任做什么?
许主任哭了一场,被姜晚劝了一通脑子清醒了一点,骂道:“那个曹秀娥,吵着闹着要换房子,给她换了之后她又要工作,干啥啥不行,不是嫌累就是嫌苦,后来居然要去学前班当老师。”
姜晚冷笑,上回谢小安和顾小风两个小朋友闹了点小矛盾,就她那一套歪理邪说别给全班的小朋友都带的三观不正。
“她好像才小学三年级毕业的吧,她凭什么去当老师?”
许岚气道:“我说话直,我也是这样回她的,她说学前班不就是带孩子玩吗?玩谁不会啊,被我骂回去后恰巧幼儿园缺个老师,她又要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我吵不过她直接找了谢营长让他劝劝自己媳妇,也是我处理不当,不知道怎么谢营长回去跟她打了一架,曹秀娥就放过话了,早晚有一天要我倒霉。”
“整我我都认了,现在连累到老宋和我闺女,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晚火气就上来了,这个曹秀娥就是个雷子,这十年里还不知道她会在哪些地方添乱呢。
“许主任,你要相信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能过的去这个坎,你家小玉才上初中,你得撑口气活到小玉长大。”
该劝的都劝过了,顾北川也给宋政委分析过形式,隐晦的提了一下,可能十年八年一切就都好了,离不离婚看他们俩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