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自己没有当好夫君和父亲的角色,但这些年却在花耗着生命去寻自己妻儿,他说自己没有当好,其实不过是她没有给过他机会罢了。
“你滚!你快给我滚!你做这些,说这些到底是要怎样?!你让我给你什么反应?”是要让我愧疚吗...
“你是齐国的大王啊!而我...我是楚国长公主啊!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姒思阙一边哭着,一边将拳头尽数落在他胸膛,用力地推搡他,捶打他,他依然笔直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骂。
暴雨将二人的身影吞噬在内,二人积压了数年的情感也一下子爆发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起先还一个将另一个死命驱逐和殴打,另一个站着默默承受,后来打着打着,二人就开始缠斗,继而,便是疯狂拥.吻起来。
大雨的冲刷和这些年抑压的激情一下子将二人的理智暂时淹没掉,铺天席地雨幕下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激.战,直到二人的体力都被消耗殆尽。
雨歇黎明前,姬夷昌用自己的衣袍裹着姒思阙,浑身湿透未干地走进旁边的屋子里。
这时小娃儿还未醒,还能透过间隔的门听见里头均匀的呼吸声。
姬夷昌生怕吵醒儿子,抱着思阙进屋锁门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进屋寻找了一趟,最终找来一套思阙的衣裳,蹲跪着帮她擦干身子并穿好衣服后,就忙着到外头的厨房去生火熬姜汤。
姒思阙坐在床边,有气无力地拉住了他的一角还在淌水的衣袖,嗓音沙哑道:
“你自己的衣裳还湿着呢。”
姬夷昌笑着移开了自己的衣袖,生怕自己湿.漉的袖子弄湿她,道:“难不成你这里还有男人的衣裳?”
“有。”姒思阙抱着被子,虚脱地道。
姬夷昌的脸立马冷硬起来。
“风儿的衣裳,算男人衣裳吗?”姒思阙皮笑肉不笑地道。
姬夷昌眉间稍松下来,姒思阙连忙一个翻身下床,上前不容拒绝地就脱掉了跟前男人的湿衣。
脱精光之后,又立马将被单把他包裹起来,把他往床边一推,自己用膝盖顶压着不让他起来,道:
“你躺着不许动,我去熬姜汤。”
姬夷昌将大手从被褥中伸出,一把将她拉进胸膛。
刚才在大雨中,她触碰到他的肌肤时就已经发现了,如今他的体温已经和一个正常男子无异,可熨帖她的肌肤时,却显得恰恰合适。
“你躺着不许动,我给你暖暖。”姬夷昌拥着她,一块儿钻在被褥中。
这么多年不见,被他紧紧拥抱在怀,姒思阙才发现,原来自己思念他思念得快疯了,以至于刚才才会失了理智做出那么多羞耻的行为。
姒思阙被人抱在怀里,二人的情绪都在缓缓地升腾,不一会儿,就又情难自禁再次缱.绻了一回。
而这一回却比方才在大雨中的任何一回都要来得温柔、深情,和缠.绵。
最后姒思阙有些不敌他,才趴在他怀里气息不稳道:“好...好了...风儿该起了,若被他见了我二人这样,该如何是好...”
姬夷昌一个翻身将她拢在下方,伸出指尖极致温柔地揉抚她鬓前的秀发,道:“放心好了,到时候我来跟他说。”
姒思阙气得满脸红晕:“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现在...”
姬夷昌立马点住了她的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哪个孩子小时候遇不上这些?”
思阙简直要被他的神奇逻辑给气懵了:“那才怪呢!谁小时候会遇上这些啊!”
“母亲!母亲!”
没过多久,小崽子醒来没见着母亲,就揉着眼睛大声唤了起来。
姒思阙吓得慌忙拢好了衣裳,将姬夷昌一把推倒在了床角处。
看见她低着头又是羞涩又是惊惶,宛若少女做了错事的样子,姬夷昌胳膊露在床褥外撑着床板,不由就露出了这些年都难得露出的微笑。
“笑屁啊!把你衣裳穿上!”姒思阙愠恼地把一包裹烘干的衣裳砸在他身上,“不许把膀.子露出来!”
风儿最近就经常看见他师父窝在他和母亲的小屋里,一天到晚都待着,就不曾见过他下山去。
当然,有人愿意在山上教他练武,还教他读书耍剑,风儿他高兴得不得了。
但每每师父抓着他的小手往竹简上刻字时,师父举着竹枝将剑法一招一招拆分给他看时,他总能看见母亲幽怨的眼神出现在阴影处。
起先他以为母亲是嫉妒他有一个好师父来教他学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母亲没有。
但有一次他兴高采烈地答应师父躲在林子里师父给他建的书房刻字,字刻到一半发现刀子磕了一道口子,他忘记了师父跟他约定不刻完一卷卷籍不能离开书房的约定,跑回正屋去找师父。
结果,却看见师父抱着他母亲,从偌高的枝头上下来,宛如一对神仙眷属。
所以...母亲她这是...背叛他父亲了吗?
风儿小小的心灵纠结中带了丝欢喜,欢喜里更多的又是愧疚。
欢喜的是他确实很喜欢他的师父,和师父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多了一个父亲。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和母亲那样做似乎是不对的,这样对远在天边的当石块补青天的父亲不公平。
而母亲自打那回被他撞见她和师父二人的亲密行为后,似乎也特别愁虑。
他经常能看见她躲在暗处看着师父默默出神,然后又流露出特别纠结的神情。
有一次,风儿趁着师父到林子里给他母子俩打野味去了,偷偷地问母亲:
“母亲,您是不是觉得您和师父的事特别对不起我父亲?那不如,寄个信去跟父亲坦白这一切,这感情的问题,理应三个人好好去面对。”
听儿子如此一板一眼地说着这些话,姒思阙傻愣了一下,然后摸摸儿子的脑瓜子道:
“风儿,你在瞎说什么?整天里跟着你师父读书读傻了吗?”
风儿眼睛灼灼地,皱着小眉头严肃道:“母亲最近老是心神恍惚,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
思阙愣了,儿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她这些日子之所以失魂落魄,是因为上回纪别光带着手下人上山寻她的事。
那天纪别光还在山脚下,就已经被姬夷昌早一步得窥,将风儿赶回林子的书房,又强拉着她躲在树上,硬是不肯让她和纪别光碰面。
但纪别光临走还是暗地里给她留了个秘密口信,那是姬夷昌也不知晓的破密方式。
第104章 违心话
纪别光告诉她:姒思朗已经发现她躲藏在齐国境内, 已经下定了决心伐齐了。
其实这些年来纪别光一直知道她藏身在何方,之所以一直不来找她,也是因为怕被姒思朗发现。
这回偷偷越过边境来齐地找她, 也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了。
姒思阙这些年来, 除了王父仙逝曾偷偷回楚地,离远地看过一回后, 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楚地边境一步了。
她不愿意被弟弟找回去,一旦被找回去了,如今已然当上楚王的弟弟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她不想以红颜祸水的身份留在楚地,便只好带着风儿离乡背井。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连最后的藏身之处都成了齐国的领域而已。
现下弟弟知道她躲在齐地都这样了, 要是被他知道她又跟姬夷昌纠葛上了,岂非更加天下大乱?
她得想个法子,是时候远离姬夷昌了...
夜里姬夷昌在屋子外头架着一个大火架,给母子二人烤着今天进林子猎得的山鸡,带着肉香的烟熏味溢满了四周, 思阙撑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姬夷昌, 不发一言。
篝火下, 当年那个善于伪装病娇的男人, 现下身材已经出落得越发雄壮矫健,他在篝火下工作惹得把外衣脱掉, 露出了臂膀处赫赫入目的陈旧伤痕。
那些, 应该便是他这些年身经百战, 骁勇奋战而烙下的痕迹了。
除了伤痕之外,左臂处还有一个颜色依旧鲜艳的新月状胎痣。她记得姬夷昌以前很介意自己这道胎痣,轻易不肯在她面前露出的。而她还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这道胎痣恰好和晋国国君手里奴隶的烙印一样, 就像是个天生生下来就是奴隶命的人一样。
再再后来,她还是从纪别光口里得知,原来姬夷昌真正的生母果真是个奴隶,所以姬夷昌其实身上流着的是奴隶的血统,晋国国君先前也是揪着这一点,再次将姬夷昌推至了极度艰险的位置。
要想啊,齐国那帮自视血统高贵的贵族,又怎么可能容许一个血统低贱的贱奴之子当他们的王。
可如今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捋起袖子,全然无视那胎痣的裸.露,给她母子二人忙前忙后地架火炉、烤炙肉,抽出小匕割分烤好的肉。
姒思阙盯了盯他手上的小匕,又默默地从身上摸出他当年遗落下的那把天栾匕。
姬夷昌朝那短匕扫了一眼,递给她一只烤得香嫩的鸡腿。
“这东西原来在你这里啊。”他状似毫不经心地说道。
姒思阙见他不怎么在乎,咬了一口鸡腿肉,把玩着手中匕道:“你知道当年这刀是从我弟弟身上□□的吗?”
姬夷昌听了依旧毫无反应,继续切割着另外一边的大鸡腿。
风儿眼睛灼灼地盯紧了那鸡腿。
姒思阙见果然不能挑起他情绪,遂垂下眼睑继续低头啃食着鸡腿,一边道:“当年你把我弟弟刺伤了,我以为你下一步要来抓我,胁迫楚国替你做事。”
思阙幽幽地说完,继续默不作声地啃咬鸡腿。
风儿一会儿盯盯母亲手里吃到一半的大肥鸡腿,一会儿又盯盯师父继续递给母亲的另外一只大肥鸡腿,眼睛深处闪现了一丝失望。
姒思阙陷入思想的博弈中,没有留意到儿子的举动,无意识地接过姬夷昌递来的另外一只鸡腿,左一口右一口心不在焉地吃起来。
风儿转回了目光视线,乖巧地圈着膝盖坐在原地,但微微耷拉的眼皮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没有刺他,那刀是我给他防身用的,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
姬夷昌语气平淡地说完,姒思阙眸里闪出一丝亮光,猛地抬头与姬夷昌的目光交接。
果然!
果然他并不曾伤害过她的亲人,以姬夷昌如今的地位,是不会屑以撒这个谎的。
所以...果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只是弟弟为了逼她回国而施的苦肉计!
但是,后半句“我找了你很久”,竟然就被他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她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她深知他这些年找她找得可苦了,岂止是一句“找了你很久”就能涵盖的?
姒思阙吃着鸡腿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心软了,这样子的话,势必会引燃这两国最尊贵的男人因她而战的导火线。
风儿默默地坐在篝火旁,呼吸着间或飘来的肉香,隐忍地吞了口涎末。
然后,姬夷昌已经将两只鸡翅膀割下来递到了他面前。
小娃儿惊喜地一下子抬起了头。
“风儿,当男子的要好好保护好身边的人,努力给身边的人谋幸福,这才是身为一个强者应该做的。”
姬夷昌说着,又伸出自己的衣袖给风儿擦嘴。
风儿用力地点了点头,把另外一只鸡翅塞进了思阙的手里,然后对姬夷昌道:“嗯!师父!风儿知道的,以后有鸡腿会先给母亲吃!风儿是男人,就该保护母亲!”
见儿子拍着胸口,一双黑眸神采奕奕,思阙停了下来,发现自己手边已经有两只鸡腿,一只完整的鸡翅,又瞧了瞧儿子手边那只瘦弱得可怜的鸡翅,顿觉有些不好意思,遂将自己手里的鸡腿递到儿子嘴边,笑着道:
“这么懂事,来,尝口鸡腿!”
思阙笑盈盈地看着风儿,风儿笑得很开怀,只轻轻咬了一小口,唯恐多咬,然后大声地夸赞师父的鸡烤得香。
后来姬夷昌又陆续将鸡骨架上的肉撕出来,分给母子二人,他只吃剩下的脖子和鸡爪,还有母子二人吃饱了剩下来的。
吃饱了的小娃儿头枕在母亲膝盖上,笑容一直都没消失,直到困得睡着了,脸上还扬着笑意。
今夜山上的星子格外璀璨,看一会儿就觉得人已经深陷其中,巴不得每天每夜都能与当下的人一起度过。
姒思阙一会儿摸摸枕在她膝腿处的小娃娃的头,一会儿看看不远处正在收拾残局,清扫鸡骨头的姬夷昌,胸口突然涌出一丝酸涩。
要是天天年年都能像这几天里这么过,那该多好呀。
“姬夷昌...”
思阙轻轻地唤着。
姬夷昌听见她喊,立刻就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搁下扫帚来到了她身边。
“夜里渐凉,可是冷了?”
不知怎地,她觉得姬夷昌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他解下自己的衣袍替她和风儿披上的动作,也格外迷人,让她差点移不开目光。
“姬夷昌,你回去吧。”姒思阙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打算跟他彻底割裂。
“回去吧,别再来叨扰我母子俩的生活了。这些日子你留在这里,我...”
“我真的是受够了!”
姒思阙强逼着自己,用最伤人最冷漠的语气跟他说,缩在袖子里的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抓出一道道血痕。
膝腿上的娃儿在睡梦中轻笑着喃喃了一句就又翻过小身子来继续睡,似乎是梦见今天和姬夷昌一起愉快的事情了。
姬夷昌立在原地,看着此时正面向着他的风儿的睡颜,表情无甚变化道:
“我想听你说一句话。”
姒思阙愣了愣,随即又抓起地上吃剩的鸡骨头朝他扔去,鸡骨头砸得他满头满脸,他依旧不动一动。
姒思阙冷道:“想听什么话我这里没有!你是齐王,你回齐宫以后,想找什么人给你说什么话都行!反正...反正我厌恶你至极,你最好赶紧消失在我眼前,越快越好!!”
姬夷昌悄悄地往前一步,就又被姒思阙抓着一捧鸡骨头砸了满脸,他一直往前她就一直砸,直到他已经走到她跟前,伸手紧攥住她抓鸡骨头的手腕。
“别砸了,离得这么近,掉落会砸到风儿的。”姬夷昌此时脸上都沾染了鸡骨头上的油迹,沾在脸上斑斑驳驳的,还有一些被锋利骨头划破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