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这次却十分坚持,她要看。
楚执无奈,顺着她,将佛珠取了下来,将手腕给她看,“晚晚,我都说了没事,别担心。”
沈如晚确实没有在他手上看到伤口,她抬起头看向他,问道:“阿执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要瞒着我?”
楚执把沈如晚抱到屏风后面的软塌上坐下。
“你看,你知道了就哭成这模样,我怎么会让你知道?”楚执声音透着一丝无奈,眼中目光温柔。
沈如晚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我担心我阿娘,可也不想你受伤啊。”
楚执失笑道:“当时张圣手带着苗疆人回京时,你才怀孕,身子也虚。若是让你知道了,你定会毫不犹豫的取血给苗疆人做药引。晚晚,你不想我受伤,我又怎么能见到你伤到一丝一毫?那苗族圣女中的什么蛊也不知道,你的血够给她用吗?用了一次,要是还需要继续用呢?你的身子如何能承受的了?”
沈如晚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她担忧的道:“那阿娘该怎么办?我的血究竟有何不同,为什么能够对蛊毒有用?阿执哥哥,我可以忍着疼,先给他们一次血试试,让他们帮阿娘稳住那蛊毒好不好?”
楚执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晚晚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出现在清水村吗?”
沈如晚摇了摇头,她有些不解阿执哥哥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我不是生了怪病,而是中了蛊毒。经过多番打听,知道有一种叫做紫玉血莲的花作为药引才能解蛊。当时我和部下进入深山之中,就是为了寻紫玉血莲。然而出了些意外,我蛊毒突然发作失去了意识,那株草药也被人提早采走了。”
沈如晚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事,她一直以为是她的血特殊,对他的病有用。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二哥给她吃的那株花。
沈如晚问道:“你所说的紫玉血莲是不是周围长着几颗绿珠子,花瓣嫣红?”
楚执颔首。
沈如晚呆住了。
那不是二哥从山里给她找回来的花吗?当时她额头上的疤痕还是用那绿珠里面的汁水给抹平的。中间那红色的花朵,二哥说能吃,是甜的,她就全吃了。
敢情是她把阿执哥哥苦寻的药引给吃了
所以阿执哥哥才会咬她取她的血?
楚执捏了捏沈如晚的手,使得她回过神来,他接着说:“紫玉血莲能解百毒,用其做药引能够对蛊毒有奇效。想来苗疆之人以为我手中有紫玉血莲,所以才会以此为交易。”
“晚晚,我已派人去多地继续寻找紫玉血莲,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便是没有紫玉血莲,我也会让苗疆圣女救岳母的。张圣手虽然无法彻底解蛊,但他也能够压制住一段时间,你不用太担心。”楚执安抚这沈如晚。他已暗中派人带兵潜入苗疆,便是苗疆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沈如晚想到二哥说过,这花非常珍稀,他是在十岁的时候,这也是二哥为什么知道那花能够吃的原因。
等等……
那花是二哥告诉她可以吃的。
二哥以前一定是吃过,才会放心给她吃。
她心想,她的血融合了那紫玉血莲的药性的话,那么二哥的血是不是也有用?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楚执,幽幽的道:“阿执哥哥,我们回京城去吧。”
楚执以为她是担心她的母亲,他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回沈家。”
沈如晚几次欲言又止。
她很想问楚执,若是当初他知道不止她的血能够做药引,他还会不会喜欢她?
在回京的路上,沈如晚心事重重。
她的目光是不是往楚执身上飘过去,她想问,又不敢问。
“怎么了?”楚执察觉到沈如晚的不对劲,他直接问道。
沈如晚抿了抿唇,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很轻,“阿执哥哥,如果当初我没有吃下那株紫玉血莲,你还会跟我有交集吗?”
在京中的一次次偶遇,遇险被救、逛花灯、过往一下子涌了上来。
都是因为她是他的药引,她才能跟一次次的遇上他。
只是眨了几下眼睛,不知不觉眼前便模糊起来。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沈如晚浑身都僵住了。
下一刻沈她被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粗粝的手指把她的眼泪擦去,“晚晚,你知道吗?便是我蛊毒发作,若是真想要人性命,你大哥不是我的对手。”
沈如晚怔了怔,他这是什么意思?那时候在寒潭救他起来,他真的起了杀心不成?
他亲了亲沈如晚的额头,“不要胡思乱想。不管紫玉血莲在谁手上,当初我遇上的是你。也只会是你。”楚执想到当初他从昏睡中醒来,本就虚弱的他应该将任何有威胁之物杀掉。
他要拧断沈彦松的脖子轻而易举,可他转过头见到有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的小姑娘,明明很害怕却还是扑过来咬了他的手腕,让他放开她的大哥。楚执闭上眼睛,想到她分明在生气,却又不得不照顾他的情景,唇边露出一抹笑。
沈如晚怀着孕,本就心思重,容易多想,听到他的话,也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委屈,窝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楚执轻轻地拍着,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尝到那眼泪的味道。他知道晚晚是在担心她母亲,心里藏着事,需要发泄一番。
“晚晚,莫哭了,仔细伤身子。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可别把孩子也吓着了。”楚执刚说完,忽然沈如晚的肚皮动了一下。
肚皮一侧刚刚鼓起了一下,快的让人觉得是幻影。
沈如晚感受最为明显,她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
她收住了泪水,摸了摸刚刚被踢的地方,她之前能够感受到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刚刚那一下是五个月来最强烈的一次。
她无助的抬起头,“我,我真的把他吓到了吗?”所以才会踢了她一下。
楚执本是想让她顾惜自己的身子,倒没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倒是挺配合。
他的手掌覆在沈如晚的手上,他笑着道:“这孩子倒是懂事,知道劝他的娘亲了。”
沈如晚听他这话,便知道他是在取笑她。
不过刚刚哭了一番,心里已经好受些了,也舒坦多了。
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小声的跟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楚执见她这么认真,目光渐渐的温柔起来。
没过一会儿,肚皮上又有了动静,沈如晚高兴地抓住楚执的手摸过去,“你看,你看,他还回应我呢,他真的能听懂呢。”
楚执无声的笑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倒是个幸运的。
到达沈家时已经是傍晚了,沈如晚这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她看到屋门口站在的阿嬷、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她悄声对身边的楚执说:“阿执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吃过紫玉血莲的不止我一个人。”
楚执露出诧异之色。
只见沈如晚笑着道:“我想见苗疆圣女,她若是真的能够救我阿娘,我会将药引给她。”
沈如晚刚说完,便被沈家人上来给围住了。
沈老太太看着她的挺起的肚子,不住的笑,“看来在别院的日子过得不错啊,晚晚都丰盈了。来来来,快些进来。”
乔氏在一旁挽着沈如晚的手,生怕她会有一丝闪失。
至于沈家的男丁则一边眼馋着想要亲近,可又得应对杵在一旁的晚晚夫婿——摄政王楚执。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如晚被沈老太太她们带到后院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
“前几日我还和你阿娘说要去别院看看你, 还好第二天你让人送了信过来。要不然咱们两边都扑了空。”
沈老太太拉着沈如晚的手说着话,下头便有丫鬟过来奉茶,送点心。
沈老太太让丫鬟退下后,说道, “我还真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着。可你姨祖母说现在咱们住进了忠勇伯府, 身份也不一样了, 得适应起来。你姨祖母让牙婆带着人给咱们挑选, 我就点了几个看着老实本分的,现在看来做事都挺规矩的。”
沈如晚问道:“阿嬷她们的卖身契是都在你手里吗?”
沈老太太笑道:“当然,我这边的我自己管着,你阿娘那边院子的给她拿着。这些丫鬟婆子小厮还被你们府里的管家带去学了规矩呢,所以我用着放心。”
这事沈如晚都没有听人告诉她, “王府里的管家过来了?”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 “是啊,你们府里时不时给我们这边送新鲜的果子,上回来就是送蜜桃,说是京郊别院山上种的, 可甜了。”
送蜜桃这事她知道,是她在别院吃到了刚摘下来的蜜桃,便让人给阿嬷她们送些过去。
不过管家过来带着人去学规矩,应该是他的意思。
这样也好,有他看着, 沈家这边不用担心被人安插眼线进来。
“阿嬷, 那等下批桃子熟了,让他们再多送些过来。”
沈老太太笑着应下,她将手边的一盘点心递过去,“晚丫头, 你快尝尝这个雪花酥,这是我和你阿娘一块做的。”
沈如晚拿了一块,很又酥又香,她很喜欢。
乔氏见她连吃了两块又准备伸手时,将茶盏递过去,示意她喝点茶。
沈如晚接过去喝了两口,对着乔氏撒娇,“谢谢阿娘。”
乔氏摸了摸沈如晚的头,她张了张嘴,“不、不、谢。”
沈如晚听到那一个一个字不熟练的蹦出来,她惊动差点将手边的茶盏打翻。
她惊喜地道:“阿娘!你能说话了?”
乔氏的脸通红,她努力的深呼吸,又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来。
乔氏很急,她额头开始冒汗了,脸更红了,她用力的想再说话。
沈老太太在旁边安抚,“月娘,你别急。晚晚在这里,不会跑掉的。你慢慢说。”
沈如晚看着阿娘都快急哭了,她搂住乔氏的手臂,“阿娘,不急,我不走。你慢慢说。能够出声了就好,只要慢慢的练习,往后就能顺畅了。”
乔氏摸了摸沈如晚的脸蛋,手指轻轻扫过她的眉眼,再次尝试,她深深呼吸,嘴唇微动,“晚……晚……”
这一声晚晚说出来,沈如晚和乔氏都流泪了。
沈如晚心里酸胀的很,她抱住乔氏,“阿娘……真好……真是太好了……”
她听到阿娘叫她的名字了。
乔氏紧紧地搂住沈如晚,她无声的流泪,她终于喊出来了。
沈老太太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娘,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段日子月娘一直在吃张圣手给她开的调养嗓子的药,在张圣手离开京城前月娘觉得嗓子比之前要松润多了,可还无法发声,后来又继续吃了一段时间,在她的努力下能够简单的发出几个字了。
沈老太太道:“你们快别哭了。这晚丫头还怀着身孕呢,哭多了可不好。月娘你也快别哭了,要不然晚丫头可停不下了。”
乔月娘渐渐地收了泪水,拿帕子给沈如晚擦泪水,很慢的说:“不、不、哭……”
沈如晚吸着鼻子,感受母亲的温柔。
沈如晚握着乔氏的手,说:“阿娘,你怎么不早些给我写信,要是知道你能说话了,我早些回京城来。”
乔氏轻柔的笑了笑。
沈老太太见那娘俩红着眼睛破涕而笑,“你阿娘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沈如晚用帕子也帮乔氏擦去泪水,她看着阿娘脸上的红斑说道:“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阿娘。张圣手找到了能给阿娘治红斑的人了。”
乔氏怔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老太太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抚掌道:“那真是太好了。月娘,你的脸能治好了。”
乔氏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红色斑纹,许多情绪涌上心头,她竟有些无措。
沈如晚见状,很是心疼。
阿娘一直表现的对脸上的红斑无所谓,可她几次见到阿娘用头发遮挡住,阿娘的自卑、胆怯、皆来自这个红斑。
那红斑不仅损了阿娘的容貌,现在更可能危及阿娘的性命。
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苗疆圣女给阿娘解蛊。
要是二哥的血没有用处,那么不管楚执怎么反对,她都会用她的血跟苗疆圣女做交换。
……
用过午饭后,沈如晚去了沈彦扬的院子。
正在花圃里,摆弄一株花草的沈彦扬见到挺着大肚子进来的沈如晚,他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朝沈如晚走过去,“晚晚,你怎么过来了?你找我的话,让丫鬟叫我过去就行啊。”
沈如晚笑着道:“我吃的太饱了,需要走一走消消食。二哥,听阿嬷说你前些日子又去了一趟山里?”
沈彦扬点头,“是啊,可惜这附近的山里,没啥好东西,还要跟人抢。我还真想去远一些的山上看一看,找一找。”
“跟人抢?”沈如晚皱了皱眉。
沈彦扬道:“想到山上找东西的人多着呢,有找稀有花草的,也有采药的,还有打猎的,总之还是会遇上些人。”
“二哥,会不会有危险?”
“晚晚你尽管放心,你二哥连豺狼虎豹都能够避开,这些人都是小意思。”当时跟他抢那株七叶草是个女人,他看那七叶草年份不足,便让给她了,后来他又找到了年份更久的。
沈如晚知道二哥喜欢去山里面,而且二哥的运气向来很好,那些花草、草药,二哥像是能够寻着味一样,准确的找到位置。
“二哥,你还记得在清水村的时候,你给我吃的那株花吗?”
沈彦扬自然记得,因为那花十分的稀有,他问道:“晚晚,怎么了?你又想吃了?”
第一百零九章 ……
沈如晚忍不住笑了, “二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贪吃么。”