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想到他们平常一个个都乖得很，今天忽然给我打电话，三个人都进去了，我这个当父亲的，确实失职。但您能不能看看，我这几个孩子都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
林剑锋在商场上打拼多年，每年为国家交那么多税，为宁江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甚至可以说是拉动宁江市经济复苏的关键因素，紧紧把握着宁江经济命脉。
跟一些政界人物都有着关联。
林剑锋平日里战战兢兢，宁江市缺钱了，他定是当仁不让的出。
光是去年翻修马路和学校，林氏集团就出了六个亿，为政府经济减轻了许多压力。
上层领导对于这样的商人总会格外优待，每当有什么最新政策，一定是优先对他倾斜。
更遑论是人家打电话求到了门上。
王市长在挂了电话以后立马给刑警大队打了电话，在简单了解了情况之后，只说让他们给林剑锋点儿面子。
下边人领了命，对林冉和林焰的态度愈发好。
而林冉和林焰也没领他们的情，两人在走廊的长椅上并肩而坐，静静等着林剑锋来。
期间谁都没说话。
林焰的手上沾了血迹，显得触目惊心。
而林冉直接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她听见不远处吵了起来。
就是跟他们打架的那一拨里的其中一人，好像是孙奕。
林冉眼皮微掀，关注了几秒，然后就闭着眼睛听他们吵。
争吵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兄弟两人一个骂对方是败类，一个骂对方是神经病。
总之，在警察局的长廊里，林冉听到了一个家庭的八卦。
大抵就是，孙奕的父亲在和前妻刚生了儿子以后就潜规则了一个女下属，之后原配得抑郁症去世，女下属带着八岁的儿子上位，家庭地位愈发稳固。
但原配的儿子在家里得不到重视，跟家里的关系闹得非常僵，都已经到高三了，结果前段时间离家出走，直接不去学校，没过多长时间兄弟两人竟然在警察局相见了。
一个是因为偷老奶奶的钱包。
不对，是因为见义勇为，要帮老奶奶抓小偷，结果被人误以为是小偷给抓了进来，在经过漫长的纠错过程后才帮自己平反了名声；而另一个因为猥亵同学校的女生和打架斗殴给抓了进来。
这样的见面想必异常尴尬。
但两位当事人把走廊当成了菜市场，各种掰扯往事，内涵彼此，也让旁人从他们内涵的话语中听懂了整个故事的核心。
林冉无意听别人的家事。
但今天这事儿和她有关，尽管那男的就站在那儿没动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依旧是从犯。
哪怕法律不认，只能从道德谴责他，或是用一点儿私人的方法让他认识到错误。
林冉觉得听听还是很有必要。
而在他们吵完之后，那位哥哥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清了清嗓子，先冲着林焰打招呼，“哈喽，小哥。”
“你是今天那女孩儿的哥哥吧，我跟您道个歉呗。就那边那小孩儿，他心不坏，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你有病啊！”远处传来一道怒吼，“孙潇你是不是住海边？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林冉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终于清楚地看到了来人。
孙潇。
离家出走的高三学生。
十八岁，近180的身高，还有独一无二的长相。
林冉和他打了个照面，孙潇略有些无措的和她挥了挥手，“漂亮姐姐，你好哇。”
林冉低声应了句。
孙潇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了，他在那站了一会儿，孙奕也跑了过来，一把把他往后扯，眼看兄弟两人就要打起来，林冉冷哼一声，“要打就滚一边儿去，别在我们跟前碍眼。”
孙奕瞪大了眼，“你怎么说话的！”
孙潇立马在他脑袋上挥了一巴掌，“你怎么说话的！”
“死不悔改是吧？”孙潇气道：“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
“有本事就打死我。”
兄弟两人又开始了之前的对话。
反正绕来绕去就是学不会怎么正常沟通。
林冉对这样的对话也没有兴趣，纵使他是孙潇。
但是孙潇却没再打他，甚至没有再吼。
而是站在原地望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特别认真的问，“你真觉得自己没做错吗？”
孙奕没说话。
孙潇：“你今天，差点毁了一个女孩。”
孙奕还是没说话。
孙潇：“难道还不知道错了么？”
孙奕忽然大吼，“那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他啊！”
话音刚落，一拳就挥到了他侧脸上。
而孙潇的拳头还悬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打出去。
打人的是林焰。
他哐当一拳把人打倒，然后直接把人摁在地上，又是一拳，拳拳到肉。
孙奕传来了闷哼声。
孙潇站在那儿顿时不知所措。
本来想上去拦，但他走了一步又往后退，同时收回了拳头。
反倒是林冉站起来劝：“林焰，差不多得了。”
孙潇在一旁说：“没事儿，漂亮姐姐，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林冉看都没看他，轻哼一声，“我是怕我弟弟手伤着。”
孙潇：“……”
这场架最终还是被警察拉开。
不久后孙奕的父母都来了，在他们来的那会儿，不过恍神功夫，孙潇就不见了。
直到孙奕父母领走了孙奕，孙潇才出现。
他很自来熟的坐在了林冉身边，偏头看了她一眼，“漂亮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一眼都没看已经离去的孙奕一家。
林冉顿时不知该同情他还是仇恨他。
她翻了个白眼，“看见美女，你都眼熟吧。”
孙潇打着哈哈，“那也得看是什么级别的美女。”
“你跟那弟弟很熟？”林冉问。
孙潇摇头，尔后又点头，“还算将就。”
林冉没再跟他搭话。
孙潇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林焰问他，“你不走？”
孙潇：“没地方去，这还挺暖和的。”
“那怎么不干点儿违法事进来，一待就能好几个月。”林焰说。
孙潇沉默了几秒。
“算了，干不来那事。”
想到徐斯年，林冉拿出自己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递到孙潇面前，“加我。”
“干什么？”孙潇往后退了点儿，“漂亮姐姐是想对我做点儿什么吗？”
“少废话。”林冉白了他一眼。
孙潇这才收敛了一些。
他乖巧的加了林冉微信，然后给她发的第一句话是：林冉姐姐好。
两秒后，撤回。
林冉这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之后，孙潇发来一个跪倒的表情包。
——或许能叫嫂子？
林冉：……认识我？
孙潇：有幸在徐斯年的视频里看到过一眼。
林冉：……所以你之前在装什么？
孙潇：人艰不拆.JPG
孙潇起身打算离开警察局。
林冉给他推送了周邺的名片，让他联系周邺，会给他安排住的地方，也会给他安排学校和工作。
孙潇：不生我的气么？
林冉：做错事的是孙奕，又不是孙潇。
孙潇：好歹也算有血缘关系。
林冉：那你就卖身给燃星来还吧。
孙潇：也倒不是不行。
林冉懒得和他扯皮，收了手机闭上眼睛假寐。
不远处的休息室里忽然传出一道哭声，像极了婴儿的啼哭。
林冉和林焰同时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个答案：林雾在哭。
两人起身急匆匆往休息室跑，孙潇也紧跟其后。
在他们还没跑到休息室的时候，林雾已经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哭声也戛然而止。
她站在休息室门口，闭着眼睛，旁边是不大点儿的阿礼。
眼泪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下来。
她的脚步未停，朝着前方走去。
绕过林焰和林冉，径直停在孙潇身前，脑袋往前一倒。
孙潇猝不及防把她扶住，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了个满怀。
众人：“？？？”
孙潇：“……”
什么情况啊喂！
林雾不消片刻又睡着了。
就是站着睡着的。
家庭医生说，林雾这种情况是会下意识寻找令她有安全感的事物。
林焰就用那种可以杀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孙潇看，孙潇一脸无辜的看回去，他也很茫然啊！
最后，孙潇从兜里摸出来一个香包。
带有安神功效的。
是刚刚他助人为乐的时候，老奶奶给他的。
他蹲下身子把香包放到了林雾的枕头边。
林雾直接侧了个身，和他隔了不过咫尺距离，他可以看见林雾脸上细微的毛孔，甚至她轻吐出的呼吸悉数落在他脸上。
孙潇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就停在了那儿。
还是林焰拍他的肩膀，才把他从出神的情绪里带出来。
再看林雾，总带了点儿莫名的感情。
连带着对刚才的拥抱都记忆深刻了些。
*
林剑锋很快到达。
他先到休息室看了林雾，然后去禁闭室见方源。
方源心大，已经睡过一觉，林剑锋进去的时候，他刚刚醒来，伸了个懒腰后挑衅笑着和林剑锋打招呼，“叔叔好啊。”
林剑锋眯了眯眼，“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方源托着下巴，语气欠抽，“警察叔叔们不是都查明白了么，您神通广大还不知道啊。”
林剑锋一直盯着他看，没说话。
“我在这都待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放我出去了吧。还是说不定罪都能私自关我啊。”
“这就不对了吧。我撑死不过嘴欠了点儿，那位姐姐，喏，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我就要被关在这里审了又审，有点过分了吧。”
“再说那个小傻子，她……”
话还没说完。
林剑锋猝不及防就甩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脸歪了过去。
力道太大，他又流下了鼻血。
一旁的警官：“……”
拦还是不拦呢？
“林先生。”警官说：“我们能理解您爱女心切，但这里是警察局，希望您不要在这里动手。”
言外之意：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林剑锋甩了甩手，轻蔑的瞟了方源一眼，“刚才有只恼人的蚊子一直叫，没忍住就拍了一下，结果还没拍死。”
警官：“……”
内涵高手。
林剑锋出门之后，秘书就把方源的资料传送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林剑锋便让他们带着林雾离开。
剩下一些琐事，林剑锋留在警局处理，但林焰和林冉一直等林剑锋出来。
出来时，林剑锋还和警官握了握手，只是一背过身就变了脸色。
林焰跟着林剑锋见这些事比较多，他率先问：“什么背景？”
“军方。”林剑锋薄唇紧抿，看了眼林冉，“赵三维的远方亲戚。”
“赵三维就是靠着那边起来的。”
林冉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赵三维就是赵卓成他爸。
怪不得那个家伙敢有恃无恐。
敢情是后边有大背景。
“我操。”林冉没忍住低骂了句，“那难道就这样了？”
林剑锋沉默半晌，声音清冽，“自然不会。”
“那要怎么做？”林冉问。
夜凉如水。
林剑锋的声音扩散在风中，坚定如山，“我会解决。”
“我林剑锋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
在这一刻，林冉望向林剑锋的眼睛。
忽然明白了亲情的意义。
不论有多难，总有人在远方庇护着你，为你撑起一片天。
林焰送林冉和阿礼回家。
阿礼在车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低声问：“他家人还没回来？”
“早呢。”林冉说：“过段时间吧。”
临到家时，林焰抱着睡着的阿礼上楼。
期间林焰眼神一直往林冉身上瞟，终是忍不住问：“你没受伤吧？”
林冉摇头，“没多大事儿。”
林焰不再说话。
把阿礼放下后，他就主动离开了。
房间里终于重归寂静。
林冉瘫倒在沙发上，感觉脑仁都要炸了。
她来不及洗漱，躺在那感觉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梦。
但又不是梦。
那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她。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在办公室里差点被老板强/暴。
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说，只要林冉陪她睡一晚，金钱地位都会有的。
但其实那个老板也只是在那座城市开了三家连锁超市而已。
林冉奋力挣脱了出来。
她一路跑回家，最后回去泡了很久的澡。
睡着之后做梦，梦里出现了徐斯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