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瘟疫才刚开始,只要足够的药材,完全能挽救病人性命。
阿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自己的怒火。
阿绿接着问其他的,但马大乐到底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洪水来了之后,带着一家老小逃生都很困难了,哪里还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阿绿也没有失望,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们藏身的地窖外有凌乱的脚步印。我们顺着脚步印才找过来。但在你们地窖外,突然就没有了。所以我们才会找到你们。”
马大乐脸色一白,随后转红,红了变黑。
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额头青筋暴起。
阿绿点到为止。
晚上大家都睡了,一个身影出现在夜色中。随后飞快消失不见。
夜风拂过,吹散乌云,难得明亮的月光洒在大地,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
“阿绿姑娘,到底是谁?”
“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她一直都在帮我们。她眼神很清澈,不会是坏人。再说,我们的情况已经够坏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可是……”
那声音太弱,终究淹没在夜风里。
六皇子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摇醒。一眼就看到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
“我做梦了?”
居然梦到大美人,就是,emmm……这大美人怎么看怎么像小七啊。
“六哥,六哥,醒醒。”
卧槽,连声音都像。
容衍见六皇子迷迷糊糊,想了想,拿起旁边的衣服堵六皇子嘴,然后掐住六皇子的软肉,使劲拧。
六皇子:!
“清醒了。”
六皇子眼泪花都飙出来了,连连点头。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弟弟为什么脸突然好了,又为什么做女子打扮。
容衍就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这些天的经历。
六皇子:Σ(°△°|||)
“你你不是在屋里待着吗?”
“那是找人假扮的。”
当初容衍安抚六皇子,说他自己只是水土不服,让六皇子别担心。但更多的,却没说了。
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怕六皇子露馅儿。
六皇子:我怀疑你在明涵我。
容衍一脸凝重道:“六哥,南河郡这边的形势,比你我想得还要严峻,若是此次处理不好,怕要生出民怨。”
六皇子也没空想其他的,认真道:“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他知道自己智商不够,远不及弟弟聪慧。但他可以听吩咐做事啊。
容衍凑过去,又在他耳朵边嘀嘀咕咕一通。
最后末了,他又道:“对了,我现在在……然后你这样……”
“……记得投放物资,做得自然点。”
六皇子连连点头,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好重好重。
容衍:“好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你接着再睡会儿,明天才有精神做事。”
容衍转身离开,裙摆在空中荡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真是一个令人魂牵梦萦的美丽背影啊。
可惜是个男的╮(╢▽′)╭
六皇子:qaq
这让他还怎么睡得着嘛┴┴︵╰(‵□′)╯︵┴┴他回忆着,他为什么没怀疑房间里的人不是弟弟,是因为每次都有纸条递出来。
的确是弟弟的字迹。
可恶啊,小七居然连这个都提前预料到了吗。
……
一日后,明玄帝收到传信,信上详细叙述了南河郡内的紧张局势,末尾着重用红字标注:南河大乱将起,请遣兵助,速!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郡守府。
“大人,六皇子来了。”
郡守放下手里的茶杯,疑惑:“六皇子来做什么?”
“这,属下也不知。”
郡守思量片刻,起身去迎,不管六皇子想干什么,他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南河郡是他的地盘,他苦心经营多年,虎来了都得给他趴着,龙来了也得给他盘着。
视野中出现年轻人的身影,郡守甩了甩袖子,笑道:“六皇子怎么来了?”
六皇子盯着他,没说话。
老实说,南河郡郡守的长相是属于传统文官那一类的。方形脸,眉毛修得很有神,目光威严,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暗红色官服,一看就是特别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那种人。
谁知道这厮内里都烂透了。
六皇子在心里偷偷吐槽。
他面上忧愁道:“郡守大人,你也知道我七弟的病,哎……”
郡守心里一动,嘴上安慰:“七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六皇子摆了摆手:“吃了那么多天的药都不见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
“我想着,是不是我方法不对。”
郡守:“不知六皇子是”
六皇子:“我决定做好事,给七弟求福。”
“太子之前不是也要做法事安定民心吗,正好相辅相成。”
郡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六皇子干劲满满道:“我决定亲自去施粥,布药。”
郡守:……
“这,灾民粗鲁,恐怕会不小心冲撞了六皇子。”郡守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六皇子不高兴了:“本殿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帮助灾民。你倒好,不鼓励本殿就算了,你还在这儿泼凉水。”他眯了眯眼:“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这种独属于六皇子式的直球,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郡守心里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想的什么,都被六皇子看透了。
但很快又想起,眼前这位皇子四肢不发达,头脑很简单,又放下了心。
“没有。”郡守严肃道:“六皇子既然不信任下官,那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话落,郡守重重一哼,甩袖离去。
这招老熟了。
六皇子在他身后,也学着郡守的样子,重重哼了一声,伴随着甩袖。
不说相似多少,但至少一模一样。
还没走远的郡守:去他娘的。
……
“六殿下,六殿下,府里的粮食都分给灾民了,真的没有余粮了。”
六皇子不信,冲进粮仓,结果粮仓干净的特么的老鼠都不愿意光顾。
其他人偷偷对了个眼色。
“六殿下,小的真没有骗你。”
“郡守大人关心百姓,灾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就把府里的粮食给了灾民。”
六皇子不理他,直往外冲。
他在外面走了一圈,最后货比三家,走进一个名为好运来的粮食铺子,直接开口问:“你这粮食怎么卖?”
卖粮掌柜刚要说价,发现六皇子身后的人对他摇头,还露出了袖子里的令牌。
卖粮掌柜心里有了数,道:“公子,现在受灾情影响,本店存粮不多,是以,粮食价格比以往高了些。”
六皇子:“嗯,你说。”
掌柜心里讥讽,面上还维持着假假的恭敬:“现在新米是五百文一合。”【一合约摸三两】六皇子掏了掏耳朵:“你说多少?”
掌柜笑眯眯道:“五百文一合。”
六皇子:你踏马怎么不去抢!
六皇子忍耐问:“那其他的呢。”
掌柜:“其他的啊,陈米便宜些,四百文一合。”
“好一点的粟米,三百文一合,次一点的……”
他们正说着,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身量挺高,跟六皇子不相上下,但是脸颊凹陷,看起来瘦得厉害。眼睛里也没什么光彩。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布包,打开,拿出一串擦得干净的铜钱:“掌柜的,我想买一升去年的粟米。”
六皇子初步估摸了一下,应该有五十文。
六皇子也看向掌柜,掌柜一巴掌拍开男人的手,男人或许是饿很了,手上没力气,被掌柜一拍,手里的铜钱串子就摔在了地上,滑进了一个死角,如果要捡起来,必须趴在地上,伸手去够。
掌柜怒道:“五十文钱还想买一升粟米,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男人第一时间都懵了,都没顾得上生气。
他呐呐道:“可是前两天”
“什么前两天。”掌柜粗。暴打断他:“你不知道灾情时候,粮食一天一个价啊。”
“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买粮食,去年的粟米,二百文一合,爱买买,不买滚一边儿去。穷要饭的,呸。”
男人怒了:“你怎么胡乱涨价。”
掌柜嗤笑:“我乐意,我的粮食,我想涨价就涨价,你能怎么着,不服你打”
“嘭——”
掌柜沉重的身躯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六皇子甩了甩手,三步做两步上前,一脚踩掌柜腰上,还使劲碾了碾。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铺子里立刻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六皇子哼道:“你个憋孙很嚣张啊。”
“老子真的是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人了。”
众人都吓傻了。
铺子里的小工想来帮忙,结果被六皇子一个眼刀吓住。
“来人啊!”六皇子厉声道。
郡守府的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上前。
然而六皇子并不需要他们上前,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六殿下有何吩咐。”
旁边的瘦高男人瞳孔猛缩,惊疑不定地看着六皇子。
六殿下,那不就是……皇子?当今圣上的亲儿子?!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呆了。
六皇子怒道:“这粮商肆意哄抬物价,扰乱民心,意图动摇大兴根基,给本殿就地格杀。”
郡守府的人:???
“等等,六皇子等一”
寒光闪过,一颗新鲜的人头在地上滚动,滚动,滚到了六皇子脚边。
六皇子嫌恶的一脚把人头踹出铺子。外面的人吓得连连退开。
瘦高男人低着头,肩膀微颤。
六皇子以为他害怕,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怕,这种恶人死了就死了。”
他也不是随便挑一个杀,他之前都踩了点的好不好。
这好运来粮食铺子,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坏透了。
瘦高男人没说话。
他能怎么说?他难道要说,他必须要狠狠克制自己,才没有让自己失控,跑过去把那颗令人憎恨的头颅砸烂。
瘦高男人回过神来时,面前已经递过来一个装满了新米的粮食袋子,估摸着有十斤左右。
一并递过来的,还有那五十文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铜钱。
“快拿着呀,我提着累。”
“你那铜钱摔得不是地方,滑角落里去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摸出来的。”
男人一怔,抬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六皇子:这串铜钱竟然是,是六皇子亲自给他捡起来的……吗?!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又恨又酸又怨又委屈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感动,复杂极了。
直到六皇子又开始催他,他才迟疑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庄重接过。
他紧紧抱着粮食和铜钱,对六皇子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飞快跑了。
其他人见状,看着瘦高男人的背影,眼神一暗。但他们还没有行动,就听六皇子叫他们进铺子拿粮食,能拿多少是多少。
啥???
他们都怀疑自己耳朵坏了,直到六皇子又说了一遍。
这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是六殿下的吩咐,他们当然要照做。
抢……啊呸,奉命拿粮食了。
没有人再嫉妒那个瘦高男人的好运。他们的运气明明更好。
这事很快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
后来人太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粮食铺子的牌匾都让人弄了下来。
上面好运来三个字,被人踩了又踩,踩了又踩,碎成小块。
另一边,瘦高男人抱着粮食回了家。
那是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院子破破烂烂,院子里也空荡荡的。仿佛主人家都跑了。
瘦高男人在外面敲了三下门,过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门,如此三次,院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男孩儿,浑身脏兮兮,但看到男人,他很高兴:“爹。”
“先进去。”
男人反手把门关好,还插。上了门栓。
“你娘呢?”
“娘在床上。”
“妹妹呢?”
“妹妹在睡觉。她之前饿醒了哭,娘给妹妹喂了水,妹妹就睡了。”
男人听得心里一疼。
“爹,我也喝了一碗水,我也不饿了。”
男人摸了一把儿子的头,把人带怀里,眼眶泛红,深深吸了一口气。
“乖,爹今天带了粮食回来,是上好的大米。”
“真的吗?”男娃惊喜不已。
“嗯。走吧。”
他们往屋里走去,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凌乱,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
“当家的……”
男人过去扶她,把怀里的粮食给她看:“我们有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