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轻哼了一声。
张淼淼咬下唇,真心忍不住的时候,四阿哥开口了,他说:“皇父近日来上书房,考校一番之后让我教一教老十三算学。明日起,上书房那头下了课,我便带他一起回来,你多预备一些茶水点心。”
十三?
胤祥?
这位阿哥张淼淼前不久过年的时候见过,是二十四年生人,如今才十岁就已经和未来皇帝雍正搅和到一起了?
夺嫡是这会儿开始的吗?
“是,我会准备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点心的。”张淼淼笑着答应。
“十岁的人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四阿哥突然变脸,严肃地指出张淼淼话里的不对之处,“皇父八岁登基,甘罗十岁为相,胤祥和胤祯都不是孩子了。”
张淼淼囧。
十岁才上几年级,怎么就不是孩子了。
她现在这个年纪了,都还把自己当宝宝呢。
算了算了,她是小仙女,不和封建老古董计较,毕竟他们之间的代沟比索马里还深。
“我听阿哥爷,那就不准备小孩子喜欢的点心了。”
“咳……”四阿哥咳嗽了一声,“那到也不必。”
张淼淼轻笑,她发现四阿哥的耳朵红了。
嗯,有趣。
当晚,没有吃到肉,好吃的火锅还被人分去了一半的张淼淼因为四阿哥口不对心的模样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她起床后就开始准备招待十三阿哥。
对于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张淼淼还是挺喜欢的。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能听得懂大人的话了,不会再胡搅蛮缠当熊孩子了。最重要的是,十三阿哥不用她来用,人家和她一个辈分。
可惜的是,她没有等来十三阿哥,等来的是皇帝的圣旨。大概意思是他老人家终于定下了亲征的日子,就在六天之后。他会亲自统领六师出征噶尔丹,皇太子和上次一样留守,凡部院章奏听都交给皇太子处理。被点到名的几个阿哥,都要各自准备好随他一起上战场。
之后没多久,四阿哥就派陈起鹏过来送信,说是今日太子在毓庆宫做东,为他们几个要出征的兄弟践行,他就不回来了。
好吧,四阿哥不回来,那十三阿哥自然也不会来了,张淼淼算是白准备了。
她早早睡下,想着也许明天十三阿哥就能过来了。谁知道,他完全就是想多了。
倒计时出征第五天,四阿哥有局。大阿哥请大家喝酒。
倒计时出征第四天,四阿哥有局。三阿哥请大家喝酒。
倒计时出征第三天,四阿哥有局。他请大家喝酒。张淼淼还有帮着打点,气哭。
倒计时出征第二天,同上。
倒计时出征第一天,依然同上。
张淼淼气死了。
一开始是因为想逗逗十三阿哥,后来是因为人要走了,她预备让他交公粮。结果每次都喝那么多回来,还直接睡外头,什么都没捞着。
于是,出征那日的早上,张淼淼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早起了一个时辰,直奔外书房,在那里,对着四阿哥哭了一个时辰。
不要误会。
她本来不是想去哭的。
她是去霸王硬上弓的。
但是外书房里,她想见的十三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那和四阿哥说话。
张淼淼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当初就泪崩了。
一去最起码好几个月……
她要死了。
都怪杀猪皇子。
呜呜呜——
在张淼淼的眼泪中,四阿哥走了。他还当自己福晋是担心加不舍,走的时候宽慰了她好一会儿。如果他知道张淼淼哭成那样是因为吃不到肉,不知道他会有个什么表情。
第95章 真亲姐姐,三福晋
男人都出征去了, 后宫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后宫的娘娘们忙着烧香拜佛,无暇斗争。有儿子跟过去的娘娘们就算不求佛祖保佑丈夫也要求佛祖保佑儿子;儿子没跟过去的娘娘们总不能在这时候落后,留下话柄;没儿子的娘娘们到是比前头两种更虔诚, 她们一身荣辱都系在皇帝身上, 比谁都害怕皇帝有个意外,因此太后那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为什么热闹呢, 难道就因为太后她老人家那里有佛堂?
东西六宫,哪个宫没有呢?
不过就是娘娘们知道皇帝孝顺,必会寄信给太后,想在她面前表现,以期她在回信的时候带上一句某某和某某和哀家一样每日都在佛前为皇帝祈福这样的话。
不过也正因为此,阿哥所里面的三个福晋们就不用被各自的婆母拘着过去说话了。
张淼淼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从腊月开始到现在两月初, 她这个假孕也要瞒不住了。前三个月还能推说体质不同, 把不准脉。可这都快要四个月了, 再不小产, 她这个凸不起来的肚子就会让她变成笑话。
不过在安排小产之前, 她先要解决三福晋那边的事情。
咸鱼小仙女张淼淼很不情愿掺和别人家的事情,但自从四阿哥他们走了之后,三福晋就三番两次的上门请她过去说话, 话里话外都是问之前她和四阿哥还有其他人是怎么那么快赶过去的。
三福晋的意思张淼淼明白, 之前李格格也是一样闹腾,但也没引的那么多少来她这里看热闹。三福晋这是怀疑有人算计他们夫妻两个。
张淼淼本来也没想过瞒着三福晋,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并机会, 这次她一过来,她就把那个宫女的事情说了。
三福晋当时的表情非常的可怕,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张淼淼就住她隔壁,自然知道她回去之后就叫了慎刑司的人。
她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反正三福晋已经把背主的奴才打发了,谁知道第二天她又上门了,还非要她过去,说是一个小宫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情。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那做派似乎非要把张淼淼也牵扯进去才罢休。
张淼淼当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只想混吃等死咸鱼到老,连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不想管,哪里愿意过去,可三福晋非常强势,话里话外暗示张淼淼不去就是不顾念她们两之间的情分。
被她这么一弄,张淼淼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她不是白眼狼,再不舒服,想着之前三福晋帮她的情分,还是去了。
然后张淼淼大开眼界。
三福晋在正院审案。
她把三阿哥所有有名分和没名分的女人都叫到了正院外头跪着。
紧接着,她直接命人给那位背黑锅的格格灌了打胎药。
那位不知姓名的格格拯当场就挣扎了起来却哪里敌得过粗使宫女,一碗药不过片刻就灌了下去。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起来。
那位不知姓名的格格,捂着小腹在地上打滚,她嘴里发出凄厉的哭声。
张淼淼忍不住抖了抖,她身边的云淡和雨浓也都白了脸,却还是一个过来捂她的眼睛,一个捂她的耳朵。
三福晋瞧见了这一幕,大骂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她的嘴巴给我堵住了拖出去!”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人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云淡和雨浓松开张淼淼,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三福晋有些歉意地看了眼张淼淼,然后又很快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们。
她近乎疾言厉色地说道:
“我这里容不下心大的人。若是安安分分咱们姐妹一场,我自然不会亏待谁;若是有旁的什么心思,想和那个贱婢一样,那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前几日,有人出去把阿哥们一起过来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但没有下次了。若有人执迷不悟,就怪不得我了。”
张淼淼坐在三福晋旁边,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她本以为三福晋说了这样的重话,下头跪着的人应该战战兢兢,但事实并非如此。
张淼淼五感比旁人强,清晰地看到下面不少人都面露不屑。
她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不屑点什么。三福晋的话不管用吗?还是说她们一个个都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她的威胁?
作为一个旁观者,张淼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阵发毛。
三福晋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尚且管不住下面的女人,她这样的难道就能成吗?
张淼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越发觉得自己一路躺赢到皇后的位置上,还寿终正寝可能有些难。没准,她就要凉了。
三福晋眼角的余光就没有从张淼淼身上移开,见她若有所悟,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又很快下去了。
她冷声朝下头说道:“阿哥爷出征在外,不宜见血,本福晋就罚你们跪上一个时辰,好好醒醒脑子!”
张淼淼耳聪目明,分明听到有人在那里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宜见血,胡格格小产不是见血……说的倒是好听。”
囧。
张淼淼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三嫂……”
三福晋拍了拍她的手:“弟妹和我进屋里说话。”
云淡和雨浓脸色发白,当着三福晋的面不敢说什么,脚却跟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淼淼知道她们两个是怕三福晋再弄出点什么事情冲撞了她这个假孕妇,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现在急需和三福晋讨论一下后院的女人问题。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快点跟上。”张淼淼跟着三福晋走了几步,招手让云淡和雨浓跟上。
两个宫女互看一脸,都觉得对方面有菜色。
三福晋见此,忍不住笑了一声:“弟妹,她们两个是怕我把你吃了呢。到是忠心。”
云淡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就憋不住了,脆生生开口说道:三福晋也说了奴婢两个忠心,那奴婢就斗胆说一句,我们福晋是有身子的人,三福晋刚才直接给人灌药就不怕冲撞了我们福晋?”
“云淡!”张淼淼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她这话说的不中听,不,不只是不中听了,应该称得上是冒犯了。
“好了弟妹。”三福晋并不在意,对张淼淼说,“她能这么说,可见是个真忠心的,我又哪里会怪她?”
说完之后,转头,特别认真地对云淡和雨浓说:“放心吧,我保证还你们一个全须全尾的四福晋。”
云淡还想说什么,雨浓就拉着她下跪磕头请罪:“奴婢万死,三福晋宽宏大量,奴婢们却不能不不知好歹,自请在这里罚跪一个时辰。”
云淡被她拉着,不敢多话,只能说:“请三福晋责罚。”
“是个懂事的,那就跪着吧。”三福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就去挽张淼淼的手,带着她往屋里去,“弟妹,我有话和你说。”
张淼淼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淡雨浓,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屋子里,三福晋把身边伺候的都赶了下去:“四弟妹,你有没有怪我多事,坚持把你叫过来?”
张淼淼被猜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是故意的。”三福晋说道,“我知道你性子单纯,可后院的其他人可不单纯。你用善意对待旁人,旁人却因为你这个位置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你。”
“三嫂……”张淼淼若有所思,“我们是皇父赐婚,上了玉碟的福晋,就算无子,也不用担心之后,何必与人争夺呢?更何况,一旦咱们有了儿子,地位就更稳固了。只要把话和她们都说清楚了,许她们生个一儿半女的,谅她们也不敢爬到我们头上来。”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一些。”三福晋看张淼淼的眼神,那就是在看一朵奇葩。
她忍不住伸手去拧张淼淼的耳朵,把她弄得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开始哀求了,才松开手。
“你这个傻丫头啊!在娘家的时候,你额娘未免对你娇宠太过,以至于你现在是一点后宅阴司都不知道。咱们是满人,没入关之前,福晋和侧福晋有多大的区别?几乎没区别!你许她们生儿子,就不怕她们生了儿子点击侧福晋的位置?就不怕她们有了名分和儿子,就对嫡子出手?”
张淼淼一震:“皇帝重视汉学,阿哥们也知道规矩,嫡庶规矩在那里,她们哪里就敢谋害嫡子了?”
“呵呵。”三福晋冷笑,“重视汉学,那是因为汉人学说讲究忠君爱国。至于阿哥们知道规矩?大阿哥是停知道规矩的,一门心思在大福晋身上使力气,可太子呢?太子妃还未进门呢,儿子就先生了两个。我们这个三阿哥看着还好,可他若真有表现的那般好,是谁给了那天那个跑到你那里去的宫女胆子的?”
“你真当是我让人去的?”三福晋眼神锐利,嘴唇抿得死死的,“是胡氏那个贱人让人跑出去的!她才有孕就撺掇阿哥爷和我为储秀宫娘娘的事情起争执,若真生了个阿哥,还有我的活路?我和三阿哥大吵了一架,逼得他严惩胡氏。他舍不得孩子,只肯罚她跪上半个时辰。”
“我能如何,只能认了。谁知胡氏自作聪明,以为我让她罚跪是想折腾掉她的孩子,就想把事情闹大,把你们都叫来,让我有个顾忌。弟妹,你瞧瞧,她一个格格,尚且能因为得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买通了不少宫人。换做侧福晋呢?”三福晋捏住了张淼淼的手,“你想一想,若她没有自作主张,把事情闹大了,谁又能知道她买通了我院子里的宫人?万一她生了个阿哥,待到以后我有孕,她起个什么坏心思,我又如何防得住?我不除去了她,我寝食难安。再者,你三哥也是点头了的。”
张淼淼这才明白,三福晋为什么一定要把锅让胡格格来背:“三阿哥竟舍得?”三福晋的做法无可厚非,三阿哥这样就有些太凉薄了,那是他的孩子。
“舍得?如何不舍得。”三福晋双手握拳,“和他的脸面相比,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四弟妹,这就是皇家皇子。没什么,比他们自己更重要的。”
张淼淼沉默不语:“四阿哥瞧着不是这样的。”他看上去挺重视规矩的,应该不会纵容那些女人爬到她的头顶上。
“四阿哥瞧着不是这样,但到底怎么,谁又说得准呢?就算他重规矩,四弟妹,京城多少权贵人家的嫡福晋,只要无子就是个摆设。咱们嫁的是阿哥,可往后太子登基,咱们出宫建府,也不过就是一平常宗室。旁人说了你也可能不熟悉,就说伯父裕亲王家,再老实不过的人了。可咱们的嫡亲婶娘西鲁克氏所出的两子一女全夭之后,还不是捧着保泰这个侧福晋之子。不用说,这日后世子之位肯定是他的了。伯父规矩,保泰也规矩吗?等他百年之后,保泰当家做主,就算再规矩,保泰能真的把嫡母放在自己亲额娘上头?瓜尔佳氏那个侧福晋能把咱们嫡亲的婶娘放在眼里?”三福晋这话真的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