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少寒
时间:2021-02-10 10:23:30

  王大福笑回:“缘分缘分,有缘人才能发现。”
  —
  昭昭也是饿了,迫不及待就吃了起来。
  待小半碗小馄饨垫了肚,这才慢悠悠接着吃。
  一边吃一边很好奇。
  “大人,什么恩人呀?大人救过那个人吗?”
  “几年前在这吃过几次面。”
  想听故事的昭昭有点失望,咬着筷子含糊说:“大人说的太简单了。”
  “怎么,淼淼想听故事?”
  “是啊,淼淼想听的。”
  这种时候,昭昭就显得特别乖,特别甜了。
  语气娇娇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看向大人,特别乖。
  “那淼淼有什么小故事可以和我做交换?”
  “交、交换?”昭昭愣了一下,不可置信。
  “淼淼想白听不成?”
  “好吧,大人别急,我想想。”
  其实没什么可想的。
  昭昭的故事太少了,以往最多的都是干活。
  除了和大人有关的,所有故事都盛在她从家里带来都那个小包袱里。
  包袱里是她最珍惜的几样物件:小金珠、一枚木簪,一个风车和一只稻草杆编的蜻蜓。
  “我以前有一枚小金珠。”
  昭昭开始了,努力让故事变得有趣。
  “小金珠不知从哪来的,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然后就刚好掉进我的手心。”
  “小金珠特别好看,很喜欢。”
  昭昭觉得前面说的太普通了,又郑重道:“小金珠可以许愿,许愿特别灵。”
  说完眼睛亮晶晶望向大人。
  箫容景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昭昭说起这小金珠。
  一开始以为只是个许愿方式,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颗金珠。
  莫非金珠有关小姑娘的身世?
  思及苛待昭昭的那一家子,又可不能。
  若是捡到昭昭时,有什么值钱的肯定都被拿走了。
  “小金珠有那么好?”箫容景淡淡问。
  “当然啦!它可是我最大的宝贝!”昭昭笑眯眯回。
  她有两个最大的宝贝,一个是小金珠,一个是和大人相关的东西,包括她写的小秘密。
  ……最大的宝贝。
  最大的宝贝不是他吗?
  萧.醋.容景脸色不变,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开始吃饺子。
  昭昭被大人吃饺子的动静吸引了,眼巴巴忘了过去。
  饺子只有一小碗,看着就没多少。
  她也想尝一个。
  “大人,我也尝一个。”昭昭伸出小勺子,去舀饺子。
  箫容景筷子轻轻打开她的手,“乖,你不能吃,吃粉条去吧。”
  “饺子很香。”
  “想吃?”
  男人筷子夹起一枚饺子,白嫩嫩的饺子皮里塞满了馅,肚子鼓鼓,憨态可掬。
  里头的馅料用了有几十种,闻不出具体什么主料,就是一个字——
  香。
  闻着就特别好吃。
  见小姑娘馋得不行的没出息样,箫容景把筷子递到小姑娘唇边。
  “嗷呜”一咬咬了一大口,昭昭满足眯起眼。
  下一刻——
  “啊呸!”
  “芹菜的!”
  男人递上帕子,昭昭立刻把饺子吐到男人手里的帕子上,泪眼汪汪看向大人。
  “来,漱漱口。”
  昭昭鼓着脸漱了好几次,才把芹菜味去掉。
  明明知道她不爱吃芹菜……大人真坏!
  小姑娘气呼呼的。
  “这可是淼淼自己想吃的。”箫容景揪了下小姑娘鼓起的脸颊。
  “大人是故意的!”昭昭瞪了一眼大人,眼睛瞠大,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愤怒和凶神恶煞。
  “哦?”
  “淼淼竟是如此不信任我。”
  男人面上的微笑瞬间落下,面色微冷。
  昭昭心虚后退,飞快窜到了墙角。
  “你、大人你以为你不笑,本、本昭昭就会害怕吗?”
  被话本荼毒的昭昭,脑子里划过千金小姐对风流富家少爷的台词。
  ——你以为你有权有势,本小姐就会屈服吗?本小姐只喜欢张秀才。
  箫容景眯了眯眼,指节轻轻叩了叩桌子,发生有节奏缓慢沉闷的声响。
  胆肥了啊。
  有底气就是不一样了。
  如此鲜活的小姑娘让箫容景欢喜,又忍不住腾起一丝想把人弄哭欲望。
  那叩桌子的声音,对昭昭来说,像是叩在她的心底。
  “咚——咚——咚”
  声音停了,大人朝她走了过来。
  轻轻的脚步声,比那咚咚声,反而更让昭昭心底发慌。
  她没错,大人不好。
  昭昭撑着墙壁,努力理直气壮挺起腰板。
  男人靠近,右手撑在她的脑袋旁,左手掐住小姑娘柔软的腰身,凑近她的耳际,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淼淼做错了事要怎么办?”
  “大人!淼淼没做错!”
  “喊夫君。”
  “淼淼喊了九遍大人,该不该罚?”
  昭昭脸红得快要滴血。
  喊什么夫君呀。
  可是大人把她圈在这小小的地方,一副昭昭不喊就不放人的姿态。
  话本里,书生和小姐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小姐就会喊夫君。
  她们村里可不这么喊。
  男人深邃的眼眸,盯着猎物般牢牢锁定着昭昭。
  昭昭又怕又羞,胆子被男人仔细养肥了,这不,就不愿让男人得逞。
  一激动,外头吃面的客人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
  “孩子他爹!”
 
 
第43章 .  心疼可怜的大人
  要是有地洞, 昭昭肯定立刻钻进去,盖上土,把自己给埋起来。
  丢人, 太丢人了。
  她红着脸眼神躲闪。
  男人轻轻笑了。
  凌厉的五官如冰雪消融, 含着一丝凉薄的暖意。
  抬手攀在身侧的青花瓷瓶长出的梅枝上, 掐了枝头最艳丽的梅花,顺手簪在小姑娘的鬓间。
  果然相称。
  自由恣意、颜色昳丽的梅花被拘落在小姑娘的耳畔, 与那白中透粉的面颊和水润的眸子相映成辉。
  箫容景心想, 若是小姑娘如那梅花,他肯定摘于帕中, 随身相携,不与任何人窥探。
  昭昭被那大人深沉的眸光看得心底一跳,牵住大人的衣角, 目光又羞又怕, 不禁迟疑喊道:
  “夫、夫君。”
  那疯狂的占有欲仿佛是错觉般,箫容景闭了闭眼,眸中又一派淡淡的浅笑。
  平生无所得,淼淼真的永远属于自己吗?
  昭昭自然不知道男人的想法, 她喜滋滋摸着头上的梅花, 轻轻的,像是怕碰坏一般,可惜没有镜子, 不然定是能好好瞧一瞧。
  箫容景看她作怪的模样, 一会小心翼翼, 一会小小叹气,不由捉住她的手,“好了, 乖。”
  说着摸摸她的肚子,“还想再吃点吗?”
  七分饱,也差不多。
  王大佑错估了昭昭的饭量,昭昭平日吃的和一般年纪的少年差不多。
  昭昭摇摇头,表示不吃了。
  刚刚就吃到芹菜馅的,谁知道别的里面有没有芹菜了。
  似是看出她所想,箫容景将还冒着热气的牛肉粉条推到她面前。
  “面条我吃,里面吊高汤用了芹菜。”
  “大人怎么知道的?”昭昭凑上去闻了闻,食材一多,她就闻不大出来了,还是经验少。
  “以前在这吃过饺子,店家见我只吃芹菜饺子,便做了这素面,汤底就有芹菜汁,面条隐隐是绿色,这面里也加了芹菜汁。”
  昭昭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那还好我没吃。”
  那劫后余生的小模样让箫容景又气又乐。
  特别是那健忘浑然无所知的样子,让他有点手痒,冷冷淡淡横了一眼昭昭。
  昭昭被吓了一跳,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的那一茬。
  “吃个芹菜怎么,淼淼怕成这样?”
  “大、不、大……”昭昭差点咬了舌头,这才把话说清楚,“夫君若是吃梅花酥,肯定和我一样。”
  思及那甜腻味,箫容景不动声色皱了皱眉,不过偶尔也可以吃的,用那种吃法的话。
  都说一遍生,两遍熟。
  有了一次开口喊夫君,昭昭第二次也顺利喊完了。
  羞好像也没那么羞了,还是有一点点的,像是吃了梅花酥一样,甜甜的。
  不过她还是愿意喊大人的,喊了那么久的大人,这两个字在昭昭心底已经不一样了。
  “夫君,淼淼想听故事。”
  如同新婚妻子向丈夫撒娇般,昭昭摇了摇男人的胳膊。
  像是担心大人不说,她又提醒道:“刚刚淼淼讲了自己的故事!”
  面馆的故事……其实只是一件小事。
  他还记得的小事。
  大概六七年前,十五六岁的少年隐蔽发现了十三岁那年的真相。
  有他敬重的兄长,也有他调皮的弟弟参与,更有亲生父亲的不作为。
  他无意听到了父亲的评价。
  “此子心性纯良,不堪大任。”
  但皇帝料错了。
  宫人的踩高捧低和世态炎凉,并没有让他变得阴沉冷酷。
  箫容景的冷漠是天生的,藏在最深处。
  他只在意他在意的那些人,其他宫人对他来说,还不如身边的一只小狗让他感兴趣。
  天生凉薄,不外如是。
  不相干的人看法与他何干?
  只是父皇亲切,哥哥对他很好,教他认字,弟弟虽然调皮,偶尔捉弄他,但也不坏,两人经常一起玩。
  十三岁那次变故让他意识到,他不够强,没人能永远保护他,只有变强,才能保护他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于是,他拼命汲取着可能用到的知识,曾经笑着说未来要当大将军的少年,变得沉稳,纯粹的笑容变成了浅浅的笑意,整个人越来越优秀。
  所有人惊讶发现,这个往日平常的皇子,竟是如此天资出众。
  成长的少年敏觉察觉到,和兄长弟弟之间有了隔阂。
  后来才知道,原来隔阂早便有了。他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阻碍,要除掉。
  十六岁,他发现了真相,无力报仇。
  残暴冷酷易怒……最终才慢慢收敛起所有锋芒,变成如今的样子。
  当时他干过很多对世人来说出格的事,三教九流,最肮脏、最穷困、最销金窟的地方都曾去见识过。
  他冷眼望去,如同局外之人。
  有一天,路过这家面馆,身无分文。
  店主邀他吃一碗面暖暖,那好心的样子让他想笑,大概是看他没吃饱,又多盛了几碗,吃饱喝足后,少年丢下玉佩扬长而去。
  那玉佩,是生辰时父皇送给他的。
  恶心玩意,干脆用来付面钱。
  第二次路过,店主像是在蹲守他,一下子窜了出来,要把玉佩还给他。
  ……
  后来隔三差五会来吃面吃饺子,再后来,便不再去了。
  他不会让自己停留在这一家小小的面馆。
  某一天,面馆要倒了。得知这个消息的箫容景,只是朝那夺取方子的商人亮了身份,举手之劳便解决了问题。
  不足一提。
  箫容景给昭昭讲,自然不会讲那么详细。
  近些年,他很少想到以前的事了,那些记忆仿佛不是他的一般,冷漠又理智。
  此时坐在这里,小姑娘牵着他的衣袖,竟意外想到了过去。
  心底很平静,没什么感觉。
  他算计着一切,便是要让敌人以最狼狈的姿态失去一切。
  如今只觉也没必要。
  不值他费那么多心思。
  直接把人弄死也简单省事。
  昭昭此时听的很认真,简化版的故事让她不由听入了神。
  只是听着听着,眼眶慢慢红了。
  她对某些事情似乎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异常敏锐的洞察力。
  “大人以前过得不好吗?”
  箫容景:???
  “大人以前一定很可怜。”
  昭昭心疼极了,捉起筷子给男人喂饺子。
  箫容景此时也没空计较昭昭的称呼问题,他看着嘴边的饺子,不知道该不该吃。
  眼下还有更严重的问题,不由顺便吃了,然后把小姑娘的手裹住,让她消停点。
  “本王哪可怜了?”箫容景质问。
  被一个严苛一点便要掉金豆子的小姑娘说可怜,男人眯起眼。
  大人的声音又冷又硬,大人的表情又黑又沉。
  但昭昭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看了很多话本子,知道了一个词,叫——伪装。
  虽然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装那么凶,她表示自己是个成熟的妇人了,要大度和学会包容。
  于是装作不知道般,也不戳破大人。
  她说:“大人说自己吃面,给了一块玉佩,肯定是因为大人太穷没钱了。”
  昭昭是知道的,村里用铜板,家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几枚铜板,家里人给着买零嘴头花的。
  要不是没了钱,大人怎么会给那么贵的玉佩呢?
  当初确实没钱的箫容景:……
  “本王只是讨厌那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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