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生已经回来了,听闺女说了这事,他着急起来。
“二胖这孩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呢?不行,我得去公安局了解一下情况。”
“爸,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人家公安局的同志说了,他们还要审问、调查情况,二胖现在是拘留,谁也不许见。”
“那我也得去,我是大队长,队里的人出了事我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你去什么去,”唐秋英拉住他,“薛家人没几个讲理的,二胖是被大林几个孩子帮忙抓住的,你为了二胖做再多,他们也不会念你的好。相反还会觉得你是想害他儿子。”
苏安生有些为难,苏青梨赶紧说道:“我哥去找小舅妈了,有她在,薛家人应该不会那么拎不清。我们等一下,看哥哥回来怎么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苏家人坐在一起边等苏青林边说起孩子教育的事情。
苏安富又借机教训了石头兄弟几个一番,让他们千万要走正路,不能学坏。
苏青林回来的很快,他也是怕家里人担心。
“小舅妈说了,二胖偷东西是犯法的事情,现在被公安局抓起来,也可以让他受到教训。要是这次能改过,以后还能重新做人,总好过他犯了大错再被抓起来要强。她说这事她回家和薛爷爷他们说,让我们不用管了。”
“我就知道还是家丽明事理,这些年要不是她一直压着薛家人,他们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唐秋英对薛家丽是十二分的满意,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这次二胖的事,她刚听说的时候也担心家丽会怪大林,现在听到她的反应,也彻底放下了心来。
果然,等到苏家人从县城回到生产队的时候,就见到薛家丽也回了娘家。她把二胖的事情通知了家里人,田招娣一听立刻就哭闹起来。
她不信自己儿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认定是有人冤枉陷害二胖,哭着让家里人给二胖讨说法。
“二胖那么胆小,怎么可能会偷人家钱呢?他从小就被人欺负,尤其是爹不当大队长以后,队里的孩子哪个没和他打过架,就连学校的老师都欺负过他。”
薛家丽被气笑了,“大嫂,你说的这个孩子是二胖吗?从小到大,被二胖欺负过的孩子还少吗?一开始队里的人畏惧咱爹,不和你们计较,后来二胖越大越过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娇惯他,要好好管教,可你就是不听。他走到今天这步,和你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田招娣坚决不承认,“她小姑,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呀。二胖被关在公安局里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怎么也不说关心他,想法子去把他救出来,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大嫂,你说话要凭良心。二胖是我亲侄子,我当然盼着他好。可是现在他犯了法,我也去公安局打听过了,要审问清楚才能定罪,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田招娣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小姑子帮不上什么忙,她就只能去县里找她的表哥,想要先把儿子捞出来。
可惜的是,她表哥刚被降了职,又调到了一个冷水衙门上班,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过问公安局审案子的事情。
田招娣折腾了好几天,公安局那里才允许她去探视。
看着明显消瘦来了不少的儿子,田招娣心疼坏了。
薛二胖被关起来这几天吓破了胆子,他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里恨透了苏青林和叶白杨两个,就把责任都往这两个人身上推。尤其是叶白杨,在他嘴里自己倒霉被抓都是因为他。
田招娣气坏了,她原本就因为儿子的事情心力交瘁。其实她早就知道,二胖手里应该是有来路不明的钱,因为二胖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在二胖房间也发现了不少供销社里卖的金贵东西。
点心、罐头这些都不必说,她甚至见过二胖吸着高档香烟戴着一块手表。她给二胖的钱是有限的,根本买不起这么多东西。
田招娣以前也问过二胖,但是被他糊弄了过去,田招娣也就没有太上心。
现在二胖被抓起来了,田招娣才隐隐后悔起来,要是她早一点把事情问清楚,教育好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话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心里也在一直给自己找借口,好让自己不那么后悔。
现在听二胖这么一说,她立刻就为自己开脱,把责任都算到了叶白杨和苏青林身上。
田招娣打听了县中学的位置,跑到学校门口就骂开了。
在她口中,薛二胖完全就是无辜的,是苏青林和叶白杨陷害了他。
学校里同学听到了,都在那里议论纷纷。就连老师也忍不住把他们两个人叫到办公室询问。
苏青林如实说了那天的事情,薛二胖也已经被公安局关起来了,老师也相信他们两个人的人品,这才出面把田招娣赶走。
可是田招娣并不罢休,她天天跑到学校门口去骂,被赶走了,就伺机再跑回来,而且专挑学校上课的时间去骂人,闹得全校都不得安生。
苏青林很是愧疚自己给同学带来了麻烦,还是校长安慰了他。
“苏青林同学,你和叶白杨同学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见义勇为的行为是对的,值得表扬。”
校长的态度很坚决,要是再继续闹下去的话就找公安局的同志来,扰乱学校的教学秩序是可以拘留她的。
田招娣有些害怕了,她可是知道儿子在看守所里的日子过得有多惨,只能忿忿不平的回了生产队。
苏家人直到苏青林放假回家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件事。唐秋英立刻就火了,她没想到田招娣这么不要脸,明明是自己儿子犯了法居然还有脸骂别人。
她自然不会放过田招娣,跑到薛家闹了一通。
薛满仓的脸色铁青,他最注重名声,本来孙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就觉得够丢脸的了,在生产队里恨不得成个隐形人。
现在被自己儿媳妇和唐秋英这么一闹,又成了队里的笑柄。
他恼羞成怒,逮着儿子儿媳狠狠训斥了一顿,薛水生和田招娣两口子心里却都不服气,更是恨上了苏家。
他们现在没法子招惹苏家,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对准了叶白杨。田招娣干脆跑到叶白杨家门口去骂骂咧咧的。
叶白杨家里的大门紧闭,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她,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田招娣恼羞成怒,“你们看什么看,这叶白杨就是个瘟星,谁和他走得近谁就倒霉。他在咱们生产队咱们就没有好日子过。”
队里的人可不听她的,谁不知道叶白杨和苏家的人走得近,人家苏家怎么就没有人倒霉呢。
田招娣见大家不信,不由得急了,继续说道:“你们还不信,他爹娘爷奶都死光了,这还不够吗?我们家二胖就是被他克到的……”
田招娣的嘶吼声被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开到了叶白杨家门前。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田招娣兴奋起来,“看吧,我说对了,这肯定是来抓叶白杨的……”
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了,两个身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下了车,他们的神色严肃,扫了一眼人群问道:“请问这里是叶白杨的家吗?”
第71章
二胖娘在叶白杨家门前谩骂的时候,叶白杨正在苏家。
放假之前,他和苏青林去了照相馆,把他们一行人前几天照的照片都取回来了。
家里的孩子都兴奋地围在一起看照片,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样子。
小树的照片在第一张,他的站姿笔直,五指并拢放在裤缝上,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嘴巴快要咧到耳后了,一口白牙明晃晃地。
小树看到照片依旧在那里傻笑,追着苏青梨问道:“姐,你看我照得好不好看?”
“好看,我们家小树长成帅小伙子了。”
小树高兴坏了,在那里取笑石头,“石头哥,你看你板着脸多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照相是被逼的呢。”
石头虽然平时贪玩活泼,照相的时候,还真是拘谨得很。
看着照片他毫不在意,“那也比你好看,笑得和一个傻子一样。”
“你才像傻子呢……”
哥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起来。
苗丫拿着自己的照片也在那里撇嘴,“梨宝,你看,我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呢?”
照片上,苗丫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再加上她的笑容僵硬,看起来像是要生气一样。
苏青梨安慰她,“第一次照相,咱们都没经验,等过几天咱们再去县里照一张,肯定就会自然多了。”
“可是你照得就很自然呀,还特别好看。”
苗丫看着苏青梨的照片羡慕极了,照片上的苏青梨眉眼弯弯,笑容清浅,亭亭玉立的少女让人一眼看到就被吸引。苗丫觉得这张照片比照相馆橱窗里挂着的都要好看。
苏青林说道:“梨宝的这张照片,照相馆还真的洗了两张。我们取完照片就看到另外一张就挂在柜台前的那面墙上。
我和白杨不愿意,照相馆的人还不理会我们。白杨一生气就直接上手取了下来,扔下钱我们就走了。”
苏青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了,“他们怎么能这样,挂我的照片怎么也不提前问一下。”
“照相馆里的那些人态度差得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还说能选中你的照片是你的光荣,还真是好笑呢。”
叶白杨皱着眉,面上有些不快,那些营业员就是觉得他们是农村人,好欺负罢了。
既然照片拿回来了,苏青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继续去翻看其余的照片。
她哥和叶白杨的照片简直就是惊艳到她了,他们两个都穿着简单的灰蓝色衣裤,领口扣得严严实实。
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那里如同青松一样挺拔,两人的五官都异常俊美,只是一个偏硬朗一些,一个还带着少许稚嫩。
家里两个小的,没有跟着他们一起逛街,看到哥哥姐姐都有这么漂亮的照片,他们却没有,委屈极了,撇着嘴就哭了起来。
苏青梨只好去哄他们,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队里的孩子跑来了苏家。
“白杨哥,二胖的娘在你家门口骂人呢。”
叶白杨的脸色沉了下来,从小到大,他和二胖一家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了,二胖娘的尖酸刻薄他早就领教过了。
苏青梨气坏了,“这个薛大婶,是觉得白杨好欺负是吧。自己的儿子没有教育好,出了事只会找别人的麻烦。去学校骂你们不说,现在回到家里还骂个没完。我妈今天去薛家警告过她了,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不讲理。”
苏青梨想要去和田招娣好好理论一番,却被叶白杨拦住。
薛大嫂这样的农村妇女,骂起人来,嘴巴脏得很,有些话根本就不堪入耳,他不想污了苏青梨的耳朵。
“梨宝,不用你,我自己过去看一下就行了。你也说了,她也是欺软怕硬,我态度强硬些,她就不敢说什么了。”
苏青林力挺他,“我和你一起去吧,二胖的事,本来就不是我们两个的错,总要和薛大婶说清楚。”
两人一起往外走,还没出院门,队里的毛蛋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白杨,你快点躲起来,你家门口来了一辆吉普车,车上的人是来抓你的。”
苏青林愣住了,“毛蛋,你听谁说的,谁要来抓白杨?”
苏青梨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毛蛋,你别慌,说清楚为什么会抓白杨。”
毛蛋喘了一口气,“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干部,他们从吉普车上下来就问这是叶白杨的家吗?然后薛大婶就问他们找白杨干什么,是不是查出来偷钱的是白杨,那两个人就问起偷钱的事情……”
毛蛋很是焦急,“那两个干部一直在问薛大婶关于你的事情,还说要带你走呢!”
大家听得都是一头雾水,苏青梨再清楚不过了,叶白杨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来抓他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苏青梨还是提议道:“白杨,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我哥先去看看情况?”
“没关系,我问心无愧,谁来也不怕,我回家去看看。”
既然他坚持,苏青梨就和哥哥陪他一起回去,家里的孩子也都闹着要一起,大家把叶白杨簇拥在中间往叶家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田招娣正在挥舞着手臂一脸兴奋地在说着什么,她的身边确实站着两名干部模样的男人。
“那个叶白杨从小就不是好孩子,整天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什么,小时候就整天和队里的孩子打架……”
“薛大婶,你不会是得了健忘症了吧,小时候整天和队里孩子打架的明明就是你儿子。叶白杨被他欺负的事情,大家伙谁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胡说八道呢。
田招娣听到苏青梨的声音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同志,你可别听那个小丫头胡说,她和叶白杨的关系可不简单。叶白杨整天吃住在她家,就是他们家养得那个小女婿一样……”
“闭嘴!”叶白杨突然爆发了,他几步走到田招娣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羞辱我也就罢了,要是再对梨宝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田招娣被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苏家的几个小的也笑得肚子疼。
田招娣出了丑,干脆就坐在那里撒泼,“同志,你们也看到了吧,这个叶白杨就不是个好东西,当着你们的面就敢欺负人,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吧!”
一直站在吉普车旁默不作声的两个人终于开口了,“这位女同志,你大概是搞错了,我们并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请叶白杨同志回家的。”
他们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树最先疑惑地问道:“白杨哥的家不就在这里吗?你们为什么还说要请他回家。”
叶白杨的眼神也犀利起来,盯着这两个人打量。
两人并不慌,其中那个个子高一些的男人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就是叶白杨,你认识叶峻柏吗?”
叶白杨原本还带着审视的目光一下子就呆滞了,他整个人傻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