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悠然也将她认了出来,“除夕那日伺候在殿下身边的,便也是你?”
长卿颔首。却见纪悠然从一旁带来的婢子手中,要了三个香囊来。“太后娘娘让悠然来伺候殿下的寒病,日后怕是要扰着大家了。这是平日悠然与母亲一起做的女工,都是驱虫防病的香药。还望大家不嫌弃。”
纪悠然说着,先拿了一个香囊给了沈嬷嬷。沈嬷嬷摸着那上头的绣工,爱不释手的,“这怎的好意思,还让纪小姐破费。”
纪悠然笑着:“沈嬷嬷照顾殿下这么些年,便当时悠然替殿下谢过嬷嬷了。”说完,又送了一个到朝云手上。
朝云福了一福身,“谢纪姑娘。”
纪悠然最后才将那个绣着兰草的香囊递到长卿手上,“长卿,这是与你的。”
长卿发现,纪小姐竟是知道她名字的。纪小姐该是对她留了心思。她小心接过来那香囊,好生称赞了一番上头的绣工。
嬷嬷便又带着纪小姐在佑心院里认地方了。
“纪小姐,这是殿下的书房,殿下平日在书房读书写字,寝殿就在东侧,殿下累了,便就会去寝殿休息。”
“这是殿下的小禅房,每逢初一十五,殿下都会在此礼佛。”
纪小姐肤色白皙,身形窈窕,面容也甚是好看。长卿正看得有些出神,手臂却被朝云碰了碰,“随我回屋。”
长卿随着朝云身后,入了侧室,便见朝云将方才接过来那香囊,往床铺上抖了抖,里头的药材悉数散落下来。
朝云却认得那些药材似的,边放到鼻子旁闻着,边一一数着,“麝香、血蛭、断草…”
“朝云,你竟是认识这些的?”长卿不知朝云竟还有这样的一技之长。“你从哪里学来的?”
朝云一把捂起她的手来,“长卿,你那香囊里,可也是这些。拿出来看看。”
长卿依着朝云的意思,将兰草香囊里的药材都抖了出来。“看来都是一样的,怎么了,朝云?”
“妃嫔们防着自家的婢子,便全是依着这套方子来赏赐香囊的。”朝云悄声凑到她耳边,“这是断人气血,让女子避子不孕的香药方…”
长卿倒是并不惊讶。纪悠然棋下得好,这些又怎会考虑不到。她却去将床铺上那些药材又捡进香囊里,锁好了香囊封口,又戴着去了自己腰间。
朝云见她一番动作,连犹豫都没有,“你做什么?”
长卿抬眸看着朝云,“反正,我也不想有孕。”
朝云几分不明:“殿下难得宠幸于你,若你能怀上,给殿下添个小世子,那可是随时封为良娣的。”
“我,做不了殿下的良娣…”长卿心里知道,殿下不过拿她取乐,且殿下心里也清清明明她是晋王的人,他又怎会让自己有孕?更何况,即便她有孕,依着梦中的情形,也会被纪悠然害得小产。她怕疼,还是乖乖将这香囊戴着的好。
门口,嬷嬷却来敲了敲房门,“长卿啊,你出来一下。纪小姐想找你问问话。”
长卿朝门外答应了声,方才对朝云笑了笑,“我先出去了。”
纪小姐被安排在了翠竹轩的小楼里住下。
长卿赶来翠竹轩的时候,纪小姐正在正堂里喝着茶。见她进来,纪悠然面上笑得亲切,拉着她的手,将她牵来案前同坐。
“长卿,我听嬷嬷说,佑心院几个婢女之中,殿下是最为喜欢你的。”纪悠然边说着,边拈起白玉茶壶,给长卿倒了小杯茶,“悠然刚入东宫,殿下的喜好还得多问问长卿你。”
长卿听得明白,纪悠然这是来套她话的。这样也好,她不想给殿下陪葬,那总得有人来当殿下的太子妃。她便将殿下喜欢她哪些,全一五一十,交待给了纪悠然。
“殿下畏寒,屋里炭火得备着足。冬日里殿下嫌被褥凉,得有人先暖了他才睡得下。殿下喜欢喝的茶是金骏眉。平日里殿下用膳都吃不太多,唯独吃酱牛肉的时候能下整整一碗饭。殿下高兴的时候,很会疼惜人的。可殿下若不高兴…”
长卿说到这里便打住了。
纪悠然忙问她,“殿下不高兴,会怎样?”
“会罚长卿…”她面色羞涩,耳尖滚烫,再说不下去了,方才起身与纪悠然说别。“快近午时,殿下怕是该回了。佑心院里如今人手不足,长卿得回去伺候。”
纪悠然也跟着起了身,“我与长卿一同回去。”
纪小姐是未来太子妃,是主子,长卿跟着纪小姐身后走。回来到佑心院门口的时候,却正撞上殿下带着苏公公回来。
纪悠然见得太子,忙见了礼数。“殿下,悠然是奉太厚娘娘的懿旨,来东宫小住侍奉殿下。”
殿下的目色却好似在长卿身上滞了一滞,才开口与她说话,“皇祖母昨日与孤说过。你可安置好了?”
纪悠然颔首,“悠然就住在翠竹轩。”
“好。”殿下答完,并未多说什么,而后入了书房。
长卿见纪家小姐跟着殿下回了书房,思忖着殿下该是有人伺候,便自觉回了自己的小屋。
朝云早端着一碗小粥和三样小菜等她。长卿谢了朝云,便和朝云一起用起饭食来。
纪家小姐来了佑心院伺候,长卿和朝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摸鱼了,嬷嬷问起,便就说,不想打扰纪家小姐和殿下独处…
长卿难得睡了个午觉,午觉醒来,又拉着朝云去佑心院外散步。新年的景象,她还未来得及看。佑心院前的梅花都开了,她摘了好些回来,放在侧间儿里增香。然后又凑着自己的小案前,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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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悠然入了书房,侍奉凌墨读书,从下午一直到了晚上。
凌墨读书涉猎甚广,从历史文集,到兵法布阵。她在旁,偶有遇见读过的书,便也能与他说上两句话。只是凌墨抬笔写字,总会唤去长卿的名字,来与他磨墨。
纪悠然自随着他的意思,过来磨墨的时候也小声提醒一句,“殿下,长卿还在小日子,怕是不能来侍奉。”
“孤知道。”凌墨淡淡只是三个字,眉目却会怅然片刻。
到了要入寝的时候,纪悠然本也未设防备。她本就是御定的太子妃,这身子早晚都是太子殿下的。殿下却让苏公公将她送回去了翠竹轩,还嘱咐她好生安寝。
第7章 . 弄青梅(7) 那丫头胆子大,趁他睡着……
朝早凌墨早朝,纪悠然也跟着早起,来了佑心院侍奉。
长卿见得纪小姐来,自己也省了气力,干脆在侧室里好生睡觉。她还在小日子,依着嬷嬷所言,血污之灾不好冲撞了殿下。
可外头却起了声响,好似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长卿!”那声音向只活泼的雀鸟。长卿将将坐起,便将那声音认了出来,是德玉公主。
德玉公主是殿下嫡亲的妹妹,又与长卿同岁,两个小姑娘认得不久,可是谈得来。
长卿忙着好了衣衫出来相迎:“公主,怎的这么早来寻我?”
德玉拉起她的手,笑着,“前几日被皇祖母拉着念佛,可闷了。昨日夜里刚回来,今日一早便来寻你了。你可说说,我是不是处处的想着你的?”
“好些日子没见公主,长卿也想着公主的。”
公主多有顽皮,从腰间取出来一支小笛,“我刚学会了这个,你抚琴与我伴奏可好?”
书房门前,纪悠然正随着凌墨身后出来,送太子殿下出门早朝,见德玉公主来寻长卿,原本还想要作礼的。可公主好似并未看到太子,也并未看到她,公主只拉着长卿的手,一道儿出了佑心院。
旁边太子殿下脚步却迟了半晌,目色随着长卿往门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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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长卿陪着公主又是抚琴,又是谱曲。
德玉知道长卿的苦楚,长卿平日里伺候她的太子哥哥难吃一回饱饭,今日她要请长卿吃一顿好的。
午膳,桌上摆了十几道小菜,长卿看得眼睛都发了直。炖羊肉、酱肘子、时瓜火腿、油焖大虾,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公主疼惜她,亲自拿了筷子给她,和她同案而食。可长卿刚吃了一口虾,便见太子殿下从门外进来。
德玉都起身作了礼。长卿更不敢坐着了,她见殿下身上还披着羽篷,屋里是生着炭火几分暖意。长卿忙去帮殿下卸下羽篷。
殿下今日一身玄色朝服,袖脚上秀金祥云,很是庄严。长卿刚帮他取下羽篷,便见他手中持着两个糖苹果,红彤彤的,染着冰糖。殿下向来疼爱公主,上朝回来,都不忘哄公主开心。
殿下坐去桌旁,将公主拉来坐下,手中的糖苹果送去公主面前,“让苏吉祥去街上买的。”
德玉接过来两个糖苹果,小嘴却嘟着,“太子哥哥少拿这个哄我,未来嫂嫂都住进来东宫了,日后你肯定不疼阿玉了。”
长卿却知道,殿下是真真不擅哄人的。听公主这么一说,殿下竟也没接上话来。只道,“孤下朝回来,来你这儿吃口热饭。”
“……”长卿到口的饭菜要飞了。
殿下说要吃饭,公主让内侍们添了筷子。长卿只能在旁边给他布菜。
炖羊肉、酱肘子、时瓜火腿、油焖大虾,每一样都是殿下的了,她看得见吃不着…
还好殿下没吃太多,动了两筷子,便放下了。德玉公主平日里都要劝食的,今日却是好好打住。殿下吃好,起身要走了。终于能轮到长卿了。
殿下却吩咐她,“你随我回书房。”
“……”长卿看着公主依依不舍,看着桌上的饭菜更是依依不舍。
德玉帮着求情,“太子哥哥,再借长卿与阿玉一会吧。阿玉还有好多话要跟长卿说的。”
殿下却笑了笑,“孤也有话同长卿说。”
公主求情没成,长卿饿着肚子跟着殿下回书房。殿下一路走着前面,脚步很快,长卿得小跑着才能跟得上。进来佑心院,却见朝云候在门前。朝云与太子殿下一拜,“殿下,纪小姐在书房里备了饭菜,等了殿下好一会儿了。”
殿下微微倾目,表示知道了。长卿却忙在他身后福了一福身,“长卿就不打扰殿下与纪小姐吃饭了。”
殿下声音冷冷地:“你跟我进来。”
“……”她还想解释解释,“长卿还在小日子…”
殿下却好似没听,背着手往书房里头去了。长卿只好也跟了进去。
纪小姐准备的饭菜不比兰心院里的差。长卿闻着饭菜香气,肚子里咕噜了一声。好在殿下离得远,该是没听见。
纪悠然见殿下进来,起身福了福礼。又见长卿跟了进来,面上的笑容便是顿了一顿,“长卿是来侍奉殿下用膳的?”
长卿还不知如何答的好,殿下却先开口了,“孤在阿玉那里用过膳了,你这番心意,孤知道了。且让人收拾了退下吧。”
纪小姐听殿下的话,让人来将饭菜收拾了出去。长卿眼睁睁看着好吃的被端走,更饿了…
“那悠然就不打扰殿下了。”纪悠然说完,自己也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目光在长卿身上一扫而过。
殿下却走来门边,自己合上了房门。而后一把将立在门边的长卿,抵在了门后。“为何躲着孤?”
“……”长卿从没见过这样的殿下,那双眼睛里的火,快要把她烧了。“我、我没有躲着殿下…”
“朝早为何不来伺候?午膳也不知道回佑心院?”殿下好像很是生气,长卿有些害怕。
“长卿见未来太子妃侍奉殿下,长卿又来了小日子,怕冲撞的殿下。”
殿下好似没怎么听进去,手已经来翻她的腰带了,长卿脖颈上扑着殿下的鼻息,温热作痒。却听殿下在她耳边,“纪悠然,你不必管她。”
殿下的手在她身上游离着,长卿被撩骚得难受,她听见耳边殿下的呼吸也有些急了,她忙提醒着,“殿、殿下…长卿月事还未过去,侍奉不得殿下。”
“孤知道。”
长卿以为他要收手了,可殿下竟是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往寝殿里去了。长卿害怕,殿下该不会现在要她?她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殿下将她放在榻上,自己也坐来榻边,抬手理起自己的衣领来。
殿下不常自己穿衣,长卿见他动作不顺,撑起来身子帮他。帮殿下脱了外衫,长卿的外襟也被殿下拂开了。长卿被殿下抱着,躺了下去。
殿下却没再与她亲热,只是手抚着她的小肚子,“疼不疼?”
“?”长卿只觉得暖暖的,“不、不疼的…”
殿下却问,“孤听闻,女子来月事都会疼?”
长卿觉得今日的殿下有些好笑,“长卿身子好,不疼。”她和殿下凑得近,能看见殿下眼眸下的青雾,“殿下可是昨日夜里没睡好?”
“嗯…”殿下合上了眼,将她再搂得紧了紧,“孤乏了,你陪孤睡。”
“嗯。”长卿轻声答了话,不一会儿,殿下的呼吸便深沉了。
长卿惊魂落定,殿下原只是想抱着她睡觉,好似并没想着做那事儿。她的身子总算是保住了。
殿下的胸脯就在眼前,一起一伏,殿下鼻息就在她额头上,一呼一吸。
今日午睡,外头还有光。长卿还是第一回 在床上与殿下这般相见。殿下眉睫长,比女子的还要好看。长卿伸手去碰了碰,又不敢惊扰他,只敢轻轻地。她的手指顺着殿下的眉眼滑落下来,高鼻、薄唇、喉结、锁骨、胸膛…都是温温热热的。
殿下的皮囊也是好的,长卿有些喜欢。她合上眼,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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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睡醒的时候,嘴角上正搭着个手指头。那丫头胆子大,趁他睡着的时候,摸过他的嘴。凌墨将那小手捻进手心,却见她缩着他胸前,一张小脸还在皱着,似是睡得很不安稳。他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她却开始说梦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