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酒时醒
时间:2021-02-10 10:20:53

  这一夜,桑汀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被混沌的意识拖拽入梦境里。
  梦里,许久不曾出现的夷狄王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他手上拿着小臂一样粗的麻绳,将她捆束,关进那间屋子,阴沉的声音像是地狱里传来:
  “阿汀,你又背着朕做什么?”
  “阿汀,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阿汀,朕是这天下的主,要杀要剐、要去要留,你只能听朕的!若想活命,你最好安分,乖乖待在屋子里,陪朕,到生到死,否则,朕会折断你的腿。”
  “除了依附朕,你哪儿也去不了,你说好不好?”
  夷狄王开始拿绳子往她身上套,一面大笑,笑得疯狂肆意,像个疯子一般,偏执而可怕。
  一声又一声的“阿汀”变成了这世上最叫她恐惧的魔咒。
  不!
  不好!
  她不要!
  桑汀骇得满头冷汗,沉浸在梦中醒不过来,两只手不断在半空中挣扎,想要挣脱开什么。
  稽晟轻声推门进来时,正瞧见此,不由得变了脸色。
  他疾步走过去握住桑汀的手,“汀汀?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
  桑汀猛地挣脱开那双有力的大手,身子蜷缩着直往被子里躲,汗涔涔的脸儿没有一丝血色,嘴里不断呢喃着:“我不要,你走开,你走,你别过来!”
  “别关我,求你了……”
  稽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额上涨起的青筋突突直跳,捱不下躁怒,又升起无穷尽的悔意。
  被子里拱起的一小团瑟瑟发抖,这一幕仿若回到了几月前,她才将醒过来那时,疏离防备,畏惧恐慌。
  是他混账不是人,对阿汀干了那事。
  稽晟脱了鞋袜上榻,隔着一层锦被紧紧抱住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温和:“别怕,乖乖别怕,从今往后再不会对你胡来,我们别怕,都是假的。”
  怀里的娇娇开始抽泣的哭,憋得通红的脸挂满了泪痕,可是没有醒过来,见推不开,便往被子里躲,怎么就是不肯让那双大掌触碰分毫。
  稽晟委实不是个有耐心的,若有雷霆剑在手,只恨不得回去了结了几日前那个混账东西,眼下脸色铁青着,不得法。
  不能放手更舍不下。
  僵持着,到底没了脾气。
  见阿汀怕他哭成这样,他心快碎了。
  “阿汀,汀汀,别怕。”东启帝抱着人轻声哄,“乖,不怕,都过去了。”
  “乖乖不怕。”
  外边夜色浓啊,寒风起了又停。
  浑身暴躁的东启帝哄未过门的小妻子哄到最后,神色也温和了,什么燥什么郁,通通换成了柔柔的低语和浅浅的轻抚。
  噩梦止于漫漫长夜和男人宽厚而炙热的怀抱。
  清晨时,桑汀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半阖的琥珀色眸子,眼尾发红,眼下无情,瞧着有些憔悴,她愣了好半响没出声。
  稽晟倦倦掀开眼帘,嗓音沙哑:“醒了?”
  桑汀下意识闭了眼,眼睫止不住的轻颤。
  稽晟好脾气地揉了揉她柔软的脸儿,掌心是热的,温度传到她脸上,桑汀试探着再睁眼时,正听到男人沉声问:“乖乖,睡痴了,连我也认不得了吗?”
  “没,”桑汀飞快否认,“才没有。”
  她一脸惊讶,震惊于一觉醒来稽晟竟在身边,显然是忘了昨夜噩梦,惊讶之余,面上也没有显露过多分别后的喜悦。
  稽晟没多说什么,温声问她:“再睡会,还是起身?”
  桑汀哪里还敢睡,忙摇头说:“要起身。”
  如此,稽晟便抽开了酸痛的胳膊,起身,给她掀开卷成一团的被子,随后两手抱住人,直接将娇小的人抱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桑汀惊了一惊,僵着身不敢乱动,悄悄抬眸,透过梳妆镜看到稽晟平淡无异的脸庞,她心里打鼓,小声问:“皇上,你,你不是已经下西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啊?”
  稽晟神情懒散,没说什么,打了个哈切,从梳妆台上拿出一个棕色小瓶子,放到鼻尖嗅了嗅,问她:“是香油吗?”
  桑汀愣了下,迟钝点头。
  随后便见他把香油倒在手心,拿起她垂在后背的长发,轻轻抹,指腹滑过发丝,好似抚在心上。
  桑汀不安的动了动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压在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她于是安分了。
  安安静静的,直到稽晟细细抹好那一头如瀑青丝,常年拿枪握剑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却硬是没有弄掉桑汀半根发丝。
  他俯身下来,双臂圈住姑娘的脖颈,低声:“想你了,便回来了。”
  “咳咳……”桑汀臊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那西南那边,会不会耽误?”
  “不会。”稽晟说。
  桑汀顿了顿:“……哦。”
  他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的。
  “阿汀。”
  “啊?”
  他忽然出声,桑汀不由被吓了一跳,身子本能的一颤,推开了稽晟局促站起身。
  桑汀低头盯着脚尖,垂落胸前的长发散着香,她顾左右而言他:“皇上,时候不早了,不然,你还有公务要忙,不然还是……”
  “汀汀。”稽晟沉着声音唤她,“你怎么了?”
  桑汀抿唇不说话了。
  稽晟肃着脸,思及昨夜,到底舍不得逼她,轻咳一声,唤宫人进来:“来人,给皇后宽衣洗漱。”
  说罢,他先一步出了屋子。
  桑汀抬眸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眼眶忽然发酸,默了一瞬,她还是不争气的唤了一声:“皇上。”
  姑娘声音软,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哽咽,轻轻一声,比昨夜哭泣还要惹人怜爱,稽晟步子微顿。
  桑汀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她是有点想他了。
 
 
第67章 .  妥协   夷狄王:爹。
  十八岁这年, 桑汀理智,也感性,努力清醒着却又总会犯糊涂。
  父亲自小对她的教导严谨中带着宽泛。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害怕什么,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可是她如今面对的是稽晟这样充满危险和不确定的男人。
  他有俊美英气的容貌,至高无上的权力, 乃至喜怒无常的脾性和肆意妄为的放纵。
  然而桑汀知晓,他更有苦不堪言的过去,披荆斩棘的孤勇,颠沛流离的成长,甚至未来或许会稍瞬即逝的辉煌。
  他强大到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回头一想,她着实不该从稽晟身上寻求那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可稽晟转身时, 桑汀还是本能地想过去抱一下他, 诚然她也那么做了, 只是拥抱着心里还是不舒服。
  心里堵着一股气, 说不出咽不下。
  桑汀很少有这样难受的时候。
  正是清晨, 疾风停了,夜色散了,院子里的梅花冒出比雪花白净的小花苞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融。
  桑汀慢慢松了手, 指尖滑过稽晟腰带时,顿了顿,摸到那坠下的锦囊, 轻轻扯下攥在手里,低声说:“该换香料了。”
  稽晟转身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闪烁暗光。
  此前在江东时,张玉泉说, 这是姑娘表达情意的——香囊、腰带、足靴。阿汀才给过他这一样,这便是要收回去了。
  稽晟不应声。
  桑汀默默把东西背到身后,才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桑恒的声音。
  她迟疑了下,随即绕过稽晟出了寝屋,果然见桑恒在堂外,手里提满了东西。
  桑汀快步走过去,不解问:“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桑恒拉开麻袋给她看:“这几日好些百姓送东西来府上,喏,就是这些地上种的瓜果蔬菜,还有些会跑的鸡鸭鱼,东厨快堆不下了,叔父叫我不要收,可天儿冷,叫他们白跑一趟聚在门口也不是个法子。”
  “这一来二去,还是只得收下来,也不知要怎的处置。”桑恒一脸无奈。
  桑汀好奇的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几个大麻袋,地瓜白菜豆腐棉絮……送什么的都有。
  想来这是上回稽晟亲自下到田野,宽厚仁慈叫百姓记到心里了,人心有时险恶得叫人不敢直视,可纯朴时又是这样真挚热忱。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桑汀说,“入冬了,不然我们拿银钱去布庄油庄换些旁的东西来,给大家一一分下去,如此既不埋没了这一番心意,落人口实,也不算是白白要了他们东西。”
  桑恒拍拍脑袋:“我竟没想到,若他们不要,我们也有由头不收这些东西了。”
  大家的感激之情是对东启帝和主事的桑大人,直接拒之门外多少显得不近人情。
  桑汀眉眼温和,把杂乱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想了想才说:“府上这许多人,加上皇家侍卫队,每日吃食开销也不少,有了这些东西,东厨那头倒也不用另花银子采买,三两日内总能妥当处置了,若是估摸着实在吃不完,也能分发下去,充盈月例银子,怎么样?”
  “阿汀妹妹最聪慧,都听你的。”桑恒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想得这么细致,当即挥手叫人来把东西扛走,临走前叮嘱:“今日比昨日冷了,你姑娘家好好待着,大哥去办这差事。”
  “好。”桑汀笑着应下。
  稽晟不动声色走到她身侧,抬眸看了眼那些东西,见姑娘没什么反应,便轻咳了两声。
  桑汀转身来,怔了怔,又有些局促地把方才放在桌上的香囊拿起来,解释说:“上次暴|乱过后,百姓都记着你的好的,他们在门口,你忙完后,去看看吧?”
  看看那些没有恶意的脸庞和朴实的笑脸,少些怀疑,试着着去相信别人。
  稽晟淡淡“嗯”了一声,出了门,却在门口时顿了一顿,他背对着桑汀,声音醇厚:“你是天生该做皇后的女人。”
  “啊?”桑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是稽晟说完就已经拂袖走了。
  什么叫'天生该做'?
  这厮怕是又在拿这层身份束着她。
  桑汀心里那点不舒服滚雪球似的又重了些。
  -
  随后几日,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场小雨,空气湿润,透着丝丝的冷,连带着信封案牍也是湿冷冻手的。
  敖登一行人已经到了西南,传回来的消息多是顺畅的。
  而皇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却不太妙,折子一沓一沓送,将至年关,夷狄六部的首领都要依历回朝叩拜,朝堂中事务渐渐多了起来。
  东启帝贴身的腰带竟比往日还多出了一截,被主人无情丢到了地上。
  大雄提着汤蛊进来时,连忙给捡了起来,只见案桌前男人着一身宽松衣袍,神色懒散,翻动卷轴的手指微微屈着,显得漫不经心,眉心蹙起的小“川”字却隐隐泛着烦躁。
  大雄知道,皇上跟娘娘闹脾气了,闹得不轻,一连几日,药汤都是他硬着头皮来送的,偏偏这位爷也不喝,身形都消瘦了一圈。
  倒是娘娘看不出什么异样,面如玉、笑似蜜。
  这晃眼一瞧啊,像是东启帝自个儿活活受罪,白日守着书房里这成堆的案牍公务,夜里对着玉一样的姑娘却收敛脾性克制再三。
  好在再有一两日敖大人回来,届时也快回皇宫了,回了皇宫到年底,帝后大婚也快了。
  皇宫固若金汤,两位主子再闹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可在外头便不同。
  假若是娘娘生了旁的心思……
  大雄摇摇头,不敢多想这些,将汤蛊放下后就轻声退了出去,手里攥着那腰带,忽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一时有些昏头。
  直到屋子里传来'乒乓'一声。
  他才猛地回神。
  得,那位爷又发脾气将东西摔了。
  大雄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朝守在门口的侍卫招手,将腰带交到他手上,压低声音嘱咐几句。
  那侍卫连连点头,拿着东西往后院去,然而到时,才得宫人告知,娘娘去大百汇看皮影戏去了。
  本是芝麻大点的事,偏偏好巧不巧,随后就传到了稽晟耳里。
  这可了不得了。
  当日下午,大雄和去传话的侍卫都齐齐跪在了书房前,埋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稽晟居高临下地站着,周身寒凉,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比盛怒大吼时要骇人几分:“你们胆子大了,如今也敢背着朕拿主意了。”
  两人吓得一身冷汗,忙求饶:“属下糊涂,罪该万死!还望皇上恕罪!”
  委实是没法子了啊,大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这么造作身子,本想着旁敲侧击去找娘娘通个气,但凡是娘娘娇娇软软的撒个娇,东启帝这头还有什么不好办的?
  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也得造□□去摘。
  哪曾想,娘娘没见着,反倒捅娄子捅到皇上跟前了。
  玩完了。
  二人忐忑不已,下一瞬却见东启帝见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似的,直接把那腰带从窗子丢了出去,没发怒,只冷冷斥了句:“下次若再自作聪明,仔细你们的脑袋,通通滚出去。”
  “皇上……”大雄一脸愕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稽晟回身睨过去,眼神凛冽:“嗯?”
  两人一个激灵,急忙起身退出去:“是是是!”
  嗯,夷狄王的脾气变好了。
  桑汀是酉时回来的,冬日黑天早,她来到书房时天灰蒙蒙的,倒还瞧得清路,也瞧得见窗子边下,皱巴巴的一团东西。
  她捡起来,其上暗金色云纹十分眼熟,再抬眸看了看开了一角的窗棂,随即又默默放了回去。
  桑汀轻轻扣响门:“笃笃。”
  里头没声音。
  桑汀皱眉,动作急急地推门进去,见到男人好好坐在软榻上才松了口气,顿了顿,许是匀下那股子潜意识的慌忙,她声音轻而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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