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家里面的几个兄长心里气不顺了,那就只好请他们把孩子领回去了。”梅明轩道。
梅母听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连忙道,“哪能这么严重,你的几个侄子可没说什么,是我,是我老婆子见他们受了委屈心疼的,和孩子们没关系。”
“只怕不是娘,是我的那几位兄长吧?我可是知道的,娘你最疼我这个儿子了,哪能为了那几个小的来训斥我啊。”梅明轩语气缓和道。
梅母的确不会为了孙子怪最疼的儿子,但是她会拐着法的迁怒自己看不顺眼的儿媳妇。
毕竟梅母疼的只是儿子而已,儿媳可不是她亲自生的。
“你兄长他们连几个孩子的束脩都没出,全都靠你操持,娘知道这事错不在你,这不是见自家孩子受苦,你几个兄长难免心里有些不舒坦,娘今天过来,也是想给你说说别为了那当子外人委屈了自己的亲人。”梅母给梅明轩灌输着‘帮亲不帮理’的理念道。
哪怕梅明轩现在有了出气,梅母也不想让这个儿子失去兄弟们的帮助。
那些外人再亲能有自家人亲么?
“娘,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儿子是夫子,要是无法一碗水端平他,儿子的学堂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就像您说的,我可没收过大哥他们几个人的束脩,别的学生可是要交束脩的,除非大哥他们能给予我不需要靠其余学生束脩过活的束脩,我自然可以无条件的偏心自己的侄子,要不然,您让儿子得罪自己的学生,收不到束脩过活,儿子以后是要喝西北风的。”梅明轩道,也不跟梅母讲什么大道理了,只从自身的利益出发。
换了一个说法,总算让梅母的脑子清醒了过来,梅母这才清晰的了解到自家孙子和别的学生的区别。
别人可是交了束脩来上学的,并没有空着手来,反倒是自己的孙子,可是一直在小儿子这白吃白住,就连书本等费用都是小儿子准备的。
可他们一家子愣是被梅明轩对几个孩子的一点不好而蒙蔽了双眼,却忘记了小儿子对他们有多好了。
想到这梅母有些羞愧,道,“我回去肯定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哪能出人头地啊。”
梅母是在梅明轩这里用的午膳,饭菜是柳金娘做的,吃着丰盛的饭菜,梅母并没有对柳金娘说什么。
不是她心里对柳金娘没意见了,而是她看出了梅明轩对柳金娘的维护态度。
男人的态度往往代表着婆婆对儿媳的真正看法。
梅明轩重视柳金娘这个妻子,梅母心里哪怕对柳金娘仍有心结,却也不会当着亲儿子的面给儿媳妇没脸。
这可比柳金娘之前想的婆媳关系好太多了。
原本成婚之前她都已经做好了和梅家人一大家子待在一起的准备,但是谁承想梅明轩会那么干脆利落的分家,更是在县城买了房子,夫妻两人搬到了县城来住。
远香近臭的,柳金娘原本对这门婚事不好的猜测都淡了许多。
至于梅家众人的鄙夷,还是那句话,她嫁的人是梅明轩,梅明轩这个夫君的态度才是关键。
梅家人再多,也不如梅明轩一个人的态度让她感到暖心。
等吃了饭,梅明轩在县城里找了一辆牛车送梅母回家,梅母连说不用,却还是被梅明轩强势的送上了车。
来的时候,梅母为了给家里面三个儿子一个交代,就什么东西都没给梅明轩拿,走的时候两只胳膊上却揣着满满两大篮子的东西,里面有荤有素,让梅母倍有面子。
梅大柱兄弟几个见到梅母那个那么多好吃的回来,自然不好再抓着心里那点不舒服不放。
尤其是在知道几个孩子准备撕别人书,让他们三个差点就背负上不轻的债务后,梅大柱三兄弟皆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看着正在积极伸手吃肉的几个儿子再没有了之前的怜惜,顿时就抓着一顿揍。
几个受过家里父亲毒打的梅家侄子重新回到学堂时,屁.股都是肿的。
经过这一遭,他们再不敢眼高于顶了,因为他们知道梅明轩并不会无条件的站在他们这一边。
没有了靠山,几个半大的孩子自然没有挑衅别人的底气。
梅明轩除了学业,也教授和品德相关的课程,毕竟别说梅家侄子这几个原著里长歪的树苗了,就连很多考中了科举入朝堂为官的读书人品德其实也不咋地,要不然那么多贪官污吏是怎么来的。
梅家当初供梅明轩冲的可不是为国为民,而是梅明轩身居高位以后,梅家将能获得百倍千倍的回报。
梅明轩就是让自己的学生学好知识的同时,还能提高自己的品德。
而他的教学效果无疑是显著的,比如柳金娘,以前原本还需要打算盘才能算出来的账本现如今只需要几个公式就能得到答案。
其余的学生大都商家出身,等他们回家后面对自家父亲或家中长辈的考校时怡然不惧,甚至还能在和长辈们打算盘的比赛中赢得又快又稳。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商业上的小点子也被那些孩子们磨着家里人进行实施,有的家长试了,看着自家肉眼可见增长起来的利润沉默了。
等回过神来,他们纷纷携重礼过来梅家学堂感谢梅明轩对他们孩子的教导。
他们的孩子有这一手,哪怕他们以后去了家业也不会败落,甚至会更加蒸蒸日上,孩子争气,打拼下来的家业也看到了继承下去的希望,如何不让这些人对梅明轩心生感激。
直到他们去了梅家学堂后这才发现梅家学堂不知什么起已经大开,学堂内多出了一些引人注目的身影。
说是引人注目,并非他们的身份特殊,而是他们的年纪和打扮,一看就不是学堂的人,现在在学堂出现,可不就让人感到奇怪了么。
那些人有的身着儒衫,有的大腹便便,有的则如老农一样身形佝偻着,但无一例外他们此时都很安静,安静的靠在墙边听着里面梅明轩讲的课。
“这是怎么回事?”提着重礼过来感谢梅明轩的商人们惊奇道。
有人为他们解答道,“梅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无论是哪个行业的人都能在他的课上收获良多,不知什么起,大家就在梅家学堂兴起了蹲墙角。”
“那梅先生也愿意?”
“自是得到过梅先生同意的,看见大开的大门没有,那就是梅先生亲自打开的。”
有脑筋灵活的商人当即眼睛一转,直接找了一个地方也蹲下来听了一会,梅明轩清朗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准确的落入到了他们的耳中。
院中已经有人听的如痴如醉,下意识摇头晃脑起来。
“先生,您怎么也跟着听起来了呀?”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身旁的书童下意识问道。
他记得他们先生是过来拜见梅夫子想一起讨论问题的啊,怎么他们先生半路听起了梅夫子的课,难不成梅夫子比他们先生还有学问不成?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梅夫子才仅是秀才啊。
第43章 、下堂妻(7)
文士的动作被书童的声音打断,却也不恼,反而温和的说道,“莫要小瞧了天下人。”
“可是在我心里,先生就是最厉害的人。”书童对自家先生崇拜道。
文士轻笑,并没有把他这话给放在心上。
他们两人的声音却吸引了一旁人的目光,众人的视线纷纷聚来,有认识文士的,大部分却是不认识文士的。
一身着儒衫的中年男人在看清文士的面容后瞳孔皱缩,连忙靠近过去,口中有些失态道,“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文士,也就是这座县城的县令笑着向中年男人打招呼,问道,“李夫子又为何在这里?”
“咳,实不相瞒,听说梅家学堂的这位梅夫子有教无类,我凑巧路过,就进来看看。”毕竟同为在县城一同开学堂授课,哪怕梅家学堂招收的学生不多李夫子也想多了解了解。
“我亦是,偶然听说了梅家学堂,就过来看看了。”县令道。
县令的年纪并不大,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在这座县城担任县令的时间并不长。
“李夫子同为夫子,不知对梅夫子的授课方式怎么看?”县令问李夫子,两人压低声音,站在院中小声交谈着。
其余大部分人则都被梅明轩的讲课给吸引了过去,继而沉浸进了知识的汪洋里。
李夫子略微思索半刻,回答县令道,“实不相瞒大人,梅夫子教的的确很好,但是他的学生们却不适合科举之路。”
作为过来人他们太知道科举内容所限定的条条框框了,有很多都是忌讳,无法书写到书面上,也就是说科举内容是死板的。
但是梅明轩的教学方式则不同,哪怕同为秀才功名,李夫子听了一会课后都对某些东西茅塞顿开,但也让他这个有文化底子的夫子更加确认梅明轩的学生们不适合科举之路。
因为他们的老师把他们的路和眼界都扩的太宽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听说他的学生大都是商户出身,并不走科举之路。”县令看了一下屋子里面的情况道。
里面的小家伙们哪怕面对外面众人的围观和指指点点半点也不为所动,他们已经练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梅夫子的学堂里也是有需要参加科举苗子的。”李夫子道。
课堂内,梅明轩的授课已经到了尾声,他对在外面蹲墙角的那些人并不在意,只要他们有一个向学的心他都欢迎,当然,那些人能听见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内容,如果想要学到真正的知识,还得坐到课堂上听才行。
课罢,早就在外面等待多时的几个商人们连忙迎了上去,感谢梅明轩教导他们家的孩子,并为梅明轩奉上丰厚的礼品。
李夫子在一旁看的心里泛酸,商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哪里是他学堂那些孩子固定束脩能比的。
只是酸归酸,你真要让李夫子收商户出身的学生,他却是不愿意的,毕竟他收学生享受的是栽培科举苗子的科举,钱这种东西,有了权自然而然就来了。
不同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的李夫子,县令则笑着走过去,“梅夫子,能借你一段时间么?”
梅明轩对县令拱了拱手,然后对课堂内的柳金娘说一声让她看好学生们,随后就和县令一前一后的去了凉亭。
李夫子则在梅明轩让柳金娘帮他看孩子的时候眉眼下意识跳了跳,尽管同为夫子,但李夫子还是为梅明轩的大胆而感到惊愕。
你说你授课就授课吧,学堂内出现一个女人成何体统。
要不是在外面蹲了墙角,知道梅明轩是正经上课,李夫子都要给梅明轩身上打上好色的标签了。
饶是如此,他心里也十分的不赞同。
“李夫子,怎么了?”看到李夫子脸色有些不对,县令开口问道。
李夫子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梅明轩道,“不知梅夫子把自家夫人也收进课堂是何用意?”
“没什么用意,只是拙荆想要出门做生意,我怕她学问浅薄出门会吃亏,所以让她学有所成之后再出去不迟。”梅明轩道。
这下就连县令都微微诧异的看了一眼梅明轩,他们毕竟是在柳金娘入学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尽管觉得梅明轩这事做的有些不对,但是梅明轩堂堂正正授课,也不惧人看,自然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两人都没想到梅明轩不止让自己妻子入学堂学学问,还同意让妻子抛头露面出去经商。
就刚才那些商户人家感恩戴德的态度,梅夫子一家就绝不会饿着,其夫人出去做生意自然不是为了讨生活。
两人不解其意,一同问道,“为何?”
梅明轩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拙荆是商户出身,从小就对生意耳目熏染,婚后想试着亲自出面打理商铺,我这个夫君自然是要支持的。”
所以你夫人喜欢你就纵着她么?
县令和李夫子心中不由一震,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可是你夫人她是妇道人家,出去抛头露面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李夫子下意识说道。
外人一见到女人出去做生意,不知情的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这位夫人家里面的男人无能。
能把妻子好好的养在家中才是一个男人有本事的证明。
李夫子更想说的是,女人一旦见识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很多男人就再也留不住了。
“所以呢?我就要为了外面那些世人的眼光而让自家夫人抑郁么?”梅明轩声如清泉道,没有一丝迟疑。
“是我同意我夫人出去的,到时那些声音全都冲着我来即可。”
见到梅明轩不改初心,县令和李夫子两人心下一叹,默契的岔开了这个话题。
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梅明轩的学问上,他们都知道梅明轩是秀才,但是秀才和秀才也是有区别的,毕竟不是所有有才之人都适合科举的,名落孙山,才气斐然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在县令心里,梅明轩无疑就是这样一颗明珠。
梅明轩的学堂证明还是他过的手,那个时候县令并没有对梅明轩上心,只是惊讶他的年龄,毕竟开学堂收学生授课是需要耗费心力的,一般都是自觉科举无望的人才办学堂,而梅明轩说不定还有更进一步的希望,就这样放弃了着实让县令有些可惜。
但是县令没有想到梅明轩教学生会教的那么好,就拿梅明轩那些商户出身的学生来举例吧,虽然县令摸不清楚他们的生意内核,但是十分关心本县发现的县令却知道本县变得更繁荣了。
所以县令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过来的梅家学堂,而是等把事情都弄得差不多清楚以后,这才过来见梅明轩这个教授出那些学生的夫子。
一见之下,只能说果不是常人能比。
不管是学识还是胸襟,都让县令给出了一个较高的评价。
三人都是有学问的人,都能接住互相抛出来的话题,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迅速融洽了起来。
而越交流,县令和李夫子就越惊觉梅明轩的学问之深,压根就不像秀才,倒像是翰林院内饱读诗书的大儒们。
“咳咳,你说什么?你也能教夫子们如何当一个老师?”李夫子有些恍恍惚惚道。
夫子是什么?教书育人的存在。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说他能教夫子当老师。
李夫子不信,“每个夫子授课的方式都不同,怎能教导?”
梅明轩笑道,“如何更好的做一个夫子,和每个夫子授课的方式不同是没关系,主要是看这个夫子能不能把自己的学问都传授给自己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