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的右侧是陆潜, 左边则是褚松。
陆潜吩咐周翼买些零嘴送过来,“甜棠, 这里有果脯, 还有几碟点心, 待会你听戏的时候解闷吃。”
棠梨眉眼弯弯,“这么周到呀,谢谢!”
褚松注意着棠梨和陆潜的动静, 手指轻轻敲着扶手,顶了下腮帮子。
不难看出来,陆潜和棠梨有着男女之情。他硬要插足的话,这是小人行径;可轻易放弃的话,他又觉得不甘心。
反正棠梨和陆潜还没有成亲, 公平竞争吧, 陆潜会讨棠梨欢心,他也会。
想到这儿, 褚松摸一摸腰间的荷包, 取出几块碎银, 交给戏园子里的伙计,悄声吩咐几句。
不多时, 那个小伙计抱着几个油纸包过来,“来了,来了 , 棠姑娘,这是褚公子给你买的吃食。”
棠梨好奇的看过去,油纸包里是刚刚烤好的鸡腿、新出炉的肉夹馍等。
棠梨惊讶的瞪大眼睛,“褚大哥,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啊?”
褚松得意的道:“陆潜给你准备了果脯,光吃这东西多没滋味,阿梨,吃我给你买的鸡腿吧,可香了,别吃陆潜的。”
棠梨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褚大哥,咱们是来听戏的,不是去酒楼吃饭的。”
褚松疑惑的歪着脑袋,同样是给棠梨买东西吃,为什么棠梨接受陆潜,却不接受他的?
是香酥鸡腿不好吃吗?必然不是啊,香的他都要流口水了!
棠梨把油纸包递过来,“褚大哥,你和大海星分着吃吧。”
褚松一边啃鸡腿,一边不死心的瞄着棠梨和陆潜。这两人偶或脑袋瓜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讨论着折子戏的内容,说完了,再互相对视一眼笑起来。
气氛很是和谐,旁人无法插足。
哼,褚松不情愿的扭过头,鸡腿好吃,是棠梨和陆潜没口福。
这出戏讲述的是白色的小狐妖和一位侯府贵公子的爱恨情仇,小狐妖自幼被狐妖爹娘和姐姐疼宠,她单纯无邪,并不吸食男人精气,也不会魅惑人类。
一日,小狐妖化成人形爬上树,不下心跌落下来,恰好落到路过此处的侯府公子怀里。
两人就此结缘,侯府公子允诺要一辈子保护小狐妖,不在意她的身份,可不管多么浓烈的情意,终究抵不过人心易变四个字。
最终,侯府公子被其他人蒙骗,认为小狐妖乃不详之物,留在身边家宅不得安宁,找来一位道士做法,要除掉小狐妖。
说来也是巧,这出戏里,小狐妖是妖精,侯府公子是凡人,恰好与棠梨和陆潜的身份相符。
等戏快结束的时候,褚松觉得自个机会到了,他清了下嗓子,“阿梨。”
棠梨转过来,“褚大哥,怎么了?”
褚松趁机道:“阿梨,咱们这样的身份,和人类男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戏里的小狐妖单纯善良,可最后不也是悲剧收尾?”
棠梨轻轻点头,“ 褚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念一海没有鲛人啊!我也找不到鲛人夫君。”
“你搬来漓海啊,漓海有许多雄性鲛人,我把他们全都带到你面前,你想怎么选都行。”褚松耳廓红了下,含糊不清的道:”再说了,我觉得我也挺不错的,不比陆潜差多少。”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棠梨听到了。
棠梨惊讶的看着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褚大哥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有这样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棠梨低着头,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陆潜放慢脚步,等褚松和大海星走到他们前头时,他低声道:“不高兴?”
棠梨抿了下唇,犹豫一会儿,才道:“陆潜,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褚大哥他……”
棠梨剩余的话没有说出来,她想不明白,为何褚松会说出那句让人误会的话呢?
陆潜笑了下,“是否误会不重要,褚松是豁达爽朗之人,即便他有什么想法,我相信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陆潜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棠梨杏眸瞪大,“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陆潜:“甜棠,我是男子,别的郎君对你有何想法,我自然清楚。”
“到头来我才是最后看出来的,我太笨了。”棠梨低着头,轻叹口气,她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陆潜安抚道:“甜棠,褚松不表明的话,你无需因此为难。如果他把话说到了明面上,我也相信你能做出抉择。”
棠梨怔了怔,而后笑着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怕我不要你啊,或者我故意脚踏两只船!”
陆潜把她手握在手里,拉着她慢慢朝前走,“如果你最后没有选择我,说明我还不够好,我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顿了下,陆潜又补充的了一句话:“不过,你肯定不会不要我的。”
棠梨笑吟吟看着身边的少年,被信任、被喜欢、被疼宠、被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她打趣着:“我看出来了,你是在拐弯抹角夸自己呢,你对我足够好,所以你有信心我不会喜欢上褚大哥。”
陆潜顺着话说下去,眸色温柔,“ 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以后要更加对你好才行。”
棠梨两颊的小梨涡露出来,她说不出多么有内涵和文采的话,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陆潜真的很好很好!
*
褚松在安溪县有段时间了,这天,他好生纠结一番,找到了棠梨。
“阿梨,你确定要和陆潜在一起吗?”
褚松把话说到明面上,早晚有这么一天的,棠梨不太意外,认真的回道:“褚大哥,我很确定。”
褚松追问道:“你不怕他辜负你吗?他现在喜欢你,不代表一辈子喜欢你。
等他有朝一日厌弃你了,你是鲛人,眼泪可以化成珍珠,鲛人血可以治百病,你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到时候,你会很危险。”
棠梨浅浅笑了笑,“褚大哥,这些事情我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可最后,我还是决定相信陆潜。
一时的喜欢不代表一世的喜欢,我也无法保证我们俩会有一个美满的结果。但我不能因为畏惧枝蔓上的荆棘而放弃一整片玫瑰,这样,到最后我又会得到什么呢?”
褚松攥着拳头,克制着心头的紧张,“如果…如果我愿意像陆潜一样待你,阿梨,你会选择我吗?”
棠梨暗叹口气,“褚大哥,你很好,可陆潜是陆潜,你是你。在我心里,你是和大海星一样的哥哥。”
褚松心头涌起沮丧,“阿梨,你化成人形不久,没接触过多少男子,纵然你不选择我,可天下还有这么多好儿郎,你确定陆潜就是你的良人吗?”
“诚然,我见识不多,没接触过多少人,可是,难不成我见一个爱一个才是喜欢吗?”棠梨语气很是认真,“褚大哥,我喜欢陆潜,很喜欢很喜欢。”
听到这话,褚松喉结动了下,一股酸涩从心头蔓延到喉舌。
他打起精神,“阿梨,我知道了。”
这样真挚诉说着情意的棠梨,褚松清楚的意识到,他没有机会了。
沮丧和难过是有,可褚松更多的是释然,“阿梨,你就当我喝醉了,说了些糊涂话。我们虽然不是亲人,可我永远是你的哥哥,如果陆潜欺负你了,你来漓海找我,我叫上所有的鲛人为你出头。”
“褚大哥,谢谢你。”棠梨感谢的道:“我也希望你能遇到相伴一生的女子。”
褚松临走前,去到陆潜书房,“陆潜,我们谈一谈吧。”
陆潜让周翼奉了茶,而后挥退其他人,“褚公子想谈什么?”
褚松挥了挥拳头,“阿梨是个好姑娘,我先认识她的话,一定不会让你有机可乘。”
陆潜轻笑一声,“她确实很好。”
褚松眼角抽了下,他在甜棠那里吃了一嘴狗粮,来找陆潜,又遭受了同样的暴击。
他正色道:“ 我有很多鲛人同族,以后,他们也是阿梨的族人,你敢欺负阿梨,我会立即把她从你身边带走,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
陆潜对上褚松的视线,眸光坚定,“好。”
褚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了顾虑,阿梨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的选择必然有她的道理。
他洒脱的道:“我离开家有段时间了,是时候回去了,我就不和阿梨辞别了,待会儿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陆潜点点头,起身送着褚松走去,“慢走。”
褚松临走前,他拍着褚松的肩膀,“我不会给你带走甜棠的机会。”
褚松轻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在陆潜和棠梨这里吃了不少狗粮。
这段时间,他遇到了棠梨,喜欢上棠梨,这份情意又以失败告终,可褚松不后悔。能够结识棠梨、陆潜和大海星,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离开前,褚松回头看了眼,脑海浮现出棠梨的模样,接着他大步离开。
*
棠梨走过来,不解的出声,“陆潜,你怎么站在府门口啊?”
陆潜:“褚松刚才来找我了。”
棠梨眨眨眼睛,“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我欺负你,他不会放过我的。”
棠梨眉眼生笑,“我可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他还说”,陆潜故意停顿一下,逗着她,“他还说某个小人鱼很喜欢很喜欢我 ,是真的吗?”
棠梨两颊陡然染上红晕,当着褚松的面说这句话时,她没有不好意思,可从陆潜的嘴里出来,实在是太羞人了。
棠梨低着头,不好意思,“可能是真的吧。”
陆潜勾着唇,握上她的手,“刚好,我也和小人鱼一样,很喜欢很喜欢她!”
第57章 亲她 我想亲你,可以吗?
棠梨下定决心接受陆潜情意的时候, 当时她还没有足够的喜欢陆潜,可与陆潜相处的越久,陆潜犹如和煦的春风, 吹拂过身边暖融融的,让人心安, 也让人欢喜。
棠若幽在她六岁那年离世,棠梨身边唯一的亲人只有大海星, 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家人般的存在, 她可以放心的依靠陆潜, 遇到事情可以和陆潜有商有量。
是陆潜让她放下内心深处的害怕和提防,让她愿意踏出这一步。
棠梨眉眼弯成月牙儿,“听到你的情话啦, 陆潜,我们俩要好好的呀!”
“好。”陆潜笑着应道,目光落在棠梨透着粉的樱唇,他动了下喉结。
他握着棠梨素手的那只大掌出了一层薄汗,慢慢靠近棠梨。
胸口像揣了只小鹿, 棠梨心跳快起来, 陆潜离她越来越近,她可以闻到陆潜身上清冽的气息, 她好像猜到了陆潜打算做什么。
陆潜声音低了下来, 透着缱绻, “甜棠,我想…亲你, 可以吗?”
亲她?一时间棠梨两靥宛若涂了层胭脂,清澈纯净的眸里多了几分羞赧,她低着头, 心跳越来越快,“哪有…哪有人这样问的啊!”
低低的笑声传来,陆潜眸色温柔,“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垂首靠近棠梨,越来越近,棠梨的唇小小的,粉嫩又水润,犹如沾染着露珠的樱桃,让人迫不及待想要采撷。
陆潜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她感受到陆潜抬起她的下巴,棠梨浓翘的睫毛眨啊眨。
就在陆潜贴近她唇角的那一刻,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传过来。
有人来了,棠梨脸一红,赶忙推开陆潜,她用手背碰了下脸颊,好烫啊。
被棠梨推开,暧昧缱绻的气氛尽然散去,陆潜无奈的挑了下眉,很是遗憾,差一点就亲上了,是谁不合时宜打断他的好事?
马车在宅子门口停下,王春方着一身官袍从马车上下来,手拿圣旨,毕恭毕敬,“下官拜见殿下。”
陆潜看了棠梨一眼,这才把视线移到王春方身上,淡声道:“王大人所来何事?”
王春方脸上尽是恭维的笑,他躬着身,双手捧着圣旨递给陆潜,“殿下,这是从京城送来的圣旨,殿下追回驻军图以及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立下大功,圣上大喜,特召殿下回京,嘉赏殿下。”
陆潜接过圣旨,迅速看了一眼,圣旨上的内容他不算意外,他与皇上多年父子,自然了解皇上的性情。
皇上是天子,一贯高高在上。皇上让他给陆霖让位,皇上以为他不敢有所怨恨。
陆潜是皇上的儿子,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自大的以为他给陆潜什么,陆潜就该受着。
可皇上错了,陆潜反其道而行之,来念一海这么长时间,除了顾太后和顾家人,他甚少与京城众人联络,包括皇上。
皇上对不起他,那他就光明正大把对皇上的疏离摆在明面上,越是这样,皇上反而越发愧疚和惦念他。
*
距韩植通敌叛国事发近一个月时间,朝廷派出不少人手,各个码头的船只都不曾放过,然而连驻军图的影子都没见到。
当日早朝,皇上大发雷霆,“我大邺文武百官,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连一个驻军图都找不到,等这件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敌看我大邺的笑话?”
皇上横眉看向陆霖,话里的火气毫不掩饰,颇是失望,“太子,一个月前你信誓旦旦立下保证,朕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如今,你拿什么给朕交代?”
陆霖赶忙上前一步,“父皇息怒,儿臣有了些线索,运送驻军图的船只有可能绕道去了闽州,求父皇再给儿臣些时间,儿臣必不辱使命。”
陆钰也上前一步替陆霖求情,“父皇,太子这段时间日夜操劳,每日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太子要查出驻军图的踪迹,还下令把各府、各州南下的船只全部排查一遍,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太子处理,犹如大海捞针,并非易事。太子与儿子一心找出驻军图,求父皇再给太子些时间吧。”
陆钰打苦情牌求情,适得其反 ,越发激起皇上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