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让静姝意想不到了:“这么严重?”
谢昭见她如此紧张,倒是笑了起来,只捏了捏她的鼻头道:“你不用担心,张氏有辱门风,张家人只怕也没脸去告,我只是告诉你,于大魏律法,你大伯母是应该葬在宋家的。”
“我只是不知道……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静姝只叹息道。
谢昭便笑了笑道:“你祖母若是一开始就不想答应,只怕也不会来问你的主意了,一口回绝了不就好了?”
被谢昭这么一说,静姝这才茅塞顿开,只惊讶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先生你聪明,学生自愧不如。”
谢昭听她这么喊他,就一把把静姝打横抱起,只站了起来道:“你这学生不听话,先生让你躺着,你还到处乱跑,看我不罚你!”
静姝挨了训,只乖乖的靠在了谢昭的怀中,搂着他的脖颈,又不安分的抬起头亲一口他的下颌。
第181章
张氏下葬问题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还是宋老太太一锤定音,按张氏生前的遗愿,将张氏葬入了宋家祖坟, 和宋家大爷宋廷玮合葬。
宋老太太还在宋家旁支里头挑选了一个年纪尚小的男孩,过继到宋家大爷的名下,继承宋家大房这一脉香火。
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也让宋家得了一个宽厚仁慈的美名。
就连皇帝萧恒都觉得这是宋家为了给自己台阶下。
所以特意做出的退步, 竟破例擢升了宋廷瑄为礼部员外郎,等他伤好之后, 便要委任其学差,去地方上替天子选材了。
宋廷瑄得了这个消息, 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身上的伤也一下子好了大半。
静姝听谢昭说起了这件事,却还是放心不下,只嘱咐谢昭道:“父亲是个不靠谱的人,这回可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依我看,就让他待在京城,众人看着他点才好呢!”
但谢昭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宋廷瑄是个没头脑的,他在京城待着, 就等于是一个放在自己身边的□□,随时随地让人给点着了,倒霉的就不只他一人了。
这次将他派遣学差, 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五载都不在京城, 谢昭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的做自己的事情了。
最近他和赵东阳之间,明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冲突,但暗地里却早已经波涛汹涌了。
萧恒想要追封生母为皇太后的事情,就是赵东阳在内阁一直压着。
皇帝要往左,赵东阳偏要往右。
其实谢昭是明白赵东阳此时的心理的,萧恒从小就吊儿郎当。
虽然贵为太子,却看上去着实有些不靠谱,因此赵东阳觉得他是十分好拿捏的人。
那些年先帝积弱,内阁权倾朝野,他赵东阳的话就是圣旨。
可偏偏这个不靠谱的萧恒继位之后,竟变得勤政爱民了起来,还屡次同内阁抗衡,这就让赵东阳感到十分不满了。
谢昭也是在最近才想明白这件事的,前世他虽然顺利登上了首辅之位。
其实说来还是沾了赵东阳的光,朝中上下只当他是赵东阳手中的棋子。
因此对他忌惮几分,可后来赵东阳发现,谢昭这枚棋子其实从来都没有臣服过他,所以才会对谢昭下杀手。
但那时候的谢昭身在局中,并未能看清赵东阳的真面目。
“就让你父亲去吧!”谢昭只开口道:“你上回不是还同我说过,你父亲除了满肚子的墨水,别的也没什么了,这样的差事正合适他。
若让他待在京城,总归也是郁郁不得志,他要是慧眼识珠,真的能帮陛下挑上几个得用的人才,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静姝闻言,又有几分感动,谢昭竟把她随口说的话都记在了心上,这差事,只怕还是谢昭给宋廷瑄求来的呢!
但谢昭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宋廷瑄当真能胜任,对大家都是好事。
“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难为你为了我父亲,又求到了陛下那里了?”静姝只看着他道。
谢昭就知道这事情瞒不过静姝,只笑着道:“倒也不是特意求的,陛下本来就有嘉奖的意思,再让晋王这样闹下去,也有损皇家颜面。”
静姝便低着头不说话了,想了想又问道:“上次我给你的外祖母的那本册子,你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那本册子谢昭不光看了,还深入研究了一番,那些官员家有些看上去并无关联,实则暗中也相互有勾结,有些又藏的太深。
他也不是很熟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送去赵东阳一党的官员家的,屈指可数。
赵东阳自己的几个妾室都是身家清白,就连他几个得意门生家的妻妾,也是清清白白的,这个戚平显然是个例外了。
但除此之外,这本册子对谢昭来说,也是作用有限了。
静姝只道:“里头有个戚大人,我之前觉得有些耳熟,这两天回想了一下,却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静姝只疑惑道:“上头写冀阁老把自己的爱妾月娘送给了戚大人,那他应该是冀阁老的人……”
她又抬头看了谢昭一眼,说起谢昭前世死后的事情,静姝总觉得有些忌讳,但还是道:“可是……我明明记得,那时候……是赵大人举荐了他做户尚书的。”
那时候……说的应该是前世谢昭死后的事情。她前世是不关心这些的,但这件事情却记得很清楚,谢昭前世出殡那日,赵家设了路祭,静姝就听旁人向她介绍,站在赵东阳身后那人,正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戚平。
可这个人,如今又怎么跟冀阁老扯到了一起?
“戚平一直是赵东阳的人,只是藏得比较深而已。”谢昭看着静姝疑惑的眼神,只淡然道:“你不用避讳那些事情,我不会在意的。”
只是如今这一世,大约也是因为他们的重生,造成了很多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
戚平只是其中之一。
谢昭这几日一直在想的是……除了他和静姝之外,这世上可能还有别人像他们一样,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也因此改变了今生的轨迹。而这个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晋王萧景行。
日子却仍旧不紧不慢的过了下去,等到年底的时候,静姝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整个人也看着胖了一圈。
宋廷瑄被派去了江浙,是带着芸香一起去的,信上说芸香一到那里就害了喜,如今也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从宋廷瑄写来的信中都能瞧出喜悦来,还说等孩子出生,若是个男孩,就要把芸香扶正。
他一个糊涂了一辈子的人,这时候倒看上去似乎有几分长进了。
静姝看完了信,只将它又递给了宋老太太,这才笑着开口道:“祖母这下也该放心了,父亲又要有子嗣了,看上去似乎也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宋老太太便笑着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一把年纪的人了,再操心还能操心几年。”
她看着静姝,见她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些凸起了,脸色也不错,就又笑了起来:“你父亲还托人带了好些东西回来,指明了说是给你的,我这才跑了这一趟,顺便把东西带过来。”
那些东西静姝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有绸缎香粉,还有一些摆件和小玩意儿。
不过最值钱的,应属送给谢昭的那一箱笼的湖笔、徽墨、还有上好的端砚和宣纸。他这个父亲,也开始投人所好起来了。
“祖母只管写信回父亲,就说礼都收到了,我和阿昭很喜欢,让父亲在南边好好呆着,只一点,千万不要做一些糊涂的事情,他如今可非比往常了。
若是被人抓住了什么小辫子,自己吃亏不说,只怕还会连累到阿昭。”
再说多了宋廷瑄大约也会觉得厌烦,就这样提一两句,也就差不多了。
宋老太太就点了点头道:“他临走的时候我就嘱咐过他了,凡事都要小心,他如今也是四十岁开外的人了,总不能一直没个正形,上次他摔断腿,以为从此得罪了赵大人,吓了个半死,如今还能有这样的差事,他也知足了。”
静姝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宋廷瑄毕竟也是自己的父亲,可如今每次遇上他的事情,她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事情可千万别连累到谢昭……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宋老太太见静姝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问道:“腊月二十是魏国公老夫人的大寿,魏家送帖子来了吗?”
如今两国开战,萧恒为不妨碍民生,将一年的国孝改成了半年,九月底开始民间就可以饮宴摆酒,操办喜事了。
静姝就点了点头道:“早两天就送来了,母亲说她到时候过去,我就不去了。”
如今魏国公在边关屡立战功,魏家正是烈火亨油一样的锦绣,魏老夫人的这次大寿,虽说只是稍稍操办一下,但谁家也不敢怠慢。
宋老太太听了这话,只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静姝,这才道:“听说晋王妃也有了身孕了。”
静姝倒是没听说这件事情,不过这对魏明瑛和萧景行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两个人一旦有了共同的孩子,总能多一些相互磨合的机会。
“希望他们也能好好的,都是年轻轻的小夫妻,总要把日子给过下去的。”静姝还没说话,宋老太太倒是叹了一口气道。
晚上谢昭回来的时候,静姝就把宋廷瑄从南边专程托人运回来的礼物都送给了他,只酸溜溜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父亲送给我的东西,还不抵给你的一个砚台值钱,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只放在你这个婿身上了。”
谢昭就笑了起来,拉着她抱在怀中,用手环住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只咬着她的耳朵道:“没有你这个闺,又哪里来的婿呢,我这也是沾了你的光。”
静姝撇了撇嘴,娇嗔道:“你就知道哄我开心。”她抬头看了眼谢昭,临近年底,谢昭越发忙了起来,有几日她睡了他都没回来,等她醒了,谢昭却又已经走了。
静姝就正色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人都清减了。”她坐在他身上都觉得搁着了。
但这些都是其次的,静姝最怕的是,谢昭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谢昭眼睛清亮,脸上仍旧带着温润的笑,就揉着她的脸颊道:“没忙什么,就是年底内阁的事情比较多……”
因为和鞑靼的战事胶着,赵东阳上书再加曾一层的税,萧恒却认为国库充盈,没必要因为打仗而增加赋税,让百姓产生反战情绪。
但谢昭心中清楚,这一层的赋税应该是用来填补之前户部有所亏空的部分。
宋廷瑄因为喝酒误事,没当上粮草督运,谢昭将计就计,让萧恒以赵东阳荐人不利为借口,钦点了原来工部给事中孟长做粮草督运。
而此人恰好正是冀阁老的女婿。
第182章
柳树胡同的一间三进小四合院中, 戚平和月娘将将温存了一番。
丫鬟送了热水进来,月娘绞了热热的帕子,送到戚平的跟前, 眉眼中却透出几分埋怨来,只小声道:“老爷这是又要走了?”
戚平就看了一眼跟前娇滴滴的美人儿,要是有的选, 他愿意一辈子都窝在这里头,只可惜现在还不行, 他还要替赵东阳卖命。
“改日再来看你,瞧瞧这小脸皱得,再这么皱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戚平拧了一把月娘的脸颊, 当年他头一次去冀家的时候, 就看上了月娘。
那时候月娘还是冀阁老的小妾,没想到冀阁老竟眼也不眨一下,就把月娘送给了他。
冀阁老很喜欢把自己用过的女人送人,别人若是欣然接受,他就很开心,似乎是对方不嫌弃他穿过的旧鞋一样, 顿时就把他看成是自己人。
戚平就这样顺利的打入了敌人内部,成了「冀阁老的人」。
“你再少来两次,妞儿只怕都要不认识爹了。”月娘心里委屈,但她也知道以她这样的身份,再苛求什么就是痴人说梦了。
况且戚平对她也很是怜爱, 这小四合院的一应开销,从来没有短过半分, 她的吃穿用度,比起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还要精致几分。
他还在她这里另设了私库,还存了好些的房契地契在她这边。
月娘虽然没个见识,也知道那些银子必定是不干净的,要不然戚平为什么不敢拿回家,偏要放在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