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方才的这一幕,赵侍新看着女人方向,面色微沉,褶了眉,眼眸也暗了几分。
随后铁蹄之声也至近前,乌央央的一群身着甲胄骑着战马,浑身英武与肃杀之气并存的军士。
邱其真看着面前女人,没注意前方情形的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拦驾高呼救命,而且……你认得本候?”
萧辰意赶紧撩了撩额前遮挡住面容的头发道:“陵淄候救命……!小人……小人只是湮京城内一位老实本分的平民百姓,当年侯爷北境一战,封功回城时曾有幸识得侯爷英姿……”
“小人之所以在此地高呼救命,只因小人今日并未得罪对面这位赵大人,但这位赵大人却似乎想将小人拘禁起来,恐怕还想要小人的命,所以小人才不得不斗胆在此拦住侯爷,想请侯爷救救小的,救小人一命……!”
萧辰意凑到了陵淄候跟前,生怕身后离她不远处的黑衣人会强行将她给抓了过去,只忐忑不安的偶尔看眼对面方向。
陵淄候看着眼前女子面上惊恐的表情,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微深,有些不可置信的迟缓道,“你……”
萧辰意知他应是惊诧于她的这张脸,她只毫无破绽的满心求救道:“求陵淄候救救小的,求您……!”
邱其真这才将视线投向了对面正负手而立看着他们方向,或者说正看着他眼前女子方向的人。
他眉微挑,视线很快又掠过目光也同样正盯着他面前女子,但却是有些蓄势待发准备过来捕人的两位劲装结束的黑衣侍卫,陵淄候突然就有些温和的朝前方独身一人的大人笑了笑的招呼道:“赵大人,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赵侍新这才将目光从下方女人的身上移到了这位突然出现的陵淄候面上,也淡淡有礼的回应:“陵淄候今日怎会突然回来了。”
“也不算突然吧,家母寿辰将至,做儿子的提前回来给母亲做寿,也只比递给圣上的折子上写的时间早了两天罢了。”
赵侍新还未回应,就听陵淄候看着现下情形,又有些疑惑的问道:“赵大人,不知现下……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本候实在是有些费解。”
赵侍新只看眼前方披头散发早已恢复了女人嗓音的人,轻描淡写的道:“赵某只是想询问这位姑娘一些问题,陵淄候不是赶着回府?天就快黑了,老夫人恐怕,已经望眼欲穿了吧。”
说完赵侍新便朝两个侍卫眼神示意,两人上前几步,眼瞧着就要继续再走到萧辰意的面前。
萧辰意脚步虚软,她求救般的紧抓住了大马上男人垂下的衣料,惊呼道:“陵淄候,那位大人他骗人,他不仅硬要给小女安上另一个莫须有的身份,并且还想无端拘禁甚至于杀了小女,他是要杀了我……!求求侯爷您救救我,不要让这位大人将小女带回去,小女并没犯任何罪,这位大人怎可……”
萧辰意听见赵侍新对她的称呼,又瞧眼自己现下这披头散发的模样,陡然发现方才极度惊慌之下自己早已忘了捏嗓子矫饰,便也换了个自谦说法,而且也是越说越气愤,她只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男人,又委屈又愤懑的对着面前这一群马上的男人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陵淄候听到这最后一句,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咳嗽了一声,大马上其他男人也面面相觑,狐疑的看向目前正站在他们对面但却一脸坦然的那位大人。
陵淄候听赵侍新方才的话,他沉吟了一下才道:“赵大人放心,家母并不知本候提前回京,所以我再耽搁个一时半会的也无妨,只是我瞧这位姑娘现下如此的恐惧害怕……我想赵大人恐怕,并不只是想跟这位姑娘谈谈而已吧。”
赵侍新上前一步,不再拐弯抹角的道:“赵某此番自有赵某的道理,看来侯爷这是,要干涉赵某的事了?”
陵淄候面色微沉,很快也放松的道:“赵大人严重了,本候也只是不愿大人的清誉平白给惹上了污名而已,这位姑娘有没有罪责,自有京兆府论断,大人可不能仗势欺民,滥用私刑啊。”
话说到这份上,陵淄候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那就是要管管这事的意思了。
剑未出鞘,但现下在场的每一个人却仿佛都能感觉到一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
赵侍新单手背负在后,身后街面上依然空寂,但四周无端,却好似萦绕着股子阴寒之气,鳞次栉比的屋檐角落里,某些地方逐渐生出了些似人非人的阴影晃过墙面,缠缠绕绕,似乎消失又似乎正在凝结……
站在赵侍新前方的侍卫早已退到了他身后,两人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侧前方的大人,其中一人恭声的询问道:“大人……”
萧辰意这时,心下简直要欢呼雀跃的大叫一声陵淄候万岁!
她方才自第一眼看见这位十年前的另一位故人,一时瞬间的决断果然没押错,三代掌管北境边军,封侯拜将同时还身为皇族外戚的邱其真果然能仗着身后军将与现下的赵侍新勉力对峙,而且……看两人方才打的机锋,现今这朝中的政局关系……似乎,还有些微妙。
赵侍新看着前方女人注视着高头大马上男人,面上逐渐浮出的笑意,他眼神平静,背在身后的手,食指与中指轻动了动,两个侍卫会意,这才敛了气息,余光注意了一番周边暗处。
四周角落里的阴影似乎也才缓慢的消散了去。
陵淄候身后几个与其他身穿甲胄的军士装扮不同,只着了一身青衣短褐的人戒备的神情这也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接着就听一个声音打破了当下诡异的平静,也破除了目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既然陵淄候都这样说了,赵某这话想必也不用再问了。”
邱其真只笑了笑道:“那赵大人,本候就先行离去了,今日之事,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家母的寿诞上,大人到时务必同本候多喝几杯。”
说完,邱其真向属下示意,有人便牵着马来到了萧辰意的面前,将似乎是因死里逃生而惊喜到有些无措的女人给扶上了马。
大马开始前行,萧辰意攥紧了马缰,缓缓打马走过时,她偏头看了眼依然站在原地并没其他动作的男人,男人的视线平视前方,再没向她这边看上一眼,风吹动男人披散在背的黑色长发,萧辰意只觉这人此时就这么站在这里,气势似乎也丝毫不逊于凌淄候领着的这一群战士铁蹄。
马蹄声很快远去,赵侍新也坐进了马车内,他双手搁在腿上,视线注视着车帘,眸色沉沉,脑子里不自主的晃过了一些画面。
以及一个称呼——
“其真表兄……”
公主府豪华锦饰的厢房内,一个右侧脸颊边一颗妩媚泪痣,星眼红唇的女人正有些气愤的在屋子里摔东西。
因着她心心念念的其真表哥无论她如何热脸贴上去,都对她态度十分冷淡。
此时房门边上站了个年轻男人,男人看眼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轻扯嘴角移开了目光,眼底是淡淡的嗤笑。
女人发泄一通,似乎才注意到了门边站着的男人,她略一思索,便如风般走到了男人跟前,紧盯着男人的脸,渐渐才一侧手抬起,轻抚上了男人脸,有些委屈又不甘的开口道:“赵侍新你说……其真表兄为何独独就对本公主这么冷淡呢……他如果不对我这么冷淡,或许我也就能这么放过你了也说不定呢……”
男人并未躲开女人的手,只脖颈僵硬的受着,听见女人的话,也只是面无表情,但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热度。
女人细长的手指沿着男人优越的脸部线条轻描,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但却似乎总隐着几分遗憾,只听女人又接着道:“赵侍新,你这张脸……长得可真俊呐……跟其真表兄一般的清隽模样,但这么细细瞧着,你好像比其真表兄还要更好看些呢,只是可惜……”
女人话到这里,并未再说下去,但男人却知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轻挑了一侧嘴角,似是默不作声的微微嘲讽。
女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并没注意到男人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只又将两手绕过面前男人脖颈,头也顺其自然的埋进了男人胸前,轻言的喃喃道,“要是其真表兄也能像你这般听我的话就好了……”
男人这时才终于回了一句,温热的胸膛微微起伏:“公主若想得到什么,想法子不择手段得到不就行了,之前公主不就一直都是这般做法,现下又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女人听了这话渐渐轻笑了笑,她抬起了头来,唇凑近男人唇边,笑靥如花的看着他,缓缓才贴近男人耳边,吐气如兰的道:“我也想呀,可是怎么办,我可不想让其真表兄以后更厌恶了我……”
女人说完又微起身,看向面前的男人毫无顾忌的道:“赵侍新,你该知道,我可不能这样对我的其真表兄呀。”
女人说完,就这么挂在男人怀里,故意注视着面前男人表情,果然见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总算起了些怒意,女人微微满意嘴角抿笑的明知故问道:“赵侍新,你是不是生气了?”
男人还没回应,女人突然便垫脚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又接着道:“赵公子,本公主亲你一下,你可就不能使性子生气了哦——”
“不然本公主一不高兴了,你该知便又会有某些可怜人会因此而受苦受难了……”
回忆完毕,赵侍新的胸膛微微起伏,目中已是一片黑沉,他如当年般嗤笑了一声,只缓声道:“去秦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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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料到吧哈哈,这才刚刚开局呢各位,后续才是大招,还有很带感的男配呢,当然还是为男女主感情服务,可以小小剧透一下,本文男女主之间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和风细雨,只会一浪高过一浪………呵呵呵呵呵
前文提过的靖安候改成了陵淄候 淄zi一声
女主当年因为系统指令,还是挺作挺无奈的
第15章 审问
这日黄昏时分,日影斜沉,这天眼看着就要全黑了。
高管事视线扫眼对面南窗,看着这暗沉的天色,饶是自管理了这醉诗轩之后,他与不少有权有势的人都周旋过,但此时面对这位正在专用待客的厢房内察看着梨木桌面的托盘里,少的几乎没几样物什的大人,高管事的心下微也有些惊异与忐忑。
而在高管事的身后,目下则毕恭毕敬的站了位瞧着微上了点年纪,但面容还算姣好,尚残留着几分年轻风韵的妇人。
男人只简单看了几眼托盘中的物什,淡声问道:“只这些了?”
高管事赶紧上前一步的拱手应道:“回大人,这位肖兄弟招进咱楼里来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今日他似乎也带走了些东西,所以便只留下这几样物件了。”
屋内男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时没再出言,但经过方才的几番问话,高管事却觉着自己好像已经看出了些门道……
他恍惚才发现,原来他这才招进楼里来不久,行事颇有些怪异的说书伶人今日这突然寻了个由头离开,原来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为了出去偷耍,而很可能是——急着逃难去了……
而要逃的竟就是现下这位正在他眼前表面说是询问,实则——却是为逼问的大人了。
高管事不得已,只能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有关于那位伶人的信息,包括当初是怎么赏识的人,再是如何给招进了这楼里来,这位怜人平日里又都是如何行事的,皆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这位似乎容不得半点隐瞒的大人。
同时还将今日这位怜人离开时拜托他的事也一并和盘托出,所以现下他的身边才会还站了个妇人了。
在客桌旁的男人,手拿起了盘中那锭今日那位怜人离开时托高管事交给他身旁这位王大娘的银子,视线在银子上停留了几秒,很快便落到了高管事身旁的这位王大娘身上。
男人看着高管事身旁的这位大娘,眉心微凝,看起来似是陷入了沉思。
然后才听男人又简短的问道:“高管事,关于你手下这人,就只你方才所说的这些了?”
高管事忙道:“回大人,小人不敢对大人有任何隐瞒,这短短的时间内,平日里小人确实……也只能了解到这位肖兄弟的这点皮毛信息了,还请大人您见谅。”
男人将手中银子又放回了托盘内,默然不语,沉默在一室内蔓延,渐渐的似乎让人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高管事不知男人接下来还会再询问些什么,只保持着全神贯注的机敏头脑,没想他身侧妇人全程听下来两人对话,却似是有了点自己的见解一般,竟斗胆的上前了一步,面上是可见的微微惶恐,但似乎又有了什么别的东西给了她勇气一般,竟开口向着前方的人问道:“这位大人,民妇可否斗胆相问一句,不知大人这般调查询问这孩子是何缘故……?”
“这位肖小兄弟可是在何处无意间开罪了大人……?若是这样,还请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无心的孩子一般计较才是……”
妇人说着,面色深隐忧虑,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交握着,冷汗浸出手掌,手心发凉。
赵侍新听了妇人这句,又打量她神色,他眼睫微凛,竟缓步的走到了这位王大娘跟前,饶有兴趣的道:“这位夫人看着……似乎很是关心这位萧小兄弟,不过据赵某方才得知,夫人您,似乎是在这位小兄弟才来到这秦香楼内不久后也才进这楼里做活的,想不到短短时日之内,夫人竟就与这人如此亲近了……?”
男人说着,尾音拖长,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又接着道:“不知晓的人恐怕还以为夫人与这位萧小兄弟……是某种亲属关系了。”
赵侍新的话音刚落,站在他对面的妇人,眉睫一瞬轻颤。
接着才低声道:“我……大人您说笑了,这位肖小兄弟只是与民妇的孩子年岁相差无几,又与民妇投缘,所以民妇才会斗胆为他问上一句。”
赵侍新只看了眼妇人微垂的脸,轻描淡写的道:“是吗,这般说来,这位夫人与这位萧小兄弟也真是有缘,我瞧着夫人的长相与他,似乎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