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机道:“棠姑娘,奴婢名叫游鱼,奴婢听从殿下的吩咐,特来伺候姑娘,姑娘有何吩咐,吩咐姑娘就是。”
棠梨是第一次被人伺候,她实在是不太适应,可这也是陆潜的好意。
棠梨道:“游鱼,你这名字倒是好听。”
小丫鬟赶紧道:“多谢姑娘夸赞,其实奴婢这名字没什么特殊含义,奴婢的娘亲怀着奴婢时,刚好看到海里有条游着的鱼,便给奴婢起了这么个名字。”
棠梨道:“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和你很相配,人如其名,你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姑娘。”
游鱼对棠梨的好感又多了许多,来伺候棠梨之前,她伺候过其他府里的小姐,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有脾性好的,也有脾性差的,可像棠姑娘这样温柔地夸赞她一个下人的名字的,只棠姑娘一人。
游鱼笑着道:“谢姑娘夸赞。”
棠梨闲着无事,又问道:“你多大了?”
游鱼:“奴婢十七岁了,要比姑娘年长两岁。”
棠梨点点头,接下来,虽是在赶路,她也没有其他吩咐,可游鱼却颇有眼色的把话本子和点心拿到她面前,“棠姑娘,您若是渴了饿了,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若是困了,车里有毯子,若是想要如厕,您千万不要不好意思,直接告诉奴婢就是。”
棠梨笑了笑,“好。”
和游鱼说了几句闲话后,棠梨翻开话本子看了几页,托陆潜的福,现在即便是些复杂的字,她也都认得。
话本子看着还挺有意思的,棠梨不经常看这样的书籍,她看入了神。
又过不多时,游鱼算着时间,提醒道:“姑娘,你翻书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赶路看书对眼睛不好,您的眼睛这么漂亮,可不能受到影响。”
“好。”听到这话,棠梨顺手把话本子放下。
如果游鱼没有提醒她,她肯定要继续看下去。
游鱼心细勤快,话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还比她年长几岁,懂得许多事宜,不用棠梨费心去管教这些丫鬟,遇到一些事情,游鱼反过来还能提醒她。
陆潜给她准备了这样的丫鬟,可见是用了心的,不是随随便便找了个伺候的下人回来。
游鱼递过来茶盏,“姑娘,您喝口果子露,解解渴。”
听到有果子露,棠梨一怔,前不久陆潜给她点茶的时候,她告诉陆潜她觉得茶水苦涩。没想到,陆潜记到心里了,把马车里的茶水换成了果子露。
棠梨接过来,小呷一口,那股甜意从唇中直接蔓延到心尖儿。
棠梨眸子弯了弯,她喜欢果子露。
细微之处更见用心,她与陆潜不过相识几个月,陆潜对她的照顾,她能偿还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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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马车,大海星不满意的道:“陆潜,你为什么不让我和甜棠坐一块儿?”
陆潜提醒道:“甜棠是姑娘家,纵然对外你是她的兄长,为了她的名誉,你也要记得避嫌。”
大海星化成人形不久,不懂得多少人情世故,要不是陆潜提醒,他还想不到这一点儿。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我有不妥当之处,你记得提醒我。甜棠现在是人间的姑娘,她的名声确实不能受损。”
大海星又道:“之前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你,我还称呼了你一句大兄弟,陆潜,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
陆潜温声回道:“这是自然。”
大海星是棠梨的哥哥,他哪敢和大海星计较!
赶在半下午,他们一行人到了安溪县,马车在县城一家酒楼面前停下,陆潜朝棠梨走来,“饿不饿?”
棠梨摇摇头,“还好,我刚刚吃了一些荷花酥。”
陆潜道:“先去用膳,待会儿去看宅子。”
陆潜知晓棠梨的口味,来的这家酒楼,其招牌菜也是棠梨喜欢的味道。
两座宅子位于鲤泉街的最里侧上,附近也多是些文玩金玉铺子,环境清幽,住在此处的,都是县城的大户人家。
门口是朱色的大门,两座宅子里面的构造,也大差不差,有长长的走廊和月洞门,还有假山、池子和各类茂盛的花草,池子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门窗雕镂精细,庭院山水萦绕,宛若园林般,出来就可赏景,棠梨一看就喜欢了这里。
陆潜边走边道:“喜欢吗?”
“喜欢。”棠梨露出笑靥,这座宅子,单那些草木与陈设,便可看出是女儿家的屋子。她在海里的洞穴,有夜明珠和暖玉榻,可和这座宅子比一比,差的可远呢。
“陆潜,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找了这么一座宅子,又把这里修缮的这么精美。”
小人鱼喜欢,陆潜松了一口气,这里如何修缮,也是他亲自吩咐的,“棠姑娘是第一次在安溪县居住,总要合心合意才好。”
“正门进来,那一排倒座房是马夫和看门的护卫居住,第一进房用来接待来客,等宅子修缮妥当了,李公子也住在第一进房里。第三进,本该是家中长辈的屋子,只是棠姑娘没有其他长辈,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挨着,不如棠姑娘住进去,可好?”
“好呀。”棠梨没有异议,大邺规矩繁多,风气并不十分开放,用第二进房子隔着,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看过了宅子,天色不早了,陆潜与棠梨去到客栈,要了几间上房,他们打算在安溪县待几日再回去。
沐浴的时候,游鱼还要来伺候她,棠梨实在是不适应,便让她在屏风外面等着。
第二天,用了早膳,棠梨和大海星琢磨着把珍珠换成银子。
大海星一口解决一个小笼包,“甜棠,安溪县有家当铺,可那铺子里的陈老板,给价不大高,我在那里当了两颗珍珠,他只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棠梨问道:“还有其他当铺吗?”
大海星不确定的道:“可能有,但我不清楚。”
棠梨若有所思,她向陆潜打听过,她手里的珍珠,是上好的珠子,有大的有小的,即便是一粒小珍珠,两三百两也是值得的。
大海星这是被人骗了。
大海星道:“甜棠,要不咱们四处逛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当铺?”
棠梨缓缓摇头,“不用了,就算有其他当铺,也是一样的价格,东西进了当铺,本就不值钱了。”
棠梨站起身,“走吧,还去那位陈老板那里。”
当铺的陈老板看见李辰星,不用怎么想,就记起了李辰星的身份,“呦,李小公子,您又过来了。”
毕竟,从李辰星手里低价买回来的珍珠,他转手一卖,价格翻了好几番呢,他怎会忘记?
陈老板迎上来,“李小公子可是来当珍珠的?”
大海星按照棠梨告诉她的说辞,道:“并非如此,我娘留下来的几件首饰被刁奴偷走典当了出去,那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妹妹喜欢的紧。今个,我妹妹和我过来瞧一瞧,看能不能找回来。”
“这位就是李小公子的妹妹吧?”陈老板看向棠梨,心中感叹于棠梨的美貌。
“是。”棠梨浅浅一笑,“陈老板,这几天可有人到您这里典当了这些首饰?”
棠梨说着话,把册子递过去。
“没有。”陈老板道。
棠梨叹口气,佯装失落的模样,“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遗物,除了这些珠钗,还有一些珍珠,我也有个念想,可那刁奴着实可恶,嘴硬的很,把东西偷走了,也不知卖到了何处。”
珍珠?陈老板敏锐抓住这两个字,他嘴上应承道:“是啊,刁奴太可恶了。”
这时,棠梨问道:“陈老板,您有经验,若是我娘的遗物进了当铺,我赎回来需要多少银子?”
陈老板看着册子上登记的珠钗,估算了一下,“需要的银子可不少,至少要上千两。”
大海星惊讶的提高声音,“这么贵?”
“李公子,若册子上登记的不假,这些首饰又是镶金又是嵌珍珠的,还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令堂当年置办这些首饰时,想来也是出了不少银子的。金银珠钗进了当铺不值钱,可是要赎回去,就不是随随便便几个银子可以打发的,得按照现在的价格来。”
大海星抱怨道:“上千两,家里哪有那么多银子!”
棠梨很是坚持,“哥哥,这是娘留下来的遗物,就算是变卖家产,我也要赎回来。”
听到这话,陈老板道:“我留心替姑娘打听着,李姑娘千万别太难过。”
棠梨勉强挤出一抹笑,“多谢陈老板,那我和我哥哥先离开了。”
眼见棠梨要出去,陈老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摆着手,“李姑娘留步,我有些事情想和姑娘商量。”
陈老板亲自给棠梨和大海星倒了茶,他犹豫一会儿,想着该如何开口,“棠姑娘,方才你说令堂给你留下来一些珍珠?”
“是。”
陈老板接着问道:“那些珍珠可是与李公子上次来典当的一样?”
棠梨又应了一声是,她佯装迷茫的口味,“陈老板,怎么了?”
一样就好,这可是上好的珍珠啊,陈老板趁机道:“李姑娘,安溪县就这么大,令堂的那些遗物,左右就是进了县里的几个当铺,还有我替你留意,这几件首饰,早晚能找到。可是找到之后,您有足够的银子赎回去吗?”
棠梨咬了咬唇,低着头没出声。
一看她这样子,陈老板哪能不清楚,他循循善诱,“李姑娘可是最近手头不宽裕?若你诚心想要令堂的遗物,我倒是有个法子,把你手里的珍珠卖出去,便能筹足银子。”
棠梨和大海星互看一眼,嘻嘻,鱼上钩了。
他们俩颇有默契的齐声道:“不行。”
“陈老板,珍珠也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说什么我都不会卖出去的。”说着话,棠梨就要起身离开。
陈老板赶紧拦着她,“李姑娘,你听我说,又不是让你把全部的珍珠卖出去,卖一些,留一些,你既把那些首饰赎回来了,还能留有念想。”
棠梨不高兴的道:“珍珠也是我娘留下的遗物!”
大海星附和道:“是啊,就是价格再高,也不能把这些珍珠卖出去。”
陈老板劝道:“哎呦,李公子,李小姐,你们不忍卖珍珠,难不成忍心看令堂的那些首饰流落在外?”
棠梨和大海星沉默的不出声。
“这样吧,一粒珍珠我出五十两,这样子,两位手里也有银子了。”
五十两,那是不可能。
棠梨扫了陈掌柜一眼,依旧沉默。
陈老板一咬牙,“一百两如何?”
眼见棠梨没反应,陈老板又咬咬牙,“一百五十两如何?”
大海星接过话,“陈老板,你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是我娘的遗物,别说一粒珍珠一百五十两,就是一千两我也不卖。”
眼看到手的鸭子要飞,陈老板急了,他狠下心,“我再提高一些,二百两如何?李公子,你上次拿过来的珍珠,就是拿去京城,也不过值二百两银子。我给你们出二百两,这我可是一点儿也不赚,我是诚心想要这些珍珠的。”
大海星思索一会儿,道:“这要看我妹妹的意思。”
棠梨盯着陈老板,陈老板一个劲的说好话。
就在陈老板以为棠梨会拒绝的时候,棠梨出了声,“既然陈老板诚心做这笔生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卖出去一部分珍珠,若不是为了赎回我娘的银子,我可不答应的。陈老板,你出的价格,你可不能反悔!”
陈老板松口气,“我是生意人,哪能反悔,李小姐尽可放心。”
拿银票的时候,他很是肉疼,上一次五十两从李辰星手里买一粒珍珠,这次倒好,一下子翻了四番。
李公子的妹妹看着年轻,倒是不好糊弄,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让棠梨松口。
好在,唯一的安慰是,等转手卖出去,他还是稳赚不赔的。
就这样,棠梨卖出十粒珍珠,一下子到手两千两银子。
“甜棠,你太厉害了!”出去当铺,走了一段路程,大海星激动的道。
棠梨事先和他商量,该怎么在陈老板面前伪装,棠梨都告诉了他。不然,他那个榆木脑袋,只有上赶着被陈老板骗的份儿。
大海星眼睛发亮的盯着棠梨,“我上一次来这里,被那个陈老板骗了,才卖了一百两。看来,陈老板转手卖出去,还能赚不少银子!真是便宜他了!”
“是啊,这一次让他出了一点血儿,他也不过是比上次少赚了些银子。”棠梨道:“只是,咱们要在安溪县住段时日,指不定以后还要把珍珠卖出去,没必要为了一时的钱财得罪那位陈老板,见好就收吧。”
大海星高兴坏了,“甜棠,你真聪明,还是你有法子,咱们有了两千两银子,接下来干什么好呢?”
棠梨笑眯眯的道:“当然是买首饰买裙子啊!”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瞧见旁边有家首饰铺子,匾上写着“翠玉阁”三个大字,棠梨走了进去。
大海星个子高,走在最面前,他正准备进去翠玉阁,不料,翠玉阁里突然出来一个穿碧色衣裙的丫鬟,撞到了大海星身上。
那丫鬟低着头只顾往外走,没看见有人要进来,撞到大海星身上的那一刻,碧色衣裙丫鬟怀里抱着的首饰匣子瞬间掉落到地面,木匣里的海棠玉簪和同色的玉镯咕噜噜滚出来,一下子摔成了几瓣。
那丫鬟脸色陡然苍白起来,这根玉簪和玉镯可是上好的玉石,加起来有二百两银子,就是把她卖了,她也赔不起。
自家小姐定是要生气,是她的过错不假,可是,这个锅,不能落到她的头上,不然,小姐一定要把她赶出府。
祸水东引,那丫鬟先下手为强,怒不可竭冲着大海星发火,“你怎么走路的,把我家小姐的东西摔坏了,你赔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