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听清楚了,知道柳明月如今暂住坤宁宫,正好贵妃那狐 媚子守在皇帝寝殿,她到坤宁宫抓人正好。
可如意算盘打得再好,却没想到这柳明月,背后竟有镇南将军府的云家军撑腰。
她们柳氏女,有一张好脸,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太后冷笑,不管如何,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柳明月下去陪荣亲王的,便是云家军阻拦又如何,他们敢拦宫人,难道还敢拦她不成?
“来人,把白绫,匕首,和鸠酒都给哀家端过来,哀家亲自去送那柳明月上路。”太后面露狠色,从身旁的宫人手里接过托盘,恶狠狠地道:“你们云家军若是识相,就给哀家让开,别以为如今立了储,五皇子就是未来的新帝了。哀家可是五皇子的亲祖母,云家军若敢对哀家不敬,那就是五皇子不孝!”
太后忽然将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坤宁宫的不少宫人都互相对视一眼,心下担忧不已。
但云家军却纹丝未动。
裴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手持长剑,眼眸扫过太后与她身边的一众宫人,神色冷清:“柳姑娘曾于乱军之中护着五殿下逃生,我云家军重情重义,断不会让人伤她一分一毫。还请太后别以孝道来压五皇子行不义之事。”
太后嗤之以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哀家说话,滚开。”
她说着便上前一步,可刚往前迈了一层台阶,云家军便换了阵型,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让她无法前进。
“你们!”
太后气得脸都要歪了,被身后的宫人扶着才站住身子,她伸手指着云家军,骂道:“你们竟然真的敢拦哀家,不怕哀家去找皇帝,告诉他云家军占了坤宁宫,对哀家不敬吗!”
她是皇帝的生母,她说的话皇帝不可能不听!
可太后话音刚落,没见云家军有所动作,却听到宫门外有咯咯的笑声响起。
“太后啊,本宫看您是老糊涂了,您难道不知道,荣亲王是因为造反,才被陛下处死的吗?云家军从他手上救下皇帝,还没来得及论功行赏,您竟然想着要给他们定罪,不怕天下人知 道后,说您冤枉忠良,陷害功臣吗?”
太后身边也有柳贵妃的人,所以她没等坤宁宫送信,便得了消息,急急赶来。
平时她便厌恶太后至极,但没想到荣亲王死了,太后这老妖婆竟然会想着去祸害柳明月。
她柳家的女儿这么好糟践的吗!
柳贵妃自从知道荣亲王与自己一样这辈子都不能有子嗣,便对着当初给柳明月定下这门亲事后悔不已,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后拉柳明月给荣亲王那个渣滓陪葬。
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也配?
太后没想到柳贵妃会这么快赶来,她本就是想趁着柳贵妃不在,才方便收拾那柳明月,却没想到这云家军会这般油盐不进,竟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眼下柳贵妃来了,太后便知道今日想要成事怕是难了。
虽然一听见她的声音便有心理准备,但是听了柳贵妃一顿咄咄逼人的话后,还是险些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太后身在皇宫之中,自然知道前夜宫中大乱,是因为荣亲王手下的羽林军与张家勾结在了一起,但是她怎么肯替一向偏爱的幼子认下造反的罪名,顿时驳斥道:
“胡说八道,荣亲王与陛下手足情深,怎么会造反,还不是你这妖妃惯会魅惑皇帝,在其中挑拨离间!这才害了我儿性命!”
柳贵妃知道太后惯会胡搅蛮缠,从前她为着皇帝,忍着给她几分面子。
可如今她对皇帝的情分一分也不剩,自然也不会给太后留一分情面。
她凤眉一扬,冷笑道:“哟,原来您还不知道啊,荣亲王造反那是因为,他早在七年之前便被皇帝亲手下了绝嗣药,不仅这辈子无儿无女,就连房事上都有些不行。要不然他一个亲王,为何迟迟不肯成亲?还不是怕娶妻之后,此事瞒不住,被外人取笑吗?”
皇帝为了名声宁可亲手杀了荣亲王都要将此事瞒着。
可她偏不,既然太后逼人太甚,那她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 将这兄弟俩的丑事都给扬出来,云家军在此,看他们能耐她如何!
柳贵妃话音刚落,太后便有如晴天霹雳。
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呼吸不畅,就连声音也颤了起来,勉强才抬起手,指着柳贵妃道:“你,你胡说!来人,快来人!将这妖妃的嘴堵起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充满了不敢置信。
可偏偏仅存的理智又告诉她,这就是真相,否则荣亲王怎么会这么多年迟迟不肯议亲。她不是没给他送过宫女,可那些宫女后来都不知所踪,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过哪个曾有过身孕。
要知道,寻常人家,像荣亲王那么大的年纪,早就不知有了几个子女。
可一旦相信柳贵妃那个女人的话,那一切便成立了,就连荣亲王造反都有了缘由。
不,她不能信!一旦她信了,那就等于承认了她的两个儿子,一个给一个下药,一个造了另一个的反。
太后踉跄着后退一步,撑着身边宫人的手,死死不肯承认:“哀家不信!定是你在说谎!”
“哦?”柳贵妃不以为然,挑眉道:“那您便亲自去问问皇帝啊,去问问他,是如何给荣亲王下的药,又是如何……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亲手拿着长剑,取了已经受伤,毫无反抗之力的荣亲王的性命。”
她唇角微微勾起,充满了恶意。
第46章 国丧 回头等你嫁人,充作嫁妆也是好的……
柳贵妃入宫十年, 与太后交锋数次,对于太后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了解。
她心底偏爱着小儿子,为着荣亲王, 就算今日不去, 迟早还是会忍不住去找皇帝问个清楚的。
但是太医已经说过了,皇帝如今已经晕厥过两次, 现下全靠着宫里的稀贵药物吊命, 若是再受刺激, 恐怕命不久矣,回天无术。
可那又与她何干呢?
柳贵妃压下唇角,眼里俱是冷意。
如今立储诏书已下, 她要的便是太后去刺激皇帝,好让他早点撒手人寰, 将这皇位传给五皇子。
所有人都还以为她对皇帝情深义重, 毕竟她身为贵妃,却日日守在龙床前,衣带不解地为皇帝亲自喂药, 伺候汤水,这些日子便是对镜自照, 都觉得消瘦了几分。
可实际上只有柳贵妃自己心里清楚,她恨不得皇帝立刻就死了。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 是为了让五皇子继位更顺畅一些罢了。
她对皇帝的所有情爱, 所有的期翼,都在荣亲王说出真相的那一日,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让自己这一辈子都绝了做母亲的可能,那她也要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让他在驾崩之前众叛亲离, 声名具毁!
太后没想到柳贵妃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身边不是没有心腹,若是在自己的宫殿里,定然早就派人上前,让柳贵妃讨不了好了。
可如今身在坤宁宫,身后云家军乌压压地站了一片,太后身边虽然有不少宫人,可却无人敢真的上前去堵贵妃的嘴。
要知道柳贵妃可是五皇子的养母。
他们先前不过是想去找那柳贵妃的侄女,便被云家军不留情面地阻拦,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如今若是朝柳贵妃动手,怕是要被这些看着就吓人的云家军给就地砍杀了。
太后与柳贵妃争锋相对数年,还从未如此落过下风。她此刻气得几乎要失了分寸,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当着云家军的面上前去掌柳贵妃那张嘴。
“好,好!你尖牙利嘴,哀家说不过你。你放心,哀家这就去找皇帝,将你的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皇帝!看看你在外如此毁坏皇帝的名声,他可还愿意顾着你,给你撑腰!”
太后落下狠话,扭头便率着宫人去找皇帝。
她要让皇帝立刻废了柳贵妃这贱人,最好连带着五皇子的储位一起换人。就云家军今日这表现,她可不信等五皇子登基,会好好孝敬她这个祖母。
就算动不了五皇子,也绝对不能让柳贵妃跟在五皇子身后得势,否则来日她一定能气死自己。
太后来势汹汹,去势也汹汹,此刻刚从坤宁宫出去,便立刻坐上轿撵,让宫人抬她去皇帝寝宫。
“娘娘……”
柳贵妃身边有宫人担心太后去告状,低声喊着柳贵妃,柳贵妃却不以为然,甚至笑了起来:“怕什么,本宫巴不得她去找皇帝呢。”
皇帝如今只撑着一口气在,哪里经得起刺激。
但凡太后顾忌一下皇帝的身子,便不会拿这事儿去气他。
可他们母子一样的自私,又有谁会顾得上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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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走了,柳贵妃也不急着回去。
她先是进坤宁宫看了一眼柳明月,见她无事,宽慰了两句,这才慢悠悠地回皇帝的寝殿。
果不其然,一回来,看见的便是满室慌乱。
伺候皇帝的太监一看见贵妃,立刻迎了上来,急得不行。
说太后先前不知道与陛下说了什么,竟然气得陛下吐血。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赶了过来,却也束手无策,只能先拿百年老参切片,压在皇帝口中,吊着性命。
太 后见皇帝这样,也很是惶惶不安。她虽然偏爱荣亲王,可皇帝是她目前最大的靠山,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皇帝气得怒急攻心,一口血吐出来晕过去了。
一问太医,结果太医院院首沈太医对此痛心疾首,“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陛下动气,太后您怎么就……”
宫人们俱都跪了一地,不敢说话,谁能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被太后把皇帝给气着了呢。
而太后此刻也脸色煞白,毕竟从来没有人与她说过这话!
尤其是那柳贵妃,明知自己要来找皇帝告状,却半句都没有提醒!
“陛下!”
柳贵妃知道皇帝如今已经昏死了过去,只剩一口气在,但太医与宫人都在,她样子还是要装的。她拿出抹了东西的帕子按了按眼角,立刻红了眼眶,然后这才快步走进殿里,扑到皇帝的龙床前。
她哭得情深意切,而太后也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柳贵妃,“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故意说那些话引哀家过来,才把皇帝气成这样的!”
柳贵妃转过头,眼眶微红:“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冤枉臣妾……”
太后看见她人前人后不同模样,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她,可太后还没来及动手,闻讯赶来的众位朝臣也都进了皇帝的寝殿。
“你们来的正好,哀家要传陛下口谕,废柳贵妃为庶人!”
太后正了正身子,咬牙切齿地道。
这柳贵妃心思如此歹毒,她便是废了她,就算皇帝醒来,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可众朝臣面面相觑,没人敢应太后。
先不提如今五皇子是储君,那柳贵妃正是五皇子的养母,废了柳贵妃,岂不是在打五皇子的脸。
再者贵妃自从除夕之夜皇帝病发,便日日守在皇帝身前,这满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好端端的怎么会废她?
“怎么,哀家说的话你们不信?”
见无人应她,太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有件事太后可能不知。”
镇南大将军忽然发话,他如今说起来也与柳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为柳贵妃说话,“陛下写下立储诏书之时,各位朝臣都在场,自然也知道,陛下除了有意五皇子为储,还有意让贵妃娘娘于五殿下登基之后为太后,是贵妃自己推拒了,只肯做那贵太妃。”
镇南大将军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若陛下真的有意废了贵妃,何需等到今天,立储之时又何必向贵妃许下太后之位?”
他一开口,立刻有不少人低声附和。
“是啊是啊。”
只不过大家没说出来的是,谁不知道太后往常便看柳贵 妃不顺眼,这所谓的口谕,极有可能是太后自己说的。
毕竟皇帝现在昏迷不醒,先前到底说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太后看到眼前的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不行了,如今众人都站到五皇子那边去了。
她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才被宫人扶住,却还要强撑着继续去骂柳贵妃:“贱人!你连哀家都敢算计,哀家告诉你,只要哀家在这世上一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柳氏!”
柳贵妃心底嗤笑,这话说得,难道太后从前对她很好吗?
不过朝臣还都在这里,柳贵妃样子还是要装的,她顶着太后的骂声,起身看似担心地关心了一句:“如今荣亲王刚去,陛下又这样,太后娘娘想必是经不住打击,这才胡言乱语了几句。还请几位太医也替太后娘娘看看,身子有无大碍。”
这沈太医本就是镇南大将军的人,他上前一步,给太后把了脉,眉头紧皱,接下来自然就是说了一些诸如不要操心,必须好好静养之类的话。
柳贵妃要的就是这句。
她唇角微微勾起,“来人,还不赶紧送太后回宫休息。”
如今宫里的人手早就清洗干净,除了各殿伺候的宫人,原来羽林军所在的位置几乎都换成了云家的人马。太后这回被送回宫去,下次就别想那么容易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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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皇帝吐血再度昏厥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有门道的人还听说,是太后将皇帝气发作的。
太医院尽了全力,也只吊住了皇帝的命,但这回都说皇帝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而且就算吊着命,按照皇帝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多也只能再熬上一个多月。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红布与白布都兜售一空。
白布自然是为了国丧做准备,红布却是不少人家都赶在这个月里,打算把家里的喜事抓紧办了。
毕竟等皇帝驾崩,便要开始国丧。
国丧为期整整一年,前三个月内不能嫁娶。等过了头三个月,虽然能嫁娶,却不能大办宴席,奏喜乐。
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愿意不声不响地办喜事?所以早已订过婚的世家子弟,从除夕皇帝第一次发病开始,便有不少提前了婚期,早早完婚。
怕的就是国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