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也明白过来了,他暗暗松口气,只要叶长安不打算分手,他就有了底气。
人傻钱多的尤思彤这下彻底傻掉了。
她没想到叶长安还能这么玩,不但不打算和韩越分手,就连这钱都不打算放过!
她真成了个送钱上门的傻子,震惊之余快被气死了,指着叶长安的手在发抖,“你们,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
韩越直接拍开她那只没礼貌的手,“你活该。”
说完,他拉起叶长安的手,“我们走吧?”
叶长安没意见,临走前她没再留意被气得脸色发青的尤思彤,只回头看了一眼盛惟景。
他站在她身后,却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得好像雕塑。
而当目光相接时,他静静看她几秒,忽然很浅淡地笑了下。
计划失败了,他用笑容掩饰自己的颓唐和无力,最后说了句:“你有权知道所有真相,也有权选择。”
本来,他想说的不是这些。
他想过她也许会因为韩越的欺骗而失望伤心,没关系的,他可以安慰她,在她身边静静等待,或许有一天会有机会重新开始。
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现在他一点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叶长安目光凝在一处,滞了几秒。
她看到,盛惟景有了白头发。
她心口忽然像是要窒息一样地沉重,这个曾经占据了她全世界,在过去很多年里做她精神支柱的人,在慢慢老去,好像也变得脆弱。
她本来想,挑拨她和韩越的关系这种事他怎么能做得出来呢?但忽然之间,什么重话她都说不出口了。
就算没有爱情,没有在一起,他对她而言始终是特别的,无可替代的。
她慢慢垂下眼,“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盛惟景深吸口气,“再见。”
叶长安和韩越走了,包厢里剩下他和尤思彤。
事情搞砸,尤思彤赔了钱和面子,还没能解决问题,又气又难受,小心地看向盛惟景。
他没看她,一身疲累地坐在了沙发上,手在衣兜摸到烟。
“惟景……”尤思彤弱弱出声。
“滚。”
他声音很低,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点烟。
“可……”
“盛世不会再用让利手段抢你们的客户,但渠道我们会继续做,大家各凭本事吧,”他深深吸了口烟,“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不要再出现了。”
尤思彤眼眶发酸,眼泪滑下来,她很快擦了,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他一个人静静抽着烟。
在静默中,一种无比厌倦的感觉从心底涌到全身,他觉得什么都没了意义。
报复也是笑话,不能带给他什么,从很久以前,他死气沉沉的世界里,唯一鲜活的就只有对叶长安的这份感情。
但以后,留下的,也只剩下他的一厢情愿了。
第70章 正文完结
叶长安是开车来的, 到了停车场,韩越特别自觉地去了驾驶座开车。
叶长安见状,直接坐到了后座上。
路上没人说话, 韩越心底忐忑, 等回到家,彻底沦为狗腿子, 殷勤地要帮叶长安换鞋。
叶长安直接顺势踢了他一脚,踢在肩头,他摔坐在地上,有点狼狈,抬头看着她。
这小狗又开始装可怜了。
她换过鞋, 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他赶紧起身跟过去,卧室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长安……”他急了,靠在门口跟她说话, “尤思彤她就是自以为是, 你在包厢你应该听见了, 我没打算要她的钱, 我回来真的不是为了钱……我,我要是为了钱, 我干嘛要把我的卡都给你, 你说是不是?”
他贴着门板, 里面毫无动静,他一阵心慌。
之前她和尤思彤明明说过不打算跟他分手的,难道那只是为了打尤思彤的脸吗?
“你不要生气好吗?你出来,我们谈谈, 我可以解释的……”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他已经想不到还要如何解释,他能说的都说了。
他对尤思彤也就是这个说法,他确实没打算要那笔钱,现在他感觉真是要冤死了。
里面半天没点动静,他心情跌入低谷,被一种即将要失去她的恐慌笼罩着,许久又开口:“长安……我只有你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话音落下,出乎他的意料,门居然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
叶长安站在里面,双手抱臂看着他,“你进来,我正好也有事要和你谈。”
韩越心底惴惴,磨蹭着走进去两步,忽然又掉头往出来走。
“算了,改天再谈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他怕她要说分手,这个架势太像了。
“我挺冷静的,”叶长安喊住他,“你给我回来。”
他顿步回头望着她,“和你隐瞒这些事,很对不起,你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真要我跪键盘都成,但是分手我不接受。”
叶长安看他几秒,半晌笑了下,“怎么着,你还委屈上了?”
韩越抿唇,低下头没说话。
他不进来,叶长安就出去了,顺手拿了几样东西,她坐到客厅沙发上,然后将那些东西都放在茶几上。
韩越垂眼一看,是尤思彤给的支票,还有他给她的那张卡。
他手无意识攥了起来,心口抽了抽。
居然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难道是真的要谈分手?
他声音更低落:“你刚刚在尤思彤跟前还说我们不会分手的。”
叶长安语气淡然:“我还一个字没说呢,你一直把分手挂嘴上,是有多想分?”
他一愣,又听她道:“你要真那么想,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我不要,”他站在沙发旁边,垂头丧气的,像个做错事正在受训的小学生,语气却很硬:“我不管,我不分,你赶不走我的。”
叶长安被气得笑了。
韩越到底是小了她不少,有的时候她会觉得他很幼稚,但仔细想想,就是这样充满孩子气的一个人,居然在很多时候成为她的依靠,一直照顾着她,也很神奇。
她说:“过来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他默了几秒,最后选择听她的话。
等他坐下之后,叶长安先是发问:“你为了电竞放弃了上大学?”
韩越点点头,“那时候满脑子游戏……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只有这几年时间,非常短暂,学业和电竞其实有冲突的,我很想拿冠军,就辍学了。”
“什么时候退出战队的?”
“就……前一段时间。”
“为什么退出?”
他头埋得更低,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你今天说是为了我才不要战队……什么意思?”叶长安说:“我好像没反对过你玩游戏吧,这话你得说清楚,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儿。”
“不是……”
他脑子一团乱,舌头也打了结,最后干脆拿出手机,在上面按了按,翻出了战队群里的聊天记录,然后将手机塞她手里。
叶长安上下划拉着看过去,再看一眼这段聊天记录的日期,总算明白。
那是姚茹刚过世的时候,他一直陪着她。
有个晚上,他情绪也很低落,说他的朋友和他说了些话,让他难受,他想要她抱他一下。
原来就是这些话——他的队友都在说他关键时刻掉链子,靠不住,一再问他为什么不回伦敦,为什么不和队友一起集训,问他是不是不想拿冠军了,又问他是不是忘了队长对他们的期待了……最过分的,直接说他没义气,告诉他既然不打算参加集训,以后就没他这个兄弟。
他只是回答队友说,他在国内有事。
那些天,他除了她身边,就没去过哪里,她很清楚他说有事是指什么。
她当时状态确实不太好,也确实是因为有他的陪伴,那段日子才没那么难熬,她很快走了出来,都是因为他一直努力拉她一把。
他总是这样,很乐观,很努力,他身上的这些特质,是很有感染力的,和他在一起,她好像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几乎快把他的陪伴当成理所当然,此刻才意识到,他为了陪着她,曾经付出代价,做出了很艰难的取舍。
知道他和尤思彤的交易,要说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很清楚地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唯一,说他要陪她一辈子。
其实类似的承诺他在她面前也提过,但当她听到他对别人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将手机扔回韩越手里,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现在给我看这个,怎么,想让我过意不去?”
韩越赶紧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又没出声。
让她看这些聊天记录是有点小心机,希望她可以看在他为了她放弃战队和比赛的面子上对他心软,毕竟尤思彤那一百万的事情很难糊弄过去,她生气是肯定的。
叶长安手指揉着太阳穴,静了片刻,再抬眼,看他还是一副很小心的样子,她也确实心软了。
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尤家的私生子?”
韩越低头,讷讷道:“怕你因为这个排斥我。”
说完,又赶紧补充,“其实我和他们家没什么来往……我和你说过,小时候我是跟着我妈生活,后来被送去我舅舅家,长这么大,我见尤思彤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除了我奶奶,尤家其他人我都没什么好感的。”
叶长安猜测的其实也是这样,提到他奶奶,她指了指他奶奶给的那张卡,“你奶奶给你的这张卡,我看过了,里面有不少钱。”
韩越愣了下,“多少?”
“你猜猜。”
韩越努力发挥想象力,“难道有一百万?”
叶长安靠住沙发,瞥他,“尤家什么家庭你不知道?你好歹也是尤家的私生子,你大胆一点。”
“尤家是有钱,但是他们都鼻孔长在脑门上,看我的时候……”他顿了顿。
小时候他也曾经对父亲抱有幻想的,但是去过两三次尤家,那种冷遇令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些人瞧不起他这个私生子,眼神里满满都是鄙夷和厌恶。
叶长安没让他继续往下说,她道:“也许别人对你不好,但是你奶奶肯定是真的疼你,她给你留了一千三百多万,我想,在她心里,这钱并非只是对于你的一点弥补,你就是她的孙子,她早就承认了这一点,她一定很爱你。”
韩越一时愣住。
一半是因为一千三百万那个数字,另一半是因为叶长安的话。
好久,他低头,手用力揉了下眼角。
叶长安没说话,她明白他的心情。
过了会儿,她提建议:“她被葬在哪里?回头你问问,我们去祭拜她吧。”
韩越抬眼看她,眼眶微红,又带着希冀,她这样说,应该是不会说分手了,他有些感动,“嗯”了一声,小声地道:“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叶长安拉住了他的手,“她想要你一辈子无忧无虑,不用为生计发愁,现在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一千三百万,加上尤思彤给的一百万,你有一千四百万了,你想去伦敦跟比赛,那就去吧,就算不能以选手身份参赛,可以积累经验也很好,明年还有机会……”
她顿了顿,“你为我已经错过的比赛我没法弥补你,但是未来我会全力支持你追求你的电竞梦想,如果没有战队,我们就自己重新组战队,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了。”
韩越默了几秒,侧过身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喉头有些哽,“钱是你的,我给了你,就都是你的。”
叶长安抬手安抚性地轻抚他的背,笑了下,“没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啊。”
韩越低头,呼吸喷在她颈间,“长安,和我一起去伦敦吧。”
……
叶长安决定陪韩越去伦敦,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这段时间,她和韩越一起,去为他奶奶扫了墓,并简单安排了一下盛景这边的工作。
她朋友很少,需要知会的人就少,最后也只和简璐还有常昭聊天的时候提了一下。
简璐是非常支持她多出去走走的,唯有常昭,在微信里看到她这条消息之后,许久才回复过来一条:先生一直很关心你,你有和他说吗?
叶长安回复:没有,我觉得我和他最近还是少联系点比较好,他应该也不想听到我的消息。
她要跟韩越出国去了,这对他来说未必算是什么好消息。
常昭又问:你恨先生吗?他最近状态很差,脾气也不好……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后悔了。
叶长安想了会儿才回复:他是我的家人,我不愿意恨我的家人,我想,以后他会遇到合适他的人的,或许到那时候,我们还能像很久以前一样,我希望他过得好。
常昭没有再回复,对话就停在这里。
出发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国际航站楼人来人往,叶长安和韩越换了登机牌,距离登机时间不远,他们便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等待,中途韩越去买水,碰到个很意外的人。
是盛惟景。
盛惟景是来接一个重要客户的,客户的航班晚点,他和秘书在候机厅内的咖啡厅里等了会儿,旁边就是开放式的超市,他也看到了韩越。
他从常昭那里听说叶长安和韩越要去伦敦了,大概就是今天,他收回视线低下头,手里攥着个旧到褪色的平安符,捏得有点变形。
然后他听到脚步声,再抬头,韩越居然主动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